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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谢丞相栽培

  (一)

  “爷爷,你看那是什么啊?”小女孩指着不远处的河面说,那里似乎正漂浮着些什么东西。

  老人站起来,曲着身子眯着眼睛看了看,说:“走,咱们看看去。”爷孙二人摆着小船几下就来到了那片水域。

  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河面上漂浮着的是几个盆口般大的气泡。两人刚刚想把船划的更近些,却看到那气泡突然破裂开,紧接着,水面下的水流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水面一样。他们害怕小船撑不住,也没敢靠得太近,又急忙把小船划到了一边,离得稍微远了些。

  “爷爷,那是大鱼吗?”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神色异常的问老人,老人却只死盯着河面,什么都没有回答。

  整片水域的河水突然开始翻滚起来,像是要沸腾了一样,不听地吞吐着气泡。周围的湖水也跟着旋转摇晃起来,老人急忙摇起船楫,才使船稳定下来。接着,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从水下冲上来了一条翻了过去的小舟。小舟的下面被绳索之类的东西缠着,然后小舟被人掀翻了过来,水下面就钻出来了两个男人。

  唐建:这河水真他娘的奇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了?

  苏言没有理他,问:“那个孩子呢?”

  唐建道:“那个姑娘不知道漂去哪里了,不过那个公子哥还在水下面。”

  苏言:“去把他拉上来。”苏言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唐建心中虽然不乐意,但他也不得不再次潜到水里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将昏迷不醒的李吉抱了上来。苏言将李吉弄到了小舟里,又将唐建也拉了上来。

  天边的夕阳已经红了一片。

  唐建看着李吉道:“杀还是留。”

  苏言道:“杀。”

  接着,唐建被苏言刺死在了小舟上。

  苏言转过头去,目光冷冷的盯着几丈外目睹了这一切的爷孙俩。

  爷孙俩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被吓得呆住了。他们哪里敢多管闲事,急忙掉转船头,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他们还是被苏言给看见了。他们在水上也许是老手,苏言追不上他们,但到了陆地上,他们就只是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孩子了。苏言将小舟拖到岸上,也不再管躺在小舟里昏迷不醒的李吉,径直朝着那爷孙俩逃去的树林里追去。

  “爷爷,我们去哪啊?”小女孩问道。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拖着她尽力跑着。

  “爷爷,爷爷。我脚疼。走不动了。”两人又拖了一会儿。

  “快去报官。”“快去报官。”老人拉着小女孩,气喘嘘嘘的道。

  “爷爷,那个人是个坏人吗?”小姑娘又问。

  “别问了,快走,他快要追上来了。”

  “他已经追来了。”苏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爷孙俩正转身准备跑开,苏言一步冲上去,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

  (二)

  “爷爷,看啊,他是那个坏人啊。”小女孩突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叫疼,反而突然就笑了起来。

  苏言听到她的笑声,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那位老人,虽然只是背影,但他也不会认错——是他。

  他慌忙松开那小姑娘,向后退了几步,跪到了地上,低着头道。

  “主公。”

  “苏言哥哥,那船是怎么从水里浮上来的啊?”小女孩笑着问。

  “这小舟是特制的轻舟,只需要先用绳索将小舟绑在石头上,沉在湖底,斩断绳索后,船自然就飘上来了。”苏言答道。

  “妙极了。”那小姑娘高兴的叫道。

  “唐建确实没用了。”那个老人背对着苏言,道。苏言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唐建是没用了,但也轮不到自己来杀。苏言跪着道:“苏言有些不喜欢他。苏言知错了。”

  “好了,你可以休息几日了。”那老人道,依然是背对着苏言。

  苏言微微地张了张口,但他却没说出话来。

  (三)

