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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以后,杨丽颖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似乎免疫力也不如以前,稍微着点儿凉,上点儿火,就咳嗽、打喷嚏,甚至熬点夜都觉得头晕脑胀混身无力。在母亲的劝说下到驻地部队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因为母亲是这个医院的院长,检查到哪个科杨丽颖都受到热情接待,当然也是最权威的医生出面。检查完后,晚上回到家里,母亲微笑着告诉她:“没什么大事,是长期休息不好引起的,吃点儿药,做做理疗就好了。”但是,聪明的杨丽颖一下子就从母亲脸上看出了她说话时的笑容是强装出来的,她立刻感到一种不祥之兆,“很可能自己的病……”她没有往下想,更没有表示什么。她怕母亲难过,便笑笑说:“妈,放心吧,我知道。”接下来两天,父母在说话的时候,常常关上门,不让她听到,尤其是早晨起来,她发现母亲那红肿的眼睛时,一切都明白了。之后,她看到自己吃的药物都没有说明书,又想到医院理疗时的情景,她什么都不用再猜测了。自己的病一定是人家不愿意说的那种病。她的心象针扎似的疼,头也眩晕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得上了……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啊!在父母面前她依然笑容满面。
一次理疗,为她做理疗的两个护士中,有一位是军校刚毕业新调进来的。理疗完后,她们刚出屋,杨丽颖也随后出了理疗室。两个护士没想到杨丽颖会跟在她们身后,她们一边走一边聊着,新来的护士问:“她就是冯院长的女儿?”“是。”“好漂亮啊!真是太可惜了!”“谁说不是呢,还不到三十岁,就得了白血病。听说还没有小孩儿呢。”“这样也好,少了一份牵挂。”“别说的那么残酷,冯院长已经向全军各医院发了函,征求骨髓干细胞配型。只要配上型,不就逢凶化吉了嘛。”“我想一定能,愿老天保佑,快快配上型。”这些对话全听到了杨丽颖的耳朵里,她迅速转回身,以免被她们发现,她不愿意给两位好心的护士带来尴尬。两个护士还在聊着,忽然那位老护士停住话,“别说了,主任吩咐过不让乱说,不能让病人知道。”她回头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才放心的进了护士室。
吃完晚饭后,杨丽颖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回想着几天来的查病治病经过和白天两个护士的谈话,她终于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绝望了,任泪水无遮无拦的流下来。她想了很多,从记事起想到现在,从母亲想到姥姥姥爷;从父亲想到爷爷奶奶;她想到公公婆婆,她想到苏静、佳佳,她从自己的学生想到自己的老师……她最后还是把思绪落在魏立群身上。几个月来,她时时感到对不起他,是自己的一时怄气逼的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她觉得现在是万分的思念他,翻身下地从抽屉里拿出像册,翻到自己与魏立群在北京前门的那张合影,看到魏立群一脸欢笑的搂着她的肩膀。但是看着看着,她发现魏立群流泪了,并伤心的对她说:“丽颖,你不能走,我不能没有你,丽颖,你快回来……”她擦了擦自己的泪眼,魏立群仍是那张欢笑的脸,她叹了一口气,合上像册。她坐在床沿边,悲痛之余反而觉得有一股从没有过的轻松浮上心头,“看来自己离开他是对的,否则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的病,不是要给他增添无尽的痛苦和烦恼吗?就让这最后的悲哀留给自己一个人吧。”接着她又想起白天两个护士的话,“听说还没有孩子呢。”“这样也好,少了一份牵挂。”说的对呀!过去自己为没有孩子而苦恼和遗憾,现在看起来算是老天对她的照顾,否则那种难舍难离的牵挂,那种挖心摘肝的分别,自己怎能受得了?杨丽颖苦笑了一下,这时她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理想、婚姻、人生、前途,一切都远远的离她而去。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来了。”杨丽颖擦擦眼睛起身推开屋门。母亲和父亲进来了,杨丽颖回身把像册放进抽屉,又假装整理一下桌上的书本。“一个人闷在屋里干啥呢?”母亲问。她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笑了笑便低下了头,她不敢看他们,她不愿意父母发现自己含着泪水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整理着桌上的书本,“明天我要上班了,学生快要放寒假了,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已经耽误好多天了。”“不行!”母亲一挥手,“你必须坚持理疗。再说你的身体……”杨丽颖打断母亲的话,“没事,我的身体没事。你不是说了嘛,吃点儿药,做做理疗就好了。”母亲无话可说了,她看了丈夫一眼,丈夫无奈的低下头。母亲半天才说:“你上班不是要影响理疗吗?”杨丽颖看了母亲一眼,“我白天上班,晚上理疗,误不了。妈,放心吧,我的身体我有数。”母亲扭过头去,眼里满是悲伤。父亲看了女儿一眼对妻子说:“让她去吧,跟学生在一起,心情会更好。”“好吧,你早点儿休息吧。”母亲摸了一下女儿的脸,同丈夫一起出了屋。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女儿一眼,才轻轻推上门。
赵玉凤在单奶奶家已经干了快两年了。她对瘫痪在床的单奶奶精心照顾,耐心护理,不嫌脏不嫌累。为了让老人开心,她每天把老人背下楼,用轮椅推着她遛大街、逛公园。单奶奶深受感动,她常常拉住赵玉凤的手,含着泪说:“玉凤,你比我的亲孙女还要亲。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却是天天如此,不烦不弃,叫我如何报答你呀?”赵玉凤安慰她说:“奶奶,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侍候你,是咱娘俩的缘份,你就是我的亲奶奶。”去年过春节赵玉凤没有回家,单奶奶很不过意,今年新年就要到了,单奶奶多次催促她找人替换几天,一定要回家过年。赵玉凤不愿意看到单奶奶难过,只好找老厂长临时派人替换她半个月。
