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第二次拥抱 > 第二十二章 赵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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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那一天,魏立群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在父母的劝说下他决定去看看杨丽颖。他自己也觉得是该看看她了,也应当好好跟她谈谈。他本想单独约她,可是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年一月一日了,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他只好硬着头皮到军分区大院去杨丽颖的家里找她。

  魏立群来到军分区大院门前,哨兵问明了他的来意,告诉他:“杨司令家现在没人,司令员下部队与战士一起过新年去了。冯院长和女儿串门去了。”魏立群呆住了,禁不住心中一阵失望。这时警卫排长从岗亭旁的值班室里出来了。他认识魏立群是杨司令的女婿,这几年经常见到杨司令的女儿同他一起来串门。他上前对魏立群说:“你是杨司令的女婿吧?”魏立群点点头。“杨司令的女儿跟她妈冯院长到姥姥家串门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不知道。也许快,也许……说不准。”警卫排长抱歉的笑笑。原来杨丽颖上班后,不几天就昏倒在讲台上,被学生和老师们送到医院。冯院长看到女儿的病加重了,就带她到北京解放军总院去了。临走前杨丽颖特意到大院门口值班室告诉警卫排长,自己要同母亲到姥姥家去串门,如果有人找我就告诉他。警卫排长看到魏立群脸上的失望表情疑惑的问:“杨老师串门去,难道你不知道?”魏立群脸红了,吱唔着说:“啊!我出门刚回来。”“她没打电话或写信告诉你?”魏立群摇摇头但又点头说:“也可能是写信了,我回去看看,也许她很快能给我打电话。”接着又笑了说声:“谢谢,再见。”转身走了。警卫排长在身后也说声:“再见,慢走。”他疑惑的望着魏立群走远了才摇摇头回了值班室。

  魏立群怀着满腹惆怅回到了家。他默默的坐在床沿上前思后想心里不是个滋味。他觉得杨丽颖明明知道自己年末会回来,现在却避开了他,这不明摆着告诉他:情缘已了。搞不准,人家也许已经处上了新的朋友。魏立群心一阵冰凉、一阵委屈,自己满肚子的话要对她讲,万分的愧疚要向她说,可是……可是她却不给这个机会,看来一切都过去了。魏立群抬头看着北墙中央的结婚照,他站起身走过去,凝视了一会儿,伸手摘下了相框刚回转身,母亲开门进来赶到他的面前怒气冲冲的说:“谁让你摘下来了?给我挂上去!”“人都不在了,挂它没用了。”母亲伸手托起相框,“什么没用?你给我挂上去!等我听到丽颖说没用了,你再摘下来。”魏立群看到母亲气呼呼的样子,同时也看到老人家眼中的悲切和期待,魏立群只好慢慢的把相框重新挂好。“看到丽颖了吗?”“没有。”“为什么?”“她串门走了。”母亲沉默了,她迈着不稳的脚步走到门口,回头说:“勤打听点,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给我找回来。”母亲推门出去了。就在母亲回身关门的刹那间,他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泪光。魏立群一屁股坐在床沿边,母亲说的也许对,咋的也得见个面呀!话不说明白总是个遗憾。魏立群绝望中又有了一分乞求,上山之前一定要见到杨丽颖。

  张福顺回到家的下午正赶上母亲要洗衣服,他走过去拉了拉母亲的胳膊,“妈,你起来,我来冼。”母亲没动身,“那怎么行,你的伤刚好,抻着了可了不得,再说你哪会洗衣服。”张福顺笑了,“妈,你看。”他弯了弯腰又伸了伸胳膊,“全好了,干啥活都不成问题了。你说我不会洗衣服,那是老黄历了,我在山上衣服不但自己洗,还帮助老师傅洗呢。”说着把母亲拉起来,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几件衣服不够我练练手的。”母亲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洗衣服,脸上满是笑容,但是心里仍是放不下,一个劲儿的说:“轻点、轻点,搓搓就行了,别抻着了伤口,轻点……”

  张福顺把衣服拧干一件件搭在靠窗户的一根尼龙绳上,母亲到跟前拎起衣袖,翻开领口看了看,“洗的可比我干净多了,不行啰,妈老了。”张福顺刚坐下见父亲从外面回来了,他赶忙站起身,拿过茶叶筒打开盖,往杯子里倒了些茶叶又拎起暖壶沏上水,盖上杯盖后把茶杯放在父亲面前,“爸,我给你带回来的茶叶你觉得味道咋样?”父亲的脸上浮起笑容,“好,味道真好!你爸这辈子头一回喝到这么好的茶叶。”“明年上山我再给你多买几样,今后你喝茶就喝名茶,有你儿子,决不能再让你喝那种‘胀肚黄’了。”父亲注视了儿子一会儿,欣慰的端起茶杯。

  傍晚,母亲拿起围裙要到厨房做晚饭。张福顺一把夺过围裙,“妈,我来做。”母亲摇摇头,“洗衣服行,做饭你行吗?在山上你不就是在厨房烧了几天火吗?”张福顺边扎着围裙边说:“烧火是不假,可那叫两个来月呀,我跟吴师傅和孟姐正经学了几手炒菜的手艺呢。一会儿你和我爸尝尝我炒菜的滋味。”母亲笑了笑仍是跟他来到厨房,张福顺把母亲推了出来,“您歇着吧,只要你儿子在家,今后家里的活就不用你伸手了。”母亲回屋去了,儿子的话说得她心里一阵敞亮,就象面前开了一扇窗户,射进了万道霞光。母亲高兴的要掉泪,对正在看电视的老伴说:“你说咱儿子象变了个人似的。”老伴儿咔的关了电视机,“要不说孩子得让他出去闯荡闯荡,这叫见世面学本领。”母亲信服的连连点头,“出去是对,那也得分人带,你说人家立群是用什么法子把咱儿子调理得这么好?”没等老伴儿回答她又接着说:“变了,变了!我养了个好儿子。”说着高兴的泪花在眼眶里转。

  张福顺的表现确实让父母高兴,但是两天以后,他们发现儿子有时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发呆,还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地方象丢了魂似的。母亲观察了两回才看出来儿子是在盯着窗台上花瓶里的一束鲜花。那束花是赵玉凤送张福顺出院回家时在花店买的,张福顺把它插在花瓶里,每天都按时换水。更让母亲害怕的是儿子有时嘴里还叨叨咕咕的,说些啥她听不清。母亲慌了,偷偷的小声问老伴儿:“咱们顺儿这是咋的了?是不是被捅了一刀人也吓傻了?我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胆儿就小,要是那样可就坏了。这呆傻的病可不好治啊。”老伴儿也吃惊的跑到门口隔着门玻璃看看屋里呆坐的儿子,之后摇摇头,“不能啊!这两天我看他说话办事挺明白的呀。依我看八成是有什么心思吧。”母亲摆摆手,“什么心思?”她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鲜花,眼睛一亮,回转身把老伴儿拉到一边笑着说:“我明白了,老头子,你算猜对了,咱儿子真的是有心事了。这两天他一坐下来眼珠就没离开窗台上的花。你要知道那花可是玉凤送来的。”老伴儿听这话点点头,“明白了,这小子是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却犯了病了。”

  张福顺的父母说对了,张福顺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却有了病。他犯的是单相思,自从出院后赵玉凤离开了他,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真象母亲说的那样丢了魂儿,一颗心全让赵玉凤带走了。一天到晚赵玉凤的面容和身影时时在他眼前晃动,在他脑海中显现,赵玉凤那笑声和话语也常常在耳边响起。所以两天来只要一坐下来,他的眼睛就离不开那束鲜花。

