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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休斯家族派出的司机相当称职，有足够身为称职仆人的认知，这时候肯定会配合着贵宾的话，开些其他贵族老爷的玩笑。每个合格的尼德兰仆人，都懂得不在服务对象面前表现出真正情绪，这专车司机也不例外。
石瑞娟向休斯家派来的仆人点了点头：
“司机先生，请问这座城市的平民生活区在哪里？”
尼德兰贵族向来把仆人视为家具，所以从不主动向仆人打招呼。但石瑞娟可不是尼德兰人，她丝毫没把仆人当家具的想法。
刘佳觉得自己女朋友的说法不够贴切：
“我们不是去看夜景吗？应该问哪里的夜景最好看吧。”
休斯家族派来的司机向两位贵宾身后一指：
“这河心岛以南数公里就有平民生活区，那里有一处人迹罕至的沙滩，晚上有些本地年轻人很喜欢去那里看海。”
能说出“人迹罕至”这种“上国”官话里的连贯词，表示这司机的“上国”官话水准相当不错。正因为这仆人能说一口地道的“上国”官话，休斯家城堡里的大管家才派这司机来为两位贵宾驾车。这专车司机除了本职工作以外，同时还身兼“保镖”以及“翻译”来着。
石瑞娟的尼德兰语水准不错一事，凯丽-休斯倒是早就知道，但小公主家里的大管家却不清楚。除非主人亲口所说，否则仆人绝对不会从主人口中探听情报，这也是尼德兰仆人的“本分”。
有了“听起来感觉不错”的目标，刘佳和石瑞娟马上便出发前往目的地。
休斯家的专车刚驶出歌剧院区域，刘佳便向司机提出：
“你等会差不多到地方就把我们放下，然后师傅你就可以把车开回城堡啦。我和她不知道会逛到几点，到时候找辆出租车坐回城堡去就行啦”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正盘着膝与他女朋友凑在车子的后座上。这辆高级轿车的后座空间相当宽敞，但让乘客双腿双脚放置的位置却格外狭窄，小孩子的腿长倒还勉强。成年人就不行了。
这分明只能让乘客盘着膝坐的设计，也不知道这尼德兰设计者是考虑到“复古”。因为过去王土国人便是如此就坐，谁知道尼德兰厂商是不是想学“上国古代风俗”。
当然也可能是别有用心，毕竟后座的真皮座椅宽敞得快象双人床了，躺下来做点什么事不行？别说两个人，三个成年人要是挤一挤，完全可以躺在这后座上。
“职责所在。我不能擅自离开。”
司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认真且执着：
“如果两位贵宾嫌我妨碍到游览的兴致，我可以开着车远远跟在后边。约克城夜里四处乱跑拉客的出租车非常少。数量几乎可以忽略。本地人晚上出门大多搭乘自己家的交通工具，当两位贵客想用车的时候，万一又找不到车可用，这样就很不方便了。”
刘佳看到窗外驶过的一辆大客车：
“出租车少？那我们就坐公交车呗。我旁边这位懂你们当地人的语言喔，只要找到公交车站，看站牌就知道该坐哪路车啦。约克城应该是正经的现代城市吧，只要我们身上有钱，还怕找不到公交交通工具吗？”
“约克城的公交车可以免费搭乘，两位贵宾不必为车费感到担忧。但公交车的班次极少。至少一小时才会发一趟车。两位贵宾如果坚持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就要耐心等待了。”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这司机居然回过头看向车后座，丝毫不顾自己正驾车往前行驶。刘佳对这种作法觉得相当不满意，他根本不管对方之前说了什么话，便用相当生硬的语气说了“小心前边”四字。
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石瑞娟赶紧劝了自己男朋友几句。专车司机也没敢太过分。正好借这机会把目光移回正确方向。
等到气氛稍微缓和以后，石瑞娟刻意将话题引回正轨：
“公交班次这么少啊？本地人要是家里没车，晚上就不用出门啦。”
专车司机这次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路况，嘴里倒也没忘回答后座贵宾的提问：
“本地夜里的治安状况不太好，本地少有晚上出门的居民。虽然违背贵宾的选择，会冒犯到两位尊贵的贵宾。但还是请你们接受我的服务。”
听司机这么说，石瑞娟的想法便有了些动摇。刘佳想与自己的女朋友过过“二人世界”，所以不想在这种时候依然有人远远盯着，所以他坚持表示不让司机开车跟上来。
刘佳他会有如此坚持，是因为他没有尼德兰贵族那种生活作风。他无法将仆人当成家具或家畜，所以无法接受这种贴身服务。
石瑞娟其实也不习惯这种服务方式。两人激情迸发时可以无视周围人的目光，但要是一早知道有人远远盯着自己看。即便感情再浓厚，只要意识形态还属于正常范畴的人，都无法“激情”起来。
休斯家的专车司机见两位贵宾这么坚持，他忽然用力一扭方向盘，猛地将车靠到路边停下。就在他踩下刹车脚踏，在车还没完全停稳的时候，他已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来。
刘佳一见对方这举动就笑了：
“这是演哪一出啊？说着说着居然出枪？你唬谁啊？”
他是那种越紧张越兴奋的人，本性相当好斗，在这种关头下意识里顿时冒出“不服输”的反应，所以还有闲心开句玩笑。可他女朋友一见手枪，马上便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石瑞娟可是认得真货。她以前采访海州某位捕头时见过真枪，这回她借助车里的灯光，一眼看出枪管里刻着膛线，便心知这是一把真家伙，她因此才会被吓到。
这专车司机动作相当娴熟，明显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他右手一掏出手枪，已用左手合上枪身上的保险钮。他右手大拇指随即板起击锤上的尾钩时，左手同时拉动滑套将子弹上了膛。
