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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一家人说不来两家话。吴老婆子自怀孕以后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而一向本分老实的丈夫这些日子忙前忙后,对自己不管不问,也不知老头子倾向全部家当建四座大窑是为那般,只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心中不由得闷闷不乐。由此身体日渐消沉,只感觉胎儿有提前降生的可能。民间有云:七成八不成,算来这孩子刚好在八月之内,一种不祥的预感便笼罩在心头,一想自己大半辈子总算有了个盼头,却又要夭折掉,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日子就是这样,无论你去浪费,去珍惜,是欢笑,是痛苦,它都会一如既往地向前流逝,半点不会因为世俗之事而停留住。六月里的大暑已过,转眼就到了立秋,吴老头早早地点着了窑火,然后回到家,等待真命天子的降临。只到晚饭过后,见老婆子仍没有动静,心想这小子不是来坑我的吧,如今家财已用了个精光,人也不见了踪影,和她理论一番也不成,现在还徒落了一身埋怨。正在懊恼,忽然老婆子大喊肚子疼,像快要生了,说吧就昏了过去。吴老头见此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屋子里金光四射,到此时吴老头才知道白衣秀才所言非虚,容日后好好谢他一番才能聊表心意。又忽然听见外面咕咚咕咚的声响,跑出去一看,见那口井里的水上下翻滚直冒水泡,隐隐还有一股股热气升腾。吴老头虽有白衣秀才的指点,但毕竟凡夫俗子一个,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一个劲地磕头祷告。晕晕乎乎又听见身后悉悉唰唰有什么东西爬过来的声音。回头却是个比大号水缸小不了多少的千年大王八正袅袅娜娜朝着屋子的方向爬来,却没提放正前方的那口井,一个跟头就栽了进去。再有灵性的东西也架不住开水煮烫,千年大王八在水里面挣扎了一阵后就没有了声响。转眼间屋子里金光尽失,吴老婆子的肚子也瘪了下去,流了几摊血水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了过去。
吴老头的满腔希望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最可悲的是连老伴也撒手人间,直气的老泪纵横,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自己积德行善大半辈子,只因一念之私。到此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从此一蹶不振,看破人生,不知在哪一天不见了踪影。看管要问,这千年大王八怎么就好好的掉进井里被活活烫死?原来白衣秀才设计的这一切就是个圈套。他看天子归北就动了邪念,硬是生生的把风水改变了格局,用以灵气南迁,而那些随之降临的王侯将相,宫妃娘娘也都被暗地里下了绝命套,每一个能活下来,都说知面知人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人心险恶由此可见一斑。
我听四叔说到此,不由得怒冲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想妈了个巴子的,这不是存心找茬吗?好好的破我祖上风水,害老子至今还是贫下中农,无产阶级一个,连口猪头肉都没混上过。白衣秀才你个孬种,快伸出头来让我好好扇上几耳刮子,这事不算完,总有一天我要去南方做笔大的,让你看看欢喜爷爷的本事。
四叔此时喝得有点口短舌头大,等把最后一块咸鱼干子吃完,朦胧着眼睛,流着哈喇子没头没脑地唱到:小媳妇的手俏生生,摸一下,疼疼疼;小媳妇的脚白生生,摸一下,没了命,没了命,一边唱一边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年的春天,正赶上改革开放,全国人民思想空前高涨,为响应国家号召,搞活自身经济,村干部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上喇叭,哪家有个顾虑什么的他们就走马灯似的上门做工作。四叔作为村子的一员自然也在动员范围内,那块位于最东北角的自留地也种上了据说能产生很高经济价值的西瓜。芒种一过,地里的瓜就一个劲疯长。圆溜溜一片丰收的景象,四叔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去草庵里替看上一些时间,以免被獐子,狍子把东西给糟蹋了。尽管这片地离西河子口很近,自上次怪事后神经大得一直居高不下。不过面对着深厚的叔侄感情,也不好意思拒绝。唉,是我天生下来就这么点背,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叔呢?整天的正是没有,破事都满一箩筐。