  在母亲的试探和追问下,张福顺终于对母亲说:“我想去看看赵玉凤,人家护理我半个多月,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听这话母亲高兴了,心中的悬念也没了。她看着儿子稍微发红的脸,心中什么都明白了,“对呀!是应该看看人家姑娘。这个好姑娘连妈都想的慌,去看看吧,买点儿象样的东西,我给你拿钱。”张福顺心情舒畅的看着母亲,几天的愁云也散开了。母亲接着说:“玉凤这姑娘好哇!我也相中了,这些日子到医院里去我全看到了,这姑娘心眼好人长的好,性子也好,妈要是能摊上这么个儿媳妇这辈子就知足了。”张福顺几次阻拦母亲不让她说,母亲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完,他急得直跺脚,“妈,你都说些啥呀?我一个打工的连个固定工作都没有,你不是胡说吗!”母亲不管他的话,还是发表自己的观点,“玉凤不也是打工的吗?”“人家是女的,我一个大男人……”他没把话说完,母亲当然懂得儿子的意思,“男的咋了,能挣钱,人正派就行呗。再说了,你挣的钱妈都给你留着呢,再加上我和你爹给你攒的钱,过两年给你开个小买卖,到时候你就是个经理什么的,也不亏了她呀。”“妈,你还有完没完?”“妈说的是实在话。”母亲还是没完,“到那时,你们再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妈也喜欢……”张福顺瞪了母亲一眼,母亲终于停下自己的话,但是停了一会儿又说:“妈都六十多了,不是生你晚早就看到隔辈人了。妈说的不对吗?”“对,可是现在不是那回事。”“哪回事?一家女百家求嘛,不丢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行了,妈不说了,妈是盼你别撒手,找准机会把话递过去。”张福顺扭过头不再听母亲唠叨。母亲笑了笑,“我说的都是正经话,只要你不泄气,一定能成。”张福顺笑着挥了一下手,“成!成!我快成臭无赖了。”“不爱听就当我没说,我给你拿钱去。”母亲仍是一脸高兴的出了屋,“我有钱。”张福顺跟着出了屋。

  张福顺买了水果、鲜花和副食品来到单奶奶家看望赵玉凤,张福顺敲敲门,赵玉凤开门看到是他很是惊喜,“张哥,你怎么找到的?”“你忘了,我出院时,你告诉了我地址。”赵玉凤想了想,“对!我是告诉了你。”忙把张福顺让进屋,接过手中的东西,“看你,来就来呗,还买这么多东西。”张福顺往里屋瞅了一眼,一边换鞋一边说:“不是还有单奶奶嘛,我能空着手嘛。”张福顺进屋后,赵玉凤把他领到里屋与单奶奶见面,并告诉她这就是见义勇为的张福顺。张福顺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单奶奶好。”“好!你好。”单奶奶在赵玉凤帮助下坐起身,打量了一眼张福顺,夸奖道:“真是个好小伙儿,有一股子英雄气魄。”张福顺红着脸摆下手,“奶奶夸奖了,这事不过是让我赶上了,换谁都一样。”接着赵玉凤给张福顺沏了一杯茶后拉过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三个人唠起嗑。唠嗑中,单奶奶从张福顺看赵玉凤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什么,同时从赵玉凤一直微笑的脸上也想到了什么。当她看到赵玉凤扭头看墙上的表时,便有意的向赵玉凤使了个眼神,赵玉凤明白单奶奶的心意,笑着站起身,“你们聊,我去做饭,张大哥中午在这吃吧。”“不了。”张福顺站起身,“坐了半天了,我也该走了。”赵玉凤双手把他按回椅子上坐下,“咋的,吃顿饭不行啊?”单奶奶也附和着说:“奶奶家的饭不能吃呀?玉凤的菜炒的好吃,尝尝嘛。”赵玉凤接着说:“奶奶在报纸上看到你的事后常跟我说要看看你,你来了奶奶高兴,你陪奶奶多聊一会儿嘛。”张福顺没再起身,其实他心里巴不得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赵玉凤炒了四个菜,又把张福顺带来的熟食切了两盘。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北大仓”白酒,刚要起盖,张福顺忙伸手拦住她,“别起,白酒我喝不了几口。”赵玉凤放下酒瓶,“我去买啤酒。”单奶奶抬手指着酒瓶,“起开,男子汉哪有不喝白酒的。今个我高兴,也要喝几口白的。”“那好,我就陪奶奶喝点儿。”张福顺拿起那瓶白酒递给赵玉凤,“你开瓶,我去买啤酒。”边说边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张福顺拎了三瓶“明月岛”啤酒进来。赵玉凤在单奶奶的面前架了一张小桌,这是一张特制的桌子,四条腿支在两边的床沿上,桌面横跨在老人的腿上,用餐时就象坐在餐桌前一样方便。赵玉凤把各种菜都分了一部分装在两个盘子里摆在老人面前的桌上,又为老人斟满了一小杯白酒。赵玉凤与张福顺面对面坐在地中间的餐桌边。张福顺端起酒杯站起身面向单奶奶举了举,“奶奶,祝您老人家早日康复。”“谢谢!借你的吉言。”单奶奶端起杯,“坐下说话,不要客气。”“干!”赵玉凤也举了举手上的啤酒杯。一杯酒喝过后,张福顺起身给老人斟上酒,随后抓起啤酒瓶把赵玉凤面前的杯子斟满,接着举起自己的白酒杯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赵玉凤,“这杯酒我借花献佛,感谢你在医院里为我辛苦了半个多月,谢谢你了。”说着又给赵玉凤鞠了一躬。赵玉凤没有端杯赶忙站起身,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埋怨的目光望着他,“张哥,说什么呢?这感谢的话应该由我来说,要不是为了我你能受那么重的伤吗?我护理你是应该应份的。”“可是……可是……”张福顺一时答不上话来,赵玉凤仍是没端杯,单奶奶为他们解了围,“你们的话都对,互相感谢吧,这算是缘份。”老人的话把两人的脸都说红了,赵玉凤低下头端起杯同张福顺碰了一下杯,“干!”

  这顿饭吃得三个人都很高兴,但也各有心思。张福顺走后,单奶奶看着收拾餐桌的赵玉凤,说:“真是个好小伙子,一脸的仁义一身的正气,有出息啊。”赵玉凤光笑没搭话。单奶奶笑了笑,“人家来看你,你也要看看人家去呀。”赵玉凤抬头看了看老人,她看到奶奶的目光中有期待也有祝福,她红着脸点点头。

  赵玉凤买了礼品来到张福顺家,张福顺父母对她的到来分外高兴,当然张福顺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不过赵玉凤坐了没一会儿便起身要走。张福顺的母亲着急了,她有许多话想跟姑娘讲又感到一时不好说,现在人家要走了不说又没机会了,便连连挽留劝赵玉凤留下吃饭。张福顺也表白的说:“别走哇!你也尝尝我做的菜。”

  赵玉凤笑了抱歉的说:“伯母,张哥,我不是不想多坐一会儿,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单奶奶。”张福顺想到躺在床上的老人,只好点点头对母亲说:“玉凤说的对,单奶奶一个人躺在床上是叫人惦记,别留了。”赵玉凤拉住张福顺母亲的手,“伯母,以后有的是机会,张哥的手艺我一定要尝尝。”张福顺和父母把赵玉凤送出了院口,赵玉凤走出十几步回头一看,一家人还站在院门望着她,她招招手,“回去吧,外面挺冷的。”张福顺的母亲招着手,“玉凤,勤来呀!上街有空就到这,把这当自己的家,闺女!”“哎!”赵玉凤响亮的应了一声走远了。

