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草寇 > 第二章 多少农村怪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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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八的媳妇肚子圆鼓鼓,就要生了,头一胎生的是个女儿,这一胎要是再生的是女儿,李二八就得过上“躲计划”的苦日子了。李二八的父母隔三差五不是到土地庙烧香,就是到附近的庙里拜佛,希望神能保佑李二八的媳妇能生个带把儿的。

  相信全家人没有谁比李二八的媳妇罗银秀更渴望自己的肚皮争气地生个男娃了。在九尖坡,没有生男娃的女人都不是人,罗银秀深谙此中道理,所以,她也千百遍在心中祝祷,希望自己生个男娃,就算用她十年阳寿换一个男娃,她也心甘情愿。

  事与愿违,李二八的媳妇还是生了个女儿。女儿刚出生才两天,计生队伍就敲开了李二八家的大门。这突如其来的计生队伍让李二八还没来得及带着老婆开启“躲计划”历程,就被抓走了。

  由于李二八的媳妇儿生孩子出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只好是李二八结扎。据说男人刚结扎,猛吃生姜、大蒜、辣椒可以延续生育能力,于是刚回到家,李二八就吃了一大碗生姜、大蒜和辣椒拌在一起的药,吃得他满脸通红,顿时就想解决问题。李二八像疯狗一样爬到床上,就想跟他媳妇儿行房事。

  由于生的是女儿,儿子又被拉去结扎,李二八的父母都撂着媳妇不管,罗银秀的姐姐只好过来照顾妹妹。看见李二八光裸着身体冲向躺在床上的妹妹,罗银秀的姐姐抱住发疯似的李二八说:“老弟,这样会要了我妹的命。”

  李二八说:“哼,她不争气,生的个个都是姑娘,死了活该。”

  罗银秀的姐姐银香说:“哎,老弟,她好歹是你婆娘,你咋这样说话咯?”

  李二八甩了甩自己那根肉棒,说:“老子只想爽一把,不日她也行,那我日你咋样?”

  罗银香看着躺着的妹妹奄奄一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你日我也行,但不能传出去。”

  李二八把他老婆的姐姐罗银香给办了,心里很满足,算是没白吃那碗怪药。弄完后,他说:“银香姐,要是你有娃娃怎么办?”

  罗银香赤裸裸地坐在长凳子上,说:“你办我的之前怎么不想到这些?有了也不关你事,我自己解决。”随后把李二八剥开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去。

  李二八边笑边走了出去。

  床上的罗银秀掩在被子里哭泣,罗银香揭开被子,说:“妹,这个人就是个畜生。”

  罗银秀哭得像个泪人,她说:“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争气,生的都是女儿,才害得你被这出生糟蹋。”

  李二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老婆生孩子才两天,计划生育队伍怎么就来了,心想,肯定是有人报信,最有可能报信的人只有梁玉福,整个寨子只有他是政府的人。于是他便怀恨梁玉福,恨不得哪一天将梁玉福碎尸万段。李二八的母亲高氏更是点名道姓,骂了梁玉福三天三夜,骂梁玉福就是国家养的狗,是梁玉福通风报信让计生队伍把她儿子抓去结扎。

  被李二八的母亲高氏骂了三天三夜,梁玉福一个字也没回应,可这却成了梁玉福落在梁高成手中的把柄。梁高成不管骂什么,都跟讲事实一样逻辑严密,所以,有人说梁高成疯了,也有人说他没疯。从梁高成口中骂出来的话才最让梁玉福难受,也更让李二八更加坚信梁玉福就是害他绝后的人。

  梁玉福和李二八家的稻田挨在一块儿,共用一条水沟。夏天灼热的阳光常常让水田变成旱地,两家经常为了争水,从爷爷辈开始就算是有仇了。梁玉福的爷爷梁钧是九尖坡的地主之一,土地革命的时候被斗得很惨,当中就有李二八的爷爷出了不少力。梁玉福当年没法参军,也因李二八的父亲告发他是“破落地主”的后代。

