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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花启舞的马车远去,夜飘渺徐徐说道“蝶影,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去哪?”蝶影不问为什么。
“人越少越好的地方。”
“哦,那我这就去收拾细软。”
“等等,”夜飘渺开口,却半晌无声。
“夜,怎么了?”
“或许我们分开对你安全一些?”
“我明白,那我们在哪里汇合?”
“听说过梅花村么?”
“没有。”
“你一路南下,顺大道而行千里,随便找人打听,就能知道梅花村在哪。”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去梅花村?”
“我会乔装易容,暗中尾随,保护你的安全。”
半个时辰之后,夜飘渺将蝶影送上了马车。但他自己却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虽然是为了她好,可他终究还是骗了她。
山名万重,连绵起伏,百里不绝。阴雨之天,水雾蒙蒙,目难远视,足难寸移。
一声咆哮,饿虎穿梭林间,寻找食物。它已数顿未能进食,饥寒交迫,任何活物,只要被它撞见,绝难逃一劫。
穿行十数里,它的眼里总算出现了猎物的踪影。那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姑娘,不知何故,竟跪在地上,浑身早已湿透,她竟似未觉。
老虎心中大喜,不发一声,从背后朝猎物扑去。姑娘宛若木雕,全然不知危险来临。在她的身前,搁着一把刀。咦,那是一把断刀,跪在这里的人,是她?
不过败了一次而已,不过折损了一把刀而已,她何故要跪在这雨林之中?就连老虎来袭,她也全然无动于衷!这到底是为何?
虎至身后,命在旦夕,刀虽是断刀同样可以杀敌保命。可她的手,却完全没有动静。
更让人难料的是,这虎竟在她的身后,霍地断为两节!热血撒了花无忧一身,令她的身躯总算感到了一丝温暖。
她抬起头,面带喜色:“师父,您总算肯见徒儿了。”
原来——如此?她不是在等死,而是在等师父?
她师父尚未现身,她就已如此喜出望外。可见她对师父情深意重。可她的师父对她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在你下山的时候,为师不是就已警告过你,别要再回来打扰为师修行了吗?”
“师父,您的教诲,徒儿一直谨记在心。可是徒儿这一次遇上了对手,他两手空空,不单打败了徒儿,更将师父传给徒儿的爱刀折为两节!”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说是你,就算是为师,也同样有斗不过的人。你不反省自己败在何处,来找为师是何用意?”
“师父传给徒儿的刀法,徒儿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再求进步,不得师父指点,又怎能如愿以偿?”
“师父这里已没有什么武功可以再传给你,你还是下山去吧!”
“师父,您方才人在百步之外,就将这头老虎击杀。这样的修为又怎会没有再传徒儿的武技?”
“武功为师还多得是,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这些功夫你修炼不得。”
“为什么?难道经过这些年,师父还不相信徒儿的资质?”
“不是资质的问题,而是女人一旦修炼了这些武功,就会产生一些很可怕的副作用,令她们痛不欲生。师父是为了你着想,才不传你武功。天下这么大,高人多得是。你还是离开这里,另觅良师吧!”
“师父当真要如此绝情?”
“你不信?”老人的话语已带有几分怒气。不容她再说,一阵飓风席卷而来,如龙蛇盘旋,周边的树木俱在一瞬之间,成片的倒下。
花无忧看得惊心动魄,心跳骤然加速。因为她双目所见,并非简单的龙蛇盘旋,飓风席卷。而是师父在不同的方位,施出的连贯招数!这些招数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破解一种江湖上的成名绝技。换句话说,如果方才围在四周的不是林木而是高手的话,这里已不知多添了几许亡魂。
“这些招数,你都看见了?”
“是,师父,徒儿都记在心里了。”
“没有为师的内功心法,你记得再清楚,也难施出这旷世奇招。不过以你的资质,相信你一定能从中获益匪浅。以后遇上对应招式,你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无忧多谢师父成全,告辞,师父保重。”花无忧转身离开。留下的断刀竟忽然被一股力量牵扯,飞入林木之中。
“无忧,败你的人是谁?”
