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14年2月10日午后,汉口大智门火车站火山人海,却是登车北去的没几个,尽都是来为代理了两个月湖北都督的段祺瑞送行。
看看旗幡标语齐全的阵仗,显然,送行的人群是“被”组织来的。
军界有何向东领头,跟着的起码都是上校军衔;随段祺瑞来鄂之后的新任民政长吕调元带着民政长公署的司、局长们,除了还在大冶蹲着的实业局长李四光和汉阳兵工厂总办刘庆恩之外,统统来此;商界自然以程灏功、陈仲燮为首,一大帮子人看起来也颇有声势。另外还有陆军医院和中华大学、汉江大学组织了女军护、女学生们前来专门挥舞各色小旗子,增加气氛是一方面,显示两湖地区在女权运动方面的成绩又是另一方面。
临从武昌登船前,北京陆军部常务次长易乃谦来电,说:大总统鉴于英国公使的抗议,否决了中德两军在山东举行联合军事演练的计划。
为此,段祺瑞自觉有些没面子,加之本不想搞得兴师动众的,可何向东已经摆出排场来了,那就不能不勉为其难的表示一下。他也知道何向东的心思——热热闹闹的送走陆军总长,冷冷清清的“等来”新任湖北都督。这是给段芝贵的下马威,也是变着法子向大总统表示不满,以利随后的行事方便。
旁人看不出来倒也罢了,陆军总长还猜不出何某人肚子里的小九九?
站在车厢门口,向热情的湖北军民发表简短的演说之后,段祺瑞举起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行了军礼,正待转身走人,却见人群中冲出几个女子来。几名女子一边喊“等等”,一边冲过要员们的队列,来到车厢踏板前,打头的身穿军服戴着白色的红十字袖章,向离任湖北都督献上一束鲜花。
难为喽,二月初春寒料峭的时节哪来的鲜花?仔细一看,原来是用绢布、丝绸扎成又染了色的,唔,还洒了香水儿。献花,估计只有何向东那个洋盘的脑壳才想得出这般把戏!
“呼呼”,察觉到段祺瑞看来的目光,自觉被冤枉的何向东抽动鼻翼,又是香水味儿,就是那个在病房里闻过的那香味。谁的?嗯,原来是林菊月。怎么,沈良帧不是说派罗雅琴领队的吗?哼,敢耍老子!?
举起“鲜花”,满面春风的段祺瑞轻轻挥动了几下,在军乐队奏出的一阵欢快旋律中转身进入车厢。不远处的站台上,陆军总长带来的一营卫兵依次登车。
“呜——”火车发出一声长鸣,似乎是宣告着段某人此行湖北收获颇丰、满载而归。
何向东摆手示意,人们纷纷散去。
“甫翁。”何向东叫住吕调元,其实吕调元也没走,只是看到前面有几个女子,就自觉的拉开了与总司令的距离而已。来到湖北任事近两月,他算是见识到何某人在两湖的强势了。湖北民政长,说起来好听,实际却是白拿薪俸不办事儿也办不成什么事的“佛爷”,蹲那儿占个位置,免得来一个更惹人嫌的货色。
“何将军。”上前一步,与段祺瑞同是六安老乡(段祺瑞祖籍六安,迁居合肥),关系不错的吕调元语气谦恭。
“请稍等。”何向东还以礼貌的点头后横跨一步挡住林菊月,不等他发问,林菊月主动坦白:“夫人在陆军医院与雅琴姐说话。”
吕调元听到了,忙又后退两步,微微摇头。少年将军多情郎,这种麻烦事情多了也不奇怪。
何向东哪里是尼玛,裤裆里掉进黄泥巴,不是翔也是翔呐!这些上海来的大小姐们明显就是一伙子的!赶紧的摆手示意“快走,快走,本司令官还有事情要办。”林菊月也觉得说话的场合不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缩着头飞快溜走。
夫人?夫人!