  后苑并不是很大,但那深潭却不是处于最中央的位置,所以从那潭水到入口也有不近的一段距离。赵迁一方面担心季玉的安全,另一方面又突然想起李吉也并不通水性,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赵迁用他最快的速度奔跑着,他似乎想弥补自己刚刚那一时的怯懦。在林苑外的候命许久的商驰看到赵迁过来便立刻带人迎了上来,商驰刚刚接到杨箕的通知,得知刘利的事情,正暗暗的恨着苏言,心中正担忧自己这次恐怕是官位难保了。他吩咐杨箕去处理那边的事情,自己留在这里处理唐建。现在又听到赵迁的话,现在自己明白恐怕不仅仅是自己的官位不保,也许连性命都要搭进去了。所以他赶至潭边后,二话没说,也不顾的什么,就直接跳进了水里。看到头儿跳下水,数个近卫军也跳下去。太医也很快赶来,有的甚至不顾寒冷,也拖着一把老骨头跳下水中去。

  一个时辰之后,赵迁他们依然一无所获。直到两个时辰后,被派去潜入潭底探查究竟的人终于返回岸上来后,他们才知道。这个深潭并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深潭,深潭是通着外面的,宫外不远处就是外河,这个水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挖了一条暗渠,通向了宫外。

  他们到底是死还是活?他们若是活着,是被唐建擒去了么?他们又被那唐建带去了哪里?

  商驰已经被撤去职位,软禁了起来,等事情查明再做处置。各路近卫军的统御都被降了一级,若他们找不到失踪的李吉和季玉,恐怕要有一半以上的人被撤职,而另一半的人则面临着性命之忧。

  此时的他们团结了起来,不需要任何的话语和鼓动,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愿意互相扶助。

  终于,季玉被一位老妪发现,她漂流到了岸边,被及时救了上来。李吉也被寻找他的士兵发现了,唐建的尸体也被发现,但是已经没人管他。他们俩被送去了太和殿,并传召了资历最老的太医来给他们诊治。赵迁在太和殿陪着他们陪了接近两个时辰,但他们却一直昏睡着。

  苏白是太和殿的首座,他给两人诊断后,开了些汤药服了下去,收拾好一切后,他对着打着瞌睡的赵迁说道:“迁公子先回去吧。李公子和季姑娘都已经没事了,只是现在还有些药力,他们还得再昏睡一段时间而已,他们醒后,老臣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的。”

  苏白被认为是今世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贤人了,他说出的话绝不会有问题。赵迁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离开,太和殿里只剩下苏白几位太医和几个侍在一旁的婢女。

  (四)

  水的颜色是碧青色的,天空的颜色是天蓝色的。

  李吉懒懒的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舒展着自己的四肢,他感到好舒服,可是这里为什么没有阳光呢?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李吉,李吉。”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吉。李吉。李吉。”

  那个男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谁是李吉啊?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又是谁啊?突然他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就是李吉。我就是那个声音要找的人。

  那个男人的声音更加响了。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看不见他。难道他隐身了吗?还是自己隐身了呢?

  这个声音不是父亲吗?父亲又要来责难自己不好好读书了吗?

  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好像看不见我呢。

  “李吉,你给我出来。快出来。李吉,出来。”李牧喊道。

  反正只要我不回声,你是看不到我的,只要我不出声,你就拿我没办法。李吉心想。

  果然,父亲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了,父亲的声音也渐渐的听不到了。

  四周又是一片安静。父亲走了吗?

  安静的可怕。李吉突然感到一阵不安,甚至有些害怕。父亲已经走远了吗?

  “父亲,别走。”

  “吉儿在这,吉儿在这。我在这。”李吉大喊,李吉拼命的大喊。却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这片灰蒙蒙的天地间游荡。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天空突然就变得黑了,整个大地也变得黑了。湖泊和草地都消失了,李吉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李吉想动一动,但他却浑身无力,丝毫动弹不了。

  “李吉?”

  “李吉,是你吗?”

  李吉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是季玉的声音。李吉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是季玉,虽然他看不清她的面庞,但他知道这是季玉。

  “季玉,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都在这啊。”

  “你不怪我是胆小鬼了?”

