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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说在西河子口在以前还没有通桥的时候,曾经活活淹死一船去对岸做农活的人,每逢半夜就呜呜咽咽鬼哭哦狼嚎。有几次落水,几个人去捞来几条鱼回家煮了汤喝,之后不久就都得了怪病,身上的皮肤变得跟鱼鳞一个样,奇痒难忍,一挠就哗啦哗啦直往下掉渣子,四方求医也不见效果,家境由此败落。说来这事也真是邪性,还是一神婆子花老大功夫才化解了此事,说是把淹死的冤魂给吃到肚子里了,从此这几个人每逢见了鱼的时候都恨不得哭着喊着叫爹娘。四叔的一番话使我听得毛骨悚然,身上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大声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背运赶上第一了!捉条鱼还捉出这么个大事来,四叔你回去不回去?我可不想把自己美丽的青春年华葬送在这臭水沟子里,多少好姑娘都等着我呢!”
四叔说贼不空家,猎不空叉,这次真要空着手回去可就破了例了,咱什么事都得图个好彩头,好歹咱把这趟镖走完,弄点东西回去也好给老吴家争争脸气,一句话就把你唬住了啊?看叔叔多疼你,还给你捡柴禾烤火了不是,你看这火苗子我都舍不得用,都飘向你那边了。我的骨子里天生有种喜爱冒险的精神,加上年纪轻体力恢复的很快,如今又听四叔这么一说,也就打消了现在回家的念头。我笑了笑说道:“四叔你就熏死我吧,被唬住了?信你都不如信鬼,这次我还真不走了,你可别撵我,否则跟你急,我这暴脾气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趟镖我无论如何是走到底了。”
西河子口河岸两旁一望无际的田野在雪的映衬下显得苍茫凄凉,树枝上都挂着浓厚的雾凇,又显得静谧无暇,宛如童话里的雪世界。我和四叔一前一后地走着,咯吱咯吱的雪声踏碎了这个寂静的世界。一些不知名动物的脚印总是在前行许多路后又突然拐过弯来凭空消失。它们似乎知道雪地里留下的踪迹容易成为被猎人找到的直接线索。四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多年的打猎生涯造就他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一种性格。虽然这种性格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优点,不过现在在我的眼里看来却狗皮不是,刚才的斗志也一扫而空。大半个下午的折腾累得我腿脚发麻,只是机械地跟在他身后。心想自己的这张嘴怎么说话就那么容易跑风呢?自己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虽然在镇立三中这些年,已经把‘折腾’这方面的基本功练就了八九分火候,但是就为喝口汤至于吗?走来走去的是闹哪一出?还不如省点力气去帮老奶奶提菜篮子更有意义,要知道我的品德与思想在学校里曾经可是名列前茅,经常一激动就给人家提点水,扫扫院子什么的,就这个还上过好人好事榜,你看我这脑袋瓜子还真是生了锈了,韩大鼻子批判我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拿这件事来压下呢?说不定还会吓尿裤子的。
我心里正想着这点不着边的事情,只见四叔蹲下身来,仔细地看着地上的一串串梅花形脚印子喃喃自语:“大兔子死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他为啥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我在后面听得糊里糊涂,忍不住问道:“诶,我说四叔你在嘟囔什么呢?什么兔子病了还要去看医生,还挂上轿来抬了?”四叔看了我一眼,一脸凝重地说道:“还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四叔我打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事,欢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脚印子,绕来绕去成了个大圆圈,到头却又不见去了哪?”我说这事我早看在眼里了,敢情这年头兔子也变得精明多了,一边走路一边用大尾巴扫路也不是不可能。话刚说完,我就挨了个响亮的脑瓜嘣,四叔压着嗓子说你浑小子从来就没有朝正地走过,这首歌谣是我很早从祖父哪里听过来的,据说是个很诡异的推理情节,算到最后里面所有的兔子都会凭空消失,至今我还是没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也是看到这些消失的脚印子才想起来这首歌谣,眼下的脚印子也不像是兔子留下来的,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脚印。我说四叔你就别再一个劲地整悬的来刺激我了行不行,我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坚强,随时都有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击垮的可能,现在我还没娶媳妇呢过门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这样下去你可承担不起这责任。
