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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热室内温度高,单老太太一宿没有睡好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傍天亮时眯了一会儿。早晨一睁眼觉得头昏沉沉的,抬头一看玉凤床上没人,知道她不是收拾卫生就是到厨房做饭去了。便喊了一声:“玉凤!”“哎!”赵玉凤在厨房应了一声跑进屋来,“奶奶,有事吗?”单奶奶指着墙上的表说:“六点了,该上早课了。”自从单奶奶铺导赵玉凤的课程以来,规定每天早六点到七点半、下午二点到三点半、晚上七点到八点半为上课时间。赵玉凤看了看单奶奶觉得她脸色不太好,便摆摆手说:“奶奶,你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定没睡好,今早上的课就免了吧。”单奶奶在赵玉凤的帮助下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不行!学习时间怎么能免呢?这是规定,我去洗把脸去,回来咱们就开始。”单奶奶到卫生间洗脸去了,赵玉凤把书本放在桌上,单奶奶洗完脸回来同赵玉凤一齐坐下开始复习。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复习完后,赵玉凤到厨房做饭去了。刚跨进厨房的门,忽听屋子里噗通一声,她赶紧转身跑进了屋。发现单奶奶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呼吸急促。她明白这是中风的症状,根据自己两年来家政服务的经验,她没有翻动老人,立即给120救护打了电话。不一会儿,120救护车到了。医务人员把单老太太抬上车,送到了市第一医院。
医生诊断后确诊为脑血管栓塞,引起半身不遂,而且摔倒时又造成小腿骨折。单老太太住院了,因为病情严重被安排在特护病房。
快到中午时,医生开始查房。主治医生苏静检查了一下病状后,又检查了一下老人腿上的钢板,看了看点滴管内的流量后,问站在一旁的赵玉凤:“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我是老人的保姆。”“老人没有亲人吗?”这时老人哼了一声,赵玉凤低头看看单奶奶后回答:“单奶奶有个儿子在本市,早晨入院时,我给他打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来。”苏静用满意的目光看了看赵玉凤。一早老人入院时,这个小保姆跑前跑后比护士还上心。尤其是在医生诊断时,老人把大便便在裤子里。小保姆说了句:“别动!这是我的活。”一把推开护士给老人连擦带洗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场的人还以为她是老人的孙女。苏静看着赵玉凤那充满青春气息、忠厚中带着秀气的脸庞,伸手把沾在她领口边的一根线头摘下来。“是本地人吗?”“外县的。”苏静点点头,嘱咐道:“注意老人的胳膊别滚针,有事喊护士。”说完转身走了。还没出屋,迎面进来一个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四十多岁的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福来社区活动中心打麻将的裴德。苏静问:“你找谁?”裴德往里看了一眼,“一个姓单的老太太。”苏静回头一指病床。裴德走到床边看了看老太太放在支架上的腿,又看了一眼老太太便回头冷着脸问赵玉凤:“你是保姆?”赵玉凤点点头反问道:“你是单奶奶的儿子?”裴德没有回答,两眼一瞪,“你这保姆是怎么当的?把老太太弄成这样?”赵玉凤没想到自己干了四个多月的保姆,头一回看到单奶奶的儿子竟是这么不通情理。难怪单奶奶说这个儿子来还不如不来。赵玉凤没有理他,裴德还要开口说话,老太太两眼睁开一道缝扫了裴德一眼,“你还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不愿意呆就给我出去。”老太太的话虽然咬字不太清楚,但是站在面前的儿子、赵玉凤和正为老太太调整点滴管开关的护士都听得清清楚楚。苏静本来已经出了屋,听到裴德的话又回来了,她盯了裴德一会儿,“现在先别计较这些事好不好,你把住院手续办一下。”赵玉凤掏出老太太的医保卡和现金递给裴德,裴德接过钱点了点,“五千块够吗?”这话是在问苏静,又象是问老太太和赵玉凤。老太太闭上眼睛说:“不够你先垫上,我要是死不了再还你。”裴德眨了眨眼睛出去了。那位女护士盯着出门去的裴德,轻声的嘀咕说:“什么人!”
