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霜低下螓首,已是泪光粲然,即使多年之后,唤起那一幕痛苦的血红色的回忆对她来说,依然是是一场让人魂离心创的噩梦。
刘福兴虎目圆瞪,恨声道:“经过姑娘的详述,总算知道这巫马村为何如此邪异,原来是有妖人作怪。”
杜川道:“那些村民砍之不死,力气奇大,有些尸体腐败而犹能行动,有些直变成尸人,估计和他们生前参与过这种邪恶的祭祀有关。”
管岚道:“那后来呢,燕姑娘你怎么样了?”
燕小霜眼泪盈盈欲滴,哽咽道:“可怜我的那些姐妹,就在那个晚上被带到他们的家里,饱受凌辱……。虽然我没有亲见,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作恶梦,听到她们的惨叫,看到她们的惨状。她们扭曲变形着惨呼的脸孔每到夜阑人静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而那些村民污秽的表情也跟着一起在我面前晃动。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他们是禽兽!是猪狗不如的畜牲。当晚我眼睁睁地看着曾疆大哥的惨死,那一刹心中已经有了追随他们去的想法。”
“我以为我无法幸免,当时坐在地上,看着木架上飘荡着的没有心的尸体,我觉得当时整个人犯傻了,麻木地看着他们拉起我的姐妹们,任她们如何呼天抢地的哭喊……谁知道那些村民靠近我的时候,村长走过来,驱赶开他们,硬是把我拉出来。然后他把十三婶叫了过来说,你把她领到举人公家吧。整个戏班就算她走运了。”
“就这样,我都不知道是怎样被领到了巫马老爷的府上的,只是踏进巫马府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恐怖的祭祀屠场。巫马老爷的府邸藏在村落的深处,后面是巫马村剩余不多的良田。我进巫马府的时候,巫马老爷正坐在厅里面喝茶,当他见到我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很淡定的表情,只是我见他持着茶碗的手不自禁的抖动了几下。”
巫马老爷站起来,烛光下他的脸清庾儒雅,他对我说了一句,“燕姑娘,你受惊了。”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竟然让我有再世为人的感觉,我当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哭,仿佛将今夜的惊慌,悲痛、恐惧尽情地全部释放出来,我伏在椅子上哭了良久,巫马老爷没有阻止我,反而站在我面前轻轻拍我的肩膀。
“好了,你就在这里暂住一下。过几天我就把你送出村去。”巫马老爷语气很温和。他把吕管家唤了过来,交代了他如何安排我的住宿伙食。吕管家唯唯诺诺。看我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个女子真是幸运啊。
巫马老爷交代完毕后,就跟我说:“燕姑娘,你应该很累了,早点歇息。”然后他就想走进内堂,我把他叫住了,我说:“巫马老爷,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容后再报。今晚……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巫马老爷看着我,沉默不语,良久才叹息道:“这是作孽啊。我身为巫马村的举人公,却眼看着他们茹毛饮血,乃至率兽食人,如果有天谴,恐怕我肯定在所难逃。”他望着中堂一副卷轴,又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才摆手说,“夜深了,你先歇息,我们改天再说”。
那个晚上,我通宵不断作着噩梦,时而看到他们刨心、放血和晾人的情景;时而看到姐妹们被扯开衣物,袒胸露乳,饱受凌辱;时而见到怪鱼跳上岸来,吞吃村民和戏班的人;忽然之间,晏悲天又跃进来,法杖一下子击碎班主的头颅,血花脑浆四溅。最后一幕是发现自己坐在地上,村长,巫马昌三兄弟、胡人天、春生等等带着奸笑围上来,手中拿着一条白森森的人的臂骨……忽然他们又一下子散开逃走,一个人戴着兜帽慢慢走到我面前,站在脸前就是不说话,我伸手去拉开那兜帽,里面却是曾疆大哥滴血的头颅悬在半空,下面的躯体不见了……总之所有的梦都是噩梦,所有的噩梦都是血红色的……”
