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山打石的工程进展很快,按大队要求的指标完成的很好,许多工人成了打眼放炮破石选石的熟练工。张福顺也成了炊事班的烧火行家,到炊事班后,他每天同孟学君他们贪黑起早,他的任务是点火、端煤、烧火、送饭,上下午给工地送两次开水。活不算太累,但也不得闲。时间长了,稍稍发点牢骚,幸好魏立群劝他抽出时间看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书。张福顺坐在灶前,翻开书本,看到保尔十二岁就给人家烧锅炉时,倒也觉得打发了点发闷的光阴。他看了一眼灶坑里跳跃的火苗,哈哈地笑了起来。正在炒菜的孟学君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什么?”张福顺用炉勾子捅了一下煤火,添了一铲煤,“以前我看到保尔十二岁烧锅炉,现在我竟烧上锅灶了,还不如人家有气派呢。”孟学君继续翻着菜锅,“烧锅灶是你自己要求来的,谁也没请你,要不你炒菜我烧火。”“得!我可没那两下子,还是添我的煤吧。”说着又添了一铲煤,菜锅让他烧的吱啦啦直响。孟学君喊了声:“别添煤了,快把吹风机关了。”张福顺过去关了吹风机,回来又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起书。张福顺一边烧火一边看书,一开始只是为了解闷,谁知看了几天入了迷,竟然放不下了。孟学君提醒他,“看可以,别把火烧灭了,更别把饭烧糊了。”张福顺所问非所答的点点头,“没想到这本书真挺好的,做个男子汉是应当看看。”孟学君就话说话,“是啊,你学习人家保尔是怎么当男子汉的。”张福顺没吭声。
送开水的时间到了,张福顺担上水桶,揣上那本书上了山。到工地时正是工友们的间休时间,大家坐下来喝水唠嗑、下“五道”。张福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又看起了书,一个小青年见他看的入迷,开了个玩笑,“准备考大学?”张福顺只当没听到。又一个青年端着水缸子走过来,翻过书皮看一眼,“《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难怪你不愿意打石头,是要去炼钢啊!年末回去进钢厂呗?”张福顺也没吱声。这时魏立群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张福顺抬起头,“立群哥。”“看到什么地方了?”“保尔在山上修铁路呢,刚遇上少年时的女朋友冬妮娅和她那个不愿意铲雪的丈夫。”魏立群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奥斯特洛夫斯基描写得最精彩的一段。他对两种人塑造的太好了,那种细腻的笔调,活灵活现的表达了革命者和资产阶级截然不同的两种世界观。”说着从张福顺手中拿过书,“福顺,你说保尔为什么有那么坚强的吃苦精神?”张福顺望着魏立群手上的书皮,思考了一会儿,“我想这正是保尔为人类解放和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的观念所至。”“说的好!”魏立群一掌拍在书皮上。张福顺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猜的。”“不!你不是猜的,是你把这本书看进去了,看到这里去了。”魏立群拍拍自己的脑袋。先头与张福顺开玩笑的两个小青年见他们聊的满热闹,也在张福顺身边坐下来。一个青年从魏立群手上拿过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原来不是技术书呀!还是本小说呢,福顺看完了借给我看看。”“你跟孟姐去借吧,书是她的。”魏立群接着夸奖张福顺,“你说的好,一语点中,说明你真正看进去了,并悟出了个中道理。这就是书中的核心价值观。”张福顺一脸钦佩的望着魏立群的眼睛,“立群哥,这本书你一定不是只看了一遍。”魏立群点下头,“从上初中开始,高中、入伍、提干、转业回家,”他用手指数着,“有个六、七遍吧。”另一个小青年从拿书的小青年手中要过书,“就这本书看了六、七遍,有那个必要吗?”张福顺嘴里叨念着:“六、七遍,快背下来了吧?”“背下来做不到,不过有一段话我们确实应该背下来。”“哪一段?”魏立群一字一句的给面前的三个小青年背了起来,“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这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凑上来十多个人,他们为魏立群的背诵而感动。魏立群又郑重的说:“这本书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它是个自传体的小说,其中主要故事都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保尔?柯察金就是作者的化身。”拿着书的小青年翻开书,书皮的后面是一幅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照片。张福顺嘴里不自觉地说出了声:“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他的脸上带着无限遐想的神色回头望了望眼前的山峰,但马上又回过头来,“立群哥,你背这一段在哪个故事里?在这本书的多少页?能记得住吗?”“我看第一遍时的书是少年儿童出版社一九六一年出版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话应该在332页下数第三行开始。”说着他从小青年手中拿过书,看了看封里的出版社,“对!这本书正是少年儿童出版社的。”他翻到332页查到下数第三行,把书递给张福顺,“看吧,就是这一段。”张福顺接过书,看到下数第三行,把刚才魏立群背诵的话念了一遍,“太了不起了,背的一字不差。”
开工了,人们拿起工具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张福顺挑着空桶,揣上那本书下山了。他走了几步回过身来看了工地一眼,爆破下来的石头堆的象个小山坡,山上的悬崖已经被劈下大半,越往上打/炮眼,地势越险要。装载车的大铲斗正往卡车上装着石头,不远处是破石和选石的场地,一垛垛选好的石材排成一行,另一侧是选出的铺路的碎石。他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挑的水桶,摇了摇头下山去了。
午饭就要做好了,孟学君已经炒完了最后一个菜,她放下手中的大菜铲子,对正在看书的张福顺喊了一声:“把饭锅的火压住了,再焖一会儿,饭就可以出锅了。”说着从腰间拽出手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出了帐篷。张福顺应了一声没动身,他正在看332页魏立群背的那一段话。他已经看了好几遍了,并想下功夫把它背下来。不一会儿孟学君进了帐篷,忽然嗅到一股糊味,“坏了!”她看着看书的张福顺,喊道:“饭糊了!”张福顺跳起来往灶里扔了一铲煤,“还添煤,这锅饭不想要了。”孟学君迅速掀开锅盖,到菜板旁拿了几棵葱过来插到大米饭里。张福顺嗅到一阵糊巴味扑鼻而来也慌了,“这可咋办?那么累的活让人家吃串烟饭,都怪我,不该工作时候看书。孟姐,一会儿我向立群哥和全体工友做检讨。”孟学君重新盖上锅盖,“要检讨也是我该检讨,我是班长。”“可错是我造成的。”张福顺一脸的歉疚。孟学君摆摆手,“以后注意吧,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做串烟饭,除非他不干这一行。”