  季玉微微的一笑,垂下头来对着李吉说“不会啊。”

  李吉也对着季玉微微的一笑。他高兴极了,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呢?他自己也不明白,但他大概猜到,这也许就是爱情吧。

  季玉突然就消失了,李吉躺着的地方也突然就消失了。这个世界里突然就只剩下了黑暗,而且无边无际的向着四周延伸。一道刺目的蓝光出现,并且迅速吞没了所有的黑暗。

  可还没等李吉看清这蓝光是什么,他脚下突然一滑就摔了过去,他的身子开始往下掉,那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而下面却是无底的深渊。但他却掉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最后甚至几乎都停滞了,但是他却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

  (五)

  “李公子,醒醒些。”苏白看到李吉身体的颤抖,知道他大概是做了噩梦,就叫醒了他。

  李吉刷的一下坐了起来。

  见到李吉醒来,苏白便立刻走过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李公子,身子可有不适?”

  “季玉呢?季姑娘,季姑娘呢?”李吉叫道。

  苏白微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那张牙床。

  只穿着一身浅色短袍的季玉正在床上,温匀地呼吸着。她脸色虽然苍白,卸去了装束的面容却更显得娇羞。李吉默默的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熟睡的季玉,渐渐的就看得有些痴了。苏白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也不做打扰,就退到一边,温和地看着他们。

  李吉突然意识到苏白正在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就将头转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看着苏白。苏白见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就朝他微微的一笑,然后半开玩笑的道:“唔,看来我老头子在这里是有些碍事了。”

  “没有,没有的事。”李吉连忙道。

  “还说没有?我苏老头可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苏白道。“这种事情,我可是经历的多了。”

  “可是,我还…还不知道,不知道季玉她是怎么想的。”李吉说。

  “哈哈。”苏白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想做什么事情,就抓紧时间去做,不然像我这么大了,恐怕就没机会了。”苏白神色似乎有些严肃起来,但他很快又变回那张温和的面庞。李吉看着他,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季玉,红着脸不再说话。这时苏白却突然走了过来,他走到李吉的床前,弯下腰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有些事情不做,以后可能会后悔的啊。”李吉转过头看着苏白,他还没想明白苏白想干嘛的时候,苏白突然就抓起了李吉的手,放到了季玉的手上。

  李吉的手指触到了季玉的手。而季玉依然熟睡着,像婴儿一样温柔的呼吸着。

  季玉的手是温暖的,那种感觉让人眷恋。但李吉还是立刻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红着脸跳下了床,拿起一件侍女们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迅速的穿到了身上,跑了出去。

  当他离季玉很远时,他想接近她,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去接近她。但当季玉真的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又开始害怕起来,他害怕季玉不会接受自己,就像他害怕美梦会醒来一样。他宁愿这是一个梦,一个自己不敢去追逐的梦。因为他心中的季玉,是圣洁的,是高高在上的,是自己所不能触及的。

  (六)

  次日,朝堂之上。

  “亭间府中郎商驰,孤命你统领禁军,镇守宫廷,护佑王祚。然汝负孤期望,竟为刺客闯入禁宫,扰乱宫廷,致使宦者令刘利被杀,威远少将军李吉等为之掳去,还差点伤及迁公子。…”

  赵王已经快三个月未曾如此等规模的召集群臣们议事了,而且每次朝堂理事大都是几句话就了结散去了。他们的这次刺杀竟然在朝中引起如此震动,商驰也自知罪责难咎,也不敢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伏在地上。在现实面前,在这个朝堂上,他没有辩护的资格,等着他的只有最后的裁决。

  商驰虽然居职亭间府令虽然也并不算太久,他也知道上次有刺客潜入宫中行刺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个刺客并未刺杀成功,被当时的内侍近军当场杀死,之后的亭间令还是因失职罪被充为沙都的役夫。他早知道侍守王宫不是那么简单的,都怪自己低估了那个苏言,现在想想,这也实在是命。

  “吾王,老臣有话讲。”