过了两天,我就去找巫马老爷问什么时候送我出村,因为我那时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对我来说与地狱无异的地方了。但是,那天当我见到巫马老爷时,他正在大发脾气,一改我对他温文儒雅的印象,他气得胡须都颤抖了,口中不断快速地低骂,可能是心情激动之故,他说的是家乡土话,根本听不清楚。几个男仆人远远站着,都不敢去打扰他。
没有人告诉我巫马老爷为了什么事发怒,事实可能也没有人知道。整个下午他非常烦躁地在小花园里面来回踱步,直到傍晚,最后才听到他对着仆人说,告诉巫马解,日落后我会去见他。
黄昏的时候,巫马老爷出门去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巫马老爷一脸阴沉,与方才下午怒意相比,他似乎甚是无奈,憋屈,他见到我的时候就跟我说,“燕姑娘,老夫暂时不能把你送出村去了,你先在这里住几个月,待有新的变化,我再作安排。”我一听这句话,当时就天旋地转,一阵昏眩。
没办法之下,我只好开始了在巫马府幽居的日子。巫马府对于我来说,永远带着神秘莫测的气氛,深山大宅,里面住了连巫马老爷在内也不过七八个人,平时几乎没有喧嚣,每日就是死一样的沉寂。巫马府里面除了三个五六十岁的老妪外,就是四十以上的仆人。他们平时走路都很轻,生怕惊动什么。他们解释过是巫马老爷爱幽静,不喜欢嘈杂。我最奇怪的是,巫马老爷的夫人,子女我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起过。
幸好,巫马府的人在那时疯狂的巫马村来说,都算是正常人了。起码即使是男仆,都没有巫马村民眼中那种妖异贪婪猥琐的光芒。
宅子虽然很大,却总是有一种令人不自在的感觉。在巫马老爷面前,仆人和老妪平时讲话都很少,通常巫马老爷简单一句就知道如何去做事,巫马老爷的话更加不多,有时几天都没有见他出过一句声。
而我在巫马府幽居的期间,唯一让我与外界还有消息来往的就是巫马府上的几个老婆子,五婶母和阿宋婆、三婆。他们都是在年轻的时候嫁来或者被卖来巫马村的,按她们的说法就是,当时巫马村虽然很穷,但是起码外村的女孩不会一听见就象听见妖怪一样,马上摇头不来。至于后来为什么没人愿意嫁来巫马村,好像是二十多年前才开始的,那时候巫马老爷的母亲还健在。”
“五婶母经常在外边溜达,回来自然比较多话说,我第一次看她长篇大论的是她回来说巫马村的村民正在大兴土木,挖河沟,平整土地。她唠唠叨叨地说,这个幻灯大师父真是个能折腾的人,好好的一条村,现在年轻人都象公狗一样,天天没事就往义庄跑,从义庄做完公狗出来,就立马去挖土,运泥,整地,不打渔,不耕地,天天跟着他发神经,马上要入冬了,冬天吃什么呀,吃西北风啊。这老妖精把村民害的!”
“然后阿宋婆就做个掩口的姿势,说千万不能乱说,小心幻灯大师来找她算帐,她说幻灯大师有千里耳,神通广大,得罪他的都没好下场。阿宋婆最后还神秘兮兮地说,老爷读书人还斗不过他,他们唱戏的会家子的还挂在祠堂上面变干尸,你难道真不怕啊?”
五婶母那个时候就会紧张地到处看,讪讪说,下次不说就是了。可是无聊时分,说这些村闻是她们饭后最喜欢做的事情,没过几天,她们只要一有新的动静,马上就会互相闲话起来。于是我便能趁这个光景打听到外边发生的事情。”
“巫马老爷虽然和我同在一处大宅,但见面也不多。我见到他的时候,要么就是在他书房给他弹琵琶,要么就是见他在中厅对着那幅卷轴字画苦苦思索什么。或者是在花园的池边拿着一卷残本发呆,有时连我走过也不知道。”
“但是巫马老爷又很喜欢跟我聊天,他其实是一个学识很渊博的人,他心情好的时候,常常讲一些其他地方的典故逸闻,或者是经书上的故事,那时候算是我在巫马府最开心的时光。偶尔间他也会讲起他如何考取功名,如何结交各地名流的往事。但是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四十岁后的东西,很少再提起过。有次我不慎说起家人的问题,他的脸马上阴沉起来,然后说,我们不聊这个。”
不过从他的言谈中,我了解到一些事,比如作为巫马村的大族,巫马老爷及其长辈一直是这方水土德高望重的绅士。巫马村虽然避居山区江边,但是山清水秀,本来人丁还算兴旺。巫马老爷考取功名后,曾经在安徽短暂做过同治朝重臣的幕僚。后来约二十年前携老母亲回乡下居住,一眨眼就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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