单老太太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这期间,曲桂兰也赶来同赵玉凤倒班护理。赵玉凤说自己年轻坚持要值夜班,一个多月来她衣不解带,操劳过度,人瘦了许多。老太太的病有了好转,骨折的腿恢复的也不错,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早晨,赵玉凤给单奶奶喂药时,老太太见她明显消瘦的脸颊,布满血丝的眼睛,发暗的眼窝,心一酸流下了眼泪。感慨的说:“儿子不孝,老天给我送来一个好孙女。这一个多月可是苦了你啦。”赵玉凤笑了笑,“奶奶,只要你病好利索了,比什么都强。”在一旁正准备给老太太点滴的女护士说:“老奶奶,你这个保姆就是亲孙女也不一定比得了哇!”老太太连连点头。这时苏静查房进来了,她看了看老太太的气色说:“老奶奶,你恢复的不错。今天可以出院了。”老太太高兴了,“那可太好了。这一个多月我自己遭罪不说,还拐带着别人受累,可盼到这一天啦。”苏静又对赵玉凤说:“玉凤,你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说完对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屋。赵玉凤明白她的意思,随后跟了出去。来到门外,赵玉凤问苏静:“苏大夫有事吗?”苏静小声说:“老太太回去静养吧,她的病情加上她的年岁,只能慢慢恢复了。回去以后,你还在老太太家干吗?”赵玉凤点点头,“单奶奶都这样了,我怎么能走呢。单奶奶是帮助我复习功课病倒的,我决不能扔下她不管。”“好!”苏静一拍她的肩膀,“真是个好心眼的姑娘。不过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你的单奶奶恐怕今后就下不了地了。当然不排除出现奇迹。回去后注意护理,千万别让她再跌倒了。再就是注意卫生,勤擦洗勤换衣服和被褥,免得出现褥疮。”赵玉凤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地点点头,“记住了。”苏静又问:“老太太的儿子从那天走后来过没有?”“来过一次,还不错,给母亲送来一包荔枝。没坐一会儿就被老太太撵走了。
单老太太出院回家的第二天,裴德来了。他进了屋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见赵玉凤到厨房去了,问老太太:“你的工资卡呢?”老太太斜视了儿子一眼,“干什么?”裴德面带笑容说:“你老行动不便,今后我替你领工资。”老太太看都没看他,“用不着,今后领工资有玉凤就行了。”裴德收起笑容盯着母亲说:“我是你儿子,咋的也比外人强啊。”老太太冷笑一声,“是嘛?我看你不如外人。”一句话把裴德给噎住了,好半天才不笑装笑的说:“妈,你不能总这么看我呀?”老太太反问说:“你说我应该怎么看你?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别在这磨牙啦。”裴德还是不甘心,“你还是把工资卡交给我吧,这些农村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叫她哄了骗了就晚了。”老太太自从住院以后已经把赵玉凤看成自己的亲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贬低她。听到儿子的无端之言,她生气地喊道:“你走,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愿意听你这狗话。”裴德张开的嘴半天没闭上,无奈地叹口气推开门走了。
赵玉凤回到卧室,对单奶奶说:“奶奶,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该那样说你的儿子。”老太太摆摆手,“儿子?哼!我没有这个儿子。你别看他穿得人模人样的,他是衣冠禽兽,他是条狼。你还记得我求你的那件事吗?”赵玉凤说:“记得,你让我找到你的侄媳妇、侄孙女秦爱武和裴金秋母女。”单奶奶眼圈红了,嘴唇也打着哆嗦,“哪里是什么侄媳妇、侄孙女呀,她们就是我的儿媳妇和亲孙女。是我那个孽子抛弃的妻子和女儿呀!当时我怕你笑话,不愿意说出来。”接着老太太声泪俱下的向赵玉凤讲述了一段既不堪回首又辗转难忘的往事:二十一年前,裴德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我和他爸为他能继续深造,送他到市里一所师范学院办的财会专业学习班学习,学制两年、结业发证。谁想裴德在学习期间爱上了班里一位外县来的姑娘秦爱武,裴德相中了她的美丽,姑娘也看上了裴德的仪表。