  这个声音其实并不经常出现,但商驰却认得这个声音。虽然商驰只听过这个声音一次,但他还是永远的记住了这个声音。商驰抬眼看到了赵王脸上惊愕的表情,却看不到那个声音发出来的位置。因为当那个人不说话时,他就淹没在了群臣之中,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举动,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有存在过。想到这里,商驰更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这个人绝不会是别人。

  “郭相国,您有何看法,请说。”赵王前倾着身子,伸出着绣着黑色夔纹的袍袖,但看不见他的手。他的手臂似乎很短,所以才会被埋在了袖子里。

  郭开身着一身丝绸做的黑白袍子,手持牙笏,慢慢的走到了厅堂的正中间,他抱着双手举过了头上,朝前做成一个深深的朝礼,然后才抬起头来,如若无人的说。

  “王上,老臣恰巧是认识这个刺客的。此人的确厉害,也曾经差点将老臣的贱命给勾索了去。不过他当时尚且是年轻,又得我家丁护得紧才险胜之,将其挫败。如今已过十几载,未曾想他仍如此猖狂,无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此人擒住啊。”几个博士听到此话,也纷纷走了出来,都表示他们也都听说过这个刺客,应该严惩云云。

  商驰心中很是惊异,他虽然入朝为官并不久,但也经得过官场的事情。他明白,郭开的几句话虽然很短,也未提及有关自己的一个字,但很明显自己的命肯定已经保住了。

  他不明白郭开这是何意,但是至少自己现在是得救了,而且甚至连官阶都没有被削去。还被赵王冠以应对有佳,治国良材等名号,最后甚至还道要择日嘉奖。

  下朝后,商驰没有直接回家,他想自己一人前去位于邯郸城西的郭府。郭开身为赵国的丞相,他的庄院也并不气派,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宅院相比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郭府的规模还是要大了些的。商驰下马走到门前,他对着拦住去路的家丁们鞠了个礼,道:“亭间府令商驰求见相国大人,以谢相救之恩,望为通传。”

  郭府的家丁虽是一介奴仆,可是他们毕竟身居贵胄之家,日夜渲染着达贵之气,对商驰的话也是不理不睬。

  商驰见他们毫无动静,无奈之下,自己只得再硬着脸皮又说了一次:“商驰求见宰相,以谢相救之恩,望几位家将代为通传一下。”

  商驰见他们还是不发一言,心中甚是愤怒,便大声道:“汝等这是何意!”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扯住了自己的衣衫,商驰转过头来,这人正是杨箕。杨箕正好路过郭府,看到商驰在郭府门前,便将他拉住。

  “商大人,还是快走吧!”

  商驰叹了口气,他让杨箕先等一下,然后又走到郭府门前,朝着正门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谢丞相栽培之意,商驰自当犬马相报。”

  杨箕本来也并不明白郭开为何会救商驰?也不明白为何救了他之后又将他拒之门外?但他听到商驰这句话之后,便突然就明白了。

  这个刘利是谁呢?他本是郭开在内宫的耳目,然而他却突然被杀,郭开自然很明白这背后自然是冲着他来的。刘利一死,郭开在内宫就失去了一只眼睛,这对郭开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时,他却突然看上了商驰,商驰是亭间府令,本来掌握许多机密档案信息的他又与各个禁军统领交情颇深。他又很年轻,好控制的同时前途又是不可限量。而且商驰是武将出身,如果能够拉拢到他,既方便把握将军府的动向,也方便对将军府的势力进行压制。郭开能够历经两朝而不倒,他自然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自然不会明着救商驰,所以他只是在早朝中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他手下的文臣们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个的在赵王面前煽风点火,所以商驰的性命和官职也就水到渠成的被保了下来。

  他当然更不会在下朝后立刻接见商驰,若是这样不就是直接告诉给众人郭开想要将这人收为己用了嘛。郭开当然不会那么傻,而商驰恰好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去见郭开谢被拒后,他立刻就明白了郭开的意思,所以他就留给了郭开这么一句话,

