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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往事花雨间
每次悲伤后的微枝末节,总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砸疼自己的心。
八年已过。
孙景辰又到了这个曾让自己快乐,但又痛苦的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地方。心里太多感慨,唯有落泪哽咽难言。同以前一样带着重伤而来,只是这次的伤比上次更重。
八年前,他和母亲带着弟弟一路逃窜到中山国,后来带着十三绝之一的觅空与另外几人引开追兵,搏命拼杀,觅空等人皆战死,自己也受伤严重,自己神智迷迷糊糊中走到了这里,晕倒在河水畔。
待自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屋子里的床上,身上伤口敷了药缠满了纱布,他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口,刚一踏出门口时,耳边传来一声:“你要去哪?你身上的伤还很重。”
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河畔便,手中拿着个篮筐,穿着粉色衣裙,也许穿的时间多了被洗的发白,上面还有些针线缝补的痕迹。尽管衣着打扮那般朴素,可还是让孙景辰觉得掩不住那女子的风姿。只见那女子身姿婷婷宛如碧荷,净白脸庞带着红润似桃花般娇柔可人,尤其是嘴角浅浅的一笑,同门前弯弯河水一样带着点点莲花的馨香。
是坠世的仙子吗?
乱晃的视线中,孙景辰突然眼前一黑的昏倒在门槛上。
“啊——”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应该是那女子的声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了时,发现自己又回到那简陋的屋子躺着床上。
“这里是哪里?”孙景辰艰难的用手撑起身子,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走来,低声问道。
“这是我家。”回答的声音清咧如流水,说话的应是女子。
听到这话,孙景辰想起了,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晰,身子靠着床沿又问道:“我在这待了多久了?”
“我发现你时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天了。”女子端着一碗清米粥坐到床头,语气温婉的道:“不如你就留下来养伤,正好也来陪陪我。”
“家里就你一人?你家人呢?”
“爹爹在五年前去城里卖药草后就一去不回,娘亲去找爹爹,也没回来。我在家等了八天出去找,可路上遇到一个盗贼,幸好阿牙抓瞎他眼救了我。哦,阿牙是我小时候捡到的一只黑雕,和你一样受了伤落在河里,我给它敷药养好伤后就留在了我身边。还有阿牙这个名字原本是我弟弟的,只是弟弟在两岁时生了大病死了......这些年都是阿牙陪着我。”女子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孙景辰,边说着自己的身世,原本似朝阳倒映湖面的眼眸里阵阵暗淡,但一会又变得明亮起来,“不如,等你伤好后也陪着我吧。”
“额......”孙景辰原本略微苍白的两颊变得彤红,干咳了几声,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子生性如此天纯自然,毫无外界人的城府。
“你怎么了?是我喂急,吃呛了吗?”看到孙景辰干咳着,女子关心的询问着。
“没事。”孙景辰从没有这般惊慌失措,连忙摆手,却把那碗粥打翻了,粥水全洒到两人身上和床上。
“哎呀——”孙景辰这刻羞红了脸直到耳脖子了,又是七手八手的从旁边的木架只上扯着一块布擦拭着。
“那......是我的肚兜......”女子满脸通红,声音细若蚊鸣。
“啊——我不是有意的!”孙景辰这个昂藏大丈夫几近奔溃,立即松手一扔,那件肚兜在他目光中落在地上,恨不得抱头痛哭起来,心里回响着一万声的悔恨——“那是别人的肚兜,你怎么就扔在地上呢?”