我和他爸不同意他们的交往,原因是那个年代户籍管理较严。农村户口迁不来,有了孩子户口落不下。虽然姑娘很讨人喜欢,我们仍劝儿子割爱。秦爱武的父母对裴德这个风流倜傥公子哥似的人更没看好,但是他们已经两情相悦密不可分。财会专业结业文凭到手之时,他们的爱情也有了结晶。双方父母无奈,只好给他们办了婚事。婚后半年生下了女儿小金秋。那时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秦爱武在市里找到一份在私企当出纳员的工作。裴德却闲在家中。父母为了儿子的前程找到了一位在大学里工作的亲戚,帮助裴德考上了北京的一所财经学院。为了丈夫的出息和自己的幸福,秦爱武抱着女儿把裴德送上南下的火车。临别时,秦爱武望着裴德那双漂亮的眼睛问:“此行一去就是四年,将来你会不会变成现代的陈世美?”裴德看着秦爱武那美丽的面容,又看看她怀里的女儿,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丢下你这个美丽的妻子,还有我们可爱的小金秋。”然而,说是一回事,做可就是另一回事。不到半年,秦爱武就接到裴德的离婚信。理由是我不能跟一个没有户口的乡下女人过一辈子,也不能要一个落不了户口的黑孩子。原来,裴德进了大学后,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就爱上了他。尽管裴德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但是,这个干部家庭长大,养了一副说一不二脾气的姑娘毅然决然的说了两句话:一是我今生非你不嫁,二是你必须与家里的乡下婆离婚。裴德没能抵挡住女同学的进攻,很快他们同居了。这一年寒假裴德与秦爱武办理了离婚手续,秦爱武抱着刚满周岁的小金秋回到了自己的家。经历了这一场梦幻般的悲剧,她痛不欲生,为了女儿才挺了下来。一年后,秦爱武同一个高中同学结了婚,这个朴实的农村小伙子当初一直暗恋着她,为了爱他接受了秦爱武的一切,包括可爱的小金秋。儿媳妇和孙女走了以后,我曾多次到外县的乡下去看她们,直到秦爱武再次结婚。”
单奶奶伤心的擦着眼泪,“二十多年了,想啊!这心里无时无刻的象针扎的一样疼。我那苦命的媳妇,我那可怜的小孙女……”赵玉凤安慰她说:“上次回家,我把寻找她们的事告诉了爸妈,他们答应一定帮你找。放心吧,会找到的。”单奶奶用感激的泪眼看着赵玉凤,“你对我的好,就让我下辈子再报答吧。”赵玉凤连连摇头,“不许你这样说。”单奶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悔恨地说:“我一辈子教出了无数个好学生,可惜我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
单奶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下后,说:“这些让人揪心又使人气愤的事暂时不提它了。玉凤,把课本拿出来。”“奶奶,你要干啥?”单奶奶伸了伸手,“拿!从今天开始咱接着复习功课。”赵玉凤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要不是为我复习功课你也不会病倒,还复习,我都后悔死了。不复习了,再说这半年经你老这么一讲我也复习的差不多了。”单奶奶脸一板,“学习可不能说差不多,必须精益求精。到了考试的时候才能应付自如。奶奶还有好多学习和考试的诀窍没教你呢。快拿课本吧,趁奶奶还没糊涂咱们一定要学下去。”赵玉凤还是不动身,依然摆着手,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奶奶,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受累了。医生嘱咐你要静养,你……”单奶奶打断她的话,“你就让我在床上傻躺着?非闷死不可。再说动脑子跟心脑血管是两码事,你要是不想让奶奶再得上老年痴呆你就赶紧拿课本来。奶奶这是让你陪着我打发时光哪!”听单奶奶这么说赵玉凤从柜里拿出课本。转身的功夫单奶奶看见她的眼里有泪珠在转,安慰她说:“玉凤,别难过,奶奶要有点儿事干也许能恢复的快一些,这不好吗?”赵玉凤点下头,“我学,我学!我一定跟你好好学。”说着泪珠滚了下来。