  改革开放之前,李二八的父亲李长发是九尖坡的队长,“大集体”、“大锅饭”时代,李长发掌管工分登记以及粮食分配,常常少计梁高成的工分,分配的时候不仅少分,而且还把发霉的粮食分给梁高成。梁老太太常说梁高成是个“住在屎坑不知道屎臭的人”,梁高成被人克扣工分和粮食,还跟人家关系打得火热,年轻时曾输得精光,就是输给李长发那伙人。

  九尖坡的人性子都很急,也比较直接,只要心里有什么不悦意的,就会很直接地表达出来。男人之间的仇恨常常体现在明明的争夺里,女人之间的矛盾相对隐蔽,常常夹在闲话里,有时也毫不隐蔽,直接显现在满街的谩骂里。

  在李二八毫无征兆就被拉到计生股割了生崽的肠子之后,李二八便开始寻找报复梁玉福的机会。那天李二八在田边守水,他端坐在水沟上像尊雕像。其实他家的田水是满的,梁玉福家的田倒是干涸得张大了嘴巴。

  梁玉福去要田水,看见李二八坐在锄头把儿上,他打招呼到:“二八,你家的田今年打得好,没漏水,太阳这样火辣也没干掉。”

  “梁玉福,你是巴不得我家的田也像你家的那样,干得张大嘴巴?我看你是见不得人好,样样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好。”李二八说到。

  梁玉福说:“二八,瞧你说的什么话哩?大家都是同个寨子的,我当队长也是希望大家都过得好,只有大家都过得好,我这个队长才当得有意义。”

  李二八冷笑一下说:“梁玉福,你做事情要是跟你说话一样漂亮就好咯!不过,即使你说得花开水榭,老子也只当你是在我面前打了个蒙屁。”

  梁玉福没有说话,默默走到水沟岔口处,蹲下来,扒开一道口,对比一下,流向两边的水一样大,准备转身就走。谁知身后的李二八抓起一坨烂泥扔了梁玉福一身。梁玉福回头,无奈地说:“二八,你这是为何?”

  李二八怒目圆睁,说:“梁玉福,你他妈的拉电线,你到底吃了多少钱?你不吃群众的钱,我就不相信你盖得起新房子。这就算了,可你他妈的,你这个死不好的家伙,你让老子绝后,今天老子不教训你,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梁玉福阻止到:“二八,你这些都是什么话?我带领大家牵电线,难道我是为了吃大家交的搭伙费吗?还有,你讲啥子绝后不绝后的,你被拉去结扎的事情我到后头才晓得哩。你不要冤枉我啊李二八。”

  “冤枉你?没有证据,老子也不会乱说话,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李二八抡起锄头向梁玉福砸将过去,幸好梁玉福闪开得及时,否则就会脑浆迸裂。

  “李二八,打死人要偿命的,你不想吃花生米就把锄头收起来,你要是打算我,国家法律也不放过你。”

  “去他娘的国家法律,日他娘的计划生育拉老子去结扎,狗日的梁玉福,不是你通风报信,谁会跑去跟计生股那帮杂种讲我媳妇生崽的事情?啊?不是你还会是谁?”李二八骂道。

  “李二八,你血口喷人,我从来不管这些事情,是,计划生育的规定,队长必须汇报寨子上的生育情况,但是我从来都不去执行。为了这个事,村长和村支书还说要撤我的职。”梁玉福说到。

  “好你个梁玉福,狗日的,就是迫于那些死狗的压力,你把老子供出来是不是?这下你可保住你的乌纱帽了,哎呦,厉害啊,当官就是厉害,信不信老子一锄头挖死你个狗杂种?”说罢,李二八抡起锄头又向梁玉福砸去。

