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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接四叔的话头,心想这要再跟他这么耗着说下去,这只鸡非被他扒光了不可,于是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口肉,灌了口烧刀子一发咽下去。
烧刀子的滋味比想象中的还要火辣三分,这一口下去直呛得眼泪横流,酒劲瞬间冲上大脑,正准备要躺在床上睡一觉。忽然感觉一阵冷风袭来,直透筋骨,而且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六月里的天气虽是说变就变,却也不至于有这么快,而且也绝不会有这么冷。以前常听老人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风会令人不寒而栗。难不成今天是遇到了它,想到这只感觉头皮发麻,更何况这片瓜地近围西河子口,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间涌了上来。
我顺手把猎叉握在手里,以防生变,四叔此时喝得昏昏沉沉,醉眼迷离,看着我一惊一乍动作犯大,就嚷嚷起来:我说欢喜,这是要那样呢?是不是看叔吃多了鸡想戳我?我告诉你这可是严重的犯罪,严重的欺负无产阶级劳动者。我此时哪有功夫跟他辩解这个,急忙说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无缘无故刮进来一阵怪风,我看这个晚上有点不太平,八成是刚才你那几嗓子把鬼招来了!”
四叔见我神色凝重,不像说假,加上平日里又在西河子口没少碰见怪事,见我说鬼,脑袋瓜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条件反射似的把猎枪握在手里,四处寻找一切可疑的东西。草庵子里死气风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冷风瞬息而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外面漆黑的死气沉沉的夜仿佛要凝造一场更大的变故。四叔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不同以往的气息,端着猎枪四处乱转,沉着声骂道:“妈了个巴子的,种个瓜也不让老子消停,这他娘的什么世道,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趁着微弱的灯光,忽然有一个偌大的白影从草庵子前疾驰而过,其势快如闪电。四叔早有准备,黑夜里也辨不清是什么东西,嘴里喊了声‘着’,抬手就是一枪。空旷寂静的黑夜里枪声甚是响亮,震得耳朵嗡嗡只响。枪响过后,四叔便急忙随着那个白影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四叔已经跑出了老远。我刚起身欲离开草庵子探个究竟,又是一阵冷风袭来,随之听到有个声响,从庵子的另一头走了进来,声音虽轻,但却听得真切。我急忙回头,只见一只比成人小不了多少的大白猫正炯炯的望着我。映衬着微弱的灯光,眼睛透漏出诡异的蓝色。我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心想这不是上次在西河子口碰到的那只猫吗!这他娘的多大个啊,这要是被挠上两爪子哪还有命在?
可它站在那一动不动,不想有故意来伤害我的意思,可它为什么来这里?难不成是来绑架我给它丈母娘摘瓜当礼物送。可是不对啊,狸猫不是吃肉的吗?反正这件事是想不通了,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只狸猫肯定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我稍作停顿,只怕它会来个突然袭击,到时候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想到这我咬了咬牙,心一横,此时也不管它有多高多大,把钢制猎叉调到最顺手的角度,用尽全力就戳了过去。狸猫见我来势凶猛,身形一晃就,脚步轻盈若无,就势避过。我一戳没中,不免的有些焦躁,进退之间都慢了那么几分,等回过头来准备第二叉,它已叼了地上的半只白煮鸡扬长而去。
我气得大骂:奶奶的,怪不得肥成那样,少吃一口至于成那样吗?窃取劳动人民的胜利果实这是严重的犯罪,再说我和四叔都还没有舍得吃上几口呢,这下倒好,一口就给叼走了。敢情这年月在人群里没混出个人样,连畜生也来上门欺负。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说时迟,那时快,拽开脚步就追了过去,黑夜里隐约只见这畜生三窜两跳不见了踪影。我气的胸口发闷,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扯开嗓子大喊:四叔啊!你就别在那瞎折腾了,他娘的这两只夜猫子成精了,咱中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把咱的那只鸡叼跑了。
话音刚落,黑夜里也辨不清它在哪个方向,只听四叔的声音飘了过来:什么?你说你已经吃饱了?欢喜你小子可不地道啊,论年龄怎么地也该给我留几口啊!天底下有你这么当侄子的吗?我听了此话差一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心想怎么一晚上碰见两个争嘴吃的?脑子里就不能存点有思想高度的东西?见四叔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我只好又扯着嗓子喊道:风吹麦浪穗子黄,田边有个老大娘,我问小媳妇为什么不嫁郎?大娘说来话有点长。四叔听了此话有扯着嗓子回道:叔叔未语泪两行,人生就像捉迷藏,风里来雨里去,日头晒黑我胸膛;奈何包里没银饷,小媳妇谁嫁苦命郎,少吃少喝少衣裳,没有脸面见爹娘。赶上改革开放好时光,不娶上媳妇我撞南墙,撞南墙!
