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谈政
天河心中打着鼓、犯着难，这朝政之事他一直以为离他很远、却不知不觉已在眼前；倒也不是不懂不通，不过既要遂了皇帝的意思、又要顾及太后周家的颜面，这话也是要掂量着讲。
“臣侄以为，皇上重视周氏一族全然是顾及太后、是以孝行天下，但这不能作为周氏张狂的缘由。周老太尉是两朝元老、虽已辞官归故却功不可没，周鲲、周晟**朝中要职、周鲲更是位列九卿，皇上待周氏一族已是人恩尽重、周司马多为我大演立汗马功劳何愁没有封王之日？皇上若是允了周鲲，那阖朝中人怎么想、天下百姓怎么想，明理之人会说皇上安恤外戚、加官进爵，不明事理的人岂不是会说皇上倚仗周家、非讨他们欢心不可？”天河揣度着，终是一话而闭。
皇帝许久不回声，天河迫于压力竟不敢看其一眼。终是，皇帝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难道让天下人以为朕怕了他们？”
“自然，皇上是不会怕他的臣子，只有臣子俯首帖耳听从皇上调遣的份。”天河跟着补了一句。
“只是，太后那边？”皇帝未抬头、犹豫不决的终究是太后。
天河笑道：“太后娘娘是最通情理的，要顾及母家、但更要顾重皇上之尊，臣侄相信母子连心是最割舍不了的情脉。想必此事周老太尉与太后娘娘皆不知，只是周司马一人之意罢了，太后娘娘若是知了也只会训斥周司马不懂事。”
皇帝的脸色平淡如水，内心定是波涛汹涌的。
“臣侄想着正好借此机会驳了周司马之理。洪水泛城本就是杞人忧天的事，皇上趁此机会正能培养自己的势力，相信朝人会争相前来反对在京中修堤坝一说。”天河见皇帝木然，又言，“至于周司马那边，皇上只要纸书一封寄予周老太尉，相信太尉明事理，也不会任由儿子胡闹下去。”
皇帝终是点头而言：“你说得不错，太尉已位列三公，也没什么可赏的；待时机成熟，倒也能封周鲲一个郡王侯王。”
“信中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太尉大人终能明白；还是皇上深算，最懂体恤臣心。”天河又给皇帝端了一杯茶，恭敬地递上。
“若不是有你献策，朕倒也思虑不了此般周全。”皇帝终是释怀开颜，露出了兴许笑容。
天河见此，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却又站起而行礼，道：“臣侄还有一事请奏。”
皇帝也不想天河还愿启奏，“说来一听。”
“俗语有云，仓廪实，食足而天下安。冬日已来、年关将至，臣侄每每想起在漠河，边塞百姓为向匈奴贡粮而食无饱的情景总心酸不已；皇上在位期间可谓是国泰明安、国库充裕，人口也是空前繁盛。”天河遂笑言，“若是在年关来临之际，保国库及各政地充裕之下减轻百姓赋税，亦算是件美事。”
皇帝抓过天河的手、让他坐了回去。天河手原是冰凉，如此却是暖了不少，看来他是听了进去。
“你自有仁德天下之心，凌弟地下有知亦是宽慰；此事便交由礼部去办。”
皇帝说着看了桌上这盘棋，便是说道：“这局棋妙是妙哉、却是缺了个主人，且与朕博弈一翻，让朕考考你的棋艺。”皇帝不难看出，这是刚刚天河与太史尉留下的残局，也没说什么，只是接着下了。
“臣侄雕虫小技，怎敢入皇上眼？”
皇帝却是说道：“凌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哥哥又能与朕战得不分胜负，朕不信你没他们七八分本事。若是输了，朕明日便命内务府去了你亲王的头衔，回奇华殿与楚祯作伴去。”
“皇上棋艺高超、真是为难臣侄，臣侄若输了倒也甘心，让阖宫妃王皆与皇上博弈一翻，明日便是世子各个为郡王、妃嫔各个为答应。”天河便是拿起手中的白棋，掷地有声，不忘言笑。
“岂是谁人都配与朕下棋的，那些看一步走一步的人朕是万万难随的。”
“皇上虽能观棋十步、幸而臣侄还能远观两三步，倒也不落下风。”天河携起了手中的白棋，笑道，“叫吃，这局臣侄运气好、开棋便占了上风，皇上承认了。”
较量了一番，皇帝终敌不过天河的筹谋。
皇帝摇摇头，不免说道：“这局朕是给人收拾残局才落于此，不算；朕与你重开一局，好好较量一番。”皇帝没管天河答不答应，落棋为先了。
天河自然也不能驳了皇帝的兴致，在其旁落一子。正当皇帝要落第二子，在旁侍候的玉长石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今晚您翻的是史贵人的牌子，奴才想着贵人多半已梳饰好在落霞殿等着皇上了。”