梁文达同姜燕一起走出了电大教室。梁文达低声问姜燕:“可以陪我走走吗?”“可以呀!”姜燕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想到哪?”梁文达往后拢了一下头发,“江边,我有很久没去了。真想感受一下江风扑面的滋味,这整天砖呀瓦呀实在是烦透了。”姜燕笑了,“一大夏天你不张罗去,秋风起来了,你却要去江边。”梁文达一把握住她的手,“走,就是听听那哗啦啦的流水声,我心里也痛快。”姜燕的另一只手抱住梁文达的胳膊,“好,咱们就去感受一下。”两人骑上自行车往江边而来,忽然一阵风吹起姜燕的衣角。梁文达停下车,“不行,你穿的太少,咱们回去吧。找个地方吃点夜宵。”姜燕执意地说:“江风要吹,夜宵也要吃。你看。”她掀起衣襟露出里边的红线衣,“冷不了。”梁文达跨上自行车,“先吃夜宵,后吹江风。出发。”两人在附近一家小吃店一人吃了一碗馄饨后,骑车来到江边。
脚下就是沙滩,两人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九月的晚上,江风吹在脸上身上虽说有点儿凉嗖嗖的感觉,梁文达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敞亮。即使看不清江中的波涛,但在群星映照下的江面泛起的万点粼光让人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哗啦啦的流水声也给人一种远离尘埃的感觉,同时冲走了一天的疲劳和烦恼。梁文达和姜燕停下脚步,立好自行车。梁文达面对江岸伸了个懒腰,“燕燕!”他看着她亲昵的说:“燕,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什么感觉?”梁文达拣起一个石片,弯下腰向江水中甩去。石片打出一连串水漂。“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他停了停,“就是一种环境很久不来总是想着它。比如今天晚上,我就是想到江边看看……”他又说了些什么话,姜燕没听清,一阵江风猛吹过来,吹走了他的话音,也吹皱了姜燕的衣襟。她突然打了个寒战,便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过去。梁文达伸出双臂轻轻搂住她,姜燕缓缓地伏在了他的胸前。谁会想到这竟是他们结识以来的第一次拥抱。渐渐地姜燕感到梁文达发出的突突心跳,连他那轻揽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同时听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声……姜燕心中一阵感叹,刚认识时,梁文达说他二十九岁了第一次同异性——交往,她曾半信半疑。现在她信了,她不禁一阵感慨和同情,一阵怜惜和高兴。她闭上眼睛抬起头,“文达,吻我。”可是半天没有反应。她睁开眼睛一看,梁文达的脸贴在她的脸边正注视着她,好象是不知道怎么完成这个动作。姜燕刚想说他一句,“你这个可笑可叹的笨人!”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出来,梁文达的嘴已经印上了她那丰满的双唇。正当他们要进一步浓情蜜意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沙哑痛苦的哼叫声。“有人!”姜燕惊叫一声,身体也下意识地赶忙往梁文达的怀里缩了缩。梁文达搂紧了她,“别怕,我过去看看。”他松开双臂向哼叫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梁文达在不远处喊道:“燕!你快过来!”姜燕跑了过去,约有五、六十米远的地方,梁文达正从沙滩上的一洼泥水中扶起一位老人。老人的头上脸上全是沙泥和水,身上只穿了一套线衣线裤,脚上是一双尼龙袜子,混身上下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姜燕掏出手帕给老人擦着脸上的泥,“你的家在哪?为什么一个人到这来了?”这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听了姜燕的话没吭声,只是咧开嘴傻笑了两声。姜燕明白了,这个老头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小脑萎缩的痴呆症。两个人把老人抬出了水洼放在干净的地方,没想到这时老人竟慢慢地站了起来,但是刚迈出一支脚又倒下了。姜燕看了梁文达一眼,“怎么办?”梁文达脱下西装上衣,“先解决老人冷的问题,这样下去非冻坏了不可。来!你帮我给他穿上。”姜燕帮他给老人穿上上衣,她看到梁文达身上只剩下一件线衣,担心的问:“你可别冻着哇!”“我年青火力旺,啥事没有。快帮我扶起他。”两人刚刚扶起老人,没等松开手又倒下了。姜燕摇摇头,“咋办?”梁文达蹲下身,“我背他吧。”