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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兄弟散
花落如雾似泪，迷蒙了整个视野。
望着繁华满枝的桃林，孙景辰这刻心如死灰，当年阴差阳错的让阿菱为他投河而死，已经让他在这八年来痛悔的无法自拔。
河水对岸传来阵阵马蹄声，一骑追兵已停踏在河畔。
“孙景辰！你逃不掉了！”全身皮肤皲裂的殇，瞪着全是血丝的眼睛看着伏跪在坟土前的孙景辰，凶狠的喊道。
他泪已流干，脸上不带斑斑泪痕，只是彤红着眼眶站起身，不生喜怒的看着殇，突然身上并发出一股强烈的灵气波动，风气大地，卷起落地的花瓣，在周围凝化成一柄柄长剑。嗡嗡剑鸣，众人只觉的剑芒飞罡直逼而来，惊得全身寒毛竖立，这般气势好不吓人。
孙景辰站在飞剑乱罡之中，身上的伤口全都开裂，血涌入注，再次染红了他全身，这刻他是一心求死，想和众人拼的个同归于尽。
于是，身上幻化出黑白双鱼，白鱼轻升化天，黑鱼浊沉演地，混沌轮转成世界，万生万物变不停歇，大道声震响在众人心头，让人不禁想他是不是成仙做神了？
孙景辰口中咳血，手捏剑诀，自世界中祭出一丝混沌之气，带着身后色小世界和周围由花凝聚的长剑，使出全身的修为法力，向着众人杀去！
“他疯了吗？”一些黑铁面具人被这拼命的一招已经吓破了胆，惊惶的叫着。
“快走！我不想死啊！”有三个人立即驾马转身逃去，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那缕混沌之气如同山岳般碾压而来。
“胆小鬼！没看到他这是油尽灯枯要自寻死路了吗！哈哈.....”
殇看着他渐渐靠近，桀然一笑，整个人也变得癫狂，一手拍马背有着支撑腾空，另一只手持着长枪迎面而去，针锋相对，手中长枪的血光映天如同一条扭曲着身体的血蛇。
身后一些其他人对视一眼后，也耗尽全身修为对着孙景辰劈出一刀。
剑鸣，刀啸，大道音波，长枪嘶嘶交融在一起。
这刻，孙景辰胸腹一阵剧痛，喷出一大口血，血中还夹着内脏碎末，祭出的那缕混沌之气与背后的小世界逐渐消隐在空中，他眼见一切却无能为力，心里悲痛万分的叫了声，为什么总是差这一点点.....
长枪透胸，几道刀气劈在身上，血溅如花，刹那间的疼痛变得麻木无感让他以为自己死了，周边凝聚的飞剑陡然涣散，在空中下起纷纷扬扬的花雨。
噗！
孙景辰竭尽全身气力挥手打出一剑气，从枪尖挣脱出，身体倒飞在地上，半躺着大口咯血，凄凉而又不甘的看着天空。
为什么，难道这都是天命么？
感受着身上再无一丝灵气，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凡人与修士无论做什么都有着天意安排，不可违背，到底什么是天道什么是命中注定，又什么是不可违背？
眼前的天空，无晦暗明亮的变化，只有隔着一段时间的七彩幻变，瞟了一眼最右边的天际是深蓝色，暗想着现在是晚上了吧。
全身渐感变凉变冷了——这是要死了吗？
孙景辰目光游走在四周，突然看见那靠在树旁昏迷的小影子。心头猛然一颤，他怎么能把弟弟给忘了！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现在还要活着保护弟弟，这是这个世间唯一能牵挂着他的人了。
爬起来，动起来，管他的命中注定！去他的天意不可违！
心中喊着千万的不甘与反抗。
他大口咳血，深吸着气，挣扎着，缓缓的支起身子站起来。眼中闪烁着全是刚毅与不屈，形同钢浇铁铸的样子震撼了所有人的内心。
这刻就连殇都动容了，实在想不到身受这么重的伤他还能站起身来。
“这是怎样的信念，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在殇旁边的一位黑铁面具人不禁吸了口冷气。
“就算这样，终究还是死。”殇持枪迈进，身上冒出滔滔黑光，如同猛虎扑食，凶煞至极的道：“与其如此痛苦，就让我给你个痛快！”
“呸——”
站的笔直如撑顶天地的孙景辰睥睨的看了殇一眼，一步越到谦逸身旁单手提起，毫不停留的向着阵法口子，那片不见尽头的桃花林跑去。
“你真的疯了！”后面传来殇气急败坏的声音。
可孙景辰丝毫没听到，单手提着弟弟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前进。这里真是很诡异，尽管四面都是繁华满枝的桃花树，眼前落英纷纷，耳边仙音缕缕、道鸣声阵阵，可修士一踏入这里就修为全无，气海中灵气消散得一干而尽，虽然这里灵气浓郁非常，却半分不被自己所用。
“但这又怎样，反在自己已经没有半分灵气？”孙景辰自嘲的笑了一句。
身后的殇对禁地很是生忌，不敢追去，转身腾跃间将那逃走的三人抓了回来，逼迫他们进去。
那三人见禁地里虽然有着万般神奇景象如同仙境迷人，但却又有着难以言说的诡异，可殇那手中血枪愈渐鲜艳，泛着丝丝冰冷的杀意，心里苦若黄连，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一进去就修为全无让他们一顿紧张。大概走了五十步，走到最前面的人突然身体一滞站着不动了。
“你怎么了？”在那人身后的一人伸手推了推，只见那人在自己面前生生先变得衰老不堪，血气衰减，皮肉枯败，生生化为干尸、变成一具白骨，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啊！”
