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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才德没教你说人话吗？”
“梁营主……”
清风吹佛院中的青松，一道丽影悄然而现。这人正是救常笑的贵妇人。她也是定军剑派德水营的营主梁茹。不管是哪个年龄的女人，都不愿意听人叫她“老女人”，尤其像梁茹有这番尊贵的身法。若没看在他族叔黄才德的面，这黄胜哪止掉两颗牙齿。
“夫人。”见梁茹现身，立冬立夏皆异口同声地尊称，也同时行师徒礼。
“你们还不滚。”梁茹声音冷淡。
黄胜捂着脸颊，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奉黄部长命令，执行军令，军令如山。”
他虽然掉了两颗牙，说话有点模糊不清，但“军令如山”这四字还是可以一字一锤，铿锵有力地念出。
梁茹也不得不心生一丝佩服。她口气软了几分：“那人是我的病人，等他好了，你们在过来。”
黄胜不走。
“怎么？这还不行？”梁茹话锋一转，英气逼人，“医者父母心，军令有缓有急，病情也亦当如此，我话说到这份上了，若你们审查部欺我德水营皆是弱女子好欺负……”她忽然从立冬后背拔剑一挥，剑回鞘内的同时，院内那株青松缓缓倒地，吓得黄胜一行四人到处逃窜躲避。
“下次再进德水营，有如此株。”
“梁营主，这是你说的！”黄胜逃窜到门口，发下狠话，“我要把你们告到审查部，告到掌教上，告到朝廷中。”
审查部对定军剑派五营的营主而言，就是一个找茬的存在，但都碍于掌教定乾坤的面，各营主都不爱直接撕破脸。但今日梁茹却已经公然给了个下马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们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这点常笑自然看得出来，但他还是打心里感激这位“姐姐”。
“梁营主，我在府上也打扰多日，我跟他走便是。”常笑从屋内走出，快步走去。
黄胜一行人哪还敢逗留半刻。他们自知不是梁茹的对手，都已经跑得人影都不见。常笑想追都追不到。就在常笑快速走的这几句，动了内气，知觉后背火辣，全身一颤，忍受不住疼痛，半跪在地。
这“血掌”歹毒胜于蛇蝎，修养这么多日，又经过拥有胜过御医院之称的德水营治疗。常笑不仅没有治愈，反而身体日渐脆弱。
“立冬立夏，快扶他进屋。”梁茹见况，吩咐左右。
常笑被二女扶进屋后，梁茹又吩咐：“抬身，备针。”
立冬挽起常笑上身，立夏打开布囊，一排排银针、手术刀等器具一件不少。
梁茹手捏银针，白皙的手背上，几股细细如白花的气流汇至指尖，注入银针之中。原本普普通通的银针散发出冰雾。针入常笑后背，一股清凉之色瞬间涌遍全身。
这是德水营“冰清诀”的上层心法。德水营中，会的人很多，但可以修炼到以一丝冰清真气，注人全身经脉。这种手法不仅要对穴位的认准，在精气神以及力度更要因人而异。过剩则反噬，差一厘则不得功效。
梁茹这小小的一针，却已经消耗她大半气力。但一针后，其他的事就好办多了。又施以几针封穴驱毒的疗效的针灸，她便起身出去，只吩咐立冬立夏好生照顾他。
“夫人竟然发这么大的火，直接把青松斩断，还消耗功力，亲自替这人施针。”
“我已经不知道几年没看到夫人动怒了。”
“夫人会不会喜欢上这小白脸吧。”
“嘘，你别乱说，小心夫人割了你舌头。”
“咧~”
立冬立夏两人在卧室外窃窃私语。
卧室内外隔音并不是很好。常笑悠悠醒来，刚巧全听到。但他装作没听见，继续熟睡。
“你说这小白脸会不会死掉呀。”立冬幽幽说道，似在惋惜。
“我也不知道，夫人说，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一世。”立夏道。
“夫人不是说，只要他进桓木营，学会‘青山不老决’，‘血掌’后遗症自然不就消除了？”立冬焦急道。
“‘青山不老决’是桓木营的最高级心法，谷师伯向来只穿关门弟子，不传他人。”立夏答道。
这些话常笑全听见了。他心里只能大骂那贼和尚：“我问候你全家，说好的苦肉计呢？完全TMD在利用我，若桓木营对我不理不睬，那我真的得去见佛祖了。”
常笑心里这么说，但又想到表弟莫小墨的安危。他想了许久，决定不能再继续躺下去了。
若再继续下去，表弟的安危就更加不能保证了。
常笑起身了。他决定去见见桓木营的营主。再怎么着，也得先把自己收为弟子。只要成为桓木营的弟子，血僧总得信守诺言吧，不至于把莫小墨杀死吧。