张福顺和孟学君及另三位师傅,挑上饭筐菜桶出了帐篷。张福顺挑着两桶大米饭看了孟学君一眼,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把其他人甩在后边,他要早上山先认错,以免牵连孟学君。张福顺走过一段小山坡,抄着一片小树林的近路往工地走去。这时山上正是放炮时间,山岗上的警戒人员向山下的孟学君他们不住的摆着手上的小红旗,孟学君和三位师傅停下脚步放下饭筐和菜桶担子。但是警戒人员没有注意到小树林里穿行的张福顺,隔着树林只顾闷头走路的张福顺也没看到不断摆动的小红旗。当张福顺走出那片小树林时,警戒人员才看到他,拼命的挥动小红旗,并高声大喊:“快停下!放炮了!快停下!快!”看到小红旗,听到点炮的喊声,张福顺懵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进退两难的不知如何是好。刹那间从他身旁的一条山沟里窜出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张福顺疾步奔过来,先到的人迅速扑向福顺将他摁倒并紧紧地压在他身上。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然而跟着第一个人冲出山沟的人却一时没有采取必要的动作,说是迟那是快,从山沟里又窜出一人把他一把扑倒。随着掀起一阵飞沙走石,好一阵沙石泥土倾泄完后,隐蔽在山沟里的工友们象疯了一样向张福顺等人冲了过来。压在福顺身上的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土,问道:“福顺,没事吧?”张福顺摸摸自己的头,“没事。”他翻身站起来一看,刚才救自己的人是魏立群,身后同魏立群一起冲出山沟的人是纪庆祥,而之后扑倒纪庆祥的人是陈刚。
围上来的工人见四个人都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可是魏立群刚向前迈一步,却忽然跌倒下去,紧接着鲜血从裤筒里淌了出来。张福顺惊叫:“立群哥,你的腿。血!”陈刚急忙蹲下身,拉上他的裤筒,魏立群的小腿上被石头砸掉一块巴掌大的肉皮,里边的肌肉向外翻开一个大口子,鲜血不断涌了出来。大家看到魏立群的腿,每个人的心又悬了起来。魏立群的腿旁边落着一块二、三十斤重的大石头。何建新忙问:“伤到骨头没有?”魏立群活动一下小腿,“没有,只是擦破点皮。”张福顺带着哭声叫道:“还说擦点皮,肉都翻开了。”一个工友把急救箱递了过来,陈刚立即打开箱子,拿出纱布在小腿的上部缠了起来。以达到止血的效果,然后找出棉球和消毒水进行了冲洗和擦拭。孟学君和送饭的师傅也过来了,陈刚在孟学君的帮助下,为魏立群包扎好伤口。这时人们才发现,陈刚卧倒的头部右方落下一块足有五十斤重的石头。这个位置正是纪庆祥刚才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陈刚将他扑倒,后果不堪设想。人们惊叹之余又是一声惊叫,原来张福顺的身旁也有一块大石头落下来,并把张福顺挑上来的一个饭桶砸的扁扁的,大米饭撒落一地。一位老工人扶起那只桶,“真是好险哪!福顺啊,要不是立群反应快,你……”看到张福顺吓得苍白色的脸他没有往下说。魏立群看着脸色苍白余悸未消的张福顺,“吓着了吧?”张福顺点下头又摇摇头,“多亏立群哥!多亏……”他看了看纪庆祥和陈刚,说:“都怪我,为了我陈大哥和庆祥也险些……”他的话没往下说。这时纪庆祥也拉住陈刚的手说:“陈哥,谢谢你救了我。”陈刚笑了,“你不也是为了救福顺嘛,你真是好样的。”张福顺又感慨地说:“陈哥,庆祥,谢谢你们了。”魏立群看着纪庆祥微笑地说:“庆祥,好样的!刚才你为什么要跟着冲出来?”纪庆祥没加思索的说:“怎么,就许你们当兵的能上,我凭啥就不能上?”“说的好!”魏立群一拍大腿,却拍在伤腿上,一阵钻心的疼,他皱皱眉,咬咬牙。
接着魏立群叫过警戒人员问清了事故的原因,扭头对张福顺说:“你今天是咋了,放着道不走非要去穿小树林?”张福顺说了原因后,大家都笑了起来。魏立群也憋不住笑了,“让我说你啥好,为了这么点儿事差点酿成大祸。一个大米饭糊就糊呗。不过你这种主动认错的精神倒是很可嘉。”孟学君在一旁说:“福顺是代我受过。”张福顺忙更正,“饭是我烧糊的,与孟姐无关。”
张福顺带着后怕、后悔和无比的感慨的神情看看魏立群又看看陈刚和纪庆祥,“立群哥、陈哥、庆祥,叫我怎么感谢你们呀?”魏立群抬头看了陈刚一眼,笑着说:“今天没出大事,大家都感谢老天吧。”陈刚点点头,“吉人自有天相。”魏立群又看着张福顺,“扶我起来。”陈刚和孟学君几乎同时说:“不行,这条腿不能再使劲了。以免再出血。”张福顺和一个青年工友把魏立群架起来,在一块石头上坐好。魏立群看了一眼撒在草地上的大米饭,“都取碗筷去吧,午饭就在这吃吧。草上面的米饭不脏,别浪费了。”陈刚又检查一下魏立群包扎后的小腿,没有新的鲜血渗出来。他欣慰的说:“谢天谢地,看来没伤着动脉,万幸啊!”他又瞅了一眼落下的那块石头,“也感谢这块石头,要是再往前一点儿……”魏立群替他说完了下半截话:“我这条腿就不属于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两位战友对笑起来。孟学君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摇摇头,“我真服了你们了,到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难道就不后怕。”她看着陈刚,又指着落在陈刚身边的那块更大的石头,“你就不想想,如果那块石头……”陈刚一摸脑袋,依然开心的接过孟学君的话,“要是跟我再接近一点,今天这脑袋也不再属于我了。要那样……”陈刚嘎然止住自己的话,他看到孟学君的脸色铁青,眼角噙着几颗大大的泪珠。魏立群也低下头,一脸无奈的凝视那块石头。工友们已经把碗筷拿了过来,“吃饭。”魏立群为了解开面前的僵局,指着草地上的大米饭说:“先给我来一碗。”
午饭后,陈刚决定送魏立群到大队驻地卫生所去住院。魏立群不同意,两人商量的结果是立即派车送他到十多里外的小镇卫生所去处理伤口。临走前魏立群宣布工地由何建新与陈刚共同负责,并叮嘱何建新一定要再一次强调一下安全生产,陈刚和张福顺把魏立群扶上卡车,为了让他平躺在车厢里,在车板上铺上了草垫子和褥子。陈刚又吩咐司机一定要慢点开车。
到了小镇卫生所后,医生为魏立群重新处理了伤口,做了缝合手术。医生说:“幸好没伤着动脉,也没伤到骨头,休养十天半月就会好的。”张福顺留在医院护理魏立群。
晚上,张福顺坐在病床前,望着魏立群手上的点滴管发呆。中午魏立群、陈刚和纪庆祥舍身救他的情景出现在他脑海中。上午他送开水时,他与魏立群议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时,魏立群说的那些话同时浮上心头。书上的保尔也就是奥斯特洛夫斯基和自己面前的魏立群,还有右手已经残疾的陈刚,也包括纪庆祥,他们为什么能在艰苦环境和危险的一刻冲上前?我张福顺身上的零件一样也不少哇!魏立群看到沉思的张福顺,问:“福顺,想什么呢?”“没……没想什么。”他站起身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重新坐下来看着魏立群那期待的目光,“立群哥,我想换个工作。”“换什么工作?”“我想重新回到爆破队。”张福顺的脸虽然红了却给人一种坚定的神色。魏立群盯着他的眼睛,“想好了?”“想好了。”张福顺攥了攥拳头。魏立群看着他那咬得紧紧的嘴唇,“越往后打/炮眼的地势越高,也更险要,你想过没有?再说,你的手掌还要经过一次血泡的折磨,你……”张福顺打断他的话,放开拳头抬起手亮出手掌心,“我都想好了,什么我都能挺得住,我不愿意让别人看不起我,将来回到家,别人问起我在山上干什么了,我跟人家说烧火劈柴送开水,连一块石头都没打,我丢不丢人?我还叫个男子汉吗?孟姐是个女同志,那几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我算啥?”魏立群摆了一下手,“你这样想对也不对,对的是你愿意到更艰苦更危险的岗位上去。不对的是干好炊事班的工作也不容易,更谈不上丢人。孟学君的工作你都看到了,一天除了几个小时睡觉外,她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姑娘啊!”张福顺佩服的点点头,“孟姐的工作劲头我是一百个服气,我跟她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没听到她说一句苦,道一声累,混身上下总是有使不完的劲。”魏立群打量他一阵子,“你说说我听,你是怎么想的?”张福顺有些腼腆的低下头,但是目光中满含着激动,“你和陈哥还有纪庆祥在紧关节要的时候敢于拿生命来救我,保尔?柯察金拖着那样的身体在暴风雪中参加修铁路。我再不干出个样来,对不起你、陈哥和纪庆祥……”魏立群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同时打断他的话,“不!