“夜飘渺!师父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为师想见他一面。”
“如今他暂住飞侠镇蝶恋居。师父若然要去,就得赶快动身。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
“为何?”
“在来时途中,徒儿瞥见一纸通缉令。是平安府悬赏千金索要夜飘渺人头。平安府的势力如同官衙一般,遍及神州大地。他又岂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
“好极了,这样的人,为师更想要见上一见。”
闻言,花无忧心生不爽。她从来就不是师父的唯一弟子,但她却一直都是师父眼中最优秀的。就算是大师兄也曾自叹不如。如今她却要输给一个陌生的人。这叫她情何以堪。
花无忧蓦然回首,目光所及之处,早已没有师父的踪影。但她的眼神却似要告诉师父,早晚她会归来,且定会令他刮目相看。
定原城中,一个人赤手空拳,身无寸兵,朝平安府的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守卫一手按住剑柄,全神戒备。
来者微微一笑说道:“不必紧张,我来是想见贵派主事一面,谈一笔生意。”
“这里是平安府总舵,不谈任何生意。你要谈,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平安府的分舵比一年的天数还多,但我要谈的生意,绝非一般的生意,除了贵派主事,只怕无人能做主。”
“那你且说说看,你来这里到底要谈哪一方面的生意?”
这人不答,从袖中取出一卷布条。守卫面色微变,应道:“你在这里稍等,在下这就去禀报。”
平安府的执事,一向是安爷。但如今安爷卧病在床,大小事务只能转交到逆中华身上。纵使如此,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看望义父。
“义父,你感觉如何了?”逆中华端着汤药,迈进安爷的睡房。
“义父是彻底地老了,年轻时中了一剑,尚可奔袭千里,追魂夺命。但如今中了一剑,躺了这么多天,仍感虚弱。”话语中,包含多少不甘。但那又如何?生老病死,再厉害的人都是抵挡不了的。
“是吗?那孩儿下午就换一个大夫再给义父瞧瞧?”
“还是华儿有心,我那不争气的孩儿,这些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竟都未曾来看爹爹一眼。”
“义父,大哥有大哥要忙的事。你若想他,我下次见了他,自会叫他来看你。”
安爷开口,想说什么,但门外却已有人,敲响了房门:“安爷,有人求见,说要谈一笔生意,好像跟夜飘渺有关。”
“此事,就全权交给二公子打理。你可听清了?”
“是,属下这就去找二公子。”
“不必了,我在这呢。”
“是,那请问二公子,这人是见还是不见?”
“见上一面又有何妨?快传人下去,请客入堂,备座沏茶。我很快就去见他。”
说是很快,可那人却等至茶凉,逆中华才姗姗来迟。
“想必这位就是贵派主事?”
“不错,鄙人逆中华,听说你找我要谈一笔生意?”
“是,我知道夜飘渺在哪。”
“那你想要什么?”
“与贵派合作。”
“你可以走了。”
“阁下不肯答应?”
“不是我不肯答应,而是你给得起的条件实在太低。”
“是吗?天黑之前,我会一直呆在百里无双,你若改变主意就到那里找我。我的时间有限,如果天黑你还没到,那我就会离开。”
一语既出,再无留在平安府的必要。不等逆中华开口送客,他已大步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逆中华下令道:“派人查一查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另外夜飘渺可有消息。天黑前一个小时,我就要答案。”
离开平安府,踏入百里无双。店中有一人竟比店伙计还先出声:“朋友,可否赏脸,跟足下同桌共饮?”
江湖无巧合,这样的邀请,背后必定别有用意。他目光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他微微一笑,步往那边,说道:“有何不可?”
入座那人对面,那人替他斟上一杯楼漫香,还未端杯,他已由衷赞叹道:“好酒!”
“不是好酒,又怎敢请阁下共饮?”
“说得好!人生在世,皆为名利。若非有利可图,又谈何生意?”
“在下冒昧地问一句,你与平安府的生意可谈妥了?”
“尚未,不过我还是有很大的把握。朋友何以知晓这些,又何以有此一问?”
