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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的车轮扬起一阵黄土,尘埃消散,村支书王胆操和他的二儿子王宝亮从摩托车上下来,支好了车。
牧星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表情漠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应对方案,自从父亲去世以来,他在外面打过的架数也数不清,什么样的情况都遇见过,有着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他遇到这种事情时,根本就不用考虑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王胆操毕竟是有着丰富阅历的中年人,见牧星表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眼神却瞬间闪过一丝凌厉之色,知道这小子随时可能会出手,心里竟然有些紧张,混了大半辈子,狠角色他不是没遇见过,但年纪这么小的狠角色确实是非常罕见,连忙先干笑两声,以示友好,然后说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咋那么倔呢?你说你昨天到我家去,有话不好好说,张嘴就要钱,你那钱是镇上扣下的,你好好跟我商量,不是不能解决,要我们这些村干部是干嘛使的?”
牧星听王胆操满嘴跑火车,眼睛都没眨一下,冷静地盯着他说道:“二大爷,您了解我家的情况,没有这笔救灾款,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我和我妹妹要是出去讨饭,您村支书脸上也无光!”
王胆操摆了摆手说:“得,啥都别说了,我这就去镇上给你要钱,你回家等消息,这钱要是要不回来,我个人掏钱给你补上还不行吗?”
家庭的不幸已经让牧星过早地了解了人世间的人情世故,他听出来王胆操的意思是那笔钱肯定要给,至于王胆操说去镇上要钱云云,其实全是胡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还要让牧星承他的情,显得他为了要钱出力费心了。
牧星知道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听王胆操的话,回家等消息。
“那就劳动二大爷您跑一趟,我回家等消息。”牧星说了一句场面话。
王胆操吩咐二愣子:“你送你牧星兄弟回家,我去趟镇上。”
牧星说:“不用送我,我坐不惯摩托车,自己走回去。”
王胆操也没再客气,说:“行,就这样,你回家等着。”说着和他儿子启动摩托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通过这件事,村支书王胆操不得不对牧星刮目相看,昨天的那一幕想起来就让他心惊胆颤,小小年纪,下手狠辣,毫不容情,而且有胆有识,和自己的三儿子王金亮是同龄,比较起来,自己的三儿子简直就是一头能吃能喝的猪啊。
说起那笔救灾款,王胆操黑下的类似这种款项并不是头一遭,村民们根本就没有渠道了解这里面的真实情况,就算知道一点半点,也没人敢找他要,一是因为分到每个村民身上的钱并不是很多,因为一点钱和村支书翻脸不值得,再有就是村民们全都怕他。
要钱,你敢要?劈头盖脸臭骂一通,再给几个大耳刮子,下次永远也不要了。
要知道从村委会领工资的全都是王胆操的人,其实跟打手也差不多,只要王胆操说一声,村里的别管是谁,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但结结实实打一顿,再砸了他家的窗玻璃,就能让他家过不了踏实日子。
老实巴交的农民,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所以就只好都忍了。
而对于牧星,王胆操现在还真没什么好办法,牧星要是个大人,打他个半死,不怕他不听话,可问题是牧星还是个孩子,至少从法律上讲还是未成年人,而且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就俩孩子,这要是兴师动众去报复,就算自己再厉害,恐怕也会茅坑里扔炸弹——激起公愤,街坊邻居看不下去,弄不好就会出大事啊。
真他娘的倒霉,遇上这么个疯小子,这笔救灾款不吐出来是不成了。
……
牧星这一闹,村民们都暗暗觉得解恨,这么多年来只有村支书王胆操欺负人,谁敢去他家闹事啊,牧星这回不但闹了,还当着镇领导的面儿踢翻了王胆操家的酒桌,打了王胆操和他的二儿子,还打瞎了王胆操家藏獒的一只眼,解恨,真是他娘的解恨。
得知牧星被藏獒咬伤,街坊邻居都悄悄的到牧星家来看望,都没空着手,有的拿着十几个柴鸡蛋,有的留下三块钱或五块钱,等牧星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和面用的陶瓷面盆和洗脸盆已经被鸡蛋给装满了。
……
晚上八点多钟,小吉搂着一个小收音机听童话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自从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之后,小吉每天都是以这种方式进入梦乡。