应该说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让你上山来的父母亲。福顺,陈刚的手我们都看到了,他没有缺过一天工,为什么?是因为他有一个信念和精神。”他看到张福顺紧皱的眉头,“你不嫌我啰嗦吧?”“不!”张福顺摇摇头,“立群哥,你说,我愿意听。”魏立群笑了笑,“福顺,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那时候你认识不到,我想说了也不起作用。现在你明白了,我就不能不说了。上次你要求到炊事班去,我心中是不想同意的。你想想,当时谁手上没有血泡?谁的手疼得好受?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提出不干了,你说这石头谁来打呀?咱们几千里不是白来了吗?值得我感动的是大家都挺过来了,这就是生存的能力。古语有句话说的很明白——适者生存。过去我们的前辈为了生存,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抛头颅洒热血我就不讲了,保尔为了全人类的解放事业不怕苦不怕死我也不讲了。咱就说说眼前的道理吧。我们来到这山上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中的父母与妻子儿女的生存。你的父母劝你来,也是为了你能在任何环境下磨练出生存的能力,从而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他们就放心了。”这时一只鸟落在窗台上,鸟的嘴里衔着一个树枝。魏立群见张福顺也在看着那只鸟,“看到那只鸟了吧,它为了生存也是一天不得清闲,飞来飞去的觅食。它现在口里叼着树枝,可能是要筑巢。当暴风雪的冬季来临时,它们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营造一个栖身的窝。这一切等是等不来的,要靠它自己去努力。这也是‘适者生存’的道理。连鸟都明白,所以它们才亿万年来生生不息。”张福顺站起身,“立群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讲的这些话。你放心,从今天起我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面对一切。”“好!福顺,美好的生活不是想的更不是等的,而是干出来的。所以你要记住,懦弱、懒惰和屈服不应当是我们的性格。”魏立群见他点点头,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看一些诗词类的书籍,就说咱们上山那天,你听了陈刚朗诵的诗歌很受感染,对不?”张福顺又连连点头,“陈大哥的诗写的真好,我真是十分欣赏,有文采、有韵味、有……”魏立群截住他的话,“光看文采、韵味是不够的,要看他的思想与境界,我想陈刚那个写满诗歌的日记本你已经看了,说说,有什么感想?”张福顺未加思索的回答:“感想太深刻了,文如其人那!有信仰、有理想、有抱负,通篇透出了一股勇敢、坚强和向上的精神,字里行间显现出他的高尚人格与情感,所以,中午在危险关头时他才能舍身忘死的冲上前,陈刚大哥就是我面前的保尔?柯察金。”“好!好!你说的太好了!”魏立群满意地盯着张福顺因激动和兴奋而涨红了的脸,进一步赞扬的说:“你能这样心感身受,说明你的思想与情感也是很丰富的,也应该有理想、有抱负,记得那年省歌剧团到咱们市里来演出诗歌联唱《长征组歌》,我看到你自始至终一直眼含着泪水,说明你当时真正的看进去了。”说着魏立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真正地看到这里面去了。”张福顺记忆犹新的缓缓地点下头,并感叹地说:“是啊!尤其是那一段……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说到这张福顺的眼窝又有点红了,“当时我只是感到同情与难过,现在我明白了,我更应该看到他们的革命信仰与奋斗精神。”“好!好!好!”魏立群接连说了三个好,之后说:“我要听的就是你这句话。”
魏立群只在小镇上住了两天院,第三天一早就同张福顺一起回到工地,同时宣布张福顺回到爆破队,并在全队大会上重点表扬了纪庆祥的舍己救人的勇敢精神。
孟学君忙完了厨房的工作后,把为陈刚洗好的衣服叠好,放在他的床上。刚要转身走时,她看到陈刚那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下面露出一张硬纸片的一角,她好奇的伸手抽了出来,是一张照片。上面四个人,前排坐着两位老人,后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军装,肩上带着少尉军衔,脸上挂着微笑,正是陈刚。那个女孩是谁?孟学君认不准,但是她那脸上的微笑正是陈刚的翻版。看着这样的笑容,她认定这个美丽的女孩一定是陈刚的妹妹。自己早就从陈刚的谈话中听到他有个正在北京读大学的妹妹。前面的两位老人无疑是陈刚的父母,他们脸上没有明显的微笑,更多的是慈祥、忠厚和岁月的苍桑。照片上在冲洗时留下了几个字,“全家福,1999年9月1日于北京”。翻过背面是用钢笔写的一行钢劲有力又很工整的字,“我想念你们”。难道这好看的字就是陈刚当年的笔体吗?孟学君已经看惯了每天陈刚拉的菜谱,他那左手写的显得粗糙而笨拙的字,她太熟悉了。孟学君看着照片上陈刚那慈爱的笑容与平和的神态,她无法把这个人与白天陈刚的壮举联系起来。那种勇猛、忘我、无畏怎会发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她深刻地感觉到,这就是人格魅力。过去她在书本上和电视上看到和听过“人格魅力”这个词,但是她怎么也没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活生生的形象,现在她找到了。孟学君又想起刚上山的那天接风晚餐中陈刚朗诵的那首《战友?兄弟》诗歌,以及她看过的陈刚日记本上的诗。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所有思想和抱负不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了嘛!从而她也联想到,老厂长、魏立群、郝向博、曲桂兰姨妈、严坤姐、苏静姐、严大伯、万大伯,甚至包括李家贵,许多值得自己尊敬和钦佩的人,他们身上不正是闪烁着感人的人格魅力嘛!令人泌入心脾,深入脑髓。“那是我的全家人。”陈刚的话打断了孟学君的思考,她转过身,陈刚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四年前爸妈到北京看我妹妹时照的。那时我妹妹刚考上北京师范大学,爸爸妈妈送她去北京。我也请了探亲假,一起在北京照了这张像。”孟学君把照片递给陈刚,“那钢笔字是你写的吗?”“那是我最后的右手字,就是接到妹妹从北京寄来的照片的第二天,我的右手就……”孟学君觉得自己的话触动了陈刚的痛处,忙转了个话题,“你妹妹真美。”陈刚笑了,“她今年署假大学就毕业了。”孟学君现出想往的眼神,“我真羡慕她。”陈刚也明白自己的话点到了孟学君的情结。谈话中他听她说过想往着上大学,便换了个话题,“明天要发工资了,许多师傅让我把钱替他们寄回家或者先存起来。你的钱打算怎么办?”“寄回家,我这就把地址写给你。”陈刚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递给她,“写这上面吧。大家的通讯录都在上面了。”孟学君接过本和笔,写下地址和收款人的名字。陈刚接过本子,念出了声:“临疆市建国区电子一厂家属宿舍7栋39号,曲桂兰收。这就是你常说的姨妈吧?”“是。”孟学君的目光中闪着想念的神情。