  “谢丞相栽培。”

  杨箕本来还不是很明白,当他听到商驰这么一句话,顿时就明白了整件事情因果。他不得不佩服商驰的高明,但他突然又有了一个疑问。像商驰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这么一个曾经在前线立了大功的人,当初他为什么会要到亭间府这么一个既没半点油水又没有多少升迁机会的小衙门来呢?杨箕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不透他到底想着些什么。

  (七)

  十日后。李吉正休在家中。

  回到陆地上只过了几天,李吉就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水下发生过的事了。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的水,随后就昏迷了过去。后来他就开始做一个噩梦,在梦里自己的身子被拉扯的又长又细,自己在梦里感到十分的恐惧,然后又从高处往下掉,掉的很慢,很慢。

  李吉虽然忘记了那场噩梦,但他却没有忘记季玉。他一想到季玉,就突然想起苏白的那几句话,接着他又想起来触摸到季玉手的感觉,想起来梦里面季玉的笑容。以前的时候他只是这样想着,这样简单的思念着,想着季玉的声音,想着季玉的笑容,这就已经让他十分的满足了。可是他今天似乎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冲动。

  他想去看季玉,他想现在就去。

  他正下定决心要偷偷跑出去的时候,门房突然响了两声,史东打开门轻轻地走了进来。

  “少爷,刺青还在吗?”史东首先开口。

  李吉显然已经好久没有注意这个事情了,一听到史东这么问,他就摸了摸左臂,道;“咦?好像不在了?”史东走过来,他要亲自来看这纹身,掀开李吉的紫红色云锦绣彩的衣袖,露出了李吉的左臂。

  “不是啊,少爷,不是还在的吗?”史东说着把李吉的衣服放了回去。

  李吉头都没回,他并不关心这个,他迅速整理好衣服,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朝着史东问道,“对了,先生,那个做好了吗?”

  “当然做好了。”史东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那也是一块洁白的玉,用一根红线牵着,那温柔的色泽映到李吉的眼里,像一轮圆月悬挂在空中。

  “怎么样,是不是几乎一样?”史东说。李吉眼睛只是盯着它,没有回答,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却已经流露得一览无余。

  “哈哈,这下你可以把它挂在床头,天天看着它犯相思病啦!”史东笑着说道。

  李吉听了也满心的欢喜,他笑着接过来,道:“嗯。史先生,我,我要出去。”

  “你要带着这块玉出去吗?”史东看着李吉,仿佛明白了什么,道:“少爷今天是不是打算去看望季姑娘呢?”

  史东问。“恩,季玉的那块玉可能好像丢在水里了,虽然这块是你做来给我的,但是我想现在不如把它送给季玉好了。”

  “恩,也好。那就这样吧。”史东想了想,又说。“我可以找那工匠再做一个来给你留着相思用。”

  李吉也不反驳,他痴痴的笑了,说:“那好啊,我这就去,现在就去。”李吉重新整理了几下衣衫,又道:“你帮我在房里顶着,父亲来了的话,一定给我挡着啊。”

  “少爷放心好了,将军那边没事的。季姑娘看到少爷去看望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史东低下头道。

  “嗯,恩,那我走了啊。”李吉偷偷的溜出了书房。

  李吉走在夕阳下,步履走得很轻快,影子被斜射来的阳光拉得好长好长。他早已将自己差点被溺死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他只记得,是自己奋不顾身跳下深潭去救季玉,只记得梦中季玉那温柔到可以融化一切的笑脸,只记得季玉手上的那阵温柔。

  他心中很开心,那是一种说不明白的高兴与欣喜。

  他将那块白玉拿在手里,这块玉简直和季玉的那块一模一样。季玉看到它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定会很喜欢的。李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季府。他慢下步子来,又将怀里那玉掏出来看了看,放佛就是看到了季玉那倾城的微笑,李吉对着自己笑了笑,对着那白玉笑了笑,随后他又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这一天,风和日丽。

  这一年,李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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