  姜燕早晨起来正准备上班,忽听有人开房门的声音。出屋一看,是姐姐孟学君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她立刻想到这一定是姐姐信里提到的陈刚,便惊喜的喊道:“妈,我姐回来了,还有……”没等她往下说陈刚开口说:“我是陈刚。”姜燕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孟学君和陈刚都笑了。听说女儿回来了曲桂兰几乎是跑出了屋,一把拉住孟学君的胳膊,“小君!可想死姨妈了。”“姨妈!”孟学君声音颤抖的一头扑进曲桂兰的怀里,“姨妈,是小君不孝。”曲桂兰紧搂着女儿用双手拍着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泪珠在眼眶里转。孟学君也红着眼窝说:“姨妈,原谅女儿不辞而别。”这时陈刚喊了一声:“大婶。”姜燕拎起姐姐扔到地上的旅行袋说:“行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吧,还让不让陈大哥进屋了?”

  进屋后,曲桂兰开始打量起陈刚。她心中暗喜,“这小伙子真标准。小君这丫头眼力不错。”但是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陈刚的两个袖口上。陈刚本来被曲桂兰看得有点儿发慌,现在又见她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口上,便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胳膊。曲桂兰觉得自己有点失礼,赶忙说:“陈刚,家里都挺好吧?”“挺好的。”姜燕看出了母亲的心思,担心她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故意岔开话,“姐,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在火车上吃过了。”接着孟学君从两个旅行袋里掏出了许多给曲桂兰买的衣物、水果和食品,当然也少不了姜燕的。一阵寒喧和问候过后,孟学君开始讲述上山后的情况和同陈刚回河南老家的经过。曲桂兰发现女儿姜燕听得津津有味,忙催促说:“燕子,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姜燕站起身又坐了下来,“晚去一会儿,我姐的事我还没听完呢。”曲桂兰瞪了她一眼,“咋的,你也想上山哪?”姜燕笑道:“还真说不准。”孟学君瞅了瞅妹妹,“那敢情好,你去了姐就有伴儿了。姐再给你找个对象。”姜燕一摆手,“得,别卖一个又搭一个。”孟学君回头从旅行袋里掏出个信封交到姨妈手上,“姨妈,收起来吧。这一万块钱是我后三个月的工资和年末的奖金。”曲桂兰接过钱,“加这一万块,你在姨妈这有四万三千块了,都给你攒着呢。”听这话孟学君急了,“我挣钱就是贴补家用和弟弟上学,谁让你攒着了?要知道这样我何必去卖菜和上山了。”见她真生气了,曲桂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的钱姨妈没少花,可是该攒也得攒哪。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孟学君委屈的说:“你就是没花,你再这样我就躺在家里啥也不干了。”曲桂兰笑了柔声的说:“姨妈明白你的心,咱以后慢慢花。”孟学君站起身说:“这还差不多。”然后从旅行袋里掏出劳动模范证书。姜燕一把抢过去,“哇!我姐当上劳模了。”曲桂兰接过证书看了一会儿,“真好,还是铁道部的钢印呢。”孟学君又神秘的伏在姨妈耳边说:“我还写了入党申请书,已经交上去了。”“好!好哇!我闺女有大出息了。”曲桂兰的脸上又是高兴又是自豪。姐姐的话虽然是伏在母亲耳边说的,姜燕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羡慕的跺了一下脚,“妈,你看哪!姐都要入党了,我的工作还干个啥意思?不行,今年我也要上山。”曲桂兰点了女儿鼻子一下,“好哇!咱都上山,妈也去帮小君做饭去。”听说妈也要上山,母女三人乐成了一团。在母亲和姐姐的再三催促下姜燕才恋恋不舍的上班去了。

  听说陈刚和孟学君回来了,魏立群分外高兴,他立即给乔松林打了电话。乔松林听说陈刚来了激动的几乎跳了起来,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马上赶了过来。乔松林与陈刚是同年入伍又分在一个班的战友,都是魏立群当班长时的兵。三年的战友情胜过亲兄弟,接着又分别了五六年,他怎能不高兴。

  乔松林和魏立群来到孟学君家,与陈刚亲热的见了面,乔松林刚要去握手,忽然想到魏立群提起过陈刚右手受伤的事,急忙跨前一步一把抱住陈刚的右臂,“让我看看。”陈刚撸起自己右手的衣袖。乔松林的眼睛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放下陈刚的手紧紧把陈刚拥抱在怀里,随之流下了眼泪。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深受感动。同时曲桂兰和姜燕也看到了陈刚的残手,她们的心也跟着一沉。三位老战友聊了没有二十分钟,乔松林一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站起身说:“走,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聊。”魏立群、陈刚也站起身,乔松林扭头看着床边坐着的曲桂兰说:“大婶,一起去吧。”孟学君笑着摇摇头,“我们不去了,你们是老战友,多年不见好好聊聊,我在家也要跟姨妈说说话。”乔松林没再勉强,同两位战友穿好外衣出了屋。

  吃过午饭孟学君收拾碗筷的时候,曲桂兰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一会儿又转到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孟学君感觉到姨妈是有话要说,便笑笑问:“姨妈,你有话吧?你说我听。”曲桂兰转到她面前停住身,又注视了她一会儿,“小君,嫁给陈刚你真的想好了?”“姨妈,我想好了。”她略停了一会儿,“姨妈,嫁给他不是我一时的冲动,更不是轻率行事,这个问题我在心里想了大半年了。”她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人不错,后来在工作生活中接触多了,就渐渐喜欢上他。经过这将近一年的相识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所以在这次下山的头一天晚上我下定决心要跟他走。同时我给你写了信,原谅我姨妈,这么大的事之前我没征得你的同意就自己做了主。”曲桂兰看到她脸上现出一些愧意,但还是问:“不后悔?”“不后悔!我会死心塌地的跟他过一辈子。”曲桂兰点点头明白自己无需再问,从小到大她就知道孟学君不是个轻率的孩子,她认准的事基本上是不会错的。她笑着说:“看得出陈刚是个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只要你不在乎,姨妈是从心里往外满意,只是……只是今后要苦了你了。”孟学君郑重的说:“我不会觉得苦,我反倒感到能为他做点啥心里觉得甜。”说到这里她依然从姨妈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疑问与担忧,便从头到尾的把自己了解的陈刚向姨妈介绍了一遍,曲桂兰边听边点头,最后她脸上终于绽出了欣然的笑容,“姨妈明白了,放心了,你选择了这样的人,就是你妈活着也会点头的。”

