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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果然只是喝酒吃肉,说一些闲话,没办一件正事。中午时分,来了一名仆役道:“郡守大人与偏将军来访。”
总管道:“教他等着,我这里没有闲暇。”
不觉宴饮到傍晚,金乌沉了,仆役进来说:“偏将军走了,院中拔刀斩断一棵柏树。”
总管道:“知道了。”
待月色铺满庭院,有了些许醉意。仆役又来通报:“郡守大人说有过命的要事相商,迟则生变。”
总管不为所动,厉声道:“你拿的是灌家的薪水还是秦国官吏的俸禄?连主人都分不清的狗。再扰乱主公兴致,夜间就将你埋进雪中。滚出去。”
仆役仓皇而退。这个管家从不会危言耸听,每每言出必行,死于家法私刑下的无数冤魂,还潜伏在这栋大厦的各个角落,验证着他的凶残刻薄。
总管亲自给少年添酒,拍拍肩背示意,一左一右,并排举杯,面向灌婴道:“刚才俗务烦扰,无暇说话。现在夜色正好,我带两位兄弟敬主公一杯。”
灌婴道:“甚好甚好。”饮了一杯。
总管道:“这黑面的兄弟姓卓,祖先为赵人,秦灭赵时迁居蜀地,善打铁;脸麻的兄弟姓任,居关内宣曲,善耕作。因出身寒微,有姓无名,我寻访了许久,才替主公揽在怀中。”
灌婴暗自思量,原以为两人为显宦或富商子弟,或有过人之处,不曾想均属山野小民,会些打铁耕种的技艺,总管如此看重,实在匪夷所思。这一个念头一起,虽然不过电光火石,却也表露在眼神里,手上动作慢了半拍,唇齿缓了一缓,迟疑道:“呃,好好。”
总管道:“主公前日吩咐,这一趟差办得辛苦,赠卓兄弟五千金,任兄弟四千五百金,我已从账上拨出。”
灌婴愕然道:“哦。”
总管提起酒壶交予卓氏道:“新晋的富家翁,怎不敬敬恩主?”
卓氏、任氏欢喜异常,倒满了酒,双手捧过头顶,跪倒垂首,颤声道:“主公恩德,没齿不忘。小人必勤恳做事,回报家主。”
五千金、四千五百金,不是个小数,但为这些钱就屈膝相谢的人,出身必非显贵。灌婴暗自恼怒,不因损失金钱,而因坐实了判断,却不得不夜半相陪,巧言应付。
总管见灌婴毫无回应,赶忙使来眼色。灌婴收回心神,喏喏道:“很好,喝了酒,坐下说话。”
四人入席,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一时饮到夜半,灌婴不堪劳顿,昏昏欲睡,举着酒杯,手一软,泼洒在几案上。总管看看窗外天色,终于开言道:“兄弟久别欢聚,分外愉悦,几乎忘了主公尚未完全康复。两位兄弟,你们从北方来,鞍马劳顿,也去休息,可好?”
两人踉跄起身,喷着恶气,发着豺声,语无伦次道:“极好极好,睡去睡去。”早上来几个仆役,扶持了出门。
门外,吹来卓氏与任氏的狂言浪^语:“好好扶持爷,赏你半金。”
“天明还早,逛逛楼去。”
这两人一走,紧张的空气舒缓下来。灌婴像从鬼怪聚会的密室中逃生,身心放松,感觉疲惫不堪。伸伸腰,斜靠在榻旁,长长叹了口气。
总管似笑非笑,挑逗道:“主公这餐饭吃得可好?”
灌婴心有余悸,皱眉道:“心肺痉挛,肠胃翻卷,恐惧不已,再坚持半个时辰,且不说酒食,或连肚肠都腰呕吐出来。”
总管道:“表面谦恭,内心厌恶,即使再克制自己,也透着恶意,人家感受得出来的。这不是对待宾客的礼节啊。”
灌婴道:“他们在我手底下做事,怎么是宾客呢?”
总管道:“不久的将来,卓任必能开门立户,与主公分庭抗礼,怎么不是宾客?”
灌婴神情一紧,肚腹内生出一丝恐惧、肝肠中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总管自知失言,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几句闲话,宽灌婴的心。
灌婴怒形以色道:“我去睡了,先生日夜操劳,谋划巨细,也注意身子,别过于劳顿。”
总管深知不把话说清,只怕灌婴起心,埋下祸端,因此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声争气、郑重其事道:“我招揽这两个人,因为他们对主公有用,能展拓灌氏的事业。下一步放出去,做一支偏师,从旁策应。”
灌婴道:“他们是谁家的子弟,有什么本事?”
总管道:“我在花子中寻得卓氏,在刑徒中得到任氏。”
灌婴冷笑道:“哼,一个铁匠,一个农夫,有几多用处!”
总管道:“这两人,好比沧海遗珠,整个上郡,惟主公与其为英雄,日后自会验证。”
灌婴道:“我用人,须有实际的本事,办得了具体的差使,而非天上月,水中花般虚无缥缈的德性。至于说日后,谁来验证,标准如何,那又另当别论。”
总管苦笑:“主公果然本色,讲的是实利。这种风格,还好做了商贾,做官或要被儒生笑话了。”
灌婴道:“这姓卓的、姓任的,到底有哪样本事?”
总管道:“有一件。”
灌婴道:“哪一件?”
总管道:“长寿。”
灌婴道“百年?”
总管道:“三千年。”
灌婴跳将起来,叫道:“三千年,这是神仙还是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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