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12月8日入鄂,明日,也就是1914年2月10日,陆军总长段祺瑞上将就要放下兼任的湖北都督一职,登车北上,又捡起河南都督的帽子,组织河南、陕西、湖北、安徽四省军队围剿白狼。[77nt.COM]
段祺瑞拒绝了何向东以两湖各界为名而置办的酒宴,大驾光临东湖边的“何宅”,为的就是在临行前与何向东单独的好生说一番话。
两个月的时间里,陆军总长有太多的感触。大总统袁世凯交给陆军总长的任务,从敦请副总统黎元洪进京开始,到促成抵押芦汉铁路借款,再到第九师调出湖北进驻山东,又到第十一师整装东去,准备进驻苏北、鲁南,还有陆军第二官校毕业生被分配到第五师,而陆军大学正则第一期、保定军校正则第一期毕业生将分配到鄂军,完成“鄂军的换血”。
一件一件办得漂漂亮亮、顺顺当当,还顺手把张勋那个祸害给除了。从北京居仁堂的角度看来,陆军总长不愧是大总统的台柱子,一切都是按照“分解鄂军、消化何系”的既定战略在走。可实质上,段祺瑞明白自己已经不可遏制的踏上何向东这条贼船。
踏上贼船,好处多多,远远搁着的那个责任内阁总理的帽子无需多提。
坐在何家后堂的酒桌上,段祺瑞就已经看到剿匪的结果——一手整顿河南军队、安插亲信,第一对象就是没有后台背景的镇嵩军;一手指挥黎天才、赵倜、张锡元等部跟在白狼后面,把豫西南山区那些与镇嵩军密切相关的真土匪给剿了,然后招抚实际上是何系游击军的白狼。
如此,差事又是办得漂漂亮亮,对上对下都能交待过去,里里外外都有收获。
可是临行前的段祺瑞,满脑子都是何向东、徐树铮的“预言”。春寒料峭的夜里,几杯酒下肚,段祺瑞只觉暖意从肚腹流转全身,恍惚间似乎看到,灯光下,对面坐着的何向东脸上满是血污。心中一惊,手一抖,何家小媳妇儿刚刚替“泉公”斟上的酒洒了一半,人清醒过来,眨巴几下眼睛,何向东的脸上干干净净了,眼眶的热也止住了。
“辛苦了,不了。”阻住陈云卿手里的酒壶,段祺瑞看着何向东说:“让云卿休息去吧,看那身子都快出怀了,我们俩爷们儿喝喝茶就行。”
何向东当然是却之不恭,他察觉出,看出段祺瑞有话要说,也是理应如此。[就爱读书]今晚就两人在,什么都不妨敞开来说。
目送陈云卿离去后,段祺瑞依然压低了声音,指向门口问:“她知道?”
何向东摇摇头。
“此战唉!”段祺瑞端起酒杯,一口喝尽,看着何向东斟酒也不阻拦,似乎把刚才的话浑然忘却了一般。“你在军事讲习会上倒是说的蛮有把握,把那些年轻家伙鼓动得战意盎然,可是,子弹无眼、刀枪无情,我这心呐终究是放不下的。向东,想想也真是奇怪,我跟老头子有十多年了,老头子的信任、提携,都是恩德,可在北京时听又铮说还不觉得,到了湖北一看,看看你的第九师、看看你的大冶工业城、看看你在此地的人望民气、看着你就要率军国战,我是惊醒了,欣慰了,又担心了。”
“泉公”
“今夜,你我兄弟论交。”
年近五十的段祺瑞和二十七、八岁的何向东论兄弟?玩**,意思在哪儿就行了,别认真,认真你就输!
“总长,这次是有心算无心,有备战不备,我有把握,您请放心。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总长替我办三件事就成。”
尼玛,老子在跟你谈感情,你咋能搬出一副讨价还价的生意人嘴脸来?段祺瑞差一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一巴掌给那张生意人的嘴脸扇过去。好歹忍住了,客大不欺主嘛!
“你是军人还是奸商!?”
“家岳是商人,向东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影响。”何向东若无其事的搬了一张挡箭牌,心平气和的说:“第一件事,湖南都督谭延闿呈报到内务总长处的《合办湘雅医院及专科学校章程》被驳了回来,总长是知道的,浸信会和我都参与了此事,目的是在培养西式医学人才、推广西医的基础上,也让军队有固定的军医、军护培养地,不是目前这种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做法。虽然此次山东作战指望不上新办的医院,可未来,中国陆军要捍卫国家的权益,要拿回失去的领土,不知还要闯荡多少回尸山血海。医院,不能不办!泉公若不帮忙,明日我就只能率两湖军政要员联名通电全国,拒绝段芝贵督鄂。”
“笃!”段祺瑞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瞪视何向东,频频指点道:“好,好,你就会用什么大义来拿我,我告诉你内务部为何不批谭延闿的章程,乃是北洋有军医专科,以此压住地方军系,从侧面迫使地方裁军。此来老头子的意思,内务部自然不敢擅专批准。至于段香岩能不能督鄂,与我何干?”