“因为在下也想和朋友谈一笔生意。”
“你已知晓我要来此,想必也早已知道我和平安府要谈的是什么生意。”
“只要平安府还在,你要的我们就给不起。”
“既然如此,何须再谈?”
“与平安府作生意,朋友不觉得是与虎谋皮么?”
“做任何生意,都有冒风险的可能。”
“但这风险也未免太大了。平安府分舵遍及全国,他们的情报网本身就是一流的。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旦他们知晓了你们赖以生存的运转方式,你们还有生存的余地么?”
“那跟贵派做生意,难道就不冒风险了么?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平安府多行不义,已是江湖人皆知之事。可惜他们人多势大,江湖人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我们这一门,几乎都是平安府的受害者。我们大多数人只想一雪前仇,替自己讨个公道。而主人,是唯一一个愿意倾力帮助我们对付平安府的人,你认为他是那种见利忘义,过河拆桥的人吗?”
“生意人前,不谈仁义。你说得满口流香,谁又能保证你说的是真话?”
“我们的势力不及平安府,所以只能在暗中活动,甚至连一个可以对外宣称的门派名称都没有。提起情报,更是我们最为苦恼之处。若与我们谈生意,你们只需提供情报,无需告诉我们情报从何来,怎样来。你看怎样?”
“你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我还是要在这里等到天黑。”
“我也知道你不是当家做主的人,还望你将在下的一番陈词送到令主耳边。让他有个抉择。”
“一定一定。”
“那么三杯之后,各奔东西。我们静候佳音。”
雨过天未晴,顺大道极目远眺,一片雾蒙。蝶影车停路旁,走进一家简易地茶棚。这茶棚不单卖茶,也兼做一些小吃点心,足可一路远行的人换换口味。
“老伯,请问梅花村还有多远?”声音娇脆,纵珠落玉盘,也绝没有这声音动听。四周茶客回头,已有人心生歹意。
老伯是这家茶棚的主人,他刚欲回答,却已有人抢先站起:“姑娘,我知道梅花村怎么走。不如坐下吃点东西,等会我们兄弟等人一起给你带路?”
这些人虽非贼眉鼠眼,但蝶影亦非单纯女子,她蓦然转身,打算去另外的地方再问。
这些人竟立即结账,随她而来。幸而车比人快,她无需担忧。
车行十多里后,前路被一堆乱石阻隔。那些乱石大小不一,最轻的也有五六十斤,她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对这拦路石无可奈何。她只有两个选择,是留在车上等,还是弃车继续前行?
等,万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追上来呢?可是弃车的话,她又能走出多远?谁能保证前路就不会再遇上那样的人?何况这一车细软,她又能搬多少?
犹豫不决间,再闻乱石滚动之响。蝶影回头,又见那群不三不四之人。
“姑娘,这山顶滚下的乱石,没惊着你吧?”
“要是吓着姑娘了也没关系,我们兄弟几人,轮流给姑娘压压惊……”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令人闻之生怒,同样是娘亲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地喂养成人,何以这些人却如此令人生厌?
蝶影面带冰霜,寒声斥道:“这是你们逼我,就别要怨谁。”她拿出玉质口哨,含在双唇之间,可不等她吹响,就有人发出暗器,将那玉哨击飞,落地,成渣。蝶影的一张俏脸,顿为之失色。
玉哨是蝶影唯一的护身符,如今哨碎,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夜飘渺现身。他说过他会一路保护他的安全,可此时他为何还不现身?莫非他对自己撒谎了?
这个问题,她只能暂抛身后,先逃离这些人的魔掌再说!
可惜,她身负武功实在低微,刚刚努力越过那堆乱石,人家却早已在前路候着她。
蝶影只得止步,以一把匕首威胁道:“你们过来我就死!”
“死了又怎么样?只要身子还是热的,小哥我也不嫌弃……”他们一步步朝蝶影逼近,蝶影已是束手无策。
就在她绝望之际,远方的迷雾之中隐隐出现一条黑影。这些人面色微变,一同朝那黑影望去。
刚刚还相隔一里,可他们才一回头,这一黑影却已到了十丈之外。好快的速度!这人是谁?
