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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时候,人在某些特定的情绪下,记忆会产生偏差,例如在高度紧张之时,周围一丁点的声音都会给你留下深刻印象;或是人在忘情的舞蹈时,明明自己感觉手轻轻的一甩,却很有可能伤了附近观看的人;抑或是陷入沉思后,行走中所看到的人或事,也只会轻轻的在脑子里留下一点点印象而已,当冷静下来回想,也许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葬花岭入口处的李老伯甚是诧异,这刚才还在安慰还在哭哭啼啼的花玉楹,怎么就一下子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向森林中跑去。诧异归诧异,这天色渐暗,花玉楹虽从小和花家双亲修习奇功异法,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晚上的森林也极为不安全,古语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李老伯这么想着,便震了震拐杖,召集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中,年轻健壮的男子,拿着火把,向森林中结伴而去,寻找花玉楹。
葬花岭森林深处,一布衣少女借着昏暗的月光,在缭乱的树影之中来回穿梭。每走上一段路就放慢步伐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实际上,此刻花玉楹还在担心花家双亲的安危,只是刚才那李老伯这“受伤”二字让,花玉楹想起,听闻轰鸣声后急忙下山的之际,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让本就七上八下的花玉楹更是不安。花玉楹在刚刚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之后,对是否还有人受伤十分敏感,哪怕是一只兔子是一只野兽,如果因为自己匆忙的过失而遭受伤痛,那这良心的谴责必是十分痛苦。
也许是花家双亲平时生活之余也颇为勤勉的为村下的村民们治病,从小耳濡目染的花玉楹也经历了不少记忆深刻的生离死别,这才比别人倍感生命的沉重与珍贵。其实,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恩怨不可以放下呢?人若一死,纵是有千般悔恨也难诉衷肠。生活就算再苛待自己,只要活着,只要活着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花玉楹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早已将灵力消耗完毕的她,现在只凭着一付柔弱的肉身在这漆黑的丛林之中来回窜动。花玉楹此时只要冷静的想想,若是真的撞到什么,这也过去许久了,即便是死了,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天地之间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若现在拼尽全力到发生事故的地方一看,只是区区昆虫,或是一只早已冰冷的飞禽走兽,这番劳累又是何故?
可花玉楹只是不想再见到自己熟悉的事物,再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她也顾不上思虑这些,在匆忙的找寻途中,脚上传来阵阵的灼热之感。天黑路陡,狠狠地摔了一跤,爬起来拍拍土,继续咬牙坚持。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心中一份善良的责任感,只为了那一句“伤害了别人,迟早别人会来伤害你。”
“咔吧”黑暗的森林中传来一声脆响,花玉楹强忍着眼泪,扶着树缓缓坐下。人一旦处于一种非冷静的状态中,就会很容易出现此类事故。花玉楹抚摸着肿胀的脚脖子,摸了摸脚上破了的布鞋和布鞋中淌下的汩汩鲜血。眼睛里的泪水总想挣脱出眼眶的束缚,但还是被花玉楹强忍了回去。她咬咬牙,扶着树木一点一点挪动步子,艰难的向前走去。
“应该、应该就是这附近!”花玉楹一瘸一拐的四处张望,还好白天阳光耀眼,到了晚上月光虽暗,但仍能看清林子中的一草一木。
“果然,可是,这、这竟然是!”花玉楹在一棵树旁瞥见了一小段红色的布料,挪向前去,赫然发现一位女子背靠树干,似乎已没了意识。花玉楹急忙走近一看,只见地上这女子衣着颇是华丽,一袭妃色织锦团花深衣,墨蝶戏花纹镶边,腰上用金线绣有云纹的墨色腰带旁,一条精致的妃色宫绦挂着红珊瑚凤戏牡丹纹环佩,在这月光下熠熠生辉。头上的垂鬟分肖髻似乎因为汗水而凌乱不堪。
花玉楹赶快摸了摸鼻息,诊了诊脉,这才略微放松下来,这女子只是昏厥过去,并未死亡。花玉楹也不顾脚伤,双手想把这女子抱起来,手放到腰下刚一用力,女子便轻声哼了一下。花玉楹赶忙放下,双手抽出,可手中湿漉漉的感觉又让稍有放松的心紧张起来,花玉楹借着月光看了看,鲜红的双手终于冲破了花玉楹最后的理智线。