牧星从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挑了一条干透了的火绳拿进屋,这种火绳是用一种叫香蒿的植物编制而成,晒干之后用火点燃可以熏蚊子,就跟蚊香差不多,牧星把点燃的火绳搭在洗脸盆的铁架子上,屋里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
圆桌擦得非常干净,只是桌面的黄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显得斑斑驳驳,牧星拿出自己那个私密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坐在圆桌前,心有所感,写下这样几句话:
人生多磨难,
心如铁石坚。
宁肯身受苦,
不让志气残。
……
写完之后,他轻声读了两遍,觉得很满意,然后在右下角写下年月日,合起本子,忽然想起前两天挖田鼠挖出的那把剑来,起身进了里屋,从墙角处找到那把长满暗红色锈迹的剑。
这把剑造型怪异,剑身颀长,尖端不是正三角形,而是直角三角形,与其说是剑,其实更像是一把刀。
在灯光下细瞧,牧星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把刀看起来好像是生了锈,细看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铁锈,用手指拂过刀身,通体光滑,丝毫感觉不出被岁月侵蚀过的斑驳,锋刃处还散发出一阵森森寒意。
“怪不得一下子就把铁锨把给砍断了,原来这家伙有刃。”一眼扫到灶台上的一块磨刀石,心想,“用磨刀石蹭两下,看看它的本来面目。”
走到灶台前,一手持着刀柄,一手按住刀身,在磨刀石上来回蹭了几下,然后举到眼前,只见被磨刀石磨过的地方露出一条条黄澄澄的金色,虽然在灯下辨色不准,但与其表面上覆盖的那层暗红色相比,被磨出来的颜色应该就是金黄色。
牧星心里抑制不住的一阵激动:“是铜的还是金的?要是金的那可就发大财了,就算是铜的,这把刀也应该能值不少钱。”拿起磨刀石来继续在刀身上打磨,随着那层暗红色逐渐被打磨掉,整把长刀终于露出了真容,在灯光下金光灿灿,耀眼生辉,刀身一侧还刻着一行繁体字,牧星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轻声念着:
胸怀天下抱诚守真舍身取义龙之传人
轻声的念了两遍,感觉这些文字似乎含有深意,虽然字面上的意思能够理解,但将整句连贯起来细细的想,好像又不太明白……
“是谁在这把刀上刻下这些字的呢?”牧星翻来覆去的看着刀,一头雾水。
“这么好的一把刀,可惜少了刀鞘。”牧星持着长刀,爱不释手,将长刀插在腰带上,手扶刀柄,倒也颇感威武。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和王胆操家的藏獒搏斗的时候,裤子褂子都被抓烂了,奇怪的是,腰上系着的这条皮带却丝毫无损,想到这里,他将刀抽出来放在桌上,随即解开皮带扣,从裤腰上把皮带抽出来,托在手中查看。
这条皮带比一般的皮带要宽不少,桌上正好有一把文具尺子,牧星拿尺测量了一下,差一点不到五厘米,刚好可以穿过裤襻,皮带的皮子并不厚,材质不像是牛皮,黑油油的,触手有丝丝凉意,看纹路倒有些像是鱼鳞。
他猛然想起来,父亲在临终前曾告诉过他,这条皮带是牧家祖辈传下来的,一定要好好保管,后来因为自己没有皮带用,就一直扎着这条皮带,当时年纪小,也没太当一回事,现在看来,这条皮带处处透着古怪。
牧星手拿皮带站起身来,凑到灯光底下,忽然发现连接皮带扣的一端似乎是双层的,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这两层粘连在一起,要不是凑着灯光仔细查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牧星从书包里找出削铅笔的小刀,拔出刀片,用刀刃小心的插入粘连处,然后慢慢向两边和纵深豁开,六、七厘米长的刀片已经完全插入其中,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条皮带竟然有夹层。
“扎裤子用的皮带而已,为什么还要不嫌费事的做出个夹层来呢?”
牧星心中暗暗奇怪,把手指伸入夹层摸了摸,感觉夹层之下凹凸不平,似乎像是刻有字迹,用手指掰着开口,在灯下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下可真是难住他了,明明里面刻着字,由于开口太小,根本看不清字迹,除非拿剪刀把上面一层剪开,但那样的话,这条祖辈传下来的皮带岂不是毁在自己手上了,况且父亲临终遗言让他保管好这条皮带。
牧星拿着皮带在屋里走了好几圈也没想出能看到字迹的办法,无奈之下,将皮带放到桌子上,看着桌上的刀和皮带,忽然灵机一动,一手拿刀,一手拿皮带,将刀插入皮带的夹层中,奇的是长短刚刚合适。
牧星大惑不解,“这难道是巧合?还是这条皮带本来就是这把刀的刀鞘?”
“皮带是我家祖传的,怎么可能是刀鞘呢?”
牧星百思不得其解,一看时间不早,将刀放到大衣柜的柜顶上,上面又压了一卷凉席,把皮带重新穿回裤腰上,熄灯上炕休息。
刚合上眼睛,就恍恍惚惚的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一团阴影遮住月光,本来明亮的院落顷刻间变得阴沉无比,空中电闪雷鸣,一个异常凄厉的声音嚎叫着:“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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