孙景辰阵阵头晕,一手抚着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
“没事拉。”女子噗呲一笑,收拾好碗与床上,起身拾起肚兜,想着这件不能用了,放回木架上,安慰着孙景辰:“你身子不舒服,要多休息哦。”
说完,转身向旁边一个房间走去。
“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孙景辰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爹娘一直叫我阿菱,你就也叫我阿菱吧。”叫阿菱的女子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孙景辰:“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景辰,景色的景,星辰的辰。”
“哦,那我就叫你辰大哥吧。”阿菱眼笑如星空的月牙,吐了吐舌头很是可爱。
孙景辰看得痴了,只得木木的点了点头,目送着阿菱的身影离开,这才发觉自己怎么把真名告诉她,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躺着床上,阵阵清香传来,这香味很像那女孩的体香,闻得自己心头愈发乱起来,最后暗道了句,管他呢!人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次受伤很重,孙景辰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能行路无碍,期间他知道了关于阿菱这里的一些事情,阿菱的祖上是为了躲避沉重的税收才带着妻子逃到这里,听她爷爷说自己小时候,当时这里有很多户人家住守在出口,只是后来有一群修仙的人来到这里想进去禁地,结果最后只剩下一位满身是血的出来,一些村民看到本救去活他,结果他双眼如血般的红,发狂的将一个个村民杀死了,她爷爷潜在水底是最后被发现的,就在那人要杀她爷爷时,从禁地深处飞出一块石头砸穿了那人的脑袋把爷爷救下了。
后来她爷爷一个人将村民埋了,没人每处都种上一棵桃树,自己出去到外面闯荡,过了二十年又带着妻子回到这里,再后来就是她的父母一去不回,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了五年。
两个人并肩坐在桃花树下,花雨如雾,诗意盎然。
看着天空始终光亮闪着七彩光芒,孙景辰很想起以往问阿菱的话——“怎么这里总是亮着?你们是怎么分辨白天与黑夜的?”
那时阿菱对着自己璨然一笑:“我们自有办法,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呢。你看阿,那里的天空的颜色总是隔断时间变化,与其他天空总是变化的不同,早上那里就是红色开始时候,中午就是橙色最亮的时候,等到外面夕阳落下时就是由黄色渐淡变为绿色,其他的颜色就不要记得那么清楚了。”
当时她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指指点点的,样子很是可爱。
想到这,孙景辰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边上的阿菱转头问着孙景辰。
“没什么,就是想去一些事情。”
孙景辰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看着阿菱,那一刻四目相对,刹那间他觉得是永恒。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阿菱也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眼睛有着丝奕奕的光亮很是迷人,于是脸一红的移开目光。
“我看你眼睛,你眼睛很漂亮。”孙景辰魔怔了一下,放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并且伸手将从树梢上掉落在她脖子上的蚂蚁抓走,引得她又是一阵脸红。
头顶传来一声鹰鸣。
“呀!是阿牙回来了。”阿菱惊呼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天空中重重摔下一只小鹿,接着便是道黑影猛然落在树梢上,震落一地花瓣。
“阿牙你又乱抓小动物!”阿菱见着阿牙,原本是一顿惊喜现在变得气鼓鼓的斥责。
阿牙低头清理着自己的羽毛,丝毫没有理会阿菱,孙景辰在一旁看着阿牙那黝黑泛光的羽毛,认为阿牙很是不凡,其实阿菱这五年间全靠着阿牙才能有着肉食,不然光靠着米粒和野菜老早就瘦的皮包骨了。
待骂声停了,阿牙歪着头看了看两人,便振翅飞上天去了。
阿菱无可奈何的拾起地上的小鹿,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提起。
“我来把,你去房里拿刀来。”孙景辰笑了笑,一手提着小鹿走向河畔。
过了两天,孙景辰身上伤好了大半,便决定要去外面打探打探消息,一大早出发,说了句:“去去就回,两天就能看到我了。”便在阿菱不舍的目光中远去
离开时,他心里不断想着三个问题:若等到我要离开时,她会不会舍不得我走?如果我说我想带她走,她会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而且我现在还要逃难,她若跟着我不但得不到现在的安定的生活,反而还会有生命危险,我忍心这样做么?
在镇上,他没有发现任何追兵的踪迹,想必暂时已经摆脱了。又用法家秘术和母亲他们取得了联系。
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她!
几般权衡,他还是选择给阿菱一个安定平安的生活,就算她愿意跟着自己,自己也不能让她受苦有着生命危险。
在镇中逗留三天后,他才踏着出去的路。而就在路上,他遇到了同来寻他的阿菱,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从未经历过天黑的她居然在夜色里走在阴森森小山路,等他发现她时,衣裙被荆棘挂破,挂破皮肤处的伤口还在流血,跌跌撞撞间磕得手掌和膝盖青紫一片模糊......
“辰大哥!”