十二月十八日,早饭后替换赵玉凤的人来了。她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为了让单奶奶跟着高兴,她每往帆布旅行袋里装一样东西就告诉老人一声。她从床上拿起一条裤子,“这是给我爸买的。”单奶奶点点头又笑笑。“这是……”赵玉凤装完了给爸爸妈妈买的东西后,单奶奶开心的说:“好闺女,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心想的那么细。”赵玉凤又拿起一个小纸包,“这是奶奶你给我的一万块工钱。”她刚放进旅行袋里,单奶奶摆摆手,“放上面不行,放最底下,以免掏什么东西带出来。坐火车精心看着点儿。”赵玉凤翻开里面的衣物放在下面后拉上旅行袋的拉锁。然后对新来的人做了交待,新来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赵玉凤把一天如何服侍单奶奶说了个遍,连单奶奶的习惯爱好都点滴不漏的说仔细了。单奶奶在一旁都听乐了,“这孩子快把我当成皇太后了。”又对新来的人说:“你别听她的,我没那么矫情。”新来的阿姨笑了,“这姑娘心眼好哇!大娘,遇上这闺女是你的福啊。”“谁说不是呢。”单奶奶感叹的说:“玉凤就是我的亲孙女。”
赵玉凤回家的火车是下午三点四十的,没走之前,她又帮助新来的阿姨干活。阿姨说:“玉凤,你歇着吧,不用你帮着忙乎了。”直到下午两点钟赵玉凤才告别单奶奶打车来到火车站。买完车票后,她感到大厅里旅客太多,便来到站前广场的广告牌前,一边看着广告一边可以消磨时间,并不时的注意钟楼上大钟的表针。但是她的手每隔一会儿就会自觉不自觉的在肩上挎的帆布旅行袋上摸一把或按一下。结果摸者不觉,看者有心,在她身后同样在看广告的一个年青男人注意上她了。其实这个人早在赵玉凤排队买车票时就盯上了她。他发现赵玉凤不时用手摸着旅行袋,他就意识到这是个没有经验的女孩子。她不时摸自己的袋子,说明袋子里有贵重的东西。买完票赵玉凤在候车大厅转了一圈没找到座位就出了门,他也尾随来到广场的广告牌前。这时本是冬季,外面的天气很冷,广告牌前只有赵玉凤和这个年青男人。赵玉凤转身正要回候车室,这个年青男人左右窥视了一下,周围十步内基本没人,他趁赵玉凤抬头看钟楼上表针时,冲到她身边,猛的从她肩上夺下旅行袋就往对面马路跑去。赵玉凤吓呆了,她傻站了片刻后向那个年青男人追了过去。跑了十多步,才想起喊人:“抢/劫了!抢东西了!抓坏人哪!”然而那个人跑的很快,已经快跑到马路对面了,赵玉凤根本追不上他。说来也巧,这时候电子一厂的工程队人员正从检票口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张福顺和几个小青年听到赵玉凤的喊声,并看到她边喊边往马路方向撵过去,同时发现一个男人拎着旅行袋向马路对面跑去。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使张福顺和几个青年人都放下肩上的旅行袋,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几个老师傅在后面喊道:“放心追吧,旅行袋有我们管着。”这时走在后面的纪庆祥、田连禄也追了上去。
张福顺经过赵玉凤身边时指着前面跑的青年男子,“是不是拎袋跑的那小子?”赵玉凤气喘嘘嘘的说:“就是他,抢了我的包!”张福顺和一同跟上来的几个小青年加快步子追上去。这时天色开始暗了起来,赵玉凤坐的那趟火车已经进站开走了。抢/劫的歹徒见后面有六七个人追了上来,不敢再奔大马路就斜跑下去,直奔一个小胡同钻了进去。张福顺等人也跟着追进胡同。后面跟着跑的赵玉凤这时才想起老厂长的话:“遇到危急情况要立即打110。”她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向110报了警。
张福顺等人追进胡同大约追了一百多米,见歹徒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正觉得奇怪时,发现这是个死胡同,前面是一座楼房的后墙没有出路。歹徒面对六七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追赶者吓傻了,他面色慌张的哀求说:“哥们,放兄弟一马,事后……事后我一定重谢。”张福顺大喊道:“别做梦了,你这个混蛋,抢人家妇女的东西时咋没想到放人家一马,老老实实的就擒吧!”那个歹徒见哀求无用,立即后退两步,身子紧紧贴着楼房后墙,凶相毕露,一只手“嗖”的从腰中拔出一把尖刀,晃了晃说:“现在让开路,咱们还是哥们,怎么样?别逼我玩命!”张福顺和身边几个哥们停住脚步,相互对视了一下,张福顺喊道:“上!咱们玩过石头的人还怕他?”几个人同时喊了声:“上!”便从三面向歹徒包抄过去,这时赵玉凤也赶了上来,见歹徒手中握着刀忙提醒道:“几位大哥,注意他手上的刀!”歹徒一看威胁无效更害怕了,握着刀的手也抖了起来,嘴唇打着哆嗦哀求道:“别过来!哥们,饶了兄弟吧,这个旅行袋我不要了还不行吗?”说着把赵玉凤的旅行袋扔了过来,但是他见张福顺他们仍然向他身边靠了过来,又咬咬牙喊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是好受的,我说你们傻不傻呀!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把命丢了值吗?”然而没人听他的狗话,说是迟那是快,张福顺一个箭步逼上去,一只手伸出去就要夺歹徒手上的尖刀。张福顺毕竟没有近身搏斗的经验,他手出去了,身体也跟着靠上去,歹徒持刀的手往下一躲又往前一送,刀尖进了张福顺的腹部。就在刀尖扎进皮肉的刹那间张福顺没有感觉到疼,他的手已经死死的扣住歹徒持刀的手腕。穷凶极恶的歹徒并没有罢手,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张福顺的另一只手去夺刀的时候,歹徒把刀尖又往前推了一下,尖刀整个刺进张福顺的腹腔,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剧痛。歹徒妄图脱身,但是张福顺握住他手腕的手握的更紧了,歹徒抬起脚向他腿上踹去,张福顺忍着疼痛不松手,这时纪庆祥与田连禄赶到,他俩冲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歹徒的两只胳膊,紧跟着几个年青工友一拥而上把歹徒死死摁在地上。这时接到报警的民警也赶到了,给歹徒扣上手/铐押上警车,同时一个民警解下腰中的皮带给捂着腹部满手是血的张福顺系在腰间,并立即在胡同口叫住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附近的铁路中心医院。
赵玉凤拎着自己的旅行袋也上了出租车。她的一双手紧紧捂着张福顺的腹部,哭着说:“大哥,你挺住呀!你千万挺住呀!”张福顺摇摇头,“我不要紧,没事。”110警车拉上那几个小青年跟着出租车一起赶到医院,民警和小青年们迅速把张福顺抬到外科急救室。