  酒桌上乔松林和魏立群、陈刚一齐站起身碰杯,乔松林兴奋的满脸绯红,“为我们老战友重逢,干!”干杯过后,乔松林又为战友斟满酒,他看着陈刚说:“陈刚,刚才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女朋友,不是老战友说话轻薄,你小子是真有福气呀!未来的嫂子太漂亮了!真叫兄弟我妒忌。”魏立群在一旁偷偷的笑了,静等着陈刚的回话,陈刚毫不掩饰而且十分得意的说:“当然有福气了,你妒忌是理所当然的,要是不妒忌我还真生气了。”三个老战友都开怀的笑了起来。乔松林又站起身提议,“来,为陈刚的幸福干一杯!”三人又干了一杯后,陈刚起身满酒,两杯酒下肚,陈刚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他神采奕奕的看着两位战友说:“谢谢你们为我高兴,当然最高兴的是我爹妈和我妹妹,我能找到对象去了他们一块心病。我和学君回家这几天,他们乐的合不上嘴。”说着陈刚突然脸又阴了下来,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怎么着我这心里仍是不好受,这辈子咋说也要拖累人家。”陈刚叹了口气,“唉!咋说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不配呀!”乔松林轻轻的拍了一下餐桌,“这话不对,有情人才成眷属,人家可是自愿跟上你的,你哪能这么想呢?”魏立群瞪了陈刚一眼,“不要再胡说了,松林说的好,有情人才成眷属,正因为你配,人家小孟才主动跟上你,你再这么想能对得起人家的一番情意吗?”“就是嘛!”乔松林附合着说:“你陈刚这仪表堂堂的男子汉摆在哪里都是标准的帅哥。”他又望着魏立群,“老班长,别怪我抢先,陈刚的婚事由我张罗好吗?”“当然行,我当你的副手。”“好,说准了,陈刚,定在哪一天?”“快,学君说把她家的房子简单刷刷就办。”乔松林又端起杯,“来,为陈刚喜事临门,干!”三个人的杯子又碰在一起。

  傍晚,姜燕和孟学君两人在厨房做饭时,姜燕问姐姐:“姐,对陈刚的条件你真的不在乎?你是不是心存同情和怜悯?”孟学君轻轻的摇摇头,“我不在乎,也绝没有同情和怜悯。如果有的话那是刚认识的时候,现在是爱!爱就是爱,是他高尚的品性和人格征服了我。燕子,这一点,你应该最理解,因为你也曾经……”孟学君停止自己的话,她感到自己的话过了,她不愿意勾起妹妹的伤心事。孟学君沉默了一会儿,看了姜燕一眼,“对不起,原谅姐。”姜燕笑笑,“没什么,姐,我明白,我理解你的心。”孟学君感激的说:“谢谢你理解我,我会用一生的温暖和关心为他创造一个完整的生活,陈刚也说,他会用一辈子的忠诚和爱来回报我,这不好吗?”姜燕心悦诚服的说:“祝福你们,你们会幸福的。”“谢谢。”“干嘛这样客气?姐,跟我还用说谢字吗?”姜燕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姐姐,她佩服姐姐的坚定和执着,她相信姐姐的目光和选择不会错。因为爱,自己不也是进行了一场令人震惊的追悼会上的婚礼嘛。想到这姜燕静静地望着姐姐许久没有吱声,孟学君也望着妹妹,她从妹妹那淡定与深遂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什么,这个只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异姓姐妹从小到大比谁都亲,而且她还知道每逢姜燕这样看她的时候一定会语出惊人,或者是开上几句逗人的玩笑,于是她先开口问:“还有什么疑问和评价请讲。”姜燕终于又笑了,“姐,在那深山老林里你们的爱一定是既轰轰烈烈又情意缠绵。”看到妹妹绝没有玩笑的意思,孟学君郑重地摇摇头说:“我们一次都没谈过心,更没有交流过。”“那?”姜燕也摇摇头,“那凭什么?”孟学君轻轻地捂住胸口,“就凭这里。”姜燕看着姐姐的动作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不过刹那间她一切都明白了,便微微点点头,“你们是情到深处意自浓,一切尽在不言中啊!好!先结婚后恋爱。”孟学君亲昵地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呀!不来一句带刺儿的词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借你的美言,我也是这样想的。”姐俩你盯着我我瞟着你相对笑了起来。

  晚上,陈刚住进了魏立群的家。临睡觉前,陈刚望着北墙中央结婚照上的杨丽颖说:“我看嫂子这人一定是个爽快人。老班长,你还是应该找她好好谈谈,她会回来的。”魏立群一边铺着褥子一边说:“是呀!我也不相信我们就这么散了。”陈刚感叹的说:“我算明白了,世界上什么事也没有男女之间这个情字最复杂,最让人猜不透。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的签字太唐突,也太不应该。嫂子干嘛非要搞个签字呢?你也是,怎么就糊里糊涂的也跟着签字呢?”魏立群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哪!现在想起来后悔也晚了。”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妻子,“真是鬼使神差呀!”陈刚点点头,“所以我认为这决不是你们的本意,你们必须见面好好谈谈,一切都可以挽回的。”陈刚脱下一只鞋停下手看着端起杯子喝水的魏立群,“我不怕你不愿意,有些话我知道说了没意思,事也都过去了。但我憋不住,我还要说,就说当年在西藏时严坤姐去看你。我们都认为她就是嫂子了,没想到你们竟分手了,什么原因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知道,没想到现在你和嫂子又……”“别说了。”魏立群拦住他的话,“别说了!”陈刚道歉的说:“是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不,我是恨自己。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我都是个失败者。唉!是我对不起她们呀。”陈刚看到他痛苦和愧疚的表情,心中也觉得不是滋味。

  此时,曲桂兰一手搂一个女儿,躺在床上,姜燕和孟学君的头分别枕在她两只胳膊弯里。曲桂兰微笑着看看两个女儿的脸,幸福的说:“你们小时候我也是一手一个,那时候你们的小脑瓜一搂就是半宿。现在不行了,这才一会儿胳膊就压麻了。”两人笑着帮她把胳膊抽出来,都把头枕在枕头上。曲桂兰亲昵的拢一下孟学君的头发,“小君,你们应当在陈刚的家里办婚事,你们跑到这来办,他父母不会有想法吗?”孟学君笑了,“到这来办,正是他爸爸妈妈的主意。他们说,你把我养了这么大,不征得你的同意,绝不能结婚。陈刚也说,没有你点头,他绝不办婚事。我也是这么想的。”曲桂兰感动的说:“看来两位老人是通情达理的人呀!小君,你遇上好公婆了。”孟学君眼睛里透出思念的神情,“就是现在两位老人的话语和笑声还象在我耳边似的,在陈刚家这些日子,他爸爸抽了几十年的旱烟都停了,说是怕熏着我。我想伸手洗个碗,他妈都不让,说水凉别冰着手。我要洗件衣服,他妹妹也抢过去。我都快成公主了。”姜燕在一旁刮了刮脸说:“丢!还没嫁过去,就夸起婆家了。”孟学君抬头瞪了她一眼,“明个非找个厉害的公婆管管你不可。”孟学君接着说:“不过在这办完了,回到他家还得办一次。村里就是这规矩,不办亲戚邻居也不让。”