“对不住了甫翁,我们稍后寻个”
吕调元倒是早就听出味儿来,忙道:“鄙人随时有空候召,何将军贵人事忙,请便。”
心中明明着急,明明想着昨晚陈云卿“无缘无故”的掉泪,何向东还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出来,坐船过江,直奔陆军医院。远远就看到罗雅琴半扶着陈云卿在草坪上散布,似乎还在聊天说话,状貌亲热。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悄悄的转身离去。
1914年2月12日,袁世凯终于一脚把完成解散国会使命的“名流内阁”踹翻在地,熊希龄辞职,外交总长孙宝琦代总理。
13日,“白狼匪部”流窜到芦汉铁路线上的河南确山,距离段祺瑞司令部所在的信阳不过一百五十里。段祺瑞一边督促鄂军第一师第一旅刘邦本部于当晚收复确山,向西追击;一边催促镇嵩军统领刘镇华由舞阳向南截击、鄂军第二旅蒋肇鉴部从南阳向东迎击,欲把白狼合围在确山以西、舞阳以南、方城以东、泌阳北面的下碑寺地区,再加以歼灭。
刘镇华部行动缓慢,14夜刚刚进驻尚店,就听到白狼竟然在一日夜间行军一百一十里,设伏舞阳城东南的凤鸣谷歼灭镇嵩军一个营,等到刘镇华率主力回援时,白狼已经从凤鸣谷擦过舞阳县城南向西流窜而去。
段祺瑞闻报大怒,下令张锡元为北路总指挥,率河南陆军第一师分三路从许昌出击,一路走禹州,宝丰;一路走襄城,赤阳;一路南下确山,保证后路,严防白狼杀个回马枪。等到张锡元部纷纷到位时已是18日,白狼匪部窜至嵩县,似乎是要端了刘镇华的老巢。尾追的刘镇华心慌意乱,令部下穷追不止,却在十八盘再遭伏击,所部伤亡两百余,丢枪百余条。白狼得胜后在十八盘留书曰:七路来追,我只一路去;今天打刘镇华,明天打张锡元,后天打刘邦本,竿子越打越大,官兵越打越怕。
刘镇华连吃两次亏,心生怯意,乃命驻扎嵩县的第二团张治公部出击,自己率主力进嵩县休整。这一休整立即引来段祺瑞的极度不满,令镇嵩军全部撤向许昌整顿,所部防区由张锡元、王锡三和蒋肇鉴三部分守。又令赵倜率部火速跟进,确保洛阳方向,并向南搜剿白狼。
其实,白狼连跑了十来天路,也疲累的不行,在十八盘打了一仗之后就钻进蒋肇鉴的鄂军第二旅怀抱,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必说了,又得了子弹补给,只等休息够了再向豫陕边“流窜”。
3月6日,刘镇华部第三团憨玉琨奉调登火车南下湖北,接受第十五师整训,8日到达孝感,被第十五师包围在火车上缴械。第十五师参谋程守箴少将电告信阳和北京陆军部、参谋本部称:憨玉琨部多系土匪出身,拒不接受编整命令,有哗变扰民之为,乃**予以包围、缴械、遣散。
至此,刘镇华的镇嵩军散了第三团,第一团连遭损失只剩一个半营,第二团张治公部被张锡元驱赶着进入豫西南山地,与该地的“白狼附属各竿”死掐狠战。
这里必须说一说刘镇华镇嵩军的来由,辛亥**时,河南、山西有加入同盟会的刀客、会党纷纷举事,其中出名的就是号称“中州大侠”的王天纵。王天纵以刘镇华乃是新式师范学堂毕业而给予重视,令他统带张治公、憨玉琨等土匪武装。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后,各省裁军,陕西督军张钫生怕这些豫西南土匪武装为害陕西,乃给河南都督张镇芳出了一个主意,改编其为镇嵩军,刘镇华为统领,下辖三个标另一个炮队。
于是,土匪出身的武装一下子变成了官兵,又回到拉竿子的老家,如何面对还在山里为匪的老兄弟们?张治公杀了叔伯十几人,憨玉琨杀了亲哥哥,柴云升杀了自己拉杆子时的二杆头,从此与豫西南山区的土匪们解下死仇。
张锡元秉承段祺瑞的旨意驱赶张治公去打土匪,往往就在张治公屁股后面布下机枪、排子枪,一个不对就是子弹招呼。
张治公一直忙于剿匪,并不知道憨玉琨已经被解决,见势不妙,干脆拉了队伍跑到邓县投靠蒋肇鉴。蒋肇鉴来了个如法炮制,半夜里派部队包围只剩七百余人的张治公部,统统缴械、遣散了事。
只剩一个营的刘镇华欲哭无泪,一封电报打到信阳,表示愿意下野、交出武装;一封电报打到北京的王天纵那里,王天纵此时没兵没枪只有空空的一个名头,哪能左右段祺瑞行事?回电曰,刘老弟,家乡待不下去就到北京来,哥哥我包你温饱。
在豫西南威风了两年多的镇嵩军就此土崩瓦解。别说,镇嵩军一瓦解,豫西南山区的土匪们一个个都老实了许多,纷纷向当地官府接洽,表示愿意缴械下山。
3月17日,休养补给充足的白狼攻破荆紫关后转向商洛山区流窜。18日,袁世凯以京畿军政执法处长陆建章为第七师师长,率部追随白狼进入陕西;雷震春回京接任处长。
剿匪剿到这种程度,段祺瑞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袁世凯是相当的满意了,接下来,改剿为抚才是上上之策。毕竟,人家白狼为大总统、陆军总长解决河南杂牌军和北洋军进入陕西,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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