不管他是谁,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绝对惹不起,只能不约而同地朝路旁移动,让出一条道来。
来者衣着黑袍,手足亦深藏其中。他的脸上罩着一个凶兽面具,那暗藏面具之下的眼,更是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
黑影凶兽未知何故,竟停下脚步,用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盯着这群流氓。
流氓一个个垂下头去,完全不敢与之对视。也许,他已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可蝶影看着那条黑影,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黑影凶兽低声说道:“像你们这样只会欺负女人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简直是对这个国度的侮辱。吾西城扶桑今日就替天行道,将你们打入最深最可怕的地狱,让你们忏悔!”
一听这话,那些流氓杀机顿现。就算斗不过,他们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可惜,在这人前,他们做什么都显得太慢了!
刀光乍现,如月照琉璃,美不胜收。可惜好景不长,才一眨眼的功夫,刀已回鞘,黑影已继续朝前。
那堆乱石挡路,他视若未见,一脚落下,如陷积雪。一定是方才那一刀,将这些乱石化为粉末。石头都成这样了,那人呢?人会否已跟这石头一样,已是灰飞烟灭?
蝶影转眼一看,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些流氓竟然都还活着。只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手足抖个不停。
“一刀连破六人心魄,你到底是谁?”蝶影话声极低,本是自言自语。但那人却似已听见,回头朝她一瞥。那眼神和方才有所不同,哪里不同呢?她也说不上来。
蝶影坐上马车,继续朝梅花村的方向前行。夜飘渺说过要和她在那里汇合,也许他只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时光匆匆,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就将入暮。平安府内,逆中华早已恭候多时。但最后等到的,却仍是失望。
“二公子,属下等无能,未能查到夜飘渺的下落。”
“那我交代你的第二件事呢?”
“那人也不知是从何冒出来的,属下将他的画像一连派发给附近五六个分舵,竟无一人知道他的来历。属下一时无策,便将这些画像贴在闹市,悬赏重金征求信息,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逆中华的剑眉越拉越紧,厅堂之中的气氛亦变得越来越凝重,过了一会,他终于咽下所有想说的话,平和地说道:“下去吧,让人备上一辆马车,我要去百里无双。”
百里无双离平安府并不甚远,将要入夜,集市中人已相继散去,交通无阻,不到半个时辰,逆中华已踏入百里无双的楼内。
“中华公子,你可算来了,也不枉在下花费重金,喝了这么多楼漫香。”
“直说吧!你跟平安府想做什么样的生意?”
“如果是一次性生意的话,那就拿千两黄金,我告诉你夜飘渺的下落。如果要长期性合作的话,我们要成为你们平安府的第二分舵。”
“第二分舵?”
“这里的第二当然指的是一舵之下,百舵之上。”
“你们的胃口倒不小。”逆中华眼藏鄙夷神色。
“平安府有三百多家分舵,可如今却不知道夜飘渺的下落,更查不出在下的出身来历。由此可见,你们的情报网实在不入流。所以在下倒有七分自信,这笔生意你们不亏。”
逆中华默思许久方才问道:“你们要将这分舵建在哪啊?”
“中华公子这话就见外行了,作情报的,就绝不能有固定窝点,否则一旦得罪了什么人,岂非一朝尽灭?”
“平安府第二分舵,天下谁敢动?”
“就连安爷世子都有人刺,区区第二分舵又算什么?”
“既然没有具体的所在,这第二分舵又如何存在?”
“中华公子要广发檄文,通告天下,证明我们第二分舵的存在,另外再颁发三百枚平安府特制令牌,只要这令牌一旦出现,除总舵外的所有分舵都须受我们差遣。”
“咱们先做一次xx易,等确认你们的能耐之后,再考虑进一步的合作。”
“小心无大错,可机会不等人。中华公子可别要考虑得太久。”那人自怀中取出一张信纸,推到逆中华面前。
“这里是夜飘渺暂时藏身的下落,以及他三天之内的动向。”
“未见黄金,你们就把这么值钱的情报交付给我?”