顾春萍与柯政礼解除婚姻关系的二十多天后,她买了水果和糕点到监狱看望了正在服刑的表姐于艳红。她要向于艳红讨个说法,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上了这样的当,跌了这么大的跟头。她在监狱接待室里没等多一会儿,于艳红在一位女狱警的陪同下进了屋。于艳红先向表妹点了一下头,“你来了。”之后挺着身腰笔直的坐在顾春萍对面。顾春萍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仔细的看着表姐,穿着58号囚服的于艳红见到她注视的目光,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她的脸明显的瘦了也黑了,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和浮躁,更没有了往日的风情和靓丽。于艳红抬起头看了表妹一眼,“谢谢你来看我。”顾春萍仍然注视着她,“你还好吧?”“挺好。吃的饱,睡的香,什么也不想了。你们也挺好吧?”于艳红回答的很自然也很直白。“不好!我们离婚了。”顾春萍回答的十分干脆。于艳红愣住了,“他对你不好?”“他对我挺好。”“那是为什么?”顾春萍看到表姐说这句话时脸上闪过一个即闪即逝的阴影,这个阴影告诉她,表姐对这个“为什么”很可能早就心知肚明。顾春萍不想与她绕圈子了,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疑问:“柯政礼这个人真的象你说的那么好吗?”“是……是啊。”于艳红回答的声音很小,口气也有点牵强。顾春萍继续问:“他身上的毛病你不知道吗?”“毛病?”于艳红又低下头,“莫非……”她话中有话。顾春萍立即抓住她的话头,“莫非什么?”于艳红把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果和糕点上,脸立即红了。她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遮掩道:“莫非他有了什么毛病?”顾春萍看到她的脸由红又变白了,神情也不那么平静了,她狠狠地瞪了表姐一眼,冷冷地追问:“你看他应当有什么毛病?”于艳红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腮边的肌肉也跳动着,“我……我怎么会知道。”但她话音却显得那么勉强无力。顾春萍刷地站起身,象刀子似的目光直逼于艳红,“到现在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你安的什么心?”于艳红仍然为自己狡辩,“对一个人毕竟……毕竟不能了解那么全面,不是有一句话,‘人心隔肚皮’吗,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顾春萍愤怒了,她用手指着她,“了解不全面?你为什么把他描画的那么好?”于艳红终于无话可说了,她的脸白的可怕,因为皮肤晒黑了,使那种白越发显得阴泠和灰暗。顾春萍到这时才发现,往日那个高贵傲气的表姐,那个曾让自己佩服甚至仰慕的表姐,现在是那么萎琐、粗俗和丑陋。顾春萍抓起放在桌上的挎包,强忍住心中的怨气和怒气,“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柯政礼?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于艳红不再回答,因为她无法回答。她把两手平放在桌面上,头低伏在两支胳膊中间。顾春萍明白,一切都无须再问。她又注视了她一会儿,悲愤的摇摇头,“你们都是一路的!都怪我自己瞎了眼!”她转身走了,走到门边时,扭头看了于艳红一眼,“于艳红,我最后叫你一声表姐,好自为之吧。”说完,大步跨出了接待室的门。顾春萍的心中百感交集,经过这样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她感到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人生了。她尽管对于艳红恨之入骨,但还是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天真美丽纯洁的小表姐。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到底是谁之过?
顾春萍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中恨柯政礼。是这个流氓毁了她的青春和理想。她更恨于艳红,是她亲手把自己推进火坑。当然她也恨自己,都是自己不辨是非,不知好歹。她同时想到这两个人对不起自己,难道自己对得起李家贵吗?三年师兄妹之交,一年恋人之情被自己一脚全踹没了。上次李家贵送书柜时,自己连一句对不起的话都没说,一股强烈的负疚感促使她立即就想见到李家贵。她要当面向他道歉,她要亲口向他说一声“对不起”,即使他不理睬自己也心甘情愿。顾春萍转身向李家贵出摊的地方走去。李家贵的音容笑貌,李家贵往日对她的好重新浮上心头。上次见面,李家贵不但没说一句埋怨的话,还对自己眼前的幸福表示高兴。这是个心胸多么宽广的人。尤其是她听说李家贵拜了万春生为义父的事,自己对他的心肠、品性更加钦佩。
顾春萍来到李家贵出摊的位置,没有看到他的人,也没有看到他的三轮车。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摊呢?她走到旁边一家卖馒头的小商亭,来到窗口,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在里面问:“买馒头?要几个?”顾春萍笑了笑,“谢谢,我找个人。”她回头指着李家贵修车的地方,“那个修自行车的怎么还没来?”那个妇女探出头,“你是问那个姓李的小伙子吧?”“对!李家贵。”那位妇女两眼露出羡慕的目光,“这个李家贵可不简单,现在他的活干大了。他自己租了一间门市,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全修。还收了四个徒弟,成了大老板了。”那妇女一脸的兴奋,象是在夸自己的兄弟。顾春萍也高兴的问:“干了多长时间了?”“快两个月了,真有本事。哪天不挣个千八的。要说人家老李兄弟就是个好人,从我们在这处了邻居,给我们修自行车就没要过钱。”顾春萍点点头,觉得这个大嫂挺爱说话的,便笑了笑,“他的门市在哪?”“唔!”这妇女指着马路对面,“就在对面,你过去就看到了,上面写着呢。”说着她注视了顾春萍一眼,“你是他什么人?”“亲戚。”顾春萍道了一声谢,转身过了马路。刚跨上人行道,她就看到一家门市的门前放了二、三十台摩托车和电动车,还有几辆自行车。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家贵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修理部”。顾春萍抬手抚了抚头发,又拽了拽衣服走进了修理部。
李家贵早在半年前就想开一个自己的门市,只因资金不够,置备不起修理摩托车和电动车的设备,直到今年四月份才在程才的资助下,购买了磨缸机、镗瓦机、充电器、气泵等设备。租了一间门市正式开起了修理部。对顾春萍的到来李家贵没有想到,他放下手中的活迎上来脸上现出高兴和意外的神色,“小顾来了,今天这么清闲。”顾春萍从一进屋开始脸就红了,她看了一眼李家贵,又看了看里面正在干活的四个年青人,声音很轻的说:“不是今天清闲,我早就该来看看你。”“好!好!到这边坐。”李家贵把她让到靠里面一角的一张办公桌旁,将一把椅子向她身边挪了挪,“坐。”顾春萍坐下后,把挎包放在桌面上。李家贵拿起暖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挺好吧?”“挺好的。”顾春萍违心的说。李家贵发现她的脸是那么清瘦、木讷,并带着一丝忧郁。心中不尽咯噔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顾春萍看了看李家贵,因为自己的到来,他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和兴奋,她从他的目光中又看到了往日对自己的那种关怀和体贴。顾春萍不想再等了,立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家……”她本想喊一声家贵,但立即感到这个称呼不是自己应该说的了,忙改口,“李哥,这一年来,我没有脸面见你。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我的心愧的慌。”顾春萍的眼窝有点红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当面向你道歉,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李家贵郑重的摆摆手,“别这么说,有什么对不起的。”