过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和护士们从急救室里把张福顺推进了手术室,赵玉凤跑到医生面前,两眼含着泪急切的问:“他的伤势咋样?有危险吗?”“放心吧,姑娘,伤员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肠子被刀刺穿了,需要手术。”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大夫,她拍了一下赵玉凤的肩膀,“你是他的家属吗?”“不。啊!我是他的家属。”赵玉凤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女大夫笑笑进了手术室。
民警来到赵玉凤面前,“刚才是你报的警吗?”“是我。”“请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一遍。”赵玉凤从头至尾介绍了事件的始末。这时何建新带着工友们赶到了,民警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们是电子一厂的。”大家几乎同时回答。何建新笑了,“不过我们的工厂已经不存在了。”民警看到他们身着迷彩服,手拎旅行袋又问道:“你们是从外地回来的?”“是。”民警脸上现出敬佩的神色,“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社会做了一件好事,请问你们谁是负责的?”何建新向前靠了靠,“我是,我叫何建新。”民警握住何建新的手,“看样你们是刚下火车,辛苦了。”民警指着那几个小青年说:“这几位小师傅都是好样的。何师傅,明天让他们几位到派出所来一趟做一下笔录。”又指一下赵玉凤,“好好护理伤员,我们先回所里了,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们。”何建新同大家把民警送出医院后回到手术室门前,何建新吩咐在场的工友说:“都先回家吧,这里是医院,咱们都挤在这不合适,都走吧。”大家陆续走了,何建新又追了出去对工人们喊道:“先不要告诉张福顺的父母,听到没有?”何建新回到手术室门前同那几个小青年和赵玉凤一起等待手术的情况。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纪庆祥悄悄地走了。
赵玉凤在手术室门前焦虑的走来走去,她担心张福顺的安危。她一会儿伏在门玻璃上用耳朵听听,一会儿又趴在门上顺着门缝向里看看。何建新劝道:“姑娘,坐一会儿吧。不用担心了,大夫不是说了没什么危险了。”赵玉凤带着悲痛的眼神看着他说:“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才受的伤。大叔,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他叫张福顺。”赵玉凤重复着他的名字,“张福顺,张福顺,张大哥一定会好的。”当她听说,面前的人是坐了三天两宿火车,从四川回来的,感动的说:“大叔,你和这几位大哥都回去吧,这有我呢。”一个小青年说:“那可不行,我们是一起的,没有结果能放心吗?”赵玉凤笑了笑,“那是,不过说起来,我也算半个电子一厂的人哪!”“怎么说?”何建新和几个小青年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着赵玉凤,“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在老厂长主管的家政服务公司上班。我知道你们是从四川开山打石头回来的,老厂长没少讲你们的故事。”听这话大家都笑了,“别说,我们还真算是一个单位的。”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后,张福顺被推出了手术室。局部麻醉的张福顺依然清醒,他扭头看着大家点点头又笑了笑。“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了?”赵玉凤紧跟着四轮车急切的问张福顺。张福顺抬起一只手说:“我没事。”推车的女护士看了赵玉凤一眼,“不要跟病人说话。”随后把张福顺推进了特护病房。
赵玉凤、何建新和那几个小青年随后跟了进去。护士又嘱咐大家一遍,“让病人休息,不要跟他说话。”紧接着护士给张福顺挂上吊瓶,插上点滴管,用上了消炎药,然后指着床下说:“下面有便盆,病人大小便,一定要注意。”
赵玉凤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大家说:“九点多钟了,你们快回家吧,有我在这护理就行了。”一个小青年看了看放在床下的便盆,对何建新说:“大叔,您回去吧。”没等何建新回答,赵玉凤摆摆手,“都回去吧,我一个人行了。”一个小青年说:“我也在这,他大小便你不方便。”赵玉凤脸一红不吭声了。何建新问道:“姑娘,你贵姓?”“我叫赵玉凤。”“玉凤,你还是回去吧,有他们就行了。”赵玉凤急了,“不行,张大哥是为我受的伤,我一定要在这。再说我在医院里照顾过病人,我有护理经验。”何建新见拗不过她只好答应,留下两个青年一起照顾张福顺。何建新他们走后,赵玉凤来到病房门外,掏出手机跟自己的父母通了话,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后半夜,那两个小青年由于连坐了三天两宿的火车太疲劳了,在赵玉凤的劝说下挤在旁边的一张空床上睡着了。可是偏偏这时候张福顺憋了一泡尿,既不忍心叫醒他们又不好意思麻烦赵玉凤,结果憋的红头涨脸的胳膊腿也一个劲的动弹。赵玉凤发现他难受的样子,问道:“张大哥,你是不是要干什么?“张福顺红着脸实话实说。赵玉凤笑了,连忙从床下拿出便盆塞进他的被子里,张福顺方便之后见赵玉凤端出便盆仍红着脸说:“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了。”赵玉凤摇摇头,“张大哥,你为我受的伤,我侍候你不应该吗?千万别客气,有啥事尽管说。”
第二天早饭后,何建新把张福顺的事情告诉了他的父母,并陪同他们一起来到医院,两位老人看见儿子躺在病床上,精神不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张福顺说:“妈,爸,我没事,只是肚皮上划了个小口,养两天就好了。”母亲擦着眼泪,“妈放心,你自己觉得没事就好。”赵玉凤来到两位老人面前说:“大爷,大娘,张大哥是为我受的伤,谢谢你们。”说着给两位老人鞠了一躬。两位老人忙伸手阻止。张福顺说:“人家为了我一宿没合眼,该谢谢人家才是。”张大娘看着赵玉凤的脸,“姑娘受累了,你贵姓?”“我叫赵玉凤。”张大娘夸道:“名字好听,人也俊,真是个好闺女。”赵玉凤脸红了一下,张大娘又说:“趁我们在这,你回去睡觉吧。”赵玉凤指着旁边的一个空床,“我一会儿在那眯一觉就行了。”
紧接着病房里热闹起来,站前派出所所长关涛带着两个民警来了。随同一起来的还有电视台和市报社的四名记者。民警又向赵玉凤询问了一遍昨天事情的细节。记者对张福顺又是照相又是采访,当护士阻止他们少跟病人说话时,他们又围住赵玉凤进行了详细的采访。关所长、民警、记者刚走,老厂长、老会计、曲桂兰和服务公司的许多姐妹也来了。接着姜燕、李家贵、戴晓惠等人也来了。