老人这回挺听话,老老实实伏在梁文达背上,两手还主动搂住梁文达的脖子。结果手上胳膊上的泥水都顺着他的脖子淌进领口里。梁文达顾不了这些,在姜燕的帮助下站起身。姜燕说了声:“注意脚下,别跌了。”转身跑回原处,锁好自行车又跑回来帮助托着老人的腿,同梁文达一起走出了沙滩。到了江堤上的公路后,姜燕发现梁文达已经气喘吁吁,“文达,我看先放下吧。在这等等出租车吧。”梁文达继续往前走,“啥时候了,这个地方哪来的出租车,走吧,走到哪算哪吧。”姜燕看了看四周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有的是附近家属区的星星点点的灯光,“要不要打120?”“不行,等120到了,老人冻的能受得了吗?”姜燕发觉梁文达的脚步有些沉重了,看出他已经筋疲力尽了,碰了碰他的胳膊,“我背一会儿吧。”“不行!”梁文达摇摇头,“咋能让你背呢?你帮我托着点儿就行了。”姜燕仍不死心,“打110。”梁文达笑了,“走吧!别制造紧张空气啦。”说话间,两人又走出了半里多地,梁文达实在是背不动了,找到一块地势高的地方坐了下来。可笑的是老人穿上梁文达的上衣后,身上暖和一些了,竟然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听到老人的呼噜声梁文达笑了起来,“看起来老人是累乏了。”姜燕也笑了,“没准老人还以为到家了呢。”梁文达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吧,这一睡更容易冻坏了。”姜燕伸手摸了摸梁文达的额头,沾了一手的汗水,“出这么多汗!你可别累坏了。”“走吧,我也不是面捏的。”姜燕还要说话,这时远处射过来两道汽车灯光,姜燕高兴的叫起来,“车!”随着汽车越来越近,她看到车棚顶部的出租车标灯。她喊道:“这回行了!看!出租车。”跑上去扬起两手开始拦车。出租车司机见有人拦车并没有停的意思,只是连连按喇叭示意让路。姜燕并不让路连连招手,出租车只得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司机从车窗内探出头,指着车里的有客标志灯说:“没看到吗?我车里有客!”姜燕仍高举着双手,“有客也得停,我这有特殊情况。”司机听到这种带着命令式的口气不耐烦了,刚要开口拒绝,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一眼拦车人,忙喊道:“姜燕,怎么是你?”随后迅速下了车。姜燕一听声音是熟人,兴奋地喊道:“是齐师傅,这下好了。”原来是开出租车的齐殿英师傅。齐师傅过来问明了情况后,又回到出租车旁,拉开车门同车里的顾客商量了一阵,车里的客人还挺通情达理,同意先送老人。齐师傅帮助梁文达把老人扶进车里后,梁文达和姜燕也上了出租车。齐师傅问:“送哪?”这时老人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醒了,梁文达扶着他的肩膀,“老人家,你家住哪?”老人摇摇头。“你有儿子女儿吗?”老人点点头,“你儿子女儿叫什么名?”老人又摇摇头。齐师傅也摇了下头说:“别问了,他跟我大舅一个样,一时明白一时糊涂。这是小脑萎缩的结果。要不送派出所吧,他们有办法找到他家。”梁文达点下头,“只能这样了。”齐师傅挂上档位,“走,站前派出所离这近。”说着起车奔火车站方向驶去。
到了站前派出所,齐师傅见梁文达上身只穿了件线衣,伸手一把按住他,“我来。”齐师傅把老人背进了屋里,值班民警听了姜燕的情况介绍后,到后屋找了一件棉大衣给老人换上,扶老人在值班床上躺了下来。老人看了看周围的人点点头笑了笑,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着了。梁文达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钱递给齐师傅,齐师傅一把推了回来,“干啥呢!磕碜我是不?”梁文达又递了过去,“你是工作时间耽误了你送客。”齐师傅急了,“不行!绝对不能收。”姜燕摇下头给梁文达递了个眼神,梁文达收回钱,“齐师傅,那就谢谢你了。”齐师傅笑了,“你谢我,谁谢你?”屋里的人都笑了。这时姜燕提醒齐师傅,“齐师傅,快走吧!车里的客人该等急了。”齐师傅说:“要说这位客人真不错,一听说送个找不到家的老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是好人多呀!一会儿我好好谢谢人家就是了。”齐师傅说着话一转身看到车里的客人已经跟了进来,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听到齐师傅的话后说:“依我看谁也别谢谁了,大伙都是为了这位老人。