后面的两人被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向着回路走去，可是四处全是桃花树，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两人只是在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出乱窜。
叮——
一律仙音陡然变化成金石之声，如岳重压而来，让人窒息，两人的身体颤了颤，口眼鼻耳溢出血来，最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血雾。
在出口的殇等人听到那声叫喊，脊背生寒，倒吸了口冷气。知道那三人已经遇害在禁地中，这里果然有着古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进去，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在禁地外围里，孙景辰提着弟弟步步踏在落满地面的一层层花瓣上，走一步，滴沥着一些血，他脸色愈见惨白，这一路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仙音道声里潜藏的杀机，磅礴似海，厚重如山，有着纯净的混沌气息，只消一丝一缕就能使破元境强者毫无反抗能力，当场饮恨。
轰隆！
孙景辰迈着的步子一停，脸色十分惊惶。因为在前面的上方，原本仙光明亮的天空变得暗了下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自上而下，铺天盖地而来，不同藏有混沌杀意的仙音道声，这有如整片天空塌陷，如同眼前那寂灭的灰色，却让人心中升腾起一股惊悚与无助。
逃不掉了。
感受到那遮天蔽日的气息，孙景辰已经放弃逃了，默默的看了一眼弟弟，站在原地只等着死亡来的那一刻。
前面的桃花树上的桃花纷纷落地，一股苍凉而遥远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孙景辰双手抱着弟弟身体半跪在地上，双眼紧闭，过了许久才睁开，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事！
太神奇了，孙景辰发觉到自己身体周围出现一道五彩霞光，和这这禁地里的流转的仙光一样，将那股灰蒙蒙的气息分隔开来。他疑惑的开始打量光幕外的恐怖气息，发现这股气息比混沌之气还有骇人，有着无法言说的寂灭死亡气息，原本生生不息绝不枯萎的桃林居然都纷纷枯朽成灰，所到之处不留一丝生机！看得他心底发凉，直咋舌。
这气息太诡异，太恐怖了！
过了许久，那股悚人的气息才消失，天空重新变得光亮，在五彩光幕中的孙景辰只觉得那气息消失如同一个莫名的庞然大物缓缓的游过。
这时更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气息甫一离开，原本变得光秃秃毫无生机的地面，神迹般的长出一棵棵桃树幼苗，在孙景辰震惊的眼中快速长大变粗，枝干上片片绿叶舒张，一朵朵粉白桃花开放凋落，又回到原来谢了又开的景象。
仙音缕缕，道声扬扬，空中的仙光还是变换着七彩光芒......
“这......”他看得说不出话来了，过了许久才想起为什么刚刚有着七彩光幕护住了他和谦逸，手在身上找了会，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那块黄色石头此刻绽放出五彩微光。
“居然是它。”孙景辰看着这石头，带着惊奇又带着伤感，想起送给自己的那人。
其实，这块石头就是当时从禁地里飞出打死那个疯癫掉的修士的石头。被阿菱的爷爷捡起藏在身上，后来给了她爹，她爹又给了她，而她把这块石头打磨了下送给他当腰间配饰。
他还记得那天的一幕幕，当时他从市集回来，从市集上买了件肚兜和一根银钗，买肚兜时自己既羞涩又紧张的，结果说不出话和那掌柜用手比划了半天才沟通好。
买回后自己又不知道怎么给他，直接拿给她？到时该说什么？最后思忖一般决定悄悄放在她的床头。
可没想到她会拿着两样东西找到他，笑嘻嘻的问这是不是送她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真漂亮。
她开心的拿着肚兜在自己胸前比划，弄得他大囧，连忙干咳几声看向其它地方。
呐，这给你！
她说着就把这块普通的黄石头递在他面前。
你送我礼物，我也回送给你，我阿娘说的，不能白拿别人东西。
说完，她眉眼弯弯一笑，笑容那般浅，浅浅的样子深深烙在他的瞳中。
“阿菱”此刻看着这块石头，眼前又浮现着她那浅浅一笑的样子，身子猛然一颤，大口大口的咳着血，自己终于快不行了，于是抚着弟弟的额头，轻声呼唤了两声:“逸儿，逸儿。”
“哥！你....”被孙景辰声音唤醒，谦逸睁开眼，看着的是哥哥满是伤痕的样子，被吓住了。
“别说话，听我说，你还记得你脖子上一直戴着的玉佩吗？”
“恩，记得。”
“其实那只是一半，另一半在和你有着娃娃亲的蒋家幼女身上，你若有缘找到她就只能待她一人好。”说到这，孙景辰的气息更是微弱了：“现在哥哥很累想睡觉，睡一个很长的觉，你不要管我，拿着我腰上系着的玉珮，等到外面那群人走了才能出去，千万....别被他们......给看见了。”
“不！不要睡觉，我不准你睡觉！我要你一直陪着我，教我道术口诀，教我变成爹爹一样的强者为爹爹他们保仇！哥哥你是不是不要逸儿了，呜呜”谦逸满脸泪痕，他不能接受自己一醒来就看到哥哥要离开自己。
“傻瓜”孙景辰又像以前一样，伸出手在弟弟额头上弹了一下，“哥哥不是不要你，是哥哥太累了，累得自己要睡觉了......”