这一天,病房里没断了来人,市政府副秘书长王一谦、区长李荣、区社保局局长邢向阳与市见义勇为办公室、市妇联的人都来了。农业局的领导也来了,他们听着英雄是为了农民工的利益受的伤,专程带着慰问品来慰问张福顺。不到一上午的功夫,鲜花和慰问品堆满了张福顺的床前和地上。
中午时分,赵玉凤的父亲赵世良来了。昨晚上他和妻子接到女儿的电话,今天一早登上火车赶来了。赵玉凤看见父亲进了病房连忙迎上前,“爸。你来了,我妈呢?”赵世良打量着女儿,“年末镇财务所太忙,你妈她脱不开身。”(赵玉凤的母亲在镇财务所做会计工作)赵世良说着又上下看了女儿几眼,“凤儿,你没事吧?”“我没事。”赵玉凤回头指着病床上的张福顺,“爸,就是这位张大哥亲手抓住了歹徒。为了我受的伤。”赵世良把手上为张福顺买的慰问品递给女儿,几步来到床前拉住张福顺的手,“张同志,谢谢您了。我代表我们全家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张福顺笑着摇摇头,“不算啥,不客气,这事谁赶上都会这么做。”赵玉凤把父亲带来的水果、副食等慰问品放在床头的小柜上后,又指着身旁的几个小青年说:“一起抓歹徒的还有这几位大哥。”赵世良先后又同他们连连握手道谢,之后赵玉凤又向父亲引见了张福顺的父母。
探视完张福顺后赵世良把女儿叫到病房门外,赵玉凤看到父亲脸上笑眯眯的样子,忙问:“爸,你有事要说吧?”赵世良没开口先笑了,“凤儿,咱家今年丰收了,地里的粮食打的比哪年都多。尤其是我养的大鹅都卖上了好价钱,两千只鹅净挣了三万多块呀!”赵玉凤高兴的拍了一下手,“太好了,信用社的贷款都还了吗?”“还了。”赵世良拉了拉女儿的袖子,“凤儿,跟你商量个事。明年你别出来打工了。一是考学,二是在家帮我养鹅,咱们扩大规模,再多盖几栋鹅舍。这两条路你选。”说着父亲的眼窝红了,“这两年爸爸一想到你在外面打工给人家当保姆,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都怪爸爸无能啊。”“爸,看你说的,打工又不光是咱一家,出来闯闯我觉得挺好的。”父亲摇摇头,“话是那么说,可你毕竟还年轻啊,这样下去把你给耽误了。爸爸心里难过呀!你/妈/的意思还是让你明年考大学,我也赞成。正好这两年单奶奶帮助你复习课程,把基础打好了。”听了父亲的话赵玉凤寻思了一会儿,“爸,这事能让我做主吗?”“当然,我和你妈当然要听你的。”“那好!”赵玉凤十分认真的说:“爸,告诉我妈,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为什么?”赵玉凤有些难过的说:“单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觉得她没有远年了。”赵玉凤的声音有些颤抖,“单奶奶的病是帮我复习功课累的,我不能扔下她不管,这两年老人家一直把我当她的亲孙女,卧病在床还坚持辅导我学习,我走了,把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也不安心。”父亲点点头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赞同的说:“既然这样爸听你的,做人就应当讲究个情意,我想你妈也不会反对。”赵玉凤一把抱住父亲的胳膊,“爸,你真好。”
第二天《临疆日报》和《临疆晚报》都在显著板面和位置刊载了张福顺和伙伴们见义勇为勇擒歹徒的事绩,并配发了英雄张福顺和伙伴的大幅照片。由于纪庆祥刻意躲避,记者没有采访到他,照片中也没有他,只是在文章中提到他的名字。
张福顺的父母一早就来到医院,他们给儿子送来了平时爱吃的红焖鸡块和鲜鱼汤。但是由于伤势问题,医生嘱咐过近期伤员不能进食,只能靠葡萄糖和其它营养液维持正常需要。母亲说:‘往常见了这些东西谗猫似的,现在是咋了?”张福顺怕父母知道自己的伤势,编了个理由说:“医生说,吃这些东西暂时忌口不能吃。”母亲还真信了,遗憾的摇摇头,“妈是四点钟就起来了给你做的,白忙乎了。”张福顺笑了,“谢谢妈妈,你和我爸吃吧,过去好东西总是紧着我,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今后你们应当多吃点儿。”父亲在一旁微笑着看了儿子一眼,“行啊!你小子,出去一年知道孝心了。”儿子的话让母亲很感动,“咱们顺儿的话说的妈心里热乎乎的,妈就是不吃也高兴。”过去张福顺在父母的骄惯下,自己吃惯了喝惯了,从小到大不懂得对父母谦让,象刚才的话父母是第一次听到,怎能不让他们高兴?母亲用手擦了擦眼角,近似自言自语的说:“我儿子出息了,儿子出息了。”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了,车上是各种药品与注射、点滴等用品,之外还有一张当天的《临疆日报》,来到张福顺床前,护士把报纸递给张福顺,“看看吧,我们的大英雄,都登出来了,还有大照片。”张福顺接过报纸,在报纸的头条位置一行大黑字映入他的眼帘,〈〈见义勇为谱新篇——原电子一厂工人为农民工利益勇斗歹徒〉〉,紧挨标题的右下方是张福顺躺在床上,周围是那几个伙伴的大幅照片。报纸文章在宣传事迹的同时还配了短评,短评中着重指出,社会需要张福顺和他的同伴这样的勇气与行动,号召全市人民学习他们的思想和精神。这样,我们的社会才会更加文明、和谐与美好。张福顺开始看文章的内容,当他看到“歹徒的尖刀全部刺进英雄的腹部”时,他瞅了一眼身边的爸爸妈妈,便叠起报纸塞到褥子下面。父亲从床尾绕了过来,“把报纸给我看看。”“你别看了。尽是胡编。”父亲没听他的,还是从褥子下面抽出了报纸看起来。
这时,护士开始给张福顺的伤口换药,张福顺示意护士靠近他一点,护士弯下腰,他小声说:“想办法让我父母离开,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伤口。”护士点点头,转身对他父母说:“大伯大娘,我们病房有个规定,换药时家属不能在旁边,请你们到门口站一会儿。”张福顺的父母来到门外,父亲继续看报,母亲则顺着门玻璃向屋里看护士给儿子换药。因为离的远,伤势如何她看不清楚。张福顺的父亲看到报上描写的“歹徒的尖刀全部刺进英雄的腹部……”时,心中一愣,抬头看了看正在换药的儿子,他心疼的摇摇头忙把报纸折上偷偷的塞进裤兜里,他不想让老伴看到报纸。
张福顺换完药,护士又给他挂上吊瓶。他的父母进了屋,赵玉凤说:“大伯大娘,你们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张福顺的母亲亲昵的望着她,“姑娘,这两天辛苦你了,该休息的是你。大娘在这看着他,你到那边床上去睡一会儿。”赵玉凤看了张福顺一眼,“张大哥,可要强了,什么事都挺着不麻烦人。这一宿一个劲的催我睡觉,我根本没累着。”
程才听说张福顺的事是在摊位上知道的,他在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乡政府门旁的报廊前围着许多人看报,是什么新闻吸引这么多人?他也凑了过去想看个究竟。挤进人群一看才知道张福顺成了大英雄。