  开始收拾新房了。新房是孟学君小时候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陈刚、孟学君、姜燕动手不必说,李家贵、程才、戴晓慧也都来帮忙。第二天从北京放寒假回来的刘永志、尚迎霞也参加进来。大家粉刷了墙壁,油漆了门窗,换了新窗帘门帘和台布。李家贵还把自己与顾春萍恋爱时打造的家俱让程才开车拉了过来。孟学君开口道谢,“谢谢李哥,这家俱都拉这了,你将来……”李家贵摆摆手,“我,八字没一撇呢。就是将来,我买新的,行了吧。”陈刚刚要开口道谢,李家贵阻止了他,“什么都不要说,你是立群哥的战友,好哥们儿,这一年山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们电子一厂的人都要感谢你呢。等结婚那天我多喝一杯喜酒什么都有了。”“行啊!”陈刚看看表,“快四点了,我出去买点菜,一会儿大家喝两杯。”孟学君说:“陈刚能做几十种拿手菜。水平不比宾馆或饭店的厨师差。他当兵头几年当过炊事员,入军校前当过上士,都是管后勤的。”“夸!使劲夸!”姜燕故意气姐姐,“还没到一起呢,就先夸上老公了。”孟学君毫不让步,“好就是好,行就是行,凭啥不夸。”程才笑着说:“我先出去办事,别等我。”陈刚伸手要拦他,“啥急事?吃完饭再去嘛。”姜燕停下手中活,“那怎么行,人家那是大事。”戴晓慧问:“啥大事?”“去接他那位白衣天使呗!”戴晓慧更糊涂了,“什么白衣天使?”姜燕解释说:“有一天我在街上碰到程才开着车,车里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漂亮小姐。他告诉我,是在马路上拣的女护士。”她瞄了程才一眼,“八成快当他的夫人了。”大家都笑了,戴晓慧用祝贺的口气说:“程哥,恭喜你了。”程才说了声:“谢谢!”然后出了门,出门前看着姜燕开玩笑的说:“你不嫁给我,还不许我自己拣一个。”说完跑了。尚迎霞追到门口喊:“程哥,一会儿把女朋友带过来,让我们都认识认识。”陈刚追到门口对出了院门就要上车的程才说:“兄弟,等你。快回来呀!”“好!”程才应了一声开车走了。

  陈刚送走了程才刚要转身进院,一个人喊住他,“陈哥。”他扭头一看是纪庆祥,“庆祥,来,进屋。”“不了。”纪庆祥走到他面前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元钱递过来,“这是你和孟姐结婚我随的份子。”陈刚接过钱抽出一张递回去,“干吗随这么多?”纪庆祥推了回去,“哪有往回退的,嫌少哇?”陈刚笑了,“庆祥,我们在山上挣的钱不容易……”纪庆祥打断他的话,“陈哥,什么都不要说,你和孟姐是我最尊敬的人。”陈刚看了他一会,“好,我代表学君收下了,进屋吧,总得见见你孟姐吧。”“不进去了,你就转告吧。”纪庆祥说完转身要走,陈刚上前一步,“庆祥,后天上午八点,思云大酒店,你一定要到场啊。”“好。”纪庆祥应了一声,走了。

  孟学君和陈刚的婚礼定在一月十六日(农历十二月二日),星期六,所有的日期都是双,按照东北的风俗是吉利的日子。

  早晨不到五点,姜燕就开始为姐姐孟学君盘头、化妆,当然也为陈刚做了简单的妆饰。姜燕一边化着妆,一边说:“姐,你是不化不知道,一化吓一跳。”孟学君不解的问:“吓着你了?”姜燕赞叹着,“美极了。我告诉你,只许你化这一次妆,你这么漂亮,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丑丫头活了。”孟学君笑着打了姜燕的手背一下,“没正经。”曲桂兰在一旁也赞叹着,“燕子说的没错,我们小君从不化妆,这一化妆简直就是仙女。”孟学君不好意思的看了姨妈一眼,“姨妈,你也跟着忽悠。”曲桂兰感叹的说:“不是忽悠,是姨妈心里话。”说到这,她突然转过头去,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我那老姐姐活着该会有多高兴啊。”声音虽不大,孟学君和姜燕都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哀叹和惋惜,姜燕怪嗔的看了母亲一眼,“今天是姐大喜日子,你又发什么神精了。我告诉你,你要把我姐惹哭了,你给补妆啊!”曲桂兰忙摆摆手,“不说了,怪我。”她走到一边偷偷的擦了擦眼睛。

  婚礼定在早八点在思云大酒店大餐厅准时举行。还不到七点参加婚礼的人都陆续来到了,上山打石头的师傅、工友们来了。曲桂兰所在的家政服务公司的姐妹们来了,孟学君的亲朋好友、同学来了。程才携徐丽华来了,戴晓慧携夏承俊来了,张福顺和赵玉凤也来了。赵玉凤是当然的贵宾,因为在家政服务公司,她早已把曲桂兰视为亲人。戴晓慧向哥们姐妹们介绍了夏承俊是自己的艺术指导和男友。程才在介绍徐丽华时更是认真加详细,他指着徐丽华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徐丽华,女,二十二岁,职业,白衣天使。爱好……”徐丽华打断他的话,“报户口哪!”程才的幽默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尚迎霞双手抱住徐丽华的胳膊,“大姐,你真媚气。象我们台湾的邓丽君。”徐丽华脸红了,“我怎么能跟人家比。”尚迎霞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能比,而且你的眼睛比她更漂亮。”还是程才给徐丽华解了围,“那当然呀!我程才的女朋友嘛。”他这个围还不如不解,倒让徐丽华的脸更红了。

  大厅里摆放了四十多桌,参加婚礼的人员超过三百五十人,一时间人头涌动,喜气满堂。大厅正面上方挂着的横额是:“美满姻缘,百年好合——陈刚、孟学君新婚誌喜”,左右两边的对联是:“昨日之恋早已心领神会,今朝之喜更加情投意合”。老厂长赞叹道:“字写的好,词更好,有内涵。我听张福顺讲过他们的故事,真是恰如其份哪!”魏立群身后的乔松林插言道:“老厂长,我这个老战友陈刚在部队就是个才子,文章写的好,诗歌写的更好。一会儿婚礼开始时,男女主持人的朗诵词都是他写的。”老厂长点点头,“军队出人材呀!”

  大厅内,人们谈着笑着一片喧闹。突然人声嘎然而止,人们的目光都向门口投去,一个青年人喊了一声,“看呀!新娘新郎来了。”孟学君一身白色婚纱出现在门口。她头上高高的发髻插着两朵绢花,脸上的妆容艳而不浓,靓而不俗,典雅高贵,身上的婚纱收腰款摆显得亭亭玉立。人们发出一阵惊叹之声。有人甚至说:“仙女下凡了!”陈刚拉着孟学君的手臂,今天陈刚满身的帅气,满脸的英气,一身深灰色西装,白衬衣,玫瑰色的领带,军用皮鞋乌黑铮亮。笔直的腰身,笔直的双腿,迈着近乎正步的步伐。人们惊叹着赞美着这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一阵惊喜过后人们才想起鼓掌,在热烈与祝福的掌声中,孟学君和陈刚走到大厅正面的一处小平台上。婚礼主持人戴晓慧、程才从两边走上平台,戴晓慧身着粉红色长裙,胸前别着一朵鲜红的绢花。程才一身咖啡色西装,领口扎着深红的蝴蝶结。