再说了,谁家没有老人,谁人没有父母?”梁文达接着小伙子的话说:“这话说的好!我们将来都有老的时候。”两个人的话说得大家心里都热乎乎的。值班民警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心中颇有感触,他钦佩地暗暗点点头。梁文达穿上了脏兮兮的上衣,齐师傅和那位小伙子出了屋。民警把姜燕和梁文达送到门口时握着梁文达的手说:“我代表老人的家属谢谢你们!”这话说给姜燕和梁文达听的,也是说给前面的齐师傅和那位小伙子听的。民警没等自己的话音落下又连忙说道:“对了,你们都请留步,我还没问你们贵姓呢。将来老人的家属问起来我好有个交待呀。”齐师傅和小伙子都摆摆手上了车,梁文达和姜燕也是招招手转身走了。民警往前追了两步见他们走远了,只好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又点点头笑着回屋去了。
姜燕回到家正好是半夜十二点。母亲和姐姐都没睡觉,在椅子上坐着等着她呢。曲桂兰埋怨说:“你这丫头长没长心?这么晚了不回来也不知道来个电话。”姜燕抱歉地拍了下大腿,“哎呀!真的是忙忘了。”“忙什么呢?忙了半宿。”姜燕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曲桂兰听完脸上露出笑容,“唔!这个梁文达还真不错,好哇!”姐姐孟学君伸出大拇指对着姜燕比划了一下,“看来,你的这位款爷还真是良心大大地。”姜燕躺在床上很久没有睡着,梁文达背着老人那汗流浃背的样子仍在她眼前晃动。害怕老人冻着的话语又在耳朵边响起……姜燕暗暗笑着问自己:“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他能那样关心,将来对我还会差吗?……”姜燕带着幸福的微笑睡着了。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爱情成熟的时候。顾春萍和柯政礼经过半年的相识相恋,如愿以偿的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柯政礼对顾春萍更是宠爱有加,顾春萍过上了锦衣玉食、金包银裹的生活。柯政礼本不想再让她上班,要她留在家中做全职太太。顾春萍没有答应,继续做她的人寿保险工作。顾春萍心中很感激表姐于艳红,认为她为自己真正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为此,顾春萍和柯政礼专程到监狱探望了于艳红,于艳红也为他们送上了真诚的祝福。姜燕和梁文达的恋爱也进展的如糖似蜜。戴晓慧的学业也是初见成效。服装设计裁剪与模特学习班结业后,由于她成绩突出,被市里最大的一家服装公司高薪聘用,同时在全市举办的首届服装模特大赛中一举夺得总冠军和一个单项冠军,并获得了明年春季参加全省服装模特大赛的资格。魏立群的工程队进展顺利,质量优良而且就要接近尾声。张福顺在苦和累的磨练中最终还是坚持下来。尤其使魏立群高兴的是老团长从四川给他来信说:现在他转业到铁道部第三工程局下属的一个大队任大队长。他从乔松林的来信中知道了魏立群的情况后,特意给他找了一个开山打石头的工程,打下的石头用来修青藏铁路。工资要比他们现在高一倍,而且是按月开资。如果同意去干可以组织人员,明年一开春就可动身,而且人数不限。得到这个消息,魏立群立即告诉了工友们,许多人高兴的直拍巴掌。但是魏立群指出,这活一是舍家撇业,二是太辛苦,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谁想去的话可要想好了,尤其是要做好家属的工作。大家表示,“有你领着干我们还怕啥?”一些青年的工人说:“远离家乡更好,就算我当了一回兵。”
老厂长的家政服务公司更是红红火火,一百多名女职工的经济收入得到了保证。电子一厂的人们在闲谈中感慨的说:“工厂没了,我们的领导还在,党支部还在,我们的心更热乎了。”远在北京读研、搞项目的郝向博也是成竹在胸,他已经有八个月没回家了,每天都在引颈埋头、争分夺秒的苦学苦干。