冬季天短夜长,夜色深深地袭了过来,四叔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打了个响亮口哨,只见那条黑色獒犬耷拉着舌头从林子里跑过来,眼看着撒网也扑了空,想想这一晌的忙碌没有任何收获,不由得沮丧起来。撒网子是猎手们常用的一种捕捉猎物的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在林子或者是草丛的四周围上一圈子网,然后任由猎狗在里面四处奔跑追赶,猎物会慌不择路撞到网上,猎狗就会衔起来交给主人。通常这样的办法是不会走空的,因为涉及的面积宽广,加上四叔多年的勘察地形的经验,每次撞网子的猎物少说也有三五个,如今碰到这种连鸟毛都没有一根的情况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四叔点了袋烟,抽出来的火光衬的半个脸都是红色的,说话间的功夫天色已经大暗,四叔收了网和猎叉转身就要打道回府。忽然间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眼前疾驰而过,那团白色在黑暗里很是扎眼,四叔反应奇快,根本来不及去想,抬起胳膊就是一枪。大口径的火药钢管猎枪,射击范围呈扇状,火力猛,射程远,可谓是捕捉猎物的利器,但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由于工艺粗糙,后座力很大,甚至会引发卡膛,爆炸的危险。寂静的西河子口只听得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只响。我暗骂四叔这家伙造出来的东西怎么这样不靠谱,网子猎叉就不必再提,这枪可真是发人深省,要是再听上这么一嗓子,我他娘的非变成聋子不可。
枪声过后,我跟着四叔便跑了过去,刚才散发的火光处除了一片火药渣之外毛都没有,以四叔的枪法来看,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简直不可思议。两人正在疑惑,又看见白色的东西从眼前掠过,四叔一枪没中,有点急躁,见那东西又来,只听得他大喊一声‘着’,抬手又是一枪。这一枪无论在起手时间,精确度上,都堪称无人能出其右,不但是他,就连我对这一枪都充满了十分的信心。两个又是一阵狂奔,来到火光迸发之处,依旧空荡如初。
寻觅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刚才那团白色东西的踪影,只有那条獒犬不停地四处乱转,四叔撮起旱烟袋,又吧嗒吧嗒地抽起来,过足了烟瘾之后,又吧嗒了吧嗒嘴说道:“我说欢喜啊,你就用你那高贵的智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叔叔我老眼昏花了吗?难道我这就不中用了?见过流氓调戏小媳妇的,小媳妇调戏小叔子的,小叔子调戏小姨子的,没想到世道现在变了,这玩意三番两次的调戏咱爷俩是搞个毛啊,难不成那个充满邪性的歌谣是真的?”我说四叔你就别用那低劣的枪法来挑战我的智商了,两枪没打准,就把你闹腾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原来你那本事都是吹出来的,还在墙上钉几张动物毛皮来撑脸面,我记得书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你现在还没三怎么就竭了呢?
正说话间,只见那团白色的东西又从脸前掠过,这次四叔卖了个乖,也没有开枪,做了个手势两人便跟了过去,一层浓雾也不知什么时候笼罩住了整个西河子口,不时地还能听见夜猫子阵阵凄厉的叫声。顺着白影跑去的方向,我两个不知不觉地来到一片荒坟中间,四叔打开头灯,只见一个大白猫正背对着我们向一块残缺的墓碑低头弯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四叔这次看的真切,举枪瞄准就要扣动扳机,就在这个档口,那白猫忽然扭过头来,似乎对我两阴险地笑了一下,紧接着身形暴张,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拱起爪子来向我们做了个揖。我和四叔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惊得呆住了,只觉得发梢暴长,头皮发麻,等缓过神来两个相互望了对方一眼,紧接着四叔大喊了一声我的亲娘啊后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又骂;“我说欢喜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猫奶奶的那条白大腿啊,回头我给你烧柱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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