“是啊皇上，这棋时时能下，皇上多日才召史贵人一次、可别让人家空企盼了。”天河手中的子始终未落，又言，“待得明日史贵人来建始殿兴师问罪，臣侄可有口难辩了。”
“你是亲王她不过是贵人，她不敢僭越。”皇帝随意一句，催促天河继续。
天河点头，继续下棋。
一旁的孙邑却是说道：“王爷您太好说话了，您忘了前几日史贵人如何刁难了？”
“什么刁难、不过兴聊两句，皇上在你怎可胡言乱语？”天河冲孙邑一句，“去小厨房将熬好的宵夜端来。”
孙邑前脚走，皇帝却言：“她胆敢刁难你，所谓何？”皇帝自然知天河不会说，便转头一对太史尉，“你说！”
“启禀皇上，那日史贵人未向王爷行大礼、多有两句不合，史贵人便言王爷是卑贱之人，”太史尉挑了些好讲的说。
“简直岂有此理，恭王是卑贱之人、那朕岂不也是卑贱之人？”皇帝微怒，对玉长石说道，“去落霞殿告诉她朕今晚不去了，另外史贵人目无尊卑，降为正四品常在，一起宣了吧！”
史贵人多年无晋升，今日未得侍寝先连降两级，天河不知她心中是何滋味。不过这只是个开头，他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史贵人，不、史常在。
待玉长石带着旨意离开后，天河随之而言：“皇上何须动怒，臣侄也不过是当耳旁风一般吹过。不过这倒让臣侄又想起一事：臣侄想着如此否了周司马的提议未免太不近人情，皇上亦可趁此机会将当年徐贤妃……”天河知自己口快了，不觉看了皇帝一眼改道，“徐庶人父亲留下的堤坝修葺完善，不失为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逝者已矣，皇帝是个念旧情的，倒也不想再追究当年贤妃犯的错。“徐达未老却已告老还乡，朕也不忍将他再请出山，只是这续修堤岸一事谁人可司？”
天河既然开了口，自然也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臣侄以为梁王可司其职；梁王是皇上亲弟弟、与徐达是世交，同对水利钻研颇深，这个位子臣侄看梁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年先帝的几个儿子中，就楚子涵的爹梁王是最不受重视的，到了新帝这也没有太多重用，将如此要职给他、皇帝心里还是多有忐忑的。
“臣侄多嘴了，可否让臣侄收回刚才的话？”天河见皇帝犹豫不决，遂言。
天河这一招又是安抚了周鲲、又是重用了内亲，可谓是双赢的法子，何有多嘴一说？皇帝摇了摇头，又言：“容朕再思虑一番。今夜莫管这些，将这局杀完方可就寝，肚子饿了还有你小厨房准备好的宵夜。”
“皇上好生耍赖，皇上自己睡不着还不让臣侄就寝，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天河淡笑一言，又是与皇帝开杀了。
是夜，皇帝过了亥时才离开的建始殿，若不是玉长石提醒明日早朝，恐怕皇帝还要抓着天河开始第四局。这种子种下，天河倒是能想到今后建始殿会是皇帝经常光顾的地方。
“太可惜了，仅是降为常在!”孙邑边是收拾，便是抱怨。
太史尉却在旁而言：“一刀头落地岂能让她体会到痛苦？王爷的意思是要慢慢地折磨她，方能为婉珂姑娘沉冤。”
“如此一来，她想必是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她不知找大树遮风、平日里还总口快得罪其他宫人，嫉恨她的应该不少。”天河便是对孝仁说道，“明日去支会一下视她不快的武美人她们，让她们帮本王好生照顾史常在。”
孝仁听之，一笑而言，“奴才明白。”
如是，太史尉又是问天河：“属下不明白的是，王爷为何在皇上面前举荐了梁王？有周司马的前例在先，王爷不怕？”
“与楚子涵不合是私事，再多不合也比不上千千万百姓的性命，续修洪堤是利国利民的事、且梁王素有那方面的才能不过是没机会施展，皇上该是会听取的。”天河说道，“再言，梁王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与儿子的嚣张跋扈不同，他素来是先帝子中不起眼的，万事都知谨言慎行，最终封了个庶一品亲王已是大喜，与周鲲不一样，他不会侍才而傲，丢了他的亲王之位。”
“王爷万事不忘民之利，属下终是跟对了贤主！”太史尉本想将这句话说出，最终没说出口；因为天河言倦了，建始殿的灯便歇、无人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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