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柔返回京城后,毕有伦不敢耽搁,立刻向江彬报告了情况。江彬心中不满,但还指望他将事办成,便假惺惺抚慰了两句,同时又告诫他事情一定要办妥,而且要越快越好。
从江彬处回来,毕有伦便迅速安排番子去怀柔分布打探。
黑皮说:“师父,我带人去风车谷去看看如何?”
毕有伦不语,白皮说:“去年春季,姓路的在风车谷铸刀,他知道我们师父知道那地儿,我估计,这一次他一定会换个地方。”
“莫强说得有道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风车谷也还是要去人探查一下。我们的重点,还是要打探怀柔郊野各处消息。北京城内的侦查仍由管进负责,怀柔那边由莫强你统管,人不够可以到他们县衙借几个,务必不可遗漏任何有用讯息。”
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尽管他们费尽了心机,仍然没有得到任何路戈倚的消息。他曾亲自去过暖云阁,想从申老板那儿打听路戈倚的去处,但申老板也极其诚恳地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音信,如果听到什么一定会立马告诉他。毕有伦心里骂一句“老狐狸”,但也无可奈何,他也不敢公然得罪申老板。
他这时已非常清楚,这三个月时间,路戈倚一定是藏在怀柔的某处深山中铸刀,因为去年中秋节那天去路戈倚家时,冉令慧无意中透露说路戈倚正在做铸刀的准备工作。
想到这些,他就心怀妒忌。当年要不是这姓路的,自己肯定是师父的第一传人,凭铸刀技艺,还不是要银子有银子,想拉什么关系就有什么关系,也或许能在官场上有个发达。那样的话,回家乡一趟,也好让当年无情无义的亲戚和怙势凌弱的地方恶霸们好好瞧一瞧,他毕有伦到底混出了个人样子了。
同时,他也痛恨自己眼力太差,怎么当初就没将那个铁盒子当回事的呢?要是那个铁盒子落在自己手中,就另是一个结果了。
他更后悔弘治六年春师父在龙溪铸刀的那天,他不该去镇上喝酒,喝了酒更不该进小寡妇云彩的门。
当时师父已染重病,虽不是致命疾病,但大夫说病治好后,其体力、精神都不宜再从事铸刀的行当了,所以师父想尽快铸出一把能代表他一生铸造水平的腰刀,并要他与路戈倚午饭后一起完成最后的淬火,师父还要将淬火的所有细节都传授给他们。
当他一下记起师父的叮嘱匆忙穿衣赶回时,铸刀的屋门已关,门外是两山民守着。他知道,这最后的淬火非常重要,淬火时要根据铸件从火中取出后颜色的变化,决定在哪一刹那猛然将其放入事前准备的液体中。不仅门要关着,而且门后还挂了帘子遮光。
师父自收路戈倚为徒后,对路戈倚的喜爱与信任已渐渐超过他,冉令慧的目光也更多地落在路戈倚身上。他就有些失望,对自己的约束就松了许多,一些老毛病便相继出现。但他知道,师父心目中的传人并非路戈倚一人,也包括他毕有伦。
屋里传出的“呼哧呼哧”的风箱声让他心如火燎,在进行铸刀的关键环节,他却不能进去,竟然成了一个完全置身局外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脑子一热,猛力将挡在面前的两个乡民推搡到一边,“霍”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屋内,师父正用大火钳夹着刚从炉火中取出的刀体,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等待通红的刀体颜色变化到一定程度时进行淬火。路戈倚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任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
这门猛一开,一阵冷风进来,一片光亮进来,师父大吃一惊,手一抖,刀体滑入下方为淬火准备的装满液体的铁槽中,随着“哧哧”响声,铁槽上方水气升腾。
师父握着火钳,像一根木头桩子呆立着,两行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滴。
路戈倚愤怒地对着毕有伦大叫:“早不来迟不来,这时候你进来干吗?”
毕有伦此刻酒已全醒,知道闯下大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父淡淡地说:“没你的事,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的呀!”
当晚师傅病情加重,请来的大夫说是气急攻心,抑郁神伤,随即写了药方。大夫说:“这药方中,有一味药草叫石头皮,龙溪所有药铺都不会有售,只有去离这里近一百里地的穿云山上方能寻到。你们要速速去人采集,因为倘若能在三天之内用上此方,则冉师傅有望康复。不过,这石头皮极易与其它草类混杂,没见过的人很难辨认识别。”
冉令慧一听,忙说:“我认识石头皮!”
“你怎么会认识的?”冉驰风好奇地问。
“两年前,你去穿云山下一个村子里访友时,不是也带上我了吗?”
原来,父亲朋友的女儿凤子跟她差不多大,两人一见如故。凤子便带她去爬山,还告诉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草。就在那次,她认识了石头皮。
师父考虑了一下,便让路戈倚和冉令慧第二天一同去采药。
路戈倚说:“还是现在就出发,宜早不宜迟,早去早回,一定要确保师父三天内用上药。”
路戈倚与冉令慧外出采药的第二天晚上,毕有伦发现娄老伯找来服侍师傅的顺发睡到了外间。
他问顺发:“嗨!你怎么不睡师父房中随时伺候着?”
顺发说:“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冉伯讲想一个人静养两天,硬要我在外间睡,他说有事会喊我。”
毕有伦“嗯”了一声就准备回自己房中睡觉,可又一想觉得不对劲,这顺发晚上睡觉一向老实,倒床就睡着,睡下什么样,醒来什么样,晚上吃稀粥,一夜都不会起来撒尿,更谈不上打呼噜。
那么,看来是师父有意将顺发支到外间的了,怪不得晚饭后师父也跟他说,让他今晚不要守着他,有顺发就行了,他不由陡生疑窦:师父在筹划什么事呢?莫非……
他等顺发睡着了,便悄悄上了屋顶,轻手轻脚爬到师父那屋的天窗旁,朝下一看,只见师父倚在床上,左边放着一只打开的铁盒,手上拿着一张纸,正在上面勿忙写着什么。
毕有伦是何等机灵的人,他立刻断定,这是师父在册页上记录有关铸刀的事项与要领。师父染病不久便说过,等他将毕生铸刀要略全部记录成文,会正式传给他和路戈倚。他这一思想,脚下就有所疏忽,不觉左脚碰到了一块瓦。接着就见师父吹灭了灯,天窗下一片漆黑。
他赶紧小心下了屋,回到院内,见师傅屋内灯又重新亮起,并听师傅问顺发:“你有伦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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