见到在自己面前的孙景辰,阿菱欢喜的叫了声紧紧的抱住他,让他身子一抖,心里要放弃离开的决定,想和她永远永远的生活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但,他还是走了。
三天后离开了这个想和她永远永远的生活地方。
离开的那天,她笑脸嘻嘻的把他送在门口河畔,等到他转身过桥的一刻,她泪如雨下的目送着他离去。
风吹花瓣落,纷纷扬扬的,这刻已经不是花落如雨,而是泪,是那种泪流满面却不出声喊出的悲伤。
她很想喊一句,留下吧,留下来陪陪我。
可她却不能出声,宁愿全哭在心中肺里也不愿哭在他的耳边......
其实,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也是艰难的含泪而前,分别时,他几般张开想说出自己心中话来,最后也只留下一句:若有别人来问起我的事情,千万别说出来。
说完立即转身走了,生怕自己稍稍一停留自己就舍不得,就会在她面前落泪。
永远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让她在这里无虑的生活着。
走了很久,他才回头看了看已不见半分茅屋的影子,擦干泪水,深吸了口气脚步加快向前方赶去,努力的想忘记这件事,不断告诫自己现在还是在逃难,身上也背负着学海深仇。
又走了些时间,突然头顶传来阿牙那响彻的嗥鸣声,声音急促,像是有事。
“不好!”
孙景辰与阿牙相处有些时日,听得懂它的意思,陡然心一沉,心中着急的祈求阿菱别出什么事,步速如箭般向着茅屋赶去。
茅屋前。
河水中。
阿菱的意识渐渐模糊,只感觉四面八方的水不断从耳中、鼻孔和嘴巴灌进,涌入胸肺处感觉快要炸了般,胸腔也被周围的水挤压的万般难受,河水愈渐冰凉,凉得透骨,意识一片模糊,渐渐的失去知觉,身子已经缓缓的沉入河底。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永远的,都不会和别人说你曾——来过。
突然的一黑,冰寒包裹了全身,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抛去,却在心底悄然一松,那么真切,那么真实......
“阿菱!”
孙景辰见着阿牙盘旋在河水面上,着急的鸣叫着,他大叫一声,纵身跳入河水中,睁着双眼,在昏暗且浊河底看见那静静沉在泥沙上的白色身影。
抱住那身影,急切的冲向水面,这其中的时时刻刻中尽然如同千万年之久。
噗
孙景辰抱着阿菱到岸边上时,整个人像竭尽全身。在水里时就已经感觉到她没有呼吸了,此刻运气逼出她口鼻气管中的水,手贴着背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气,口里喃喃的道: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快点醒来......
直到自己气海里的灵力全部耗光了,他都不肯相信她就这么死去,直到反伤自己,生生逼得自己口角溢血。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孙景辰紧紧抱着怀中已经冰凉的身体,颗颗泪珠滚落脸颊,歇斯底里的仰头吼问着:”为什么会这样——”
唳——
一旁落在枝上的阿牙见此发出一声揪心的嗥鸣,如箭般直飞上天空,到高处后便停止振翅,笔直的直坠地面,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嘴尖流血,爪子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死了,谁也没想到这老鹰的性子居然这么烈!
八年前的那天,生活在这里的一人一鹰先后死去,他已经不知道那些时间是怎么过的,抱着阿菱哭了很久很久,最后才从外面背了副棺木将她和阿牙一起葬了,垒起一个坟堆,亲手用着手指在她的木碑上刻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你这么傻?
我让你不向别人说出我的踪迹,是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你啊......
花落纷纷,水流潺潺。
这时在他眼中不复诗意,唯有黯然神伤。
陪着她在旁边过了十多天,体形消瘦,身心俱损的他在旁边种了棵矮小的梅花树,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也死了就一定在埋着自己的土上种上梅花。
——等我,等我杀了那个人,我就来陪你。
他抓了坟土装着一个袋囊中,郑重的放在怀里,转身离开了。
而今,他又回来了,只是当时离去的誓言还没实现。这刻他从怀中拿出那小袋子,打开袋口又郑重的将泥土洒在坟头。
“我回来啦”声音细微,似同地下的她说也像是自我言语,凝望的双眸中几般明灭,有着一片伤感又带着丝丝痴情。
不说并不代表没有,只是那些绝口不提的才触及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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