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5 起程 四

?夜色下的山林莫名地从静谧中透出一丝不安分来。凤凰木才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构树却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偷偷筹备起青嫩的花,大叶紫薇于是慌忙将幼芽一股脑地抖了出来。周围高大的树们都在夜风中交头接耳,像是传递着什么要发生的事。

  

  来到那片崖下,风舞月立即找到了之前见过的那块玉石。当她双手扒出石头时,却猛然吓了一跳:这分明是一颗心脏啊!!

  

  旁边的栾子吟见了也是大吃一惊。山毛榉原本也是一惊,却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些说法,便沉静下来,在仔细一看,那只不过是块酷似人心的石头罢了。舞月惊诧于这块玉石的品形色泽纹理竟与血肉做的心毫无二致,其细腻温润只怕云代王宝库里的珍藏也难与之相匹!栾子吟反复验看过了,绝非赝品。舞月更为奇怪了:如此精美的玉石怎会出在这荒山野地?而且这样露天晾着,山毛榉父子怎会没有发觉?

  

  山毛榉挠了挠脑袋,有些笨拙地努力回想着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我记得以前老辈子们说过,这里死过人,怨气厉害得很,连山里的山猪老虎都不敢来这。我们干的是靠山吃山的活,不怕山里险,就怕山头光,哪里还管着鬼来鬼往的?它的东西咱不碰就对了。”

  

  舞月吓得差点将这块石头丢给了栾子吟,可抵不过栾子吟镇定自若的表情,也没敢太闹腾。但又听说有故事可听,所以又按捺不住好奇,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

  

  山毛榉只好边回想边讲:“我也是听山脚下老辈子们说的。说约摸七八十年前,御江城还没啥事的时候,山脚下是有条大马路可以通到御江城去。有天天黑那会,大家忙完活回家的路上,在一块油菜田里头突然看到一个昏过去的年轻人,约摸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还带着一把很奇怪的‘剑’;估计是给饿昏了……”

  

  “剑!?这个??”栾子吟正在从一丛灌木中扒出一根大半部分都埋在土里的棍状物。

  

  舞月被这一突然举动吓得当场尖叫,下意识躲到了山毛榉背后。山毛榉只好半正经地跟子吟说:“死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动的好。他人死这里老辈子也只有将就给埋这了。”

  

  这样都能把风舞月吓到,栾子吟不过开个玩笑,得意之色就不敢流于外表了。

  

  山毛榉继续道:“后来老辈子们就把他抬了回去,给熬了碗菜叶粥,又将身上些个皮外伤敷点菜油,那人最后才醒了过来。听老辈子们说,当时那人年轻得还只是个毛头小伙子,像是急赶着要去什么地方,所以连伤都不顾了刚醒来就要走。可人不是铁打的,哪能连轴转不带休息的?老辈子们好说好歹才让他留下歇一夜再走……”

  

  风舞月一面听山毛榉讲那好像小时候就听腻了的故事,又一面耐不住分神,玩着手中那块玉石。忽然之间那块人心一般的石头竟于把玩之中渐渐浮现出一首小诗!栾子吟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子吟下意识道:“是《长相思二首》之上首!呵呵,怎么看都还是觉得经典呵。”风舞月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听山毛榉接着说。

  

  “老辈子说的,那小伙子还是个文化人,懂很多很多的诗,村子里的两个老学究都比不上!不过他的伤好像只养了两天多,他就耐不住又要走了。大家伙儿留不住,就只能凑点盘缠干粮,因为他要去北边的京城。结果就在送走他那天晚上,村里头来了一帮人。听老辈子讲,是群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像好人。他们就是来追那小伙子的。平头百姓哪敢跟这些人斗?就只说往北边去了,具体的也不清楚。等送走了那批人,大家伙儿就报了官。后来的情况,老辈子们也不清楚了,只是说,小伙好像给追到了这山里头。反正最后是给杀了,那伙人还把头割了下来。老辈子们后来觉得挺可怜的,就给盖了点土,起码免个日晒雨淋吧。老辈子们说,那小伙心里头还装着有事放不下,所以人都死了,心还是完好的。”

  

  舞月突然之间觉得有股寒意升了上来,这会是真的把这颗死人的心扔给的栾子吟。栾子吟倒是对那小伙子会诗很感兴趣,所以捧着这块心形石头上翻下看,希望能再扒下一首诗来。风舞月这会后悔把石头扔了,可还是觉得害怕,所以又去看看那支“剑”。那哪里称得上是剑哦?全然一只废弃的风筝!它用黑色的风筝线在风筝骨上缠成柄,用风筝纸在风筝骨上裹成刃。再仔细一看,更为奇特的是,那线也并非线,而是用男女两人的发丝捻成的,一根粗而刚硬,一根细而柔软;而那纸也并非纸,手握其上,竟沁出一层凉凉的水珠——那纸竟是用极薄的云雾压成的!

  

  风舞月于是觉得奇怪起来,所以捅了捅旁边的栾子吟问道:“你觉得那伙人为什么会割下他的头来?”“怕有人认出他呗。”“可,这里根本没人认识他啊。”“但如果落到官府手里,说不定有人认识。另外的情况,阳大锤婆也是知道的,玉栋国和帝坤之国的军队都是用人头来交差和记战功的。”他这么一分析,七八十年前的事好像又变得复杂起来。

  

  风舞月就乐意纠结这种复杂的事,经常灵魂出窍便离题万里,往往能被绕进去,发呆半天都回不了神。子吟见她又是如此霸气地走神了,万不敢冲撞了大小姐的圣驾。山毛榉也索性挨着子吟坐下了,倒显出了少有的沉默和耐心。栾子吟回头撇了撇他,本想男人之间侃句“小两口又吵架了吧”,但总觉得出自读书人之口有点损,便没去问。他们两口子的情况,估计也只有阳大锤婆才看不出问题。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听得尤其清晰。子吟一方面难受,一方面又实在不好意思让山毛榉这么等,于是准备叫回大小姐。岂知风大小姐倒先触电似的回过神,结果把子吟给吓了一跳,原来风大小姐一下子想到吃了。

  

  风舞月在回去的路上彳亍,她一直凝视着双掌中的这颗心,手指慢慢摩挲着。那一首男思女的《长相思》,她不知道,他是将谁思念得如此之深,连死都不能放下?玉栋国京城、军队,他的身份非同寻常;她所认识的人里,再从年龄上算,难道是小为惇?但这个几率很小,他是皇帝最疼爱的幼子,莫柔最小的表弟,他们死前才刚满月。但不管怎么说,若那人是京城人的话,他或他的家庭,她一定是认识的;所以这颗心她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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