用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节奏完成上述动作以后，专车司机接下来的举动并没象刘佳和石瑞娟想象中那样。司机没将手枪指向后座上的两位乘客，却一口含在自己手枪的枪口上。
“我身为仆人当然没资格要求贵宾如何行事。但如果两位贵宾坚持这样，我只好马上死在这里。”
由于嘴里含着小半把手枪，专车司机的话音听起来显得模糊不清。其语气显得相当平静，他肯定不是第一回这么做。
因为外行人想象中用手枪自杀的场面，肯定是将手枪顶在自己脑袋的上半部分，通常都是顶在左或右太阳穴上。而真正的内行人如果真想用手枪自杀，绝对是将手枪口“微微斜上”地含进嘴里。
这样只要轻轻一扣板机。出膛的子弹便会以比人体神经反射还快许多的速度，一下将位于枪口前方的后脑勺。包括脊椎、脑干，甚至是一部分小脑统统击碎。
虽然刘佳不懂得这自杀方式有多专业，但他从对方的平淡语气里，听出对方现在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他睁大眼睛紧盯司机双眼，司机动作表情不变，混身上下甚至没有丝毫颤动。但由于“仆人的本分”，司机没象刘佳那般紧盯对方双眼，因为身为仆人不能直视服务对象双眼。
两个男性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等石瑞娟回过神来她赶紧表示：
“司机先生请你不要这样。”
然后向刘佳哀求：
“胖子我们答应司机先生的要求吧。”
虽说算是被迫，但她宁愿选择这种息事宁人的作法。精神正常的人都会做出这种选择。刘佳也不例外：
“答应就答应啦。好好说话不就可以了吗？用不着一下子就出枪吧。”
他只是有一点点不服气，以及非常不习惯罢了。因为他总觉得司机不可能真的动不动就自杀，只是自己女朋友这么一说，自己再不答应便不合适。
且他觉得要是有人远远开车跟着，感觉就如同被人着，才会既不服气也不习惯。刚答应司机的话，他已开始盘算如何甩开尾随者了。
他倒不至于完全无视司机的生死。他只是觉得即便司机真想自杀，也不可能在找到他俩以前自杀。他打算等回到城堡以后便与异姓妹妹说说，到时候有主人家出声，司机即便真觉得失职而自杀，有主人家的说服应该也足够了。
在尼德兰王国这个刚结束奴隶制度未久的野蛮人国度，当地人的价值观不可能转变得太快。在尼德兰人的认知里。无论是奴隶还是仆人，总之越是贴身的服务，服务质量便越是上乘。
而象刘佳和石瑞娟这类王土国人，在“人人平等”观念下成长起来的王土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当然不可能适应那种“上乘尼德兰服务”。
在刘佳看来，自己女朋友刚才完全被司机的行为吓住了。所以反应过来便会如此息事宁人。他既尊重自己女朋友的选择，又不能完全无视司机的生死。除非他愿意看到司机那如焰火般迸发的脑袋，否则即便石瑞娟不出声，他最后肯定也会象之前那般选择。
石瑞娟刚才真是被吓到不假，但令她做出息事宁人选择的因素，却不光只是之前那次惊吓。她最近看了许多尼德兰近代史相关书籍，之前又从闺蜜那里得知正统尼德兰人的性情作风，所以刚才很快就做出这种选择。
她从凯丽-休斯处得知：由于多年生活在极端恶劣的生活环境下，几乎所有正统尼德兰人都从小养成了轻视自身生命，但极端重视自己当前存在价值的性情。真正的尼德兰人宁可下一秒便死去，在上一秒时也不愿意主动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
常年在极端恶劣环境下生活的人，几乎都有类似的习惯。在得知正统尼德兰人有这种作派以前，石瑞娟曾看过其他地方的史书。她知道那些生活在王土国东方外海的那些岛国矮人，也是动不动就说要“以死亡表明心迹”什么的。
尼德兰是冰天雪地苦寒之地可不是空话，即便在现代，除了数座城市以外，该国境内绝大多数领土，尤其约克城再往北的地区依然不适于人类居住。位于王土国东方外海的火山地震群岛么，环境甚至比尼德兰还要恶劣。好歹尼德兰这边每半年还会回暖百余天，那破烂群岛可是随时都会火山喷发或地震的。
对比过“尼德兰番人”及“岛国矮人”的自杀方式，石瑞娟觉得“尼德兰番人”比“岛国矮人”更文明一些。石瑞娟与大多数新闻工作者一样，好奇心都比较强。但她好歹精神状态还算正常，了解大至的自杀细节是为了作出对比，具体细节她可不愿意了解太多。
别的不说，尼德兰人即便自杀，也会选择相对便捷的自杀方式，枪械没发明以前，尼德兰人通常都是用利刃割喉，有枪以后便用枪打爆自己的脑袋。而“岛国矮人”即便到了现代，依然保留着用利刃切开自己腹腔的习惯。上述自杀细节，都是石瑞娟不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两人”闲逛，司机驾车远远尾随的时候，石瑞娟便将自己所知的“正统尼德兰性情”，一一讲述给自己的男朋友听。
“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人，这种人分明应该生活在古代吧，一点也不合理。”
刘佳说着忍不住“呸”了一口。从他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恰好准确地落到路边排水沟井盖那洞眼里。
石瑞娟摇了摇头，她对自己男朋友随地乱“呸”的行为感到不满：
“合不合理还两说，但事实上的确存在呢。”
刘佳用大拇指甲盖蹭了蹭自己的“人中”部位，然后哼了一声：
“现在还这样做的人应该不多吧。我不认得岛国矮人，但我认得不少尼德兰人啊。你看小凯丽她就从来不会动不动要死要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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