顾春萍轻轻地叹口气,“唉!是我不辞而别,伤了你的心。”李家贵苦笑一下,但立即用安慰的口吻说:“不要这么想,各人有各人的理想和追求,谁都没有理由埋怨谁。这种事不能说谁对谁不对,要说自责应当是我,应当说是我先伤了你的心,是我没有把你的要求放在心上。”顾春萍沉默了,她还能说什么?李家贵把水杯往她面前又推了推,“喝水。”顾春萍点点头端起杯子润了一下嘴唇,又放下杯子。李家贵又注视了一眼顾春萍,“小顾,今后这些事不要放在心上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要怪就怪我们没有这个缘份了,咋说我们也是三年多的师兄妹,我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嘛。”一股暖流升上顾春萍的心头,她的脸上也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感到李家贵的话象春风一样吹抚着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她认为今天自己来对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苦海之边给她以奋力登岸的勇气,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黑夜之际让她看到明日的天光。多日来,罩在心头的愁云和迷雾开始散去了。
“师父!”李家贵和顾春萍同时向身边看去。是一个徒弟手捧着一个摩托车缸体,指着缸壁说:“师父,这缸体内壁有一个砂眼。”“我看看。”李家贵接过缸体,顾春萍觉得自己该走了,她站起身,“我走了。”李家贵把缸体放在桌上,“别的。”他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快十二点了,走,咱们吃午饭去。”“不了,我单位还有事,改日吧。”顾春萍拿起挎包转身向门口走去,李家贵没有再勉强,把她送出了门,“小顾,有时间常来坐会儿。”顾春萍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李哥,我……”她本想说自己已经离婚了,她没说出口,她感到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能给自己和李家贵再添一点忧愁。她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说:“李哥,你还能叫我一声春萍吗?”李家贵用温和的目光望着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春萍,你慢走。”顾春萍眼里露出感激和留恋的目光,她点点头,“哎!李哥,你请回吧。”她转身走了,随之,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李家贵望着渐渐远去的顾春萍,觉得她今天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从她的话中也隐约感觉出,她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同时,他从她刚才转身一瞬间的目光中,他看出来顾春萍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见他,也许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两个月后,柯政礼典卖了自己的家电商场,离开了这座使他失魂落魄的城市,回老家广州去了。临走之前,他把从法院出来那天打算送给顾春萍的一百万元,以顾春萍的名义捐给了儿童福利机构。但愿顾春萍曾经给他的真爱和他痛失婚姻与孩子的教训,能换回他的良知和人性。
自从南方第一个“非典”病例出现后,北方也跟着紧张起来。临疆市也不例外,人人心里都惶惶不安,往日热闹场所顿时冷清许多。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老人、孩子大多足不出户,一些幼儿园关了门,亲戚朋友少了往来,学校、上班族则人人一个大口罩,除了吃饭喝水很少摘下来。医院成立了“发烧科”,连乡卫生所都挂出了发热门诊的牌子。车站、码头、机场,旅客进入先测体温。饭店、商店、旅馆等一些营业场所的生意明显萧条。就连人们离不开的理发、洗浴等地方也门可罗雀,顾客锐减,一时间谈“非”色变。
老厂长的家政服务公司除了少数象赵玉凤那样固定性质的保姆外,临时雇用的保姆、清洁工、钟点工,大都失去了工作的机会。一个月过去了,许多人没干上几个活,职工收入受到严重影响。老厂长、老会计犯愁了,尤其是听到中央电视台播出的医学权威人士的讲话,说战胜“非典”是个长期的任务,什么时候解除还是个末知数。
老厂长领着大家开了几次会,研究寻找解决办法和出路。一次会上,一个老职工提供了一个线索。她儿子在环卫处上班,因为部分年青人不愿意干扫大街清垃圾的工作,导致单位人员短缺。老的退休了,新的跟不上,尤其冬季,马路冰雪覆盖,清理不及时,环卫处经常受到市里批评。只好大量雇用临时工。老厂长听到这个信息感到是个机会,找到环卫处的电话,与他们领导取得了联系。环卫处正愁人员短缺,立即答应招聘她们上班。随后老厂长和老会计又到环卫处去,与处里领导就有关问题进行了商榷。环卫处的领导同意参加的人员越多越好,家政服务公司的大多数职工愿意去应聘,但个别几个人认为扫大街、清理厕所、掏下水道等活太那个,感觉在人前抬不起头。老厂长没有勉强她们,只说了句:“想想再来找我。”就这样有一百多名女职工到环卫处当了一名清扫工。
曲桂兰随大家一起当了清扫工。姜燕一听急了,“妈,你都快五十岁了,在家养老吧。我姐刚给你寄回三千块,加上我挣的钱够花了。”“你姐那个钱挣的容易吗?在家里我都舍不得让她做饭。现在要管一百六、七十号人的饭菜,还不知累成啥样。你姐的钱咱不能动,今后她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行!我还干得动,等干不动时,你让我出去我也出不去了。”姜燕见劝不动母亲,问明白了清扫的地点和时间后,对母亲说:“去可以,但是早班的活我去干,午间就顾不上了。”母亲不同意,姜燕毅然决然的说:“不同意就别干,你要非干不可,我就把你的扫帚给扔了。”母亲只好答应了女儿的条件。
姜燕每天三点半钟起床到站前一段路去清扫路面,一里多长的大马路扫一遍最少也要两个半点,累得腰酸胳膊疼两腿发木。她不敢让母亲知道,怕母亲心疼。有一次吃早饭时,手指夹不住筷子,让母亲发现了,姜燕没等母亲询问,抢先找了个借口遮掩过去了,“我这大姆指昨天给人做头发时挪动椅子碰了一下,没事的。”母亲听了叹口气,“以后加小心。”其实母亲心知肚明,因为她早就看到女儿偷偷在屋里敲后腰。第二天女儿照样去扫街,等扫到一半时,才发现母亲已经扫完了那一半,来到她面前与她会合了。
姜燕早起扫街,时间一长就觉得缺觉,上班困得厉害。有一回给顾客描眉,一个盹儿手中的眉笔掉到地上,恰好被老板娘看在眼里,这些日子老板娘就奇怪,一向开朗精神头十足的姜燕这一段时间为什么上班没精神,连说话都少了。想问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她来到姜燕面前,“燕子,最近是咋了?跟姐说实话。”姜燕没有隐瞒,把事情告诉了她。老板娘听了心里不忍,她看了看姜燕那困倦的面孔,“从今天起,没活时你到后屋去睡觉,来活了我叫你。”姜燕的师傅也说:“你的活我多干点儿,年青人哪能缺觉呢。”姜燕十分感动的看着老板娘和师傅,“这不行,上班就得有个上班样,我哪能睡觉呢?影响多不好,我没事。”老板娘脸一板,“咋的,影响谁了?我说行就行,就这么办了。”
