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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焘望去,只见此人高髻白面,颌下一缕短短墨髯,身披长衫,脚下长靴,二十多岁隐隐有先贤之姿神仙之态。
书生先见李焘不以为然,然李焘一抬头,发现李焘身材长大,面色威武,最重要的李焘看他之时,双目精光外泄,如一缕紫电彻人心念让人胆颤。此态虽一闪而毕,然书生心中震慑久远余长。
李焘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书生起身拜道:“山野之人粗鄙不堪到让大人见笑,在下姓陈名子龙草字卧子,松江府学生员。”
李焘微一沉吟,脑中竟有这陈子龙的印象,此子貌似明末第一词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柳如是曾钟情于此人,今日观之果然生的风流潇洒,又添博学多才令人眼羡。
李焘不禁道:“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听闻先生天启六年丧父,于家守孝奈何居于此地?”
陈子龙惊奇自己之名江南有传,北地如何得知?口中苦笑道:“居家未及半载,有阉人魏忠贤以集贤之名邀动,吾不耻为伍,激言相向反被锁拿,及见竖魏倒也爱惜吾有微才,当庭辩驳良许贼魏见说吾不动,竟将吾发于此处只说让吾深思,实为看押。”
李焘惊奇:“此处虽荒僻,然不过行二十余里就至运河,大门自敞,先生何不离去?”
陈子龙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饷,李焘才听出大概。原来魏忠贤虽未用士卒锁拿,却遣一伶俐婢女看押,这婢女不但貌美,且精研武艺聪明异常,陈子龙数次逃跑都被截回,每每挨揍以至斯文扫地,最为奇怪的是二人相居日久,竟渐生情愫此时已有夫妻之实,引得李焘哈哈大笑言此亦为美谈也。
陈子龙更是羞愧扭捏。
李焘笑毕,低身道:“若是如此,吾此来事了可带先生脱身而去。”
子龙叹息不言。
李焘心中明白,陈子龙居于此地已然钟情于那女子今番离去心中必然不舍,当下言道:“先生不必纠结,吾自当实情以告,魏忠贤已然身亡,先生可自带女子远行,女子必应。”
陈子龙惊异:“死了?”
李焘点头道:“正是,还是死于吾手。”
陈子龙哈哈大笑,眼中却泪如泉涌:“未想不及八月,祸国阉人竟毙,闻之心中本应大喜,奈何却感颇为悲伤,似是如此,徒之奈何?徒之奈何?”
李焘看他似喜似悲亦无语安慰。
陈子龙一番奇特表情过后,卷起袍袖来到生祠中巨大的魏忠贤象旁,手中捏住两块石子指着魏忠贤相道:“竖魏,汝是忠是奸今以随死而去,吾不做妄凭,只说汝囚吾八月之恨不能不了,今番只用石子击汝塑身八下吾与汝恩怨了了。”
跺了下脚,狠狠扔出手中石子击打魏忠贤塑身。击一下数一下,数至七时手中脚下竟无石子,李焘以刀切门前石柱,将碎片递于陈子龙手中,陈子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扔出最后一块。
这石子是利刃切下,角棱众多,啪的一声击中塑身之时竟传出瓷器破裂之声。
二人俱是一呆,哗啦一声巨响,巨象坍塌,一地的金黄银白闪动,这巨象中竟储满了金银,一时间满地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却说那名唤双儿的女子听到祠堂中一声巨响急切赶来,看到满屋金银,而魏忠贤像已然消失先是一呆然后轰然大哭:“祸事,祸事不想今日毁了九千岁金身,千岁怪罪下来大家焉有命在?"坐于阶梯之上滔滔大哭。
陈子龙回身问道:“此是大人来此的原因?”
李焘点头道:“正是。”
陈子龙来到双儿面前,执其手言:“双儿,千岁已死,汝不用在此久居了,随吾去吧。”
那双儿一时呆住:“如千岁归天,奴却何去何从?”
