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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声，陆筱乔期待已久的烟花终于绽放在天宇中了。
感觉整个人儿就像处在花海中一样，她看到无数细长的亮闪闪的花儿在天宇中调皮的眨着眼，又像流星一般仅在天幕中逗留一会儿便转瞬即逝，徒留下观者眼里还残存的一点星光。
她站在那儿，苏夜阑站在离她十余步远的地方，她们的中间，是还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不远，也不近。
她忽然觉得满心甜蜜，就直直撇下身边正对着漫天烟花发呆的秋水，一只手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到看似正在沉思的苏夜阑身边。
“苏……夜阑哥哥！”她大着胆子这么唤了苏夜阑一声。
“嗯？”苏夜阑有些错愕，“陆小姐你……”
“能别叫我陆小姐吗？”她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你就像秋水一样唤我筱乔不好吗？”
“额……”苏夜阑有些语塞，没想到陆筱乔在这事上这么在意，倒是他疏忽了。
“……筱……乔，你有事？”
“没事。”她甜甜一笑，甜美溢满了两个酒窝。见他没有排斥她的亲昵的称呼，她更加觉得心旌摇荡了。
“夜阑哥哥，你能把你的手伸出来吗？”
“伸手干嘛？”苏夜阑有些困惑，不自觉地就把手缩了缩，别到了身后。
“就是要伸出来嘛。”此刻的陆筱乔顽皮的就像个孩子，竟直直把苏夜阑的一只手拽了出来。苏夜阑因陆筱乔就是个小女孩隐忍着也不好与之争论。
她却将一块冰凉的东西放到苏夜阑手中，又用自己小小的手包着苏夜阑宽大的手掌将这东西彻底包住，便羞红了一张小脸蛋儿，冲着苏夜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蹦一跳的跑到秋水旁边硬是拉着秋水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苏夜阑有些痴愣，半天回不过神来。冬夜的风还是比较阴冷的，但陆筱乔的手包着他的手留下的余温却久久未曾散去。
秦可走在回大学的路上，高跟鞋嗒嗒撞击着地面。她咬了咬唇，眼睛似有些酸涩。
她看到了什么？她实在不想回忆。那个小女孩是谁？她也不清楚。
只是朦胧夜色烟花绚烂中依稀能感觉到她那双眸子的异常灵动传神，伴随着隐约传来的出谷黄莺般清脆的还略显稚嫩的嗓音，直直在秦可心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她当时就站在那个小门楼边上，角落里的夜色恰好隐去了她。她其实离苏夜阑也不远，也是十几二十步的样子。只是，她看得到苏夜阑，苏夜阑却看不到她。
她闭上了眼，狠狠甩开脑子里一直重复着的那个小女孩和苏夜阑站在一起的影像。
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高傲的秦可。正如她当初不肯向哥哥秦云低头一样，如今的她依旧选择直接转身离去。
苏夜阑回到家时已是午夜，妹妹秋水今晚又直接和陆筱乔歇在了一处，两个人真真好似亲姐妹一般。
他觉得有些疲惫，但仍打开了昏暗的电灯，在灯下发起呆来。
他的手上，是一块已经被他捂得有点暖和的玉佩。
并蒂缠枝状的上好羊脂玉嵌冰种翡翠的玉佩，不是很大，恰好和十余岁的小孩手掌差不多大。玉佩上长长的穗子上又串了几颗明珠。仔细看时，玉佩上还细细雕琢着一行小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默默念了出来，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空灵的让他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要炸了，乱嗡嗡的。
他觉得什么都像是要乱掉了，只好胡乱的将那玉佩塞到贴身的某个口袋里。
屋外依旧是一片新年的祥和之景。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烟花，在本该寂静的夜里突然蹿了出来，瞬间就使得接下来一年中的所有躁动与不安齐刷刷被点燃了。
这是民国十六年的春节的到来。按照公元记法，恰是1927年。
陆筱乔盘腿坐在床上，披着那件葱绿色的夹袄，塞了一瓣橘子到还沉浸在庄周梦蝶故事的趴在床的另一边的秋水的嘴里。