“中华公子若然食言,我们自有办法保你们杀不了夜飘渺。”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离开百里无双,坐上马车,车夫扬鞭启行,他则开封阅信。
这信上的字并不多,他很快就要看完,突然一道寒锋直穿风帘,透过手中信纸,刺向逆中华腹部!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但逆中华敢不带护卫离开平安府,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在命悬一线之际,他握信的双手死死夹住寒锋,为自己争得短暂时间。同时双腿一蹬,人已破开车壁,坠落大街。
马车迅速远去,六人合围逆中华。逆中华认得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掩护夜飘渺逃离平安府追杀的暗神伤。这六人中,只有他的武功最让逆中华忌惮。
“你们等这一天应该很久了吧?”
“就算再等半年,我们也不会觉得久。”
“能有此耐心,你们必是他麾下精英。可惜要杀我,凭你们还不够。”
“哦?”暗神伤语出剑至,其余人亦按事先演练从特定方位用特定招数进攻。要击杀逆中华似乎已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他们早已设想了数百种逆中华可能的反击方式,可其中偏偏没有这一招。
“神形百变!”逆中华往地上扔出一颗药丸,药丸生云化雾,蒙蔽视线的同时,还有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逆中华一身化五影,迅速窜出包围圈,等暗神伤等人自烟雾中泪流满面地走出,逆中华早已走远。
“可恶,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最终还是棋差一着!”
暗神伤问“你们都没有刺中他?”
“难道你刺中了?”
暗神伤点了点头:“那家伙身上穿了某种铠甲,虽然刺中,却也伤他不重。”
“还好主人有先见之明,让我们在剑上淬下药水。”
“只怕这也要不了他的命。”
“就算死不了,他的伤口也必定溃烂,经久不愈。平安府两大智囊负伤,要对付他们,可就好办多了。”
“大话别要说在前头,我们各自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撤退。逆中华很快就要发出围捕令,我们必须在他的密令之前,就逃出围捕圈,否则早晚我们都会落入他们手中。”
五人目光齐聚暗神伤脸上:“我们大家都蒙脸行刺,为何你却要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呢?”
“这是主人安排,我也不知。我们还是先走吧!”
逆中华伤在侧肋,奔跑起来,时时牵动伤口,但他不敢有所松懈,一路尽力狂奔。万一那些人兵行险着,要在他赶回平安府前将他击杀,他可应付不了。
逆中华死命地按住伤口止血,在剧痛干扰下,他终归还是放慢了速度。回首一望,不见来者,他方才放心,一路小跑赶到平安府前。
“二公子,你怎么受伤了?”守卫即刻前来搀扶,消息迅速传入平安府中,软床卧铺,加醋温水,毛巾,金疮药等立马有人备上,就差大夫。
在被搀扶回房的途中:“快,立刻快马加鞭,传我命令,让附近五分舵形成包围圈,缉拿六个用剑武林高手。他们可能会改变装束,但身高和我差不过三寸。不管代价多大,事情一定得成!”
这些话说完,逆中华终于因失血和焦虑而昏厥过去。等他醒来,已是天明。
逆中华伸手入怀,那封信还在。看完之后,他不禁心生疑窦:“夜飘渺,你究竟想做什么?”
卧房门开,一名丫鬟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盆热水:“二公子,你醒了。让奴家给你换药吧?”
“这不是大夫的事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操心了?”
“回二公子的话,昨夜听闻你也遇刺,安爷病情又一次加重,大夫正守着他呢。”
丫鬟动作轻柔娴熟,在来之前已不知磨练了多少次了。
“二公子,方才有人要奴家带话给你。”
“什么话?”
“他们打听到夜飘渺的下落了。”
“是人家故意现身的吧?”
“二公子何出此言?”
“我不单已知道夜飘渺的下落,还知道在明天他会去一个地方,做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啊?”丫鬟不免惊奇失态,“这些事,二公子从何知晓?”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二公子请恕罪,这本不是奴家该问之事,奴家只是一时口快。”
逆中华没有理会,闭目养神,想着明天。
她不是安爷之女,可他也不是安爷之子,凭什么命运却如此不同?一个只能做个下人,一个却能高高在上,如神灵般主宰她们的命?到底凭什么?