  这次,梁玉福没有躲过李二八的锄头,背上被砸了一锄头,顿时整个人倒在水沟里。李二八倒是没那些凶了,见势不妙,他心慌得不得了,他操起锄头,赶紧跑了。

  天黑了,梁玉福还是起不来,他趴在水沟边,心里不是滋味。他带着寨邻拉电线,确实吃了大家一点钱,唐秀珍曾经劝过他,说,寨邻的钱不能吃,大家都是一个寨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哪天事情爆发出来,准是没有个好下场。他当时认为,谁不喜欢钱?没有人不贪钱,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有机会贪,谁都不会洁身自好的,于是他便吃了一部分钱。当时拉电线,最贵的就是那台变压器,借着他二舅在供电局的便利,他故意把价格报高了,他二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件事情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人会去调查。上头根本不关心这种小事,下面的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告状。

  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梁玉福心里,梁高成时常把这件事情当成山歌来唱,村子里的人听多了也习惯了,只是梁玉福一不小心得罪谁,谁都会把这件事情当成仇恨他的砝码。

  大晚上梁玉福还没回家,唐秀珍刚开始没有在意,以为他去河边洗澡去了。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梁玉福还是没有出现,她便慌张了。她叫了梁乾陪她,去找梁玉福。梁老太太说:“准是去哪家摆龙门阵去了,不要慌。”梁高成说:“狗日的,晓得死到哪里去撑桌子去了,你们有啥子慌的,就算是死了,我承头来埋。”梁高成酒醒之后又像个正常人了,梁玉福为了团结一家人,常常不记隔夜仇,只要梁高成不打人不骂人,他也乖乖叫他一声爹。

  唐秀珍还是不放心,领着梁乾,打着手电,去田边找梁玉福。娘俩到鬼叫冲顶上喊梁玉福,喊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娘俩只好又翻了两个坡,来到马鬃岭喊梁玉福,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回应。娘俩没办法,只好直接去了他们家盖在山坡上的牛圈,牛圈附近大部分是梁玉福家的田地。唐秀珍用手电筒在牛圈里照了照,只见母牛和小牛安静地站着,该是下午扔给它们的草还原封未动,梁玉福就是来撂草喂牛的。见状,唐秀珍吃了一惊,她最了解梁玉福了,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想着山坡上的两头牛,因为年轻时,他穷得没有牛,遇到下雨,旱田要抢水,他去别人家借牛耕地总是借不到,他吃了亏,自从有了牛,梁玉福就把牛看成是最重要的财产。所以,当唐秀珍看见草还没有喂给牛,她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把草扔给牛,叫梁乾到水沟里端了两盆水喂牛,她和儿子就在牛圈附近喊梁玉福。

  喊了很久,终于听到回应。梁玉福在水沟边晕倒了一阵子,晚上饿得慌,才醒过来。听到媳妇儿和儿子的叫喊,他使劲全身力气才冒出声音。唐秀珍和梁乾找到了他。

  唐秀珍问到:“孩子他爹,你咋在这里睡觉?”

  梁玉福憋了很久,才从牙缝里吐出声音,说:“我被李二八打晕倒了。”

  梁乾看着父亲痛苦难耐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唐秀珍也非常难过,她用力扶起梁玉福,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嘴巴里吐出血来。唐秀珍吩咐梁乾赶快回家叫人来抬梁玉福,梁乾提着手电筒跑回家去了。唐秀珍把梁玉福抱在胸前,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她向来认为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流泪,从来不会认输,他是村里最出色的男人,他带领大家拉电线,寨子上哪家有事情,都会找他去裁断。

  看着唐秀珍眼角的泪水,梁玉福艰难地说:“婆娘,不要哭,我是死不了的。哎,你说的对,拉电线那会儿我不应该吃群众的钱,也没吃好多钱,却让我一直难受啊。这股气憋在心里,搞得自己天天都心慌得很啊。悔我当时不听你的话,今天李二八打我,说我吃了群众的钱,我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我一点都不气,我气是因为他说我告他的状,他才遭计划生育的拉去割肠子。秀珍,只有你晓得我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啊。”说着,梁玉福眼眶里的泪水流了出来,轱辘滚落到唐秀珍的手上。