她惊呼一声,回头望了望女子,也不知是月光照映还是如何,女子的脸越发煞白。花玉楹惊慌的在地上到处乱刨:“这个……这个……应该都是止血的草药。”双手鲜血和泥土混成了血竭色,花玉楹此刻再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抓起一把草药,塞到嘴里,苦涩的味道让着浑身是伤的少女不停的发抖。花玉楹颤抖的吐出嘴中咀嚼成泥的药草,一手捧着,一手艰难的将面前的女子推过侧身,可刚支住这不知名的女子,被血液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慌乱失措的花玉楹赶忙用肩膀抵着快要倒下的女子,胡乱的把药草敷在伤口之上,另一只手颤抖着扒开女子的双唇,用力的将药泥塞到她嘴里。
且不说这脏乱的环境,作为一个丧失理智的医者,这慌乱的行为,如果真的能治好这如此严重的伤势,那便可真是妙手回春了。花玉楹自己也明白,这么做,无非是安慰自己罢了,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在掌控着生活,掌控着自己的人生。
其实自进入秘境的那一刻,花玉楹原本安逸平静的生活就已经崩塌了,留给花玉楹的,只有失控的人生罢了。
“自我了断吧……自我了断吧……只要放弃了这条命,就解脱了……解脱了……”
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花玉楹脑子中响起,如同恶魔的轻语细细的呢喃着。
“只要放弃这条命……就能和爷爷婆婆相聚了……相聚了……”
脑子中的回声越来越大。
“承受了这么多……一定很累吧……很累吧……只要放弃这条命……就能好好休息了……休息了……”
花玉楹似乎无法抵抗这股奇妙的声音,连自己的脸上的尘土被源源不止的泪水冲刷干净都不知道。
“爷爷……婆婆……我真的好累,没有你们在我真的好害怕,我什么都做不了……”花玉楹自言自语着,可渐渐只有抽泣的声音,只见她渐渐地把舌头放在了牙齿之间,颤抖并且哭泣着。
“天命既知,必定抗之。灵身不灭,轮……”花玉楹怀中光芒大放,秘境中那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暖与熟悉,就像婆婆每每在花玉楹睡前那声“晚安”一般令人安心。花玉楹停止了哭泣,慌忙的从怀中掏出那发光的物体,原来是那把玉扇。花玉楹展开那折扇,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从中弥漫开来,花玉楹似乎觉得身上疼痛的地方都轻了那么几分。那扇面中的花朵洁白如玉,花瓣在浮动之中渐渐拼成了文字。
《瑶花秘录》扇面上这四个字越发清晰,花玉楹急忙坐起来,细细的阅读着,丝毫不敢分神。
“春机盈漫,百花之神瑶灵仙所创,乃百芳扇决的高阶招式,欲施展此招必定以七情为念,灵则流转方可成功。”
“四季过往,春种秋收。逢春雨露,方得滋生。春潮灵动,百草更苏。抽枝萌芽,生机勃勃。念天地之奇妙,感万物之复苏。令百花之逢春,借百草之生灵。”
花玉楹心中默默的念着扇面上快速闪动的文字,刚刚念完最后一句,扇子传来一股极为强烈的吸力,吸住花玉楹拿着扇子的手,手中传来一阵剧痛,血液疯狂的向手掌中涌去,就连自己也能感受到那股血液的奔腾,紧蹙的眉心之中,三瓣花纹明暗不定忽明忽灭。
这痛楚愈加强烈,本就虚弱不已的花玉楹一度感到头晕目眩,强打着精神的花玉楹似乎对此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实在很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扇子中传来的吸力突然消失,扇面中浮动的白色花瓣喷薄而出!呈飞龙吸水之势盘旋而上,飞到空中便化作许多青草之色的灵则文字落入地面,落入地面的灵则游动于地面有序的排列成一副青草色的法阵。当最后一点灵则文字落入地面,法阵快速旋转开来,旋转中分明是一朵花由苞至盛开的画面。花玉楹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只见四周法阵所接触的地方,草植快速的生长着。本是小芽的草植迅速的长出枝条,本是含苞待放的草植瞬间开出了艳丽的花,本是有花的草植用肉眼所见的速度长出了果实。而在这生长的过程里,不断有绿色的光点从法阵之中的草植里流出,星星点点的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均一点一滴没入法阵中两个女子的伤口处。
伤口愈合后,法阵内的草植硬生生是长高了不少,远远看去极为突兀。草植后面闪动着火光,便是花玉楹看到的最后景象了,两眼一黑,便倒在了植被之上。
“楹儿,来吃饭了,有你最爱吃的杏仁豆腐哦~”
“哈哈哈,楹儿来,陪爷爷晒晒太阳。”
“楹儿!又不听话,今天练功了吗!”
“老婆子,你气归气,打楹儿做什么啊?”
“楹儿!以后不许再往深山里去了!听见了吗,这次爷爷很生气!”