四叔把头灯的灯光晃了两晃,我顺着光亮赶去,七绕八拐地走了一通,竟又来到上次碰见那片乱坟岗子,我心里发毛想要离开,却又怕四叔笑话,日后沦为他的笑柄,正所谓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四叔正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子,仔细的在地上看着什么,见我过来他沉着声说道:“那只畜生中了枪了,我看他的老窝八成就在这里。”我往前凑了凑,果然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不远处的坟头上还有个黑漆漆的洞,足足可容得下个成人,只是在荒草的掩盖下不仔细辨认很难看得出来。野猫其性最贼,又喜以坟为洞,这不是它的老窝还有哪个?
四叔问我白煮鸡的事,我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个清楚,他沉吟了半响说道:“依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既然梁子已经接上,躲也不是个办法,日后说不定还会找上门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爬进洞里端了狗日的窝,一只畜生而已嘛,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块头大了点吗?。我见四叔主意已定,而且有猎枪猎叉在手,加上刚才喝的烧刀子,也壮了几分胆色。可谁知这一去正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漆黑的夜,有风无月,四周寂静的有点诡异,四叔掐灭了烟袋锅子把猎枪挎在背上,把头灯打开。灯光在黑夜里极是显眼,照的洞里一片惨白。洞的走势倾斜向下,而且深邃冗长,以头灯照出的距离完全看不到尽头,四叔骂了几句,扑下身子就爬进了洞。我紧随其后,一进洞就知道走错这趟差了,这条洞从外面看似较为宽阔,里面实则尽可容身。有限空间带给人的压抑感瞬间扑面而来,而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来的恶心味道。四叔由于年龄较大,尽管显得瘦小,却也在身高和体型上比我大上不少,此时在洞里面匍匐前进更可谓是艰难万分。面临着黑暗压抑又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洞,如果没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只怕会精神崩溃,我见四叔穿着补丁裤的屁股左右晃动趁力而行,心想这要是有个闷屁放过来,连个出风的地方都没有,我还不得被活活熏死?正想拿叉子捅一下提醒他注意点,见他扭过头来提鼻子使劲闻了闻说道:“我擦,这夜猫子怎么越老越不正经,味越来越重,咱是不是到敌人的根据地了?
四叔最擅长以气味和踪迹来追寻猎物,加上天长日久练就出来的敏锐感官,几乎就没有走过空,由此丧在他手下的各种动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奶奶的!说曹操曹操就到,还他妈不让喘口气了。我提神,静气,满脑子的想着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两骚猫,随着他前行了一段距离却仍不见个踪影,我心想这事不对啊,再照这么走下去非得走到地球那边不可?见四叔仍撅着屁股爬的起劲,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便急忙说道:“喂,喂喂,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说你眼斜还真就不管用了,咱这是走到哪了,怎么大半天连根鸟毛都没有,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瘆的慌?依我看咱还是赶紧撤吧。四叔说你小子就别白话了行不行?两骚猫就在前面呢,咱还是赶快向前找个宽阔的地方才能施展开拳脚,要是被两个畜生堵在这里的话非他妈被挠死不可。
隔着四叔在洞里留下的空隙,果然有四只绿油油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如鬼火一般闪烁不定,不过它们似乎对头灯灯发出来的光亮颇为忌惮,没过多久又没了影子。正如四叔所说,如果两只野猫此时发动攻击,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所有的武器都会成为摆设,天知道这两只畜生什么时候过来,真要到时候只能任它们鱼肉。想到这我手脚并用,便奋力向前爬行,只听四叔在前面大喊:“洞口变得越来越窄,我过不去了。”我此时心急如火,盼望着赶快过去这条噩梦般的黑洞,哪还顾得上前面是什么情况,听他这么一说,我便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屁股,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四叔就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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