常笑是这么想的。他的想法本就很简单，眼下他只能这么做，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立冬立夏不让他走。
“夫人有令，常公子不得外出。”
“两位姐姐，让我出去透透气，总可以吧？”
两女对视一眼，决定跟在常笑后面。常笑走出屋子，两女就不离常笑三步之距离。
常笑正准备运气，施展“蝠王功”甩掉两女。这时，院外走来一女子。
这女子一身白衣打扮，“麒”字在衣角用黄丝锈成，显得更外醒目。她冷面如冰，眉目似剑，不怒已有三分愠气。一头白毛小老虎在她身后悠哉走来，见到常笑就如猫受惊吓般，翘起尾巴，全身毛发如毡针。
这也难怪，当日在林中，常笑那巴掌可打得不轻。
“是你？”常笑笑了笑，“真是冤家路窄。”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杨紫冰淡淡道。
“看死人还带东西？”常笑看到她提着一盒东西。
杨紫冰道：“看死人总得带点蜡烛纸钱吧？”
常笑苦着脸，道：“真难想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会一口一个‘死人’。”
“死人见多了，自然也就说多了。”杨紫冰把那盒东西随手抛给了常笑，转身准备离开，那刹那眼神似有些变化。她背对常笑，道：“想不到你一个连剑士都不是的人，可以躲过我‘凌风二十一剑’，还敢与恶名昭彰，击毙击伤我剑派不少剑师、剑士的血僧叫板而不死。”
常笑心里只能苦笑：“还不是那贼和尚搞鬼。”
杨紫冰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又道：“好好活着，将来我一定要在二十一剑内，让你败下。”
常笑只能苦笑。这女子太好胜了。但眼下，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知道。
风萧萧，草木枯黄。秋，更深了。
常笑赶紧自己就像那风中的落叶，飘零、无助。落叶总要归根的。他的根在哪？
外公、表弟。
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他的根就在那。
常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但他现在必须求人，哪怕对象是个女的。
他现在就要求杨紫冰。
“我想活着，能不能带我去桓木营？”
杨紫冰又再次停住了脚步，似思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可以。”
立冬不想拦，把立夏支去去禀告夫人。
桓木营在定军山东部，距离德水营有三十里路程。
杨紫冰吟念法决，剑指引动，佩剑便漂浮在空中。这是修真界常见的御剑飞行，但通常只有剑师级别以上才会使用。杨紫冰剑气还未突破剑士瓶颈，顶多只是高阶剑士。但她对剑法的领悟超乎常人，剑师级别才可以修炼的剑招及心法，她都已经开始入手。
她跳立在剑身上，示意常笑自己上来。
“妹子，我可是病人，你能伸手拉我一把？”常笑道。
杨紫冰只能伸手。常笑拉着她的手，跳了上去。
“抓着我的衣服，要起飞了。”杨紫冰道。
常笑起初只是轻轻地攥着衣角一处，待剑升空后，他心生寒意。不管是谁，第一次站在剑上，飞上百米乃至更高的空中，都会害怕。常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杨紫冰的腰。
杨紫冰常年在山中修炼，出道后一直我行我素，虽然与柳矢雨搭档，但二人哪有这般距离的接触。她的小蛮腰哪有被男子碰过，此刻常笑心慌抓着她的腰，她虽然心里气想揍人，却也不好发作。
高处风大，杨紫冰长发后飘，“扰”在常笑脸上。常笑嗅到一股清香，他突然发现这个脾气火爆的“白虎女”，竟然也有一点女人味。
两人在空中御剑飞行，自然有人看到。
而这人不是别人，恰是柳矢雨。
三十里路程，不过盏茶功夫。
桓木营，地如其名，周围有木桩钉住的桓表。门口有弟子站岗，非桓木营弟子过来，都得先通报。
杨紫冰知道规矩，让其去通报。
“谷营主恐怕不会见我们。”
常笑知道一二，毕竟自己是冲着人家的老底“青山不老决”而来，人家岂肯随意相授。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常笑笑了笑。
等了一阵子，出来的并不是汇报的弟子，而是一名妇人。她正是德水营的营主梁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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