  时间正是八点整,戴晓慧和程才同时宣布:“婚礼开始!”在掌声中戴晓慧看了一眼新娘新郎又面向来宾,声情并茂的朗诵:“是不是金玉良缘高山为媒。”程才接着朗诵:“有没有山盟海誓石头做证。”戴晓慧宣布:“请厂领导魏立群先生致新婚祝辞。”在一阵掌声中魏立群走到台中央,“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宾……”他首先介绍了陈刚的情况,讲述了他与孟学君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在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中他说:“他们虽然没有山中水边的浓情密意,也没有花前月下的男欢女爱,但是,他们在共同的战斗中建立了深厚的同志与战友之情,正是这种高尚的情谊经过时间的考验和心灵的渗透,达到理性的升华,成为忠贞不渝的爱恋和美满的姻缘。祝你们永远幸福,并希望你们今后要互敬互爱,尊敬老人,再创佳绩。”魏立群的祝辞结束后,戴晓慧、程才接着同时朗诵:“看今朝,”戴晓慧接诵:“说不尽的一世情缘一生的爱。”程才接诵:“续不完的万载佳话万代的好。”程才宣布:“婚礼第二项,请新郎代表新婚夫妻讲话。”陈刚向来宾鞠躬后用朗朗声音说:“感谢大家参加我和学君的婚礼,感谢亲朋好友的关怀与祝愿。在今天这个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里,我有千言万语要向诸位亲朋好友表白。但我只想说说孟学君昨天对我说的话,她说:没有电子一厂人的关怀,没有姨妈的养育就没有孟学君的今天,更没有我和学君的婚礼。所以,我和学君首先要向今天在场和没在场的所有电子一厂人,向尊敬的姨妈献上最深切的谢意与最衷心的敬礼!“说着陈刚向面前的亲朋好友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说:”我还要说的是我对孟学君的情和爱表示最深切的感谢与敬意,我陈刚将用一生的忠诚一生的爱来回报她……”陈刚的话搏得了最热烈的掌声。戴晓慧、程才同声朗诵:“愿明日,”戴晓慧接诵:“父母之恩比山高比海深终生难报,”程才接诵:“夫妻之情似花好似月圆永世不渝。”戴晓慧宣布:“婚礼第三项,向亲朋好友致敬!”程才喊道:“向父母亲人敬礼!”陈刚、孟学君双双向以曲桂兰、老厂长、老会计、老劳模为代表的亲人们深深的鞠躬。戴晓慧喊道:“向来宾敬礼!”他们又双双向来宾深深的鞠躬。戴晓慧、程才同声宣布:“婚礼最后一项,婚宴开始。”

  婚宴开始了,人们频频举杯。陈刚、孟学君双双向亲朋好友敬酒,当他们来到曲桂兰面前时,曲桂兰的眼中已滚下泪珠,坐在她身旁的姜燕站起身拉了母亲一把,“妈,看你,今天是姐的大喜日子,你这是咋的了?”曲桂兰没有去擦脸上的泪水,她笑着说:“姨妈是欢喜的泪,是宽心的泪,小君,姨妈看到你出嫁了,从今天起你就有自己的家了,你妈妈托负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看到姨妈眼中的泪,看到姨妈脸上的喜,听到姨妈说的话,感受到姨妈那切切真情,孟学君顿时泪流满面。她缓缓的矮下身去双膝跪倒在地,声音激动而深情的说道:“妈!女儿永远忘不了你对我的十八年养育之恩。妈妈,女儿过去不懂事请你原谅。从女儿被您收/养那一天开始您就已经是我的亲妈了。妈妈!”孟学君深深叩下头去。陈刚也跪倒在她的身旁,向曲桂兰叩下头去,“妈!陈刚给您磕头了。”孟学君把酒杯高举到头顶,“妈!您的恩情女儿终生难报,请喝女儿这杯感恩的酒吧。”刹那间,大厅里所有来宾都停止了欢笑声,目光也都集中到她们母女和女婿身上。曲桂兰没有立即接过酒杯,而是伸出双手想扶他们起来。孟学君泪眼仰望着她,“妈!你喝完了酒,我们再起来。”来宾们被这个情景深深感动了,感慨与赞叹之语不绝于耳。尤其是那些在孟学君母亲临终时到场的老姐妹看到此情此景纷纷流下热泪。曲桂兰接过孟学君头上的酒杯和着眼泪喝干了杯中酒,孟学君、陈刚才双双起身。

  随后孟学君和陈刚来到老厂长和老会计、老劳模面前,“三位伯父,我和陈刚给你们三位老人敬酒,并通过你们向电子一厂全体职工和师傅们敬酒。没有电子一厂的关怀和帮助,同样没有我孟学君。我是电子一厂的女儿,女儿向你们敬酒了,祝你们健康长寿。”三位老人站起身,激动的喝下了新娘新郎敬上的喜酒。孟学君和陈刚到别的桌敬酒去了。老厂长感慨的说:“小君的婚礼是电子一厂有史以来最隆重最感人的婚礼啊!”

  这些感人的情景过后,婚宴继续进行着。佳佳坐在奶奶和妈妈中间,她脖子下面围了个大手帕。吃饭时,她一直看着陈刚,之后问妈妈:“妈,那位新郎为什么总是笑眯眯的?是不是跟孟姨在一起特高兴?”“当然高兴。”苏静给女儿夹了一块鱼肉,“吃饭,小孩子不要那么多的话。”坐在对面桌上的魏立群听到佳佳的问话,说:“那个新郎就是长了一张笑面。”“笑面?”佳佳不懂,想了想,“噢!我明白了,就是只会笑不会哭。”一句话把附近几个桌的来宾都逗笑了。魏立群笑着说:“大人是不哭的,等你长大了也是只笑不哭。”佳佳点点头,“那可好了。妈妈和奶奶就不再说我,动不动就知道哭。”说完用筷子夹了个大个的肉丸子,刚要往嘴里放又马上放到自己碗里,“不对!”佳佳看着魏立群说:“你说的不对!谁要是欺负了我还是会哭的。你欺负了我杨姨,我杨姨就哭的可伤心了,那天……”苏静赶忙捂住女儿的嘴,“佳佳,别胡说。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孩子的心是真诚的,孩子的话是直白的,魏立群心中一沉低下头好半天没说话。之后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然而这喜庆的酒入口之后却是那么苦涩。

  婚宴结束后,年轻的伙伴们又簇拥着新娘新郎到新房闹去了。程才开车送徐丽华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路上,坐在程才身旁的徐丽华眼睛不断的看着内视镜。程才发现她在内视镜里正盯着自己,笑着问:“你总盯着我干啥?”徐丽华面带怒色,“你凭啥向你的朋友们介绍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征得我的同意了吗?”程才诡密的笑了,“那还不是迟早的事,那你说咱俩算不算是朋友?”“算哪!”“你是不是女的?”“是啊!”“那么加起来不就是女朋友嘛!”徐丽华瞥了程才一眼,“好哇!你套我呢?你这叫啥逻辑?”程才得意的说:“谁让你跟我去参加婚礼啦。”“跟你去是看看热闹,也没让你胡说八道哇?”徐丽华仍不依不饶。程才把车往道边一靠踩下了刹车。徐丽华问:“你要干啥?”“拐个弯回去。”“回去干啥?”程才又诡密的笑笑,“回去向我那些朋友作更正呀!”“作什么更正?”“告诉他们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徐丽华顿时被他逗笑了,举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打过去,“你真坏,我又上你当了。”程才一躲,徐丽华打个空一头扑向前,程才双手一迎,徐丽华扑了个满怀。程才就势搂住她的肩膀,徐丽华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乱说乱讲。”程才连连称是,“是!是!今后一定勤请示多汇报。”徐丽华还是抬手照他的胸前打了一拳,“悔不该上了你的车。”“晚了,今生上了我的车就别想下去了。”徐丽华摇摇头,“都怪我太傻,一开始你就对我设了圈套,就等着我上当。现在我才看出来,你‘好人程才’原来是一肚子坏水。”程才抚摸着她的头发,“好是好,坏是坏,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说什么话呢?难听死了。”徐丽华抬手又要打,程才一把攥住她的手。