这一天的晚上,夜风格外清爽。我举着猎叉在地里巡视了一圈,见无异常后就回到庵子里,正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如同一丝细线,虽是微弱,却透漏几分诡异,空灵。我当时就如同中了电一样,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把那杆猎叉端在手里。正在疑惑,这个声音又袅袅地飘到耳朵里。我心想这他妈是谁啊,大半夜有谁家孩子这样喊人的,这不是存心把人家往死里整吗?在我的意识里,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人发出来的,可不是人是什么?难道是鬼?可自小长大也没见过鬼长啥样啊,又或者难道是某种未知生物发出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像而已。可这不符合逻辑啊,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我忽然想起四叔曾对我说过冥音的一些事,那是一种来直于另一个世界诱惑人自杀的声音,对于这种声音只要保持头脑清醒,不去答应就可平安无事,正所谓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正庆幸自己没有答话,要不说不定会出点什么乱子呢,好歹熬过今晚,再不来此受惊吓了。刚要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咯咯,咯咯咯。声音尖锐而寒冷,这次我听得真切,只感觉头皮发麻,身上激灵灵出了层疙瘩。我顺手抄起了猎叉,潜藏在体内的恐惧瞬间化成了勇气,奶奶的,给你脸还不要脸了,看我不把你揪出来摔死。
我提了猎叉,出了草庵子,在头灯的强光照射下,见一黑色的东西正在微微晃动,刚才的十有八九就是它发出来的。我举起钢叉,抡圆了就要刺过去,只见这个黑影忽然站起来大喊:“欢喜啊,你可别来真的,我是你四叔啊!”。闹腾了半天原来是一场虚惊,我说四叔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净干点不着调的事,要是吓出点好歹来,你能兜得起吗?好好的没事学什么鬼叫,不过我可不怎么害怕,一切貌似强大的东西都是纸老虎。
四叔嘿嘿只笑,提着两瓶烧酒和一只白煮鸡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欢喜你别生气,叔叔不是跟你玩的吗,活了大半辈子就学了这点本事,就这口爱好,要是我在山里学声狗叫,非他妈招来狼不可。叔知道你在这儿受委屈了,特带来只鸡慰问一下,你看这只鸡又肥又嫩,多少日子都没沾过荤了,想想就流口水,就算这样我也没在背地里咬上一口。这份人情可要记得还我。我听了当时就气的笑了,合着这么些天在瓜地里风吹日晒,回头吃个鸡倒还要欠他三分人情,再说了就你那大槽牙,能落到我嘴里几口。
草庵子里点着盏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四叔把酒肉席地摆下,一边笑嘻嘻地说:“以我活到现在四十多年的经验来看,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这不?我刚要想发点小财,中央有个同志就在南方画了个圈圈,这股子风气说话间就来到了这里。你看咱这满地绿油油的西瓜,这是什么?这是朴实无华勤劳无私的劳动人民的丰硕果实啊,等变卖了钱,叔领你去县城最好的馆子搓一顿,到时候鸡鸭鱼,果子梨,酥肉丸子甜大米爱吃那样就吃哪样。”说到兴头咕噜了一大口烧刀子,撕下了个鸡腿塞在嘴里一个劲嚼。我说四叔这可不像你做事的一贯风格,依我活到现在十七年的经验来判断,这次你说的话十有八九又泡了汤,不过我欢喜完全不在乎这些,全当你放了个响屁,怎么地又把阶级斗争提升了一个档次,用老美的糖体炮弹来轰击我,难道我的身心就那么容易被腐朽吗?不是咱叔侄两个关系近,我会替你看瓜?大半夜的还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亏你能想得出来?我都怀疑你那脑门子是不是被门挤了,怎么就那么听村长的话,现在差不多漫山遍野的都是瓜了,都差不多成灾了,至于卖钱。我看就一个字‘难’,到时候四叔你就甩开腮帮子,张开大槽牙尽情滴吃吧!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打心眼里还是盼望能多卖几个钱的,只不过凡事都有个物极必反的铁定定律,这种在天象和动植物进化的通用法则同样适合于买卖场。四叔见我说得真切,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亢奋,耷拉着头说:“一帮龟孙子天天打了鸡血似的上门做动员,我难道就那么顽固不化吗?怎么说我也是社会主义的积极分子,咱能拦住潮流不让前进啊?不过一想起来那种赔钱买卖的滋味,心里就不好受,这下赚了还好,赔了的话我他妈逮一个打一个,诶我说欢喜,你现在怎么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这招是从哪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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