更让姜燕受不了的是晚上去电大上课,坐在课堂上时常打盹。有一次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讲课的是位快五十岁的女老师,看见她趴在课桌上睡觉,心想,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晚上到娱乐场所疯去了,再不就是通宵上网。本想叫醒她,又怕她脸上挂不住。于是故意加大了讲课的声音。姜燕一激凌醒了过来,一向好强的姜燕红着脸低下头,心里很是自责。这情景让坐在最后一排座的李家贵看在眼里,回家的路上李家贵问她:“你最近是咋的了,困的那样?”姜燕把早起扫马路的事说了。李家贵问:“在什么地方?”“站前东起思云大酒店到物资批发市场,路不太长,就是路面太宽。我和母亲两个人也要一个半点。环卫处要求必须在六点钟前扫完,街上行人一多就不能扫了。”李家贵点点头没再问什么。第二天早上,姜燕和母亲拎着扫帚一到站前愣住了。马路已经扫得干干净净。曲桂兰看着姜燕,“这是怎么回事?有神仙帮忙?”姜燕一看就明白了,笑了笑,“啥神仙,准是李家贵。”“他咋知道的?”姜燕把昨晚上跟李家贵说的话告诉了母亲。曲桂兰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你今晚上告诉他,可别再扫了,”“行,我告诉他。”姜燕嘴上答应,心里知道李家贵认准的事告诉他也没用。
晚上放学的路上,姜燕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扭头看着李家贵,“李哥,咱俩商量个事呗?”“啥事?”李家贵奇怪的问。姜燕一向有话就说,从来没有过这种口气。姜燕并没有说啥事,而是转了个话题,“李哥,你的身体挺棒吧?”“那当然。”“铁打的吧?”听这话李家贵糊涂了,“你啥意思?”“不是铁打的,你几点钟起来扫的马路?”李家贵才明白,笑了,“两点半。”“显能奈呢!今后这段马路归你了,你干活,我收钱。”李家贵又笑了一下没吱声。姜燕盯了他一眼,“你这么干,我和我妈心里能好受嘛!”李家贵沉默了一会儿,“我这身体没事。”姜燕急了,“谁缺觉也受不了。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你这样干下去,我妈准不同意,不让你干,你也准不同意,咱们这样好不好?”“你说。”“从明早起咱们都五点起床,你、我妈、我,咱三个人有一个小时准完活,行不?”李家贵点下头,“行,这样行。我看曲姨就别干了,咱俩有一个点也完事了。”姜燕摇了一下头,“我妈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连我帮着干都叨唠个没完。总说卖一个搭一个,你这么一掺合,她还不得把工作辞了。”李家贵轻声说:“你好好跟她老人家商量呗,就说我求她了。”姜燕咯咯笑了起来,“这话新鲜。”
回家后姜燕把李家贵的话说给母亲听,曲桂兰也笑了,“这话真是说到家了。帮别人干活还说求别人,这个孩子!要是让他这样扫下去,这活我不干了。”姜燕一拍手,“好哇!我就想听你这话。咱不干了,我早就劝你不干了。”曲桂兰让女儿的话堵住了嘴,她瞪了女儿一眼,“你个丫头在这等我呢,我是让你告诉他说我不干了。”姜燕一摇头,“要告诉你去,李家贵那人你还不了解,你不干了他也要去扫。”曲桂兰无奈地说:“说的也是,他有这股劲。可这么下去,我也于心不忍哪!咋办哪?”“也好办。”姜燕想出一个好主意,“经常请他吃顿饭,表示表示谢意就有了。”“这办法行。”曲桂兰仍然不放心,“人家要是不来呢?”“不来好哇。那时我就有话说了,我还可以跟他翻脸。”“翻脸不行。”曲桂兰颇有信心地笑了,“到时我去请他,他不会驳我的面子。”说完话,曲桂兰脸上又露出了异样的笑容,并且不住眼的看着女儿,“我正愁没机会让他多到咱家坐坐,这回好了。”姜燕看着母亲怪怪的样子,不解的问:“啥意思?什么这回好了?”曲桂兰一脸欣喜的说:“我一直喜欢这个小伙子,这回我有机会好好跟他唠唠。”姜燕明白了,忙摆手,“要是那样,这客就别请了。”“你出的主意,你想反悔,没门。这回可由不得你啦。”姜燕脸红了,“你请吧,到时候我不参加。”“你不参加,我也不怕,该说的我照样说。”曲桂兰得意的看着女儿。“妈,你坏!”姜燕跺了一下脚,转过身去,扭头说:“你要是说些没边的事,后果自负。”说完出屋去了。
这以后,李家贵帮着曲桂兰扫马路,解决了姜燕起早的困难。人多好干活并不是他们一家的发明,大多数人家都是全家总动员,一齐上阵扫大街。既累不着又节省时间,个别几个不想干这活的人也逐渐想通了,没过几天都到环卫处报了名。
天安门前,国旗队的官兵正在庄严的国歌乐声中升国旗。人群中,刘永志和尚迎霞向国旗行着注目礼,同时随着乐曲声唱着国歌。国旗升到旗杆的最顶端时,尚迎霞拿出像机拍下了这最激动人心的一刻。离开天安门,他俩顺着长安大街向故宫方向走去。国歌那激昂雄浑的曲调仍然响彻在耳畔。国旗兵在抛出旗角那一瞬间的英姿还在眼前显现。尚迎霞挽着刘永志的胳膊问:“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歌词今天再唱是不是过时了?”“讲讲你的理由。”刘永志的脑海中仍在回想着国旗队回去时那整齐雄壮的步伐。尚迎霞回头又看了一眼雄伟壮观的天安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世界的主导是和平,即使有点局部战争也无关大局,再说,中国这么强大……”刘永志看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错!和平是目的、是愿望,是当前的大气候,但是潜在的危机仍然存在。世界上还有那么一部分人亡我之心不死。上星期的国际时事课上,外交学院的司马教授来校讲课时,重点指出,持不同政见者和少数军国主义份子看我们的领土仍是虎视眈眈的眼神。我们的周围不是还驻扎着他们的军队嘛。空军基地、水下潜艇有增无减。再说祖国尚未统一,领土仍不完整。”尚迎霞点着头赞成他的话,“说的对。我爷爷就多次说,李登/辉、陈水/扁一伙台/独分子,时时刻刻都在叫喊把台湾从祖国分裂出去。”刘永志接着她的话,“说的好,就是大陆也不太平。达/赖喇/嘛和新疆逃亡国外的少数分裂份子也在蠢蠢欲动,不断挑起分裂与恐怖活动。”尚迎霞深思了片刻,很有感触的反省了自己的观点,“看来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些反动势力只不过是螳臂挡车,爷爷来信说,陈水/扁主张改国号,要把中华二字去掉,遭到了台湾绝大多数人的强烈反对。爷爷在一次企业家集会上发言说,我们的根在大陆,我们永远是炎黄子孙,永远是华夏龙的传人,大陆台湾不能分。所以爷爷让我拍几张天安门升国旗的照片给他带回去。永志,今年暑假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回台湾去看爷爷。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能多陪他老人家一天都是好的。”“是啊。人老了,更思念自己的亲人。你回去多住一些日子是应该的。”
他们来到故宫门前,尚迎霞转身拉了一下刘永志,“咱们先吃早点吧。然后你陪我进去参观。我要拍一些故宫的景观和文物的照片给爷爷带回去。”“好!”刘永志指着对面街头的一趟小吃店,“走,那里的早点花样挺多。”两人来到对面的一家餐厅,要了四个豆沙包和两碗豆腐脑。尚迎霞咬了一口豆沙包,“唔!好吃,再来两个。”刘永志又买了两个,二人吃完早餐,进了故宫的大门。他们首先来到乾清宫,尚迎霞望着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这高高在上,坐上去也不嫌费劲?你看那雕的龙头龙尾也不怕硌手?”刘永志被她的话逗乐了,“我还没听到过你这样的论点,高高在上那是为了皇帝的威严,龙头龙尾是为了神化自己,天子嘛,好维护自己的封建统治,只可惜他们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尚迎霞打开像机按下几次快门,然后笑着看着刘永志,“来,对着龙椅给你拍一张,你也享受一下历史的风光。”刘永志忙闪开身,“我可没这个野心。”
当他们到嫔妃的住屋时,尚迎霞看到通长的大炕,摇摇头眼中闪着怜惜的神情,“这个炕真够长的了。它使我想起小说中描写的马店中的大通铺。看来古人的生活质量太差了,可怜那些绝代佳人竟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皇宫尚且如此,民间百姓的生活该是多么清苦。还是现在好哇!”刘永志摆摆手,“你的话对,但也不尽然。五百年后,不,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二百年后,我们的后人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条件,也会叹息我们的简陋。”他们一边议论,一边拍照。当来到皇帝寝室时,尚迎霞看着叠成长条形状的被子,“皇帝也不过如此呀!”