然而对程才来说这个金秋十月却是灰色的季节,他的炒股生意全盘皆输,父母给他的十万元股本损失殆尽。扫兴之余,程才很是苦恼。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一个伙伴,这个人这几年从商之路很是通达,并逐渐跨入款爷行列。程才便找到这个伙伴求谋问计,这个伙伴指出:眼下快到了采暖时期,正是倒卖煤炭的旺季。并称自己当初就是干这行起的家,挣了钱以后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这位伙伴还真够哥们,同意陪他到煤矿去走一趟,趟趟路子走走人情。但是程才的父母不同意这桩生意,认为倒腾煤炭风险太大。父亲说:“社会复杂、商海凶险,不熟悉的买卖莫做。”母亲说:“安安稳稳地在家帮助你爸爸做好农资生意比啥都强。”程才没有听父母的劝告,从父母那里借了十万块钱同那位伙伴蹬上了去煤矿的火车。到了煤矿这个伙伴为他引见了货场经理、装载车司机和火车站调度,并向他传授了一套绝窍:就是逢难以钱开道。程才平时就慷慨大方,使钱的手段自然是心领神会。这些为别人煤矿打工的人员得了钱后便大开方便之门,买二等煤货场经理付他一等煤,装载车司机也能为每节车皮多装两铲煤。火车站调度则按时拨给车皮。就这样一千吨原煤不缺斤不差吨的顺顺当当发回了本市。十多天的功夫卖个精光。程才一算账,前后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天,刨去人情费用和本钱,净挣了两万块。照这样下去到明年采暖期结束,还有五个月时间,最少也能挣二十多万块,还父母的钱是绰绰有余。程才沉浸在一片胜利和欢喜之中。
一辆装着一座小木房的卡车和一台吊车停在万春生掌鞋摊附近,魏立群从卡车的驾驶室里下来,来到万春生面前,“忙着呢,大叔。”正在掌鞋的万春生抬头见是魏立群,“立群啊!这活是昨天送来的。”“活挺凑手啊!”“还不错,没闲功夫,现在这皮鞋多贵呀!坏了一点儿谁舍得扔啊。你这是?”万春生瞅了瞅卡车和吊车。魏立群一指卡车上的小木房,“给你安装来了。”万春生往卡车上一看,“嗬!这家伙真气派呀!哎呀!立群,这兴师动众的为了我一个人,你叫我……”他见魏立群往卡车那边去了,下半句没说站起身迎了上去。吊车把小木房吊了下来,两个瓦工从车上卸下水泥、沙子和红砖,又从“好再来”饭店拎来了几桶水,和好了混凝土开始砌起地基。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地基砌好了,吊车把小木房安安稳稳地放在上面。一个崭新的掌鞋小屋建成了。万春生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又里里外外瞅了一遍,“真是太漂亮了!”小木房的外面是木板钉成的,里面镶着华丽板,中间夹层里放着防寒毡,塑钢门窗上镶着双层玻璃。屋内窗台下做了一排小木柜,可以装工具材料,上面可以给顾客当做椅子坐。靠屋内一角取暖的铁炉子也安好了,三寸多粗的铁皮烟囱从顶棚伸出去。万春生一边点头一边连声称谢:“谢谢!太谢谢了!想的太周到了,这里里外外比我家都阔气。可这得多少钱哪?”魏立群把一把锁头和一串钥匙放到万春生手上,“大叔,你既不用谢也不用问多少钱。这是梁经理的一片情意,也是燕子的一番心思。你先把门锁上,等地基干透了,再使用。”万春生脸色一正,“谢也要谢,钱也得给。你回去先替我向梁经理和姜燕姑娘道一声谢。”魏立群笑了笑,“好吧!我们走了。”万春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们上了车,向他们招着手,直到车走远了他才把手放下来。
晚上,电大课间休息时,李家贵走到梁文达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梁经理,谢谢你了。我爸说小木房做的太好了,他让我好好谢谢你。”梁文达指着他手上的钱,“这是啥意思?”李家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少点儿,就算是材料费吧。”梁文达迟疑地望着他,“咱们是不是同学?”“是。”“算不算朋友?”“算。”“既然这样,你干啥?”李家贵红着脸把钱递过去,“这不是个小物件,不能就这么……”梁文达急了,打断他的话,“什么大小的,这可是魏立群指派的,姜燕吩咐的。我只是个执行者,给钱你找他们去。”说完转身走了。李家贵手里拿着钱呆在那里。这情景早被姜燕看在眼里,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李家贵身边,“李哥,我知道你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可是总得分是谁吧。梁文达这个人你还不了解,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把钱收起来吧,如果是收钱他就不会做了。”李家贵只好揣起钱,看了看站在教室外的梁文达,“姜燕,请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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