陈子龙正色道:“天南海北必不相弃。”
女子立刻破涕而笑。她原本魏府小奴,饱受欺凌,也说不上对魏忠贤有何感情。
陈子龙微一沉思又道:“先说好,以后不可以在打为夫。”
女子点头答应,却又说:“只要先生不在外边乱找狐媚子,奴今生今世不敢在碰先生。”
陈子龙头大如斗。只听得李焘在身后大笑不已。
随后李焘令王朝寻回那几个壮丁,一干人等齐动手清点金银装车,这一下忙到掌灯时分。双儿备下酒菜与众人吃喝。完毕王朝自去吩咐众人分守值夜,陈子龙请了李焘说话。
陈子龙本是文人,虽久不中第,然才情出众当时无两,大明民间无有以言获罪之政,所以陈子龙以前也经常随些文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以为乐事。此间八个月在这消息闭塞所在真有“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之感,知李焘京城所来消息灵通胸中好奇翻滚,直欲探查一番。
李焘也不推辞,将数月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讲至九月天启皇帝归天时,陈子龙叹息道:“天启天子虽聪慧,但不知人善任,切朝政懈怠,信王素有帝王之资,年纪却幼小,至此时天下动荡临朝却非幸事。”
李焘问言从何出。陈子龙叹道:“皇上年幼新政,天下宜稳不宜动,尤其魏阉可贬不可杀。”李焘点头,陈子龙又道:“魏阉之于朝臣,犹如利刃加颈,魏阉在朝臣俱不敢弄权朋党过甚,皇帝临朝行政当少不少肘掣,此驱狼逐虎之策,对皇帝当政有大用,而今皇帝登位慌慌张张便诛魏党,必是皇帝身边有人激言,朝中诸公惯于弄党乱权,当今天下灾祸遍地,北虏肆虐,朝堂中各弄权柄,不合时宜,如此不久天下必乱。"
李焘惊奇,未想此时的陈子龙不过一生员竟有此等见识。当下点头道:“此也是本官虽有诛魏之功却依然离朝远遁的原因。”
陈子龙奇道:“未想大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敢于舍得。”
李焘道:“京中权略已然无法令有志者通达,此为缚虎所在,离了京城恰如虎入山林当有作为,今番离京恰是为社稷一搏之愿。更何况此地乃两河交流三路并会之地,更添离京不远可兼顾天子安危,扶起一军当大有所为。”
陈子龙啧啧称奇,这小李大人虽年纪不大,行事竟颇多思虑,又听李焘道:“在这吾知当今朝廷财力困乏实为肘掣吾皇之本,此地如此通达。经略数载当可收天下浮财为朝廷略添资财,关键之时与朝廷解围是吾为国之策。”
陈子龙皱眉道:“然此地潦倒,虽无京中肘掣但是各个户所军吏亦是可以层层盘剥,小李大人思虑虽然不错,但是到实处却也不容易实施。”
李焘哈哈大笑:“先生有所不知,吾虽为百户,但军职之前却填有‘锦衣卫’三字其他卫所可是管不到我,更何况虽是百户却也是皇帝御赐武略将军,卫所管不到我,锦衣卫本地千户也只是与我品级相等谁人可以肘掣于我?”
李焘说道此处,大手一挥从凳上站起似有披靡天下之态。
陈子龙听到李焘细细分析,心中已然拜服不已:“未想小将军心思如此缜密,学生不如也。”
李焘亦颔首道:“吾虽有兼济天下之志,但是苦于并无良相谋士,今遇子龙兄心中欣喜,还望子龙兄屈尊下就,扶助小子行此安圣心,助黎民之举。”
陈子龙呆在当场,他原本欲南下而去,今番被李焘一席话打动当下跪倒:“学生定当竭尽所能帮扶小将军,死而后已。”
李焘扶他起来紧握其手,心中狂笑不已:此人虽是书生,然其窥破魏忠贤遗用之策已经是少有的才智,此来收金银揽贤才,真不虚此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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