他们在参观太和殿时,殿前广场上几只金属铸成的大水缸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尚迎霞用手摸着那上面一道道宽宽的横七竖八的伤痕,“这一道道深深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刘永志也用手抚摸着水缸上的伤痕,皱了皱眉头,脸色严峻的说:“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来到这里,他们看到这上面黄灿灿的一层金子,就纷纷用刺刀硬生生的刮了下来,可见他们是多么贪婪和无耻。这条条伤痕永远记录着帝国/主义分子的侵略罪行。当然也是我们民族的耻辱。它告诉我们要不忘过去,珍爱和平,更要提高警惕。”“太卑鄙,太野蛮了。”尚迎霞又来回抚摸了一阵那让人揪心的伤痕,感慨尤深的说:“由此可见,国歌里说的对呀!只要帝国/主义份子存在,中华民族就不能忘记危险的时候。”说完她用像机郑重的拍下了这一历史见证。接着他们又参观了文物和珍宝的陈列馆。尚迎霞又拍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兴致勃勃的收起了像机。
出了故宫,尚迎霞余兴未尽,一会沉思,一会凝望。刘永志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皱着眉头又现出微笑,知道她还在想着故宫里的景观和感受。他启发式的问道:“说说,还有什么高论?”“高论不敢。”尚迎霞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眉头舒展开来,“我原以为参观故宫不就是看看皇帝与他的妃子们的生活和留下来的物品。看来我想简单了,我们不但观赏了统治者的腐朽,我们祖先的惊人智慧,更接受了一次深刻的爱国主义教育,增强了中华民族的自豪感和富民强国的责任感。不虚此行啊!”“说得真好,我也有同感。”刘永志用赞赏的眼神望着她,觉得她的眼睛里的目光是那么深邃,仿佛感到她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台湾女孩儿。尚迎霞发现刘永志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挺干净的,也挺好看的,我是发现你好象长大了。”尚迎霞伸手照他的胸脯打了一拳,撅了撅嘴,“你总是把人家当小孩,我都二十岁啦。”刘永志大笑跑前几步,抬手看看表,“呀!一点多了,又该吃饭了。”尚迎霞一摸肚子,“不饿。让八国联军气饱了。”刘永志笑了摸一下肚子,“我看你是让三个豆沙包撑饱了。”尚迎霞赶上前又挽住他的胳膊,“还有一碗豆腐脑。”“你不饿我也不饿。”刘永志扭头看着她,“我陪你一上午了,下午的时间是不是该我支配了?”“行。你说干啥吧?”“看看老乡去。”尚迎霞高兴的问:“看严坤姐去吧。”“还有郝大哥。”尚迎霞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严坤姐是我最喜欢的歌星,郝大哥是我最尊敬的学者……”刘永志没等她说完,抢着说:“他们也是我们电子一厂的骄傲……”尚迎霞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自言自语的说:“严坤姐不但歌唱的好,人长的也美,又平易近人,一点歌星的架子也没有。郝大哥是个慈爱的长者,我要是有他这么个哥哥就好了。”说着紧紧抱住刘永志的胳膊,“你以后向郝大哥学着点,不许动不动就严肃得象私塾馆的老先生。”刘永志的脸一板,“我可学不了。”“又来了。”尚迎霞指着他的脸,“看你的脸拉得象个切菜板。”刘永志的脸绷不住了,“我要是切菜板,今后就有吃不完的好菜。”尚迎霞咯咯的大笑起来。两人说笑着上了去八大处的公交车。
下车后,对面不远就是***军机关大楼。他们手拉手过了马路向大楼前的岗亭走去,站岗的哨兵看见他俩,没等他们开口,先敬了个立正礼,“你们好!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刘永志赶前一步,“我们找文工团的严坤同志。”哨兵回答:“他们正在排练节目,请问你们是她什么人?”“我是她家乡的邻居。”尚迎霞看到那位哨兵的脸比自己还年轻,就象个男孩子,便调皮的回答:“我是严坤的妹妹。”哨兵疑惑的看她一眼后笑了,“是妹妹?我这就通知她。”转身拿起岗亭里的电话,不到十分钟,严坤跑步向岗亭奔过来,二人迎上前去,“严坤姐!你好!”“你们好!”严坤惊喜的说:“是永志啊!还有我迎霞小妹。”她同二人热情的握了手,又亲昵的搂住尚迎霞的肩膀,并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这半年没见,迎霞是越来越漂亮了。我说刚才排练时眼皮直跳,准是有亲人叨念。果不然,我小妹就来了。”尚迎霞也伸手紧抱住严坤的腰,“大姐真逗。”岗亭上的小哨兵偷偷的笑了,他信了,“还真是亲姐俩。”
严坤松开搂尚迎霞的胳膊,换为拉住她的手,“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清闲?”“今天不是星期天嘛。”两人几乎同时回答她的话。严坤一拍脑门,“可不是嘛。我都忙忘了。这几天排练得特紧张,亏得你们今天来,要是过几天我们就下部队演出去了。”刘永志跟着说:“是啊,过几天我们也放暑假了。今天休息,我和迎霞赶过来看你,一会儿再看看郝大哥,问问有没有什么往家里带的。”严坤深思了一会儿,“郝大哥这个老同学,我也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这样吧,我就不让你们进去了,在这等我,我回去请个假,顺便跟团里借辆车,咱们一起去看他。”说完向二人招了一下手回排练厅去了。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辆军用吉普车向他俩开过来。严坤从车门伸出头向他们招招手,“上车。”尚迎霞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刘永志上了后排座。吉普车响了两声喇叭开出了军队大院。