  因为纪庆祥没有来参加婚礼酒宴,当天晚上陈刚、孟学君又专门请他在饭店吃了饭。

  参加完孟学君的婚礼,万春生回到家一直是闷闷不乐,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他看到婚礼上许多青年人都出双入对,比如程才、刘永志、戴晓慧、张福顺等人身边都跟着朋友,起码也象是朋友。唯独李家贵是孤单一人晃来晃去,而且他的年龄最大。万春生再也耐不住了,屁股底下象扎了根钉子似的坐哪都不舒服。他想到这一年多来,李家贵与姜燕两个人上学放学似乎走的挺近,可就是看不出什么迹象来。说是啥事没有,两个人在一起是有说有笑;说是应该有点结果吧,又没听到他们该说的那种话。万春生的脑子里越想越糊涂,一颗心更是忽忽悠悠的没着落。

  与万春生一样的心事还有曲桂兰,孟学君成了家,可是一样年龄的姜燕真叫她无可奈何,自从梁文达走后姜燕再也不谈对象了。虽说每天与李家贵走在一起,并没看到他们有什么进展。当然要能找上李家贵这样的女婿她是求之不得。这一年多来,李家贵天天早起帮助扫大街,就连家里买煤劈柈子这样的活他都包了下来。俨然成了她家中的一员。有一次她特意问姜燕:“你和李家贵到底是什么关系?”姜燕的回答差点儿没把她气死,“同志加同学。”曲桂兰又问:“有没有点儿朋友的意思?”姜燕连头都没抬,“没有。”“能不能再走近一点儿?”“不能。”“你们都没往那上面想?”“想什么?”曲桂兰硬憋住气,“你们就没说点儿什么?”“说什么?”姜燕绷着脸一本正经,而且压根就没看母亲一眼。曲桂兰实在忍不住了一语道破的说:“你们就没想处处对象?”姜燕白了母亲一眼,“这事你问他去,别问我。”曲桂兰瞪了女儿一眼,一跺脚,“好,问就问!你当我不敢咋的?”姜燕一扭身一甩头,“我可告诉你,我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你要问你就问吧,一切后果自负。”曲桂兰用手指着女儿气呼呼的说:“死丫头,你非把我气死不可。”她回身坐在床沿边再也不吭声了。梁文达走了以后,一年来亲戚朋友、同志邻居都没少给姜燕介绍对象。而且有的小伙子还托人找到曲桂兰或姜燕求婚,然而姜燕全是一句话,“告诉他们我谁都不见。”女儿的脾气她知道,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女儿一直是傲气加清高。自己真要去问李家贵,女儿非跟她翻脸不可。姜燕毕竟是个孝顺女儿,她见母亲真的动气了,连忙走上前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连摇带晃的说:“妈,别生气,女儿的事你别管了,你看你女儿这模样是嫁不出去的料吗?功到自然成,妈,记住,掉价的事咱不干,你女儿是谁呀!”曲桂兰心想,“等着吧。”

  但是,万春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本来就对这个家多了自己这么个又穷又瘸的臭掌鞋的感到自愧和悔恨。李家贵已经二十七岁了,啥时候是个头哇?万春生决心去探探姜燕的口风,毕竟她是在自己面前长大的,跟她说什么话都不用躲着藏着。正巧,这天傍晚李家贵把万春生接回来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姜燕端着一小盆儿饺子进来了。笑呵呵的说:“万大伯,我包的饺子,你尝尝。”万春生看着姜燕把饺子盆放在炕桌上便示意她坐下。姜燕坐下问:“你有事?”“有事。”万春生看了她一眼,“燕子,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你可别不高兴。”姜燕收住笑容,“看大伯说的,你是长辈又是我最敬重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说我听着呢。”可是万春生真到了来真格的时候又张不开嘴了,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燕子,你和家贵……”姜燕多聪明,心中笑了嘴上却说:“我和家贵怎么了?”万春生脸憋的通红才挤出一句话,“你们俩能不能再走近一点儿?”姜燕笑的嘎嘎的说:“我们走的挺近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车子挨车子连一步的距离都没有。”万春生听出她是故意打糊涂语,也故意生气的说:“你这丫头,跟大伯藏猫猫儿是不?”姜燕又一脸严肃的说:“我真的是不明白你想说啥?”万春生终于说出了口,“就是处对象。”姜燕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说:“这事别问我,你问你儿子去。大伯,要没别的事我走了。”说着站起身出了屋。

  姜燕虽然没有表态,万春生仍是看明白了,这事有门儿。燕子不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把问题丢给了李家贵。他心想:家贵呀!你个臭小子,人家姜燕都没封门,你却一直跟我装深沉!晚上吃饭时,万春生问李家贵:“人家燕子都没拒绝,你还等啥?”这没头没尾的话把李家贵问愣了,“什么没拒绝?”万春生瞪了他一眼,“处对象呗。”李家贵摇摇头,“爸,吃饭,你都想些啥呀?”万春生把筷子往桌上一撂,“你是非把我急死不可,是不?今天不把事整明白,我不吃饭。”李家贵把筷子拣起来递到父亲手上,又给他夹了一个饺子放到碗里,“今天这饺子还真挺好吃。爸,多吃点儿。”说着又蹦下地从柜里拿出一瓶酒,给父亲倒了一盅,“你看我怎么把酒给忘了。爸,来一盅。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万春生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往别处扯,先回答我的话。”李家贵瞅了父亲一会儿,“爸,你怎么知道她没拒绝?”“我问她了。”李家贵眨了眨眼睛,“爸,这事你怎么能去问呢?这多不……”万春生把酒盅往桌上一蹾,“你们都装糊涂,还不许我问!“李家贵刚要开口说话被他挡了回去,“你别说,听我的。你给我听好了,明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准信儿,否则我饶不了你个笨小子。”李家贵笑着点点头,“行!行!我一定给你个准信儿。”万春生终于有了笑模样,端起酒盅一口干了。

  第二天晚上电大下课后,李家贵和姜燕出了电大校门都没有立即骑上自行车,他们推着车子走了一段路,还不时的你看我我瞅你谁都不说话。大约走了一里多路,李家贵刚要开口却被姜燕抢在头里,“李家贵,你行啊!派出老爸当介绍人来了,你还算个男子汉吗?”“那是我爸自作主张,他根本就没有跟我商量……”李家贵还要往下解释,姜燕扭头扫了他一眼,“行了!是我不该问。”说完上了自行车先走了。李家贵发现她的脸变了颜色,弄不明白是哪句话惹了人家。只好跨上自行车追了上去,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听我解释行吗?”姜燕目视前方连声说:“不听!不听!”李家贵闷头骑了一会儿车子扭头又看她说:“我是说……”“不听!不听!”李家贵没辙了只好闭口。两人一路再无话,直到姜燕家门口。见姜燕头不回的进了院子就要开门进屋了,李家贵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燕子。”这个称呼他从没叫过,姜燕一愣回过头,李家贵微微提高了点声音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我爸说的事你是咋想的?”姜燕看到他那小心翼翼和可怜兮兮的样子微微笑了,但是口里却说:“别问我,回家找个没人的地方问自己去吧。”说完回身拉开了房门推着自行车进屋了。

  李家贵推着自行车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家。他一边走一边想,让我回家找个没人的地方问自己,啥意思?忽然他明白了,脸上象孩子似的笑了。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难怪我爸说我是笨小子。”