逆中华闭目,沉莲垂头,他想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想什么,他同样不知道。或许,这已是上天给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在车上宿过一夜,清晨出发,晌午时分,一直顺着大路前进的蝶影遇到了难题,前方的路分出左右两条。到底哪一边才是通往梅花村的路?
蝶影三思无策,只得选择左边的一条路碰碰运气。马车前行十数里后,她终于碰上了年逾花甲的樵夫。
“老伯,您知道梅花村怎么走吗?”
“姑娘,你赶得太急,早把梅花村搁后边了。你调转马头,回赶五六十里,能看到一条小河从一座小镇穿过,那里就是梅花村。”
“大伯,你不是在蒙我吧?梅花村怎么连一枝梅都没看见?”
“姑娘有所不知,这梅花村原本就不叫梅花村。而今也没人再叫它梅花村了。这之间变化,全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哦?在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还会有具备这等影响力的人出现?”
“姑娘此言差矣,这里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每年丰收,男壮姑美,因而惹来不少匪徒骚扰。无奈天高皇帝远,村民们唯有凑钱去中原寻求大侠士帮忙。有时候请回来的,是骗吃骗喝的,有时候请回来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匪徒的对手。就在村民们绝望,打算背井离乡,再觅良地时,这村中终于来了一个绝顶高手。
这绝顶高手姓唐名傲,自称出剑无痕,杀人无声。在来时他便夸下海口,单凭他一人一剑,足可荡平匪乱。村民们自是不信,但他所求不多。村民们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他姑且一试。”
“在供他一顿饭后,他果真在众目注视下,朝土匪盘踞之地恶龙山走去。恶龙山上土匪少说也有数百号人,称霸方圆数百里。他这一人一剑,岂非自寻死路?”
“村民们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到天黑,山上不时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呼。直至月色朦胧,村民终于看见唐傲的身影。”
“这唐傲真这么厉害?单凭一人一剑杀数百号土匪?”蝶影不信。
“千真万确,一点不假!而且更惊人的是,他下来时,衣不沾血,身无点伤!”
“那后来又发生什么了?这一切又跟梅花村叫不叫梅花村有什么关系?”
“初时,大家只看见唐傲一人身影,待大伙迎上去欢呼时,才霍然发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实乃天香国色,倾国倾城,也是恶龙山上唯一一个幸存者。那女子乍见这么多生人,有些胆怯地藏在唐傲身后。后来唐傲就在村上住了下来,娶了那女子为妻。可好景不长,没过三年,那女子就突然暴毙。唐傲也因此而变得疯疯癫癫。只要一听到梅花二字,就狂性大发。他人虽然疯了,可他的剑依然可怕非常。自那以后,与梅花相关的一切都在梅花村销声匿迹,所以就算你去了梅花村,也万万不可提及梅花二字。”
“原来是这样,多谢老伯不吝相告。姑娘告辞。”蝶影调头,往梅花村赶去。这五六十里路,并不费时间。
到村口时,刚近傍晚。蝶影下车拉着马,往村中走去。
路遇收工村民,不时朝她看来,她亦不胆怯,上前问道:“几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你都走到这来了,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那这村中,可有一人名唤唐傲?”不提梅花,唯有旁敲侧击,看这里到底是否梅花村。
“以前有,现在没了。”
“那唐傲是死了还是走了呢?”
“都不是,他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出剑无痕,杀人无声的唐傲了。姑娘又是谁,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叫蝶影,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在这地方呆上一段日子。听说唐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忍不住想去见他一面。”
“见面不如闻名,他定会让你失望透顶的。姑娘倒不如不去了。”
“既然来了,去又何妨?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听这位大哥的话,好像知道唐傲在哪里?”
“往前再有两三里,有一家金玉坊,他每天都会在那里买醉,持续数年了,村上人都知道。”
“持续数年?他哪来这么多钱喝酒啊?”
“这事谁也说不清,有人说金玉坊的掌柜是个女的,挺同情这小子。也有人说,金玉坊的掌柜是看在过去他对村里作出了莫大贡献,所以才免去了他的酒水费。这种说法虽然靠谱,但从未得到证实。话就说到这里,我们也都该各回各家了。姑娘你自行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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