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刎颈之交 > 第十二章 周市负气

?秦始皇消灭了山东六国,以强大的军队建立一个铁桶般的统一王朝,但是,天下英豪并没有气馁,他们转而将目标针对秦始皇本人。他们相信,只要刺杀了秦始皇,秦王朝必定瓦解。

  

  公元前220年,韩人张良找到朱丹的师兄沧海君,打制了一只一百二十斤重的铁椎,欲待秦始皇出巡之时,击杀暴君。

  

  筹划两年之后,公元前218年,当秦始皇东巡车队抵达必经之地博浪沙时,早已埋伏在此的张良指挥沧海君以一百二十斤重的铁椎击向豪华四驾马车,连车带人当场击毁。只可惜这并非的秦始皇座驾,张良没有得手。沧海君被杀,张良钻入芦苇丛中逃脱。

  

  这一击,虽然没有杀死秦始皇,却振奋了天下豪士雄心。

  

  张良在博浪沙的惊天一击,也让张良日后成为各路英豪景仰之士。

  

  除了张良之外,还有死士深入关中刺杀暴君。公元前216年,一队刺客在咸阳城附近的蓝池截杀出宫巡游的秦始皇,奈何秦始皇护卫众多,一队刺客全部战死。这些死士虽然功败垂成,其豪侠之气却激荡着无数六国英雄的热血。

  

  更有荆轲挚友高渐离,以一手高超的击筑技艺得以进入秦宫,接近秦始皇,以图刺杀暴君。被人认出以后,遭秦始皇熏瞎双眼。而眼盲的高渐离以铅灌入筑中,待表演之时以筑猛击秦始皇。秦始皇早有防范,高渐离被当场杀死。一曲萧萧易水寒,诉不尽侠肝义胆。

  

  英豪的壮举,敲响了暴君的丧钟,也更坚定了张耳、陈余除灭暴秦的信心。

  

  秦始皇相信,一统天下乃是顺应了民心。数百年来,列国之间征战不休,人民生命财产难有保障,耕种生产受到严重影响,经济每况愈下,人民需要安定的生活。统一天下,是大势所然。

  

  秦始皇还相信,严刑重典,以暴易暴,才能治世。手握百万甲士,大秦帝业必能千秋万代永续。

  

  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的确给了天下十年没有战乱的日子,北拒匈奴,内修耕种,经济大幅提升。

  

  但秦始皇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满足于做一个能吃饱睡足的奴隶,更多的人还追求自由的生活与做人的尊严。如张耳、陈余、张良等人,他们并非吃不上饱饭的社会底层,而是有着天道信仰的士人。正是这些人,成为推翻大秦帝国的中坚力量。而陈胜、吴广,仅仅是火药桶爆炸一刻的小火星。没有陈胜,会有张胜、李胜……

  

  周市就是和张耳、陈余一样有着天道信仰的人。

  

  周市也是魏国大梁人,曾与张耳同为信陵君门人,魏国灭亡以前一直在大梁活动。魏国灭亡之后,周市到处奔走,致力于反秦复国。十余年间,他已经联络了数百隐居各处的魏国豪士,其中包括魏国公子魏咎和魏豹两兄弟。

  

  在周市看来,反秦人士数量已经足够多了,只要能组建一支军队,就可以登高一呼,且一定会应者云集。可是,眼下缺乏兵器。秦军兵锐甲厚,赤手空拳,不是秦军对手,只会徒遭杀戮。

  

  这段时间以来,周市到处秘密寻找能提供兵器的人。

  

  这一天,他来到陈县,目标是张耳和武臣。

  

  周市与朱丹是大梁老友,于是先到朱丹处落脚。

  

  朱丹把肉摊收了,拉上临街门帘,将周市迎进室内,端上饭食招待。

  

  周市:“暴君现在防范严密,难以再施行刺。现在秦军主力都在北部边疆,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我已联络了各路豪杰,现在所缺的,只是兵器。”

  

  朱丹:“还需要什么兵器!用石头也砸死了那些秦贼。”

  

  周市:“举事不能光靠我们这些人,还需要组建军队。组建军队就需要兵器。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天生神力,任何物件都能当兵器使。”

  

  朱丹:“但秦贼将铜铁都收走了,我们到哪里去找兵器?”