孙景辰感觉四周渐渐被黑夜侵蚀着，冰冷如潮水般漫盖全身，一阵疲倦传遍全身，弟弟的声音渐渐变小，在远处，阿菱笑盈盈的走来。
阿菱，你来接我了么？
仿佛整个世界之前所有负担都落在身后脚印，天地之间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好不轻松。
哗啦。
正当谦逸伏在哥哥身体上痛哭时，一道身影缓缓的踏步而来，一步迈出便已经到了谦逸的跟前，这一步迈的仿佛如将千万里间的距离缩短成寸尺，如含天地演变，共鸣着大道音尘。
这道人影穿着白衣，如谪世仙人般带着仙音袅袅，引得周围道纹一一浮现，身上如披霞光，五彩变化不断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能确定是个男的。
“你是谁?”谦逸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天生圣贤的混沌体质，又有逆天意，也算不错，可堪入眼。”那人没有理会谦逸，只是站在跟前打量着孙景辰，一挥衣袖，身上的霞光卷起孙景辰的身体，丝丝霞光透进体内稳住了最后一丝气。
“你要干什么！”见哥哥要被那怪人夺去，谦逸抓着那根竹棍向着打去。
那人影不以为然，准备转身迈步离去，却又停下回头看着被震飞的谦逸，似有疑惑的说道：“不对，怎么会在你身上感觉到上古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说完，便抬头看天，在他头顶的天空陡然如镜子裂开一个黑洞，刹那间周围的桃花树上的花朵瞬间凋零又开放，仙音愈渐切切，道声轰鸣，各种符文演化。
而这景象就只是瞬间，下一刻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人影一伸手，谦逸便被一股暖流扶起，他抬头看向那怪人，只见那人说道：“原来如此，你哥哥就交给我医治了，你走吧，外面的人就让我解决，不管是对是错，就算让你欠我一个恩情。”
说完，便对着谦逸他们进来的地方轻轻一指戳去。
这刻天空中突然聚成一根巨大的手指，向着人影手指戳去的方向缓缓落下。
嘭，这刻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手掌盖过那根手指，向着手指戳的地方狠狠拍去。
那怪人身子一滞，没想到会发生这个事。
轰——
这时更让他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在他面前。只见天空中聚化成一个巨大的脚丫子，化散开手掌，朝着下方重重的踩下！
而此时整个禁地从四面八方涌现出几股让天地惊栗的气息，纷纷碰撞在一起，似乎对那个大脚丫抢先一步很不满意。
谦逸睁大眼睛看这一切，已经震惊的张开小嘴巴。
而在一旁的怪人似乎情绪很不稳定，身上的霞光不复柔和变得耀眼万丈，空灵如雾的仙音也转变成似金石相击的铿锵，道纹化作无数刀剑，将谦逸给吓坏了。
这时，天空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眼睛，一股比这些碰撞的气息更恐怖更霸道而无情的气息如水般扫视着这片禁地。众多气息一感应到这股气息便瞬间泯灭自己气息，只是那眼睛发现什么，眼睛消去，继而出现的是一个青色的大手掌盖住了整个禁地，似天崩，如遮天蔽日的云朵坠落，声势浩大，谦逸只觉身子猛然一沉，感觉自己就要变成一摊肉泥。
正当谦逸感觉承受不住时，突觉身子一轻。
原来是那个怪人用着五彩霞光笼罩了自己，对着头顶的那渐渐落下的手掌一指戳去。当两者碰撞在一起时，天地间一阵剧烈的震动，这刻整片桃花林的上空跳现出无数金色符文，闪烁耀人，谦逸用手遮住眼睛，过了一会恢复平静才睁眼，看见面前的怪人身子似乎受了很重伤，五彩霞光暗淡，边上的仙音似乎下一刻就要消沉。
“特么的，就晓得找我麻烦，这下伤又重了......”
那人影愤愤的骂了句，便拂袖踏步而去，带着孙景辰消失在桃林之中，谦逸本想追去却一股大风刮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出口了。
没了哥哥的身影，谦逸感觉心里一阵空荡荡的，眼眶一红又流下眼泪。
风拂过，将整片桃花林变得如烟霞般翻滚似海，在谦逸身前身后也下着一片寂寞的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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