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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如寻常而过。
世子殿下回来啦！
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无非几家同西川王府极为交好的大世家子弟，曾儿为殿下鞍前马后，带上大帮恶犬恶仆在这偌大的沧州城逍遥快活是何等风光。还有便是青楼的花魁们，世子殿下虽近女色，却是可确定尚还是个雏儿，若是能够将其*，没想过能进西川王府的法眼，可以后的身价却是必定的蹭蹭蹭向上窜。
只不过在寻常百姓看来，却是三年的消停到了头，好不容易得来的悠闲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咯。虽不敢名言其如何令人心生厌恶，在心中，估摸着半多天下之人，都在心中把这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西川第一纨绔给咒骂地连渣都不剩了吧。
可咱的世子殿下对此却只是一笑而过，怎么逍遥快活怎么来。
历数骂世子胆子最大声音最大，还是要数帝都长安的那帮国子监养出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学子。春秋国战，大将军千皓带着四十万铁骑以命换命，为天子守下浩浩国门，这帮读书人则舌灿莲花，于那帝都之中龟缩不出，庙堂之上却一个比一个活跃。
世子曾一脸厌恶地同千皓谈及此事，后者也是这般一笑而过。
“这庙堂，没了读书人，便不是个东西。”
“这天下，没了读书人，便真要打不下。”
那年，世子七岁，在同东漠交战时，亲手割下一枚敌军头颅。除千皓徐荒，此事无人知晓。
千穹未有一人跟随，一袭白衣出沧州城。
自清晨起，便是淅淅沥沥地落着雨，往日繁华的沧州城内，估摸着是时辰还早，才会萧瑟不少。
独自踏在城外泥泞小道上，千穹竟是少有的心生大波动——只因三年前，曾与那故人有约。
沧州城外并无重兵把守，倒是有不少老农可悠哉耕种，此时正是那初春时节，虽时辰尚早，却已有了不少老少男女在田地之中劳作。
不同于东漠，西川境内多大河，有名者八百。所以在境内数州，皆是种植水稻。
世子六岁时，曾同打扮如普通富家人物的千皓一起在前头的一片田地里插稻。虽说听起来难以置信，可就是如此。千皓插稻手法熟稔，不多时便是有着五线直直绵延了整块水田。
反观千穹，孩子玩心重耐性差的天性不可避免，随老爹一同弯腰十数次后便是一屁股坐在了水田里，也不介意身上的衣物浸染泥土，只托着下巴，看着那个令当时的他琢磨不透的男人，不同于沙场上的凶悍无情，一脸的舒适是绝对不假的。
“你老爹比起做个领兵打仗的武夫，还是愿当个有口雪绒酒便满足的老农，照看着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不用争也不用抢，这日子才舒坦。”
这是千皓在三年前送千穹出城时，面对儿子的询问所答。
有一事，比起看千皓插稻更令世子感兴趣。
“你怎么坐在稻子上？不知道会压坏么？”
当然是说得夸张了，不过世子殿下倒是提起了些许玩闹的兴致。再怎么说，眼前这一脸气鼓鼓的小女孩儿，总比自家老头好看多了。
尽管是一副农家打扮，可一股子天生的娇而不媚隐于清秀面貌之下，还是令从小处在一群仙子般姐姐群里的千穹心生好奇。
一个农家孩儿，怎生得如此可人儿？
那些说世子殿下与女子相处功夫无人可出其左右的暗讽之语，倒是算不得假。六岁时，说不上有啥子男女之意，可那自然而然生出的一份亲近感，却是深深扎根在了世子殿下尚为幼小的心灵之中。
“我叫莺歌，你呢？”
小女孩儿并不在意世子殿下身上的泥污，在其眼中，这些泥巴可是自家活命的根。
“千，千穹。”世子殿下竟也会结巴，若是传出去少不得又是一桩天下之大笑料。
两只本该不可能交汇的小手，却是如此牵在了一起。
在世子一众狐朋狗友之中，似乎也就这长得越发出众的少女依旧如当年的模样，丝毫不染凡俗气了。
在世子眼中，所谓的真人也好仙人也罢，那股子百姓眼中的出尘气都是装出来的狗腿子烂把子招式，用来吓唬江湖的。
千穹说烂俗的话，打。
千穹说自己好看，打。
千穹脸皮厚揩油，往死里打！
这些年，两人见面必有一方遭打，当然多半是世子殿下耐着性子让少女捶胸捏脸踢腿嘲讽的，两人年龄越大越是如此。
在千穹十二岁时，已是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大纨绔，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名声始终未传到这里。他曾鼓起十二分勇气告知了莺歌自己的身份，令其欣慰的是莺歌只是瞥了一眼自己便不作声，并不像他人一般立即趴在脚边一嘴谄媚之言。
只是令其始料未及的是，莺歌见他有些呆愣，直接一颗爆栗下来，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觉悟般对着自己说道：“管你世子不世子，这些稻子都是你的，插不完，不管中饭！”
在世子眼中，活了十多年，也就眼前这唤作莺歌的少女，对得起出尘二字了。
三年前，千皓独自送自己到此地便是停下脚步，千穹当然知晓老爹的意思，随意甩去脚上刺有花虫鸟兽的江南老字号，月落阁出品的名贵白靴，便是跳入了眼前的水田。
一步一步，趟向不远处的少女所在处。
“莺歌，我家老爷子要赶我去外头走一走，估摸着得有三年不能帮你插稻子了。”
“那就去呗，一个大男人，只会插点稻谷算什么东西？去吧去吧，这三年的账我不会多记，等你回来一并还上便是。”
“就没有什么其他话语要说么？”
世子殿下竟是有些急了。
少女翻了翻白眼，意思是你还想让我说啥？又不是回不来了，是不是个种？
没征兆的，世子殿下整个人儿一个熊扑，交出了自己的初吻。饶是岸边的千皓，都是愕然。随即不忘嘿嘿笑上了几声。
“三年后，我就十六顶花轿抬你过门儿，谁敢拦着我就灭了谁。”
分明是情话，却在久经沙场的世子殿下嘴里说出了屁味儿。
“哦。”
也不知那男子是否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等他都走了，方知脸红？
千穹摸了摸鼻子，一个人嘿嘿地笑了两声，亏得是田里头的人都忙着，否则还怪没面子的。
“本世子留的约定，必要实现。”
远远望去，有一白衣俊哥儿，在那田垅之上，哼着不知名小曲儿，静静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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