秋水本来历经昨夜的折腾，已经困顿不堪。偏巧这爆竹声又在耳边吵闹了一整夜，好不容易迷糊睡去，这筱乔又塞来一瓣冰凉的福橘。她半眯着眼睛，嘴里的冰凉丝毫也动摇不了她继续睡觉的决心，还一边把橘子咽下一边焉知云里雾里地嘟囔，“筱筱（乔）……新……年快……啦（乐），唔（我）……继续……睡……”
说罢懒洋洋的把被子朝头上一蒙，极其不淑女的重重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陆筱乔扔了一瓣橘子到自己口中。冰冰凉凉，酸酸甜甜。她猛的忆起昨晚的事，一时间脸上的红晕开始晕染开来，她习惯性的用手捂着双颊沉思，竟觉得心里砰砰乱跳，伴随着脸上的燥热一起流经四肢百骸，连嘴里那冰冰凉凉的福橘也开始慢慢融化升温……
新年的第一个早晨照例是睡懒觉的早晨。朱淑静慵懒的躺在秦云怀里，她的身材并未因怀孕而走形，仅仅小腹有些隆起。从整体看，她倒是因为多了几丝母性光辉而显得更加迷人。
她纤细的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长发，秦云低下了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印上一吻。
“端文，你觉得影影这孩子怎么样？”她的声音甜腻异常，仿佛能使听者像被灌了数坛上好的女儿红般醉人。
“嗯……”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眼神有些迷离。
“……你们家的人……能不好吗？”他继续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
朱淑静却轻轻推开了他，粉拳捶了他的胸口几下，无比娇嗔：“你能正经点吗？我在和你说正事呢！”
“啊！”秦云无端被娇妻推开，顿时有些气馁，但还是不失冷静。他也严肃起来，“那是什么事？”
朱淑静叹了一口气，继续倚在秦云怀里绕着长发，“影影这丫头是我们这一代女孩子中顶拔尖的，毕竟她什么都遗传自她的生母。我幼年时也见过陆姨娘几面，虽然记忆遥远，但她确实生的明艳不可方物。我那时只是单单羡慕陆姨娘的美貌，却不想她竟是外柔内刚的女子，尤其用情至深。不然凭她当时的名气也绝不会委身于并不大富的商贾之家。现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影影对苏先生有意。只是苏先生他和你的妹妹很明显是一对儿。我只怕影影像她母亲一样痴情竟一头栽了进去，最后只空落得一身伤。”
她说着说着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红，语气也有些哽咽起来。
秦云又紧紧搂住了娇妻，安慰道，“我倒是看不出来夜阑对秦可那丫头能有几番情义。我虽不知他俩的具体相处模式，但每次看到他俩总是恭恭敬敬的，哪像是一对儿？可能只是小孩子心性在作怪，刚好碰到一个年轻貌美的，符合了自己心目中意中人的形象，便欣喜若狂的以为自己真心爱上了她。殊不知人世间情爱万千，不是头脑发热就能代表一切。你竟没发现夜阑每次看到影影时眼神都会不自觉地闪避但就是避开不了吗？这可是和我当初对你一见倾心但又羞于表达的时候一个模样啊。而且影影无论哪方面都不输于秦可那丫头，我倒是觉得夜阑会喜欢上影影的。你就别乱操心啦。”
“哎，你是有所不知。”朱淑静咬了咬唇，“影影幼年时就有一青梅竹马，名唤莫宇，对影影可谓一往情深。后来随长兄出外干了军火勾当，一时暴富。前些日子，他来了北平，说是长兄已在这里为他买下了一栋别墅。他好生嘱咐我看好影影，只待他忙完了手头这笔生意便要来与影影会面。自然这是为了给影影一个惊喜，所以他让我先别告诉影影。只是现下，影影的心都在苏先生那。我又着实觉得苏先生虽为人正派，但确实不适合影影，怕是影影要真跟了他……”
“你多虑了，未来的事到未来再发愁吧。还是先把我们的儿子顾好吧。你说，他该叫什么名字呢？”见朱淑静又要胡思乱想起来，秦云连忙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非得是儿子？我要是就生个女儿呢？生个闺女，长得像你那么好看该多好……”朱淑静嘟起了嘴，佯装不满。
果然有关母性的话题转移永远百试不爽。
“啊，你又来调侃为夫的容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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