严坤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说给自己听又象是给他俩听,“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这得上哪去找这个老夫子呢?”没等他俩答话,她接着说:“去他岳父家。不行,这个人星期天也不会闲着。走,到常教授的研究所去。”严坤大回转的打了一下方向盘,调转车头向清华园的方向驶去。常思源教授的研究所离清华园不远,郝向博来北京后,严坤去过几次,所以路很熟。尚迎霞看着她熟练的操纵着方向盘和变换档位,很佩服的说:“大姐,你开车的技术真好。一定有自己的专车。”严坤笑笑,“没有,也用不着。我们除了排练就是演出,哪有功夫摆弄那玩意。当兵的开车这也是基本功,不过我这两把手还真不行。”严坤扭头瞅了她一眼,“迎霞,你家有车,你的驾驶技术一定不错。”尚迎霞摇下头,“根本不会。我爸管的可严了,从来不让我动车。”“也对。做父亲的不放心嘛。再说也是怕误了你的学习。”“我爸就是这样说,开什么车,先把书念好。”
八大处到清华园有相当一段路,又赶上星期天,路上车辆行人多,严坤的车是快快慢慢。十字路口要等信号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常教授的研究所。严坤把车停在楼门口,三人下了车进了楼门来到收发室窗口前,看收发室的老师傅从打开的一扇窗户伸出头,看了三人一眼,觉得面前这个少校女军官挺面熟。没等他们开口,先笑着问:“找郝向博吧?”严坤点点头刚要说话,老师傅也点点头,“你来过,我认识你。”他又仔细看了刘永志和尚迎霞,“对,你们也来过。”尚迎霞用亲切的目光看着他礼貌的说:“谢谢,您还记着我们。我郝大哥在吗?”老师傅的笑容没了,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住院了。”三个人都一怔,严坤忙问:“什么病?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老师傅一句也没来得及回答,唱歌的嘴皮子就是快,一连三个问,老师傅又笑了,“你这姑娘话说的真快,我这老头子一句也跟不上答话。放心吧,没啥大事,这个郝向博从来都是没白没黑的干,从昨天早晨把自己关进实验室,一直忙到今早晨,不睡觉,饿了吃口面包、方便面什么的。今天早晨常教授过来,没一会就发现他昏倒了,送医学院附属医院去了。你们要看就到那去吧,听说是外一科观察室。”三人告别收发室老师傅上了车。严坤刚要启车,老师傅又追出来,“知道附属医院在哪吗?”严坤很感激的道声谢,“谢谢,我去过。”
吉普车直奔附属医院,路上严坤和尚迎霞又下车买了一些水果和一束鲜花。三人到了附属医院,下了车直奔外一科观察室。一个护士告诉他们:“你们找的姓郝的病人走了。在这没躺上两个小时,连药都没用,起身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我们还没看到过这样的病人。”三个人重新回到车上,都犯愁了。研究所没有,医院没有,只剩下他岳父家没去了。“去他岳父家?”严坤征求他二人的意见,二人均点点头。严坤启车向郝向博岳父住的清华园教授楼驶去。但是没走多远严坤停下车,“不对!”尚迎霞附合说:“是不对。”刘永志也摇摇头,“是啊!他不可能回岳父家。一定是又回研究所了。”尚迎霞接着他的话头说:“郝大哥在医院里躺不住,一定是实验项目放不下,肯定是又回实验室了。”严坤信服的瞅着二人,“你们这两个人哪!脑子转的真快,我也是刚寻思到。”二人笑了,刘永志说:“我也只是猜测。”尚迎霞注视着严坤,夸到,“还不是大姐你先停下车,我们才想到的。”三人驱车重新返回研究所。刚下车,郝向博与收发室老师傅就迎了出来。郝向博脸上挂着歉意,“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了一趟。我也是刚进屋,周师傅就告诉我你们去医院了。”几个人握着手相互问了好。严坤瞪了郝向博一眼,“你这个老夫子,是真的不要命了。”“没那么严重,我的身体我有数,就是稍稍缺点觉。刚才在医院躺了两个点儿,觉都补上了。”说着他又看着刘永志和尚迎霞,“走,进屋吧。咱们又是半年没见面了,谢谢你们来看我。我这个当大哥的,也没有主动去看看你们,实在是对不起。”严坤一摆手,“别,你干的是大事业,我们可不敢耽误你的宝贵时间。”郝向博笑了,“得,我们的大歌星到底还是有意见了。”严坤也笑了,“玩笑了,我不也是刚来看你嘛。”尚迎霞调和的说:“我和永志都是小的,本应常来看看大哥大姐,我们都没有做到,要抱歉的应该是我们。”刘永志说了来意,“郝哥,我和小尚就要放暑假了,走之前来看看你和严姐,有什么话和东西往家带的没有?严姐也说要看看你。”郝向博高兴的说:“正好我这个假期不能回家了,麻烦你们把我岳母给佳佳买的衣服带回去。我正犯愁呢。”严坤关切的问:“又不回去了,你不想苏静嫂子,也该想女儿佳佳呀!还是回去住几天吧。”郝向博显得很无奈,“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眼下的研究项目是攻关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儿,两眼透着歉意,“她们会理解的。”说着话几个人进了屋,严坤停住脚步,“向博,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上午排练忙,永志、迎霞他们到我那时,我还没吃午饭呢。听说你这两天光吃面包、方便面了,也去补补。”“好!”郝向博点下头,“我也歇歇,咱们边吃边聊。”尚迎霞高兴的看了一眼刘永志,“我们俩也是没吃午饭呢。”
几个人又出了楼门,上了吉普车。严坤刚要启车,又打开车门下了车,从车后座靠背后拿了几个苹果,又掰了几个香蕉跑进屋去。送给收发室的周师傅,周师傅推让了一会儿只好收下。严坤回到车上坐好,回头对尚迎霞说:“后座有束花,一会儿吃完饭,你带回去吧。放在宿舍里,找个空瓶装上水,净化空气。”尚迎霞一指郝向博,“郝大哥拿回去吧,放在实验室里,常闻闻好,花香健脑。”郝向博摆了一下手,“还是女孩子拿吧。”严坤踩下离合器,推上档,“你们谁拿都行,我是不管了,没准明天就出发了。”说着她看了他们一眼,“一会儿上哪去?吃点儿什么好?”尚迎霞看了郝向博一眼,“你和郝大哥决定。”严坤扭头看着郝向博,郝向博摆摆手,“你说了算。”“还是你说吧。”严坤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这里你是大哥,你不说算谁说算。”“那好。”郝向博向左边的马路指了指,“清华园对面有个餐厅,味道不错,服务员一半是我们学校勤工俭学的小师弟小师妹,人熟气氛好。”“好了。”严坤应了一声,“就去那里。”启车向清华园驶去。
(https://www.biquya.cc/id44608/255228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