为了到铁路医院去探望他,程才不到四点就收摊了,开着车就往回赶。车刚走到半路,程才发现前面有个女人在路边弯着腰摆弄自行车,车到跟前看清了原来是徐丽华。他一脚刹车把汽车靠路边停下,下车问:“怎么了,丽华?”徐丽华见是程才直起腰转过身说:“车链子断了。”程才看着她两手的油污,埋怨的说:“要回家为啥不找我?我好送你呀。”徐丽华笑了,“临时想回家,再说天大亮的,干啥耽误你卖货?”程才弯腰看了看车链子,“这不行了,链子上接头的卡簧丢了。”说着抓起自行车放到车厢里,回身到车前拉开右边车门,“上车。”二人上车后,程才从方向盘前面的手扣里掏出一条毛巾递给徐丽华,“擦擦手。”看着她擦手程才问:“今天怎么这么早想起回家了?”“下午没班,明后天是双休日,所长放我的假。”启车后,程才从内视镜里又看了徐丽华一眼,徐丽华笑了,“好好开你的车,别看我。”她见程才脸红了,又转个话题说:“你今天咋回这么早?”“到医院去看看我师弟,他被歹徒扎伤了。”徐丽华忽然想起的说:“这两天都议论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对了,他就是你们电子一厂的,真勇敢。”程才骄傲的说:“那当然,我的师弟还有啥说的。”徐丽华见他得意的样,笑了笑,“看把你美的,你又不是英雄。”“我是他师兄!也跟着沾光嘛。”程才目视着前方加快了车速。过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内视镜,“丽华,我也学一把英雄,行不?”“咋学?”程才扭头瞅了她一眼,“从今天开始,以后你就不要住宿了,每天坐我车上下班,行吗?”徐丽华抬头看了程才一会儿,“不行,那样太麻烦了。”程才急了,“啥叫麻烦?你跟我客气啥?”徐丽华抬头看了程才一会儿,“每天都让你绕那么大弯儿太麻烦了。”程才把车靠边停下瞪着眼睛说:“净说没用的。说吧,你答应不答应?”徐丽华仍是没作声。程才无奈的说:“不行你就交点通勤费。”“要多少钱?”“一年一块钱。”逗得徐丽华咯咯笑了起来,“这通勤费倒是真便宜,我占便宜了,行!我答应你。”程才高兴的一拍大腿,“哇!我赢了!”要不是在驾驶室里他一定会跳起来。徐丽华收起笑容,佯装生气的问:“你赢什么了?”程才重新启车,“不是,我是说我行了,我也成了助人为乐的英雄了。”“油嘴滑舌。”徐丽华把头扭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徐丽华问:“农民欠你的那些农资钱要回来了吗?”“早给了,一过‘十一’就陆续找到我还齐了。”程才感慨的说:“农民兄弟呀,朴实啊!”徐丽华点点头,“这话对,所以我愿意为他们服务。”
车进了城区,程才打了一下方向盘刚要往去徐丽华家的路上拐,徐丽华拦住他,“先别拐,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这位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好哇!”程才高兴的把打了一半的方向盘又转了回来。只要徐丽华能在自己身边多呆一分钟他也高兴。路上他们停下车买了一兜水果和一束鲜花。
到了医院程才与张福顺相互问候了几句后,张福顺看着徐丽华问程才,“这位是?”“哦,她是我……”徐丽华马上接过话,“我是程才的同学徐丽华。”程才溜了她一眼,“对,初中同学。”徐丽华低头笑了。张福顺点点头,“谢谢您来看我。”徐丽华问候道:“张哥,伤好的咋样了?”“好多了,不疼了。”“注意静养,千万不要做大幅度动作。”说着又为他调整了一下点滴管的流量。程才伏下身翘起大拇指对张福顺说:“够爷们,纯爷们。”张福顺笑着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你笑话我是不?”程才忙说:“这叫啥话?你给电子一厂争了光露了脸,我恭敬还来不及呢。”
魏立群探视了老班长的父母,并领着两位老人到县人民医院检查了身体,医院听说是烈士的父母,免除了检查的费用,又免费开了不少好药。魏立群在老班长家住了一周后,给老人留下五千块钱后,又登上了去老班长墓地的火车,祭奠了老班长的在天之灵,然后返回了家。
魏立群拎着旅行袋忐忑不安的走进了院子,这时已是晚上五点多钟了。天早就黑了下来,此时正是杨丽颖下班的时候,但是西屋里漆黑一片。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一颗仍怀着一线希望的心顿时冷了下来,随之是一阵酸楚和和悲凉。他隔着窗玻璃看到父母正在灯下说着话,他心中既感到对不起杨丽颖,又愧对自己的父母。他放慢脚步,伸手轻轻的拉开房门走进了东屋。父母见儿子回来了,母亲高兴的从炕上下了地,父亲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前。魏立群同父母聊了很久,介绍了上山打石头的事,也讲了与杨丽颖之间的误解。母亲劝他,“快去看看丽颖吧,丽颖是个懂事的人,有啥解不开的疙瘩?”父亲埋怨他说:“既然没那档子事,你干啥非要签那个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了孩子临走伤心的样子。全是你逼的,你赶快把她给我找回来。”
魏立群拖着一双沉重的腿回到西屋,连旅行袋里给父母带的东西都忘了掏出来。他拉亮了灯,把旅行袋扔到桌子上一屁股坐进椅子里。父母的话不无道理,既然没那档子事,自己为啥签字?他后悔自己的冲动和偏见,其实签完字寄走了信自己就后悔了。当时本想再写一封追悔的信。然而男子汉那种浅薄的自尊心和出于对杨丽颖的愧疚打消了他的念头。他也曾在心中多次责问自己:你魏立群到底是什么货色?如此无情,如此狠心,如此混蛋。这不禁使他想起当初给严坤写的那封“我们不合适”的信,信发出后自己也是后悔不迭。这么好的两个女人全被自己伤了心。
魏立群抬头看到北墙中央仍旧挂着那张自己与杨丽颖的结婚照。他站起身走上前,伸手摸了一把照片上杨丽颖的手。杨丽颖那美丽、俏皮的笑脸似乎在说:“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回来了。”他两眼发涩发酸,注视好半天又低下头拉开妻子平时批改学生作业的那张桌子的抽屉,里面是空的,书和本笔都带走了,他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椅子边坐下发起呆。
母亲轻轻拉开了屋门走进来,“立群,你还没吃晚饭吧?”“没吃,妈,我不饿。”“不饿也得吃,正好我们也没吃,我这就去做。”这时父亲也进了屋,魏立群说:“妈,爸,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说着拉开旅行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四五个塑料袋,一个一个的打开,“妈,这是你的上衣。爸,这是你的裤子。妈,这是你爱吃的大枣,这是……”他打开的是一袋荔枝,他看了一眼没有往下说,因为这荔枝是专门给妻子买的。如今她不在了,他没有心思说出:“这是丽颖爱吃的荔枝”那句话。父亲母亲全明白儿子的心思,都难过的阴着脸低下头。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告诉魏立群有关张福顺见义勇为的事情。魏立群停下筷子着急的问:“在哪家医院?”“铁路中心医院。”母亲插言,“没什么大事,听田连禄说,顺子都能下地遛达了。”魏立群急忙吃完饭,把筷子一放站起身,“我到医院去。”母亲劝道:“明天去吧。”魏立群穿上大衣围上围脖,“刚七点多钟,时间还早呢。”说完出了屋。