“是,是,职部错了,泉公息怒,职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该死。”
实际上,段祺瑞自己都没有察觉在潜意识里与何向东的斗法、治气,无非是想分出个高低。一如当初徐树铮与何向东你来我往,心高气傲、刚愎性子的人,多半会如此吧?
见何向东认错道歉,段祺瑞满意了,自觉爽快了,这才缓和了语气说:“医院要办,名分上却要让老头子放心。谭延闿贸然呈递章程乃是书生意气,如何能成事?此事你无需理会,本总长已经用别的名义报上去了,不日即可批复,你以为段某忝为陆军总长,当真不为军人着想?九师、十一师、十五师,也是段某的子弟兵吧?!”
“是,是。”何向东一个字一点头,认错态度非常到位,一眨眼又变成谈交易的容色:“第二件事,战费的问题要提前设法解决或者预留。从大总统的角度来看,保持中立的可能性极大,不给战费会成为大总统钳制我军在山东保持强硬姿态的手段。总长说过,甲午年是李文忠公与日本全国的较量;这一次是鄂军与日军的较量。战争就是打钱打后勤,战费不济,部队没钱采购枪炮弹要,没钱解决军装军粮,如何打下去?如何打赢?当然,中央政府的财政非常困难这一点,我知道,只是,中央政府要尽量预留一点钱,要在战后认账!”
“认账!”听到此处,原本觉得事情难办而紧皱眉头的段祺瑞来了兴趣。
“我……”何向东深恨自己说走了嘴,再一想,说不说漏嘴,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北洋政府根本就没钱!此战,得依靠程灏功、黎澍的金融渠道为军队解决战费难题,说白了就是此战战费来自人民。只是,国家得认人家工商发展银行的账,借还是贷?总要给个说法,总得让董事会给股东们交代过去,不能让老百姓吃亏。“我找银行挪,日后,政府应该补上或者变相补上。”
“挪多少?”
“最少两千万。”其实,何向东又在耍把戏,因为程灏功已经提醒——广东、福建、广西、河南、山东各省对工商发展银行的进入设点提出无理要求,口径几乎一致是进入可以,先给都督府交五十万块袁大头的抵押金,抵押金是别想要回去的!此举背后肯定有“金融暗斗”的原因,敢于如此做的各省都有袁世凯做后盾,并不畏惧何向东的军事大棒。那么,袁世凯为何如此做?肯定是藏着杀招!那,咱就用挪用、补回的过程,把袁大头的杀招给逼出来。这就是防御作战中的牛皮糖战术——敌军“被动进攻”而无法蓄力打出致命一击。
下半年,纸钞就要发行流通,工商发展银行完全可以用发行纸钞的盈余来支付战费。但是,必须强调纸钞发行盈余的利益也是股东利益,是当初热心抢救汉冶萍的爱国商人、官员、百姓的利益!拿出去的,还得要回来。
否则,何向东今后在程秀才那些人眼里就成了一坨臭狗屎了。
段祺瑞自忖,何向东此话其实包含了许多意思。果真山东开战,国战之时,袁世凯政府如果不作为,**心尽丧!反观何向东毅然出兵与敌血战,则声威壮大,即便战损再重,只要打出的结果不太难看,何向东就在国内**的最高层决战中赢定了!那么,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段某人当内阁总理,战费这笔账实际就算在段某人的头上了。
此时此刻提起此事,何向东要的其实就是段总长的一句承诺。否则,何须提呢?明知段总长两袖清风,除了用薪俸投资了北方八家实业之外,实在是没钱嘛!
“我答应你,战费日后算入政府开支,逐年加息返还。”
“谢谢总长!”
“还有第三,说。”
“嘿嘿,总长请,喝酒,吃菜。来,走一个。”
看样子,第三件事更他娘的难办!
果然,何向东摸出一张纸来双手呈上,原来是一份名单,名单第一位赫然写着——蔡锷二字;第二位赫然写着——蒋方震三字;第三位赫然写着——童绪鹏三字
陆军总长清楚,蔡锷是“软禁之人”,大用之人,与蒋方震一起,准备替老头子训练模范团的,何某人要不来!童绪鹏是陆军大学炮兵科教官,在留日陆军士官中以炮术最优而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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