“爷爷……婆婆……楹儿听话,你们回来好不好?”花玉楹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见前方有两个步履蹒跚的身影在渐渐远去。
“爷爷!婆婆!你们等等我!”可这声音并未引起那背影的注意,花玉楹快速向前跑去。
“你们知道吗……山上那花家又捡了个没人要的孩子……”
“是呀是呀……我知道呀……一出生就扔掉……真是晦气……”
“听说那孩子可不正常了……我们家孩子都被她拧断了一条胳膊呢……”
“我要是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花玉楹每跑一步,四周这邪魅的声音便传入她耳中,花玉楹脸色越来越难看,脚下加快了奔跑,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伸手!可这背影在接触到手的一瞬间,仿佛被风吹散似的消失不见。
“我……真的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两只手放在了花玉楹的肩膀,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
“楹儿,陪爷爷晒太阳啊。”
“楹儿,做了你爱吃的菜哦。”
花玉楹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回头,又如刚才一般如烟消云散。可接连遭遇如此骇人之事的她,只得蹲在地上悄悄的啜泣。
“这么大了还掉眼泪,羞羞羞,哈哈哈哈!”
“楹儿,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宝贝,不能随便流的。”花玉楹身后慈祥的声音说着。
“可是……可是真的很难过嘛……呜呜……村子里的小伙伴都不陪我玩……他们还欺负我……”花玉楹似乎被这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一抬头便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低着头,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去眼泪,脏乱的衣服显得十分落魄。
“别哭了,乖,爷爷教你个好办法,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要哈哈笑,知道了嘛?来~跟爷爷一起笑,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小小的花玉楹嘴角下咧,直直的看着蹲着的大花玉楹,拼命摆出一副笑脸,十分滑稽。
“哈哈哈……”花玉楹像是也受到了感染,明明满脸泪痕却也拼命挤出一副笑脸。
片刻之后,这漆黑之中只回荡着花玉楹的笑声,擦干眼泪的花玉楹四周望望,却什么都没有,收敛笑容的花玉楹大喊:“有人吗!”刚喊完便自觉脚下一空,强烈的坠落之感让花玉楹猛吸了一口气。
眼前是土黄色的天花板,花玉楹支起身子,转头看了看。对面床上睡得是方才森林之中所救的红衣女子,似乎睡的很是香甜。
“小花姑娘,你醒啦?”掀开门帘的是一略微年长的女子,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你是……李大娘?李大娘,我怎么会在您这里。”原来这进门的女子是李老伯的儿媳妇,育有两子,体态略显臃肿,但为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在村子之中也是颇有口碑。
“你还说呢,听你李爷爷说,你莫名其妙的跑到山上的森林里去,一大帮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和这女孩子,这不没办法,把你们两个背回来了。”李大娘将手中的汤药吹了吹,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你和这姑娘一睡就是两天,你李爷爷可担心死了,不过你醒来就没事了,刚才看你这睡觉又哭又笑的,怕是魇着了,大娘给你熬了点压惊的汤药,肚子饿吗?想吃什么大娘给你做。”李大娘说道。
“大娘,真是谢谢你们了,还给你们添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对不起。”花玉楹从床上下来,跪拜在地。
“呦呦呦!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这可真是折大娘的寿了,大娘平时也没少麻烦你爷爷和婆婆,你要真想谢我就请你婆婆来给我看看病就行啦!”李大娘将花玉楹扶起来说道。
“咳!”门帘外一声咳嗽,震了震拐杖,李大娘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瞧我这嘴,小花啊,这大娘一时半会糊涂了,忘了你爷爷婆婆……算了算了,你饿了吧,大娘给你做吃的去。”李大娘局促不安的摆了摆手,快速走出房间。
“大娘没事!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花玉楹朝门帘外的李大娘说着,那个平日活泼开朗的花玉楹又回来了几分。看李大娘走远后,伸了伸懒腰,又跺了跺脚,全身丝毫没有痛感,反而还轻松许多。
“唔……我这是……在哪?”对面床上的红衣女子似乎醒了过来,昏昏沉沉的说着。花玉楹见状,赶快到床边将这女子扶起来。
“谢谢你,这里是……?”女子一脸疑惑的面向花玉楹问道。
“这儿是葵叶村,青螭山葬花岭下。”
“青螭山?葬花岭?我怎么会在此处……”女子扶额闭眼,努力回想着。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花玉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我只记得和家人失散了,在森林里奔跑……”
“然后……然后只顾着寻人,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被弹到了树边……”
“就记得腰部非常痛……”红衣女子一时间紧闭双眸,眉头紧锁,不断的摇着头,很努力的在回忆发生过的事。
“那……那你还记得我吗?”花玉楹低头小声的说着,时不时的偷偷瞥一眼那红衣女子。
“你?”红衣女子放弃了回忆,转头看向花玉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说:“姑娘你面生的很,咱们曾经见过吗?”
花玉楹一听此话便长吁一口气,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提起将她撞伤的人就是自己这件事,轻伤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差点就要丧命的程度,还将人家的记忆硬是疼的断片了。对于此,花玉楹总不能说“嗨,你好,今天天气不错,我就是差点把你撞死的那个人。”一番思想挣扎之后,花玉楹只能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我叫花玉楹,是在山上发现你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真是谢恩人救命之恩,小女姓献名红姗。”
这神秘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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