今天已经是张福顺入院第十二天了,医生说再有三天他就可以出院了。所以这两天张福顺多次催促赵玉凤回家去,赵玉凤不答应,坚持要护理他一直出院。吃完晚饭,张福顺特意在赵玉凤面前弯了几下腰,并得意的说:“你看,这弯腰伤都不疼了,你明天一定要回家去。”赵玉凤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干什么呢?抻开了伤口咋办!真是胡闹。”张福顺笑嘻嘻的说:“我是让你看看我全好了,你不用再陪我了。”“不行,送佛送到西天,我一定要陪到你出院。”赵玉凤还是摇摇头。张福顺不过意的说:“你看,让我耽误你连家都回不去,真不好意思。”赵玉凤有点急了,“我不是看见我爸了嘛。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要不是因为我,你还进不了医院呢。”张福顺忙收住脸上的笑,赔着不是说:“不说了,不赶你了还不行嘛。”其实张福顺心中并不想让她走,十多天来,他已经对这位朴实美丽的姑娘产生了好感,心里还盼着她在自己身边多陪几天才好呢。
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魏立群拉开门进了病房。张福顺一看魏立群来了,兴奋的迎上去,“立群哥!”“福顺!”两人紧紧握住手。魏立群拍了拍他的肩头,“好样的,我一到家就听说了。”“你刚到家?”“刚到家。”“看到老班长的父母了?”“看到了。两位老人挺好的,我也到老班长墓前去了。”张福顺指着赵玉凤说:“这是赵玉凤,这些日子都是她辛苦了,昼夜侍候我。”接着又告诉赵玉凤,“这是我们厂的魏书记,现在是我们工程队的队长。”“我叫魏立群,你好,谢谢你。”赵玉凤摇摇头,“不要谢我。张哥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来陪他是应该的。”说完,从病床上的褥子下翻出那张《临疆日报》递给魏立群,“看看这张报,张哥的事迹都在上面了。”魏立群接过报纸第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大标题《见义勇为谱新篇——原电子一厂青年工人为农民工利益勇斗歹徒》。魏立群扭头看了张福顺一眼,“了不起,你可是为电子一厂争了光啊!”张福顺笑了笑,“你别信那些记者胡吹,吹来吹去我还是个熊蛋,我要是有你那两下子,也不至于叫那个狗日的扎了一刀。”他扭头看了赵玉凤一眼,觉得自己说了粗话,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魏立群笑了,“等明年上山时抽功夫教你几招。”“那敢情好。”魏立群继续看着报纸。当他看到纪庆祥的名字时,脸上现出更加欣喜的神色,并连连点头。
刚吃过早饭,魏立群要去郝向博家看看。他刚拉开他家的房门,佳佳叉着腿站在门槛上,两支胳膊也支在门框上不让他进屋,并用一双秀气的大眼睛怒视着他。魏立群笑了,“佳佳你好,让叔叔进屋。”佳佳没有动,而且眼睛瞪的更大,“你是坏蛋,我不让你进来。”魏立群一愣倒退了一步,吃惊和不解的看着佳佳,“为什么说我是坏蛋?”佳佳的小嘴象连珠炮似的,“你欺负我杨姨,她是哭着走的,我再也不理你了。”魏立群心里一沉,他无法回答孩子的话,只好问道:“佳佳,你奶奶呢?”佳佳一甩头,“我不告诉你。”魏立群看着她头上因生气而晃动的小辫儿,心中十分尴尬。佳佳的奶奶从屋里出来一边同魏立群打招呼一边说:“佳佳,怎么能这样跟叔叔说话?快让叔叔进屋。”“就不!”佳佳任性的回答。魏立群刚说了句:“大娘,你好。”忽听身后有人喊:“立群!”他回头一看是何建新慌慌张张的进了院子,他转身迎了过去,“何叔。”“立群,快跟我走,汪海出事了。”魏立群扭头对佳佳的奶奶说:“大娘,我有点儿事,回头再来看你。”“好,你去吧。”
路上,何建新告诉魏立群,“汪海这个混蛋,咱们年初走时他说找到了好工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仍然是在赌博。这一年他把自己家的钱赌光了不说,还把自己家三间住房顶了赌债。媳妇刘巧芝一气之下回娘家了,正要跟他离婚呢。这个混蛋一赌气,今早晨起来拿起菜刀要剁手指头,被他儿子发现的快,夺下了菜刀。之后汪海被自己父母骂了几句,现在人没了,不知道跑哪去了。”魏立群忙问:“他儿子呢?”“这些事就是他儿子找到我说的。”“老厂长知道吗?”“老厂长正组织人找呢。我刚才从张福顺那回来才听说你回来了。”“走,咱们也赶紧组织人去找。”两人加快脚步向附近几家走去。
汪海被父亲骂了几句自觉没脸,一个人跑到江边昏头昏脑的胡乱走了一会儿后,失魂落魄的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面前江里穿鱼人留下的几个冰窟窿发呆。他悔恨极了,年初别人跟魏立群上山走了,他满以为打麻将赢了几个钱,算是找到了发财之道。没想到不到一个月那位拿输钱当儿戏的大款走了,胖子和瘦子转过头来开始套他,一连两个月自己是有输无赢。结果是越输越想往回捞,越想捞越输。背着妻子把家里的钱全部输了出去。妻子哭诉,儿子哀求,父亲训斥,老厂长劝导,他全当耳旁风。他疯了,他彻底迷失了心窍,到最后竟输掉了自己家的三间房。
汪海精神恍惚的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他越是悔恨越伤心,越是伤心越悔恨。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风夹着雪花灌进领口里,汪海顿时打了一阵寒战。他站起身走到冰窟窿前,看到窟窿上那冻的一层薄薄的冰面,他真想一头扎进去再也不上来。他突然发现那亮晶晶的冰面现出了妻子和儿子的脸,并哭着向他说:“回来吧,我们不能没有你……”汪海一惊慌忙退了两步,“不行,我不能死。妻子一天到晚给人家干家务活,儿子还要上学,还有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汪海又回到石头边坐下来,他在心中骂自己:汪海呀!汪海!你还是个人吗?一年来,你对不起魏立群和老厂长的劝导,你更对不起妻子和儿子的眼泪,现在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汪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再一次走到冰窟窿跟前。