  第二天中午姜燕回家吃午饭时,没有进自己家门,而是直接来到姐姐孟学君的新房。一进屋只见孟学君一个人坐着看书。“姐夫呢?”孟学君抬头说:“到张福顺家去了。”姜燕四周看了看之后把目光落在东墙上挂着的孟学君与陈刚的结婚照上,“新媳妇谈谈感想吧。”孟学君的嘴也不饶人,“行啊!等你将来做了新媳妇,咱们一起交流交流。”姜燕回过头,“我这辈子不结婚了。”孟学君把书往桌子上一扔,“你是成心想气死咱妈,是不?”姜燕没吭声转身坐在姐姐的梳妆台前,往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并岔开话说:“李家贵这梳妆台打的真不错,我看比商店里的还好。”孟学君马上抓住了话把儿,“好哇!那就让他好好给你打一台。”“凭啥让人家打一台?”孟学君嘴一撇,“凭啥,你心里明白。”说着上前伸出一只手搭在姜燕的肩头上,“燕子,你看看,昨天来参加婚礼的,哪个不是成双成对的?程才带着徐丽华,戴晓慧领着夏承俊,刘永志拉着尚迎霞,连张福顺都跟赵玉凤走到一起了。唯独你和李家贵,你瞅他、他看你的干靠着。”姜燕一推姐姐的胳膊站起身,“就你这新媳妇思想复杂,我咋没看到这些事呢?”孟学君耐心的说:“燕子,别装了好不好?你让咱妈省点心吧,让她少上点火行吗?”姜燕又坐在了姐姐的床上,身子还上下掂了掂,“这席梦思好舒服哇!挺美吧?”“当然,美!将来你跟李家贵……”姜燕拦住姐姐的话,“胡说啥呢?”孟学君立即揭底的说:“你看人家那眼神你当我没注意?”“啥眼神?”姜燕毫不在乎的问。孟学君笑了笑,“四个字,眼巴巴的。”没等姜燕反驳,又说:“李家贵看你的眼神还多了一个字。”“啥字?”“可怜巴巴的。”姜燕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孟学君同志,你什么时候当上心理学专家了。”孟学君脸一沉,“燕子,姐没笑话你,姐是跟你说正经的呢。我算看透了,你们两个人是一个要脸儿一个要强,谁都不想先开口,要不我替你们捅开这层窗户纸?”“得!您歇着吧,别皇上不急太监急。”姜燕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一下床垫,“真软乎!你呀,把自己日子过滋润了就行了。”孟学君撇撇嘴,“好哇!你当我愿意管哪。你们俩就靠下去吧,看谁心里着急,我才不……”话没说完,两下轻轻地敲门声使两人都扭过头去,是李家贵站在门外,孟学君上前推开屋门,“李哥进来吧。”“不了,我找姜燕有点事儿。”他手中拎着一个帆布袋子,话是对孟学君说的,眼睛却是瞅着屋里的姜燕,说完转身出了房门。孟学君推了妹妹一把,“怎么样?说到就到了,去吧。”

  姜燕随李家贵来到自己家堂屋,问:“找我啥事?”李家贵眼睛透过西屋的门玻璃看着墙边放着的自行车说:“春天要到了,你的自行车该保养了,否则骑着太沉。”姜燕也扭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不是去年入冬时保养的吗?”李家贵没有回答,进了西屋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之后把车子翻过来放好,从帆布袋里倒出了钳子、扳手、罗丝刀、油壶等工具和部件,随手摸起扳手卸起了车轮轴头的罗母。边卸边说:“冬天骑轴,夏天骑油,这车子的所有轴承部份都该上油了。”姜燕蹲下身看着他干活。李家贵卸完了左边的罗母开始卸右边时停住了手,他扭过头看着姜燕的眼睛,但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姜燕问:“你看我干什么?”李家贵的脸微微红了,“燕子,咱们……”姜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咱们什么?真是的,有什么话说呗!”李家贵脸更红了,终于下决心把话说完,“咱们处朋友好吗?”姜燕微微笑了,“看你费这劲,不就是处朋友嘛,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会说这句话呢?可以试试。”她略停了一下,说:“你愿意接受考验?”“哈哈哈!”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把两人惊得一齐抬起头。是孟学君站在他们身后发笑,她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李家贵的脸一下红到耳根,连忙低头继续卸罗母。姜燕却毫不在乎的站起身伸手打了姐姐一下,“好哇!孟学君同志,偷听人家说话是不是不太道德?”孟学君赶忙道歉,“对不起,不过这不能怪我。我是来看李哥修自行车的,谁让你们这个时候搞浪漫了。”姜燕仍是不饶人,“我们再浪漫也不如你呀,先结婚后恋爱多时髦。”孟学君看了李家贵一眼,说:“今天看在李哥面上我不跟你争辩,算我怕了你了。”说完进了东屋。

  三天后,孟学君和陈刚告别了亲友回河南老家去了,他们要在家乡重新举行一次婚礼。临走前陈刚陪着妻子到市公墓祭拜了她的生母。

  春节前后,魏立群又先后三次去了市军分区家属大院。门卫的哨兵对他说:“杨司令又下部队了,冯院长和女儿串门没回来。”魏立群彻底失望了,尤其是春节后去大院的那一次,他站在门前心中真不是个滋味。他不相信杨丽颖串门到现在不回来,眼看学校就要开学了,她怎么能不回来呢?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她一定是就在家中不想见自己,所以才告诉门卫谎称自己串门没回来。魏立群只好转身走了,他的两条腿象灌了铅似的沉重。走了几步他连续几次回头看着大院内家属楼上杨丽颖家的窗户,“看来事情真的结束了。”

  魏立群怀揣着一颗冰冷的心回到家。母亲问他:“见到丽颖了吗?”他强装着笑脸说:“我去的不是时候,她串门是回来了,可又到省城进修去了,要开学才能回来。”母亲说:“你这就去省城。”他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后天就出发了。”母亲却不灰心,“那就等她回来你们再出发,你不见到她我是不能让你走的。”

  正月十五一过完的第二天,上山打石头的队伍出发了。这天也是中小学开学的日子。母亲催促魏立群,“你们是十点钟的火车,你早点走,到丽颖的学校去一趟,见个面把话说开了,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他不想看到母亲难过便一口答应,“我去,一定去。”

  魏立群没有去,他感到三次见不到面,说明杨丽颖决心早已下定,何必去讨个两人都不高兴。为了不让母亲生气,他早早的离开家去了车站。今年上山的人比头一年又多了五、六十人,远远超出了二百人。刘巧芝因为儿子开学,自己一个人陪丈夫汪海来到车站。上山的工友们和送他们的家属陆续汇集在候车室里,因大厅里人多太挤,许多人站在门口或到广场上去说着话。在广场的一角,张福顺握着赵玉凤的手说着话。赵玉凤得知他今天走,早早就侍候单奶奶吃完早饭,匆匆赶到张福顺的家陪着他一起来到车站。张福顺的父母为让他俩说话方便,特意没来送儿子。俩人一到车站就跑到这个角落聊了起来。他们的手一直拉在一起,直到候车室上面的大喇叭喊道:“去北京的旅客注意了,火车就要进站了,请你们在候车室第二检票口排好队,准备检票。”张福顺恋恋不舍的放下赵玉凤的手,两眼热辣辣的望着她说出了心里要说的话,“玉凤,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下岗打工的,你能等我吗?”赵玉凤微笑着凝望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张福顺满意地向车站候车室走去。他边走边回头望着向他招着手的赵玉凤。赵玉凤向他追了上来,来到他身边轻声说:“注意安全,我一定等你。”两个人动情地又握了一下手。张福顺转身登上候车室的台阶,又回头向她笑笑进了候车室。赵玉凤没有跟他进去,一是她不想让张福顺的工友们知道他们的事,二是单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时间长了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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