  

  周市:“张耳的朋友武臣有办法。”

  

  朱丹:“那我们去找大哥商议。”

  

  打造兵器,是谋反灭族之罪,不仅需要躲开官府,还需要大量钱财购买贵重的铜铁。张耳、陈余的家财在守外黄时,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看来只有找武臣商量此事了。

  

  张耳此时和陈余正合开一家酒肆。朱丹和周市等人来到酒肆,向张耳表明来意。

  

  张耳当晚即来到武臣府中。

  

  武臣见张耳神情严肃,即将张耳迎进内室答话。

  

  张耳:“武先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武先生是否愿意。”

  

  武臣:“张兄弟但讲无妨。”

  

  张耳:“今有故人从大梁而来,称已联络各处豪杰,打算趁中原兵力空虚,举兵伐秦。但欠缺兵器。武先生既有官府身份掩护,又能购得铜铁,可秘密打造坚兵。不知武先生意下如何?”

  

  武臣沉吟良久,答道:“贤弟,不是我舍不得钱财,也不是我贪生怕死,除灭暴秦,复我大楚,也是我武臣夙愿。只是当今天下已在秦始皇的铁腕控制之下,固若金汤。昔日项燕将军数十万楚军健卒,也不敌秦国虎狼之师,今日秦始皇手握天下百万甲士,虽然中原兵力空虚,但秦军大军南下,仅需半月时日,只靠我等发兵举事,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看还是要等待时机。”

  

  张耳:“武先生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武臣:“武臣以为,待旱涝四起,饿殍遍野,百姓饥不果腹之时,就是举兵灭秦的时机。如今天下安定,连年丰收,哪里去寻足够多可以起来舍命反秦的人?”

  

  张耳听罢,似乎无从反驳,默默不语。

  

  武臣:“你去把周市请来,我愿为周市的奔走尽绵薄之力,希望他能继续积蓄力量,但不要轻举妄动。”

  

  张耳告辞,回到家中说与周市。

  

  周市勃然大怒:“大丈夫当为大义赴死,若天下人都互相观望,哪有时机可言?武臣商贾算计,不足与谋!倒把我当成流落乞丐,殊为可恨!”

  

  张耳、陈余、朱丹、贯高等人忙将周市劝住。

  

  周市:“各位都是魏人,自当有复国之心。周市且先回魏地,再图良策,他日举旗之日,希望各位返国报家。”

  

  陈余:“周兄不要气馁。只要周兄登高一呼,我等必星夜兼程赶赴魏地。”

  

  当下周市告辞,转回大梁。

  

  送别周市,众人再入室内商议。

  

  朱丹:“大哥!兵器真的这么重要?我看周市是有些怕死。左算计右算计,哪里能成大事?依我看,攻下一座城邑,夺了兵器更省事,哪需要先自己打造兵器!纯属借口!”

  

  张耳:“周市之言也并非没有道理。首义需必胜,方能鼓起天下人的信心,各方计划和准备自然就应更为详尽。没有兵器,只靠一腔热血,代价太高,并无把握一定成事。”

  

  陈余:“武先生认定当今天下人民富足,就不会有起来造反的人。我可不这么看。昔日周厉王时代,王城为天下首富,但周厉王暴虐无道,骄横放纵,请卫巫监视国人言论,以至道路以目,国人愤而暴动,驱逐厉王,遂有召周共和。今秦始皇横征暴敛,穷兵黩武,焚书坑儒,以严刑酷法蹂*躏天下,与周厉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今天下豪杰均身负灭国之恨,毁家之仇,若有人登高一呼,何愁没有四方响应?”

  

  贯高点头:“我看陈余说得有道理。”

  

  张耳:“你我兄弟蛰居陈县十余年,无日不想到灭除暴秦。只是我们无法判知民心民意。武先生所言,我也颇有感触,实在是对时下的反秦民心没有足够把握。此事再从长计议如何?”

  

  众人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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