傍晌午的时候,魏立群、何建新和几个工友才在江边找到汪海,他们从远处就看到他站在冰上,到跟前才看清汪海正对着个大冰窟窿发呆。两眼直直的人象傻了似的,胸前全是哈气和泪水冻成的冰溜子。“汪海!汪海!”大家齐声喊,汪海没有反应。“汪海!”何建新推了他一下,谁料想汪海仰面倒了下去。魏立群抢前一步扶住了他,大家围上前仔细察看才发现汪海已经昏迷过去。何建新掐了掐他的人中,汪海哼了一声,何建新照他的脸上拍了一巴掌,“没大事了。这小子是急火攻心外加着凉,回去暖和一阵就可以缓过来。”魏立群吩咐一位小青年赶快去找出租车,之后蹲下身在何建新和一个小青年的帮助下背起汪海,向江堤走去。尽管魏立群身强力壮背上汪海这个高大的汉子后也觉得吃力。刚上了江堤公路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魏立群放下汪海并扶着他靠在公路一侧的栏杆边坐下。这时,老厂长、老会计和汪海的儿子汪志凯以及几个工友也赶到了。看到汪海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样子,汪志凯哭着扑到父亲身边,“爸,爸!你怎么了?”魏立群拉住他说:“志凯,不要着急,你爸爸没事。”何建新也安慰他说:“你爸爸是让江风吹着了,回去暖和一阵就好了。”说话间找车的那个小青年带着出租车过来了。魏立群、汪志凯和一个小青年把汪海扶进车里。魏立群、老厂长和老会计上了车,魏立群关车门前对车外的人说:“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接着又对汪志凯说:“志凯,我把你爸爸先接到我家去,你通知你妈一声。记住,不要告诉你爷爷。”说完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向电子一厂家属区开去。
“醒了!醒了!”在大家的惊喜声中汪海睁开了眼睛,他左右前后都看看,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看着面前的人,疑惑的说:“老厂长、魏书记、老会计、何主任,你们都在,我这是?”魏立群笑了,“汪大哥,你是在我家呢。”“我怎么会在这?”“你晕倒了。”“我……我……”汪海明白了,他也想起自己刚才的事,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便呼的坐起来转身要下地。魏立群一把按住他,重新把被子给他盖好又摸摸他的头,“别动,你正发烧呢。”说完又弯腰从下面的床头柜里掏出一个被子给他压在身上。这时魏立群的母亲端着一碗姜汤进来了,“怎么样?醒了没有?”“醒了。”魏立群接过热气腾腾的姜汤。母亲又问:“检查一遍,看看手脚冻坏没有?”“检查了,都没事。”“这就好,趁热把姜汤给他喝了,我给他找点感冒药去。”母亲说完出了屋。
汪志凯接过魏立群手上的姜汤,“魏叔,我来。”魏立群扶汪海坐起来,接着把枕头依在他后背。汪志凯开始给父亲喂姜汤。何建新看着汪海一口一口的喝着姜汤的样子觉得心中有气,便开口小声骂了一句:“这个浑玩意……”老厂长忙向他摆摆手,把他拉到一边,“先让他消停一会,再说有他儿子在这。你别急,咱们饶不了他。”何建新摇摇头,“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汪海喝完姜汤,吃过感冒药后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些日子他没睡一个安稳觉。也许是烧糊涂了,睡着不一会儿,他就开始说梦话。他高举双手喊道:“巧芝!巧芝!你别走,都是我错了……”魏立群和大家都笑了,他给汪海掖了掖被子。老厂长笑着说:“咱们都撤吧。志凯,你好好照顾你爸爸。”随后大家先后都走了。魏立群稍稍坐了一会儿,穿上大衣抓起围脖对志凯说:“你看好你爸爸,我出去办点事。有什么情况到东屋找你大爷大/奶去。”汪志凯点点头,“好,魏叔,你去吧。”
魏立群去了站前派出所,把汪海的事情对表哥关涛说了一遍。关涛说:“我马上组织人调查。你放心,我会把房子给他要回来。不过,按法律要求他的房子是赌博的赃物,该依法上缴。”魏立群央求道:“大哥,你就想想办法通融通融吧。没了房子汪海一家人非散了不可,夫妻都是下岗工人,我求你了。”关涛注视了他一会儿,“好,我到局里去请示一下,我一定尽力。”
三天后,关涛打电话把魏立群找到所里,将汪海的房照和房门的钥匙放在他面前,说:“胖子瘦子都抓起来拘留了,房子我给你要回来了。不过你们这个汪海也得抓。”魏立群拿起房照,“不抓不行吗?”“不行。”关涛一挥手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不要再讲情了,汪海的情节是很严重的,考虑他的家庭状况罚款就免了,行政拘留不能免。”“可是他现在正卧病在床呢。”“病好了再拘。”“没有商量余地吗?”“没有,房子给他了还是局长点的头呢。”魏立群看了表哥一眼,“行吧,关他几天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也好。”
魏立群回到家,老厂长、何建新都在。汪海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感冒好的差不多了。正坐在椅子上跟他们唠嗑。魏立群脱了大衣解下围脖,从布兜里掏出房照、钥匙放在汪海面前,“给你吧,都给你要回来了。”汪海的脸顿时红了,他感激的看着魏立群,说了声:“谢谢你了。”便低下了头。老厂长拿起房照瞪了汪海一眼,“你还用道谢吗?你多有功哇!房子输出去了还有人给你往回要。”何建新接着说:“立群回来连脚都没歇整天就为你一个人忙了。”汪海红着脸说:“都是我混蛋。”何建新又问:“你输了多少钱,把房子都抵出去了?”“三万多。”何建新一拍桌子,“你真是个混蛋!人家在山上一年挣三万,你在家一年输三万。我真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啥?“魏立群看到汪海那红一阵白一阵的脸,笑了笑问:“你说的那个二叔打麻将赢了三间大瓦房和两头牛,现在咋样了?”汪海一脸惭愧十分痛苦的说:“别提了,跟我一样什么都输光了,一股火病倒了已经死了半年了。”老厂长放下房照望着汪海语重心长的说:“汪海呀,记住这些教训吧。自古以来一个赌一个抽(毒品)都不会有好下场,家破人亡啊!不得了哇!”汪海连连点头,“一年多来你们都没少为我操心,我再不记住还叫个人吗?”何建新瞥了汪海一眼,“我真弄不懂你们这些赌博的人是怎么想的?都想去赢,那谁去输?难道赢了就心安理得吗?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就那么好意思往腰里揣?“汪海苦笑了一下,“何主任说的对呀,赌博的既没了人格也丧失了人性啊。”
汪志凯拉开门进了屋,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房照,忙走上前问父亲:“是咱家的房照吗?”“是。你魏叔给咱们要回来了。”志凯拿起房照,给魏立群行了个礼,“谢谢魏叔。”魏立群摆摆手,“别说谢,志凯,你现在的任务是把房照拿给你妈看看,让她回来。”说完把房照重新装进布袋里递给志凯。志凯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爸,你等着,我去找我妈。”何建新站起身拦住志凯,“等等,别难为孩子。这事得你汪海亲自去请,要我是刘巧芝也不会轻易回来。”汪海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我可没脸去,一年来我惹得巧芝不知哭了多少场,我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了,她不会听我的。”何建新使劲瞪了汪海一眼,“别提你那张脸,你早就没有脸了。去,你必须去。好好认错,不行就跪下请罪。说熊话还不会吗?”听这话大家都笑了,魏立群憋住笑,“下跪倒不必,深刻检讨是必要的。”老厂长也笑着说:“老何说的对,这事非你自己去不可。谁也替不了。”“我去,说的对,我不能让孩子为难。”汪海穿上外衣带上棉帽子跟儿子一起出了屋。
将近十一点多了,汪海一脸沮丧的进了屋。他摘下帽子解开大衣扣,“巧芝不回来,说什么也不跟我过了。”老厂长问:“志凯呢?”“留下劝他妈呢。”魏立群帮他脱下大衣,说:“先别着急,志凯会说服他妈的。”汪海摇摇头,“难哪,巧芝是把我赶出来的,还说再不许蹬她家门。”说完又难过的摇摇头。魏立群从衣架上摘下大衣,“我去一趟吧。”何建新站起身,“我也去。”魏立群按他坐下,“何叔,你就不要去了。你是长辈,咋说也让大嫂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话音没落,刘巧芝和儿子志凯拉开门进来了,“谁都不用去了。”魏立群笑着迎上前,“嫂子来了。”刘巧芝的脸上既有委屈又有谢意,也有一丝欣慰,“我能不来嘛,等你们去找我,连我这张脸也没地方放了。”志凯说:“刚才我爸刚走我妈就来了。她说就怕你们去找她。”魏立群拉过椅子让刘巧芝坐,刘巧芝走到床边坐下,“我坐这吧。”随后瞪圆了眼睛盯着汪海,“汪海你听着,趁咱厂领导都在,我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汪海没敢抬头,怯怯的说:“你说,我听着呢。说什么我都依你。”刘巧芝脸上满是悲伤,话没说泪先流,“汪海,你拍拍良心想想,这一年老厂长、老会计为你操多少心,跑多少腿。他们的哪句话你听了?立群兄弟从山上回来,没歇上一天就为你忙乎。”她擦了一把泪,“一年来,家里的钱全让你输光了,东西也让你卖光了,儿子连上学的钱都没有了……”刘巧芝泣不成声,儿子志凯赶忙上前劝妈妈,“妈,你消消火,爸不是知道错了嘛。”“知道错,晚了。杀完人才想到犯法来得及吗?志凯,你看看,咱家这日子还能过吗?我也再不想……”刘巧芝接过魏立群递过来的面巾纸又擦了擦泪,“一年来我的眼泪都快哭干了,我这命咋这么苦哇!”她用泪眼看着面前的几位厂领导,“你们说,我还能跟他过日子吗?汪海,我告诉你,下午咱就去办离婚。”志凯上前抱住母亲的胳膊红着眼窝说:“妈,妈!你就再给我爸一次机会吧。妈,我求你了。”刘巧芝见儿子要哭,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老厂长劝道:“巧芝,志凯说的对,你就看儿子的面上,再给汪海一次机会吧。”魏立群站起身拍了拍汪海的肩头微笑着对刘巧芝说:“嫂子,我替汪大哥打保票,他不会再走歪道了。明年我们上山时,带他一块走,今后的日子会好的。”何建新也紧接着说:“巧芝,我也为汪海保上一票。今后我们帮你管着他。我不信他还能走邪道。”志凯也伸了伸手,“妈,我也为爸保一票,你放心吧,我爸不会再犯了。”坐在一旁魏立群的父亲也插言道:“巧芝,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就再相信他一次吧。”这时魏立群的母亲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我也为汪海保一票。”刘巧芝赶忙站起身接过面条盆放在桌上。何建新推了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汪海一把,“说话呀!哑巴了!跟巧芝表个态,我们说一千道一万都不算事,还是要看你的。”汪海抬头看了妻子一眼,“巧芝,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汪海再不是人,也不会再去走那条道了。”魏立群的母亲又出去捧了一摞碗和一把筷子进来,对魏立群说:“去,把厨房的肉酱端进来。”放下碗筷后拉了刘巧芝一把,“巧芝,来,帮大婶捞面条,今天是二九了,大冷的天大伙吃炸酱面。”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志凯,“志凯,你先来一碗,这一上午你来回跑了两三趟了。”把先挑的一碗递给了志凯。魏立群端着一小盆肉酱进来,放下后用勺子盛了满满一勺浇在志凯的碗里。志凯捧着碗看了妈妈一眼,魏立群的母亲又递给他一双筷子,“看你妈干啥?吃!”刘巧芝笑了,“吃吧志凯,谢谢奶奶。”志凯赶快接过筷子,“谢谢奶奶。”
大家吃过面条,刘巧芝刚伸手收拾碗筷,魏立群拦住她,“嫂子,我来。”刘巧芝执意要收拾,“饭吃了,就让嫂子收拾吧。”魏立群又拦住她,“你坐下,跟我汪大哥说说话。”刘巧芝瞪了汪海一眼,“跟他有啥说的?现在我看见他不烦别人。”大家都笑了。魏立群帮母亲把碗筷装进盆里刚要端出去。母亲推了他一下,“我来吧,你陪大伙说话。”自己端着盆碗筷出屋去了。
魏立群往刘巧芝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嫂子,你坐。”刘巧芝没坐,她扭头瞥了汪海一眼,“走吧,还赖着干啥?饭也吃了,还想咋的?我听说这几天立群是好吃好喝招待你外加侍候你,你有功了是不?”刘巧芝的话又把大家逗笑了。志凯偷偷拉了父亲一把,“爸,走吧。”汪海站起身,感激的看着妻子,“你原谅我了?”何建新在他后背拍了一掌,“竟说废话,不原谅你能让你回家吗?”汪海咧着大嘴笑了,“谢谢,志凯他娘。”憨憨的脸上露出了愧疚和期待的神情。刘巧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你的。”
汪海一家人回去了,留在屋里的人欣慰的笑了起来。老厂长收住笑容,深沉的摇摇头,“唉!这就是中国的妇女贤慧呀!心中只有丈夫孩子,唯独没有自己。”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但愿他再也别犯浑了。”何建新说:“还犯浑?天都饶不了他。”魏立群摆摆手,“不会了,明年上山把他带上。”“对,带上。”何建新用手比划一下,“他敢说个不字,我就一根绳子把他捆去。”
明天就是元旦了,张福顺出院了。“回家后注意休养,别累着别抻着。”医生嘱咐道。同时,医院为了表彰英雄,弘扬正气,经院领导讨论决定免除了张福顺的所有医疗费用。出院的前两天,市见义勇为办公室与公安局一起给张福顺和那几个青年工友送来了表彰证书和奖金。张福顺和几个哥们儿一商量,当即把奖金全部转赠给了市儿童福利机构。赵玉凤陪同张福顺一起出了院,并把他送回了家。自己才回到单奶奶家。单奶奶早在报纸上看到张福顺的事迹,她知道赵玉凤这半个月一直在医院里护理伤员,便劝她回家去过年。赵玉凤谢绝了单奶奶的好意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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