  唐秀珍哭得像个泪人,她说:“孩子他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别人怎么说就让别人说去吧,钱吃了就吃了,反正李二八家的事情你没插手就行了。”

  梁乾回到家向奶奶梁老太太讲了父亲被李二八打晕的事情,他没有跟梁高成讲,要是告诉梁高成,梁高成肯定会拍屁股哈哈大笑,会说是梁玉福整他所遭的报应。梁老太太找了些人,准备好担架就去接儿子回家。

  梁老太太跟大家说,儿子是不小心摔倒,可大家怎么也想象不出梁玉福摔倒,受伤的部位不是头,不是手,也不是脚,偏偏是背,这也太奇怪了。梁高成一语道破说:“肯定是得罪人了。”

  梁玉福的丈人唐九华是个草医,得知女婿摔倒受伤,他便来女婿家帮女婿看病。他吩咐众人离开房间,他要单独跟女婿看病。只有他跟梁玉福的时候,他问到:“是不是像你爹讲的,不是摔倒,是你得罪人了?”

  梁玉福说:“是。”

  “那人是谁?”

  “李二八。”

  “你怎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白白拿给他打?”

  “我不想冤冤相报。”

  唐九华叹了口气,说:“人家都骑到你脑壳上屙屎屙尿,你还讲什么冤冤相报。依我看,你越忍让,人家越欺负你。”

  梁玉福也叹了口气,说:“可我真的有负于群众在先。”

  “但是你这样做等于承认了是你让李二八绝后的人。”

  “那又怎样?我自己问心无愧。”

  “好,那我无话可说。”

  经过长时间的医治和调养,梁玉福的病好了,刚好赶上收稻谷的日子。他发现自己的力气不如从前了,以前随随便便挑百多斤的担子,现在上个马垛子都成问题。唐秀珍知道他身体大不如前,心里非常难过,她主动接过许多重活。梁玉福看着媳妇儿整天蓬头散发,操持大务小事,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特别难受。梁乾非常懂事,学会做许多事情,这让梁玉福心里获得了安慰,可梁坤却还是老样子,天天跟年龄比他大的那些年轻人混在一起,这让梁玉福很是难受。

  在一个深秋的夜晚,天朗气清,月亮藏进白云里又冒了出来。收割完稻谷之后,农村的生活相对悠闲了许多,不少人坐在月光底下聊天,小孩子们在大场坝追逐打闹。微风轻抚九尖坡,让人感觉到安静祥和。梁玉福坐在门槛上,前面摆着一张茶桌,他一个人在安静地品尝梁老太太采摘来的秋茶。唐秀珍在灶房煮猪食,微风中传来阵阵野菜的清香。梁乾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不时咬着笔头思考。

  大场坝传来一阵喧闹,梁玉福并不在意,依然悠闲地品尝沁人肺脾的秋茶。喧闹声越来越大,他听到有个人大哭大叫,仔细一听,是梁坤的声音。他赶紧起身,一不小心把面前的茶桌打翻,来不及整理便直接去大场坝。

  梁玉福到大场坝时,大场坝已经挤满了人,老老少少围城厚实的圈子,梁玉福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缝隙钻到最中间。只见几个年轻人对梁坤拳打脚踢,梁玉福推开其中一个年轻人,风不顾身扑到儿子身上,还被人踹了几脚。几个年轻人见是梁玉福,骂骂咧咧收了手。梁玉福见梁坤皮泡脸肿,鼻子口来血,他使了好大力气才把梁坤扶起来。

  “各位,我崽犯了什么事情,你们拳脚相加?”梁玉福说到。

  其中一个年轻人叫做王思文,小时候被掉到火炭盆里,脸上烧了一块疤,外号“疤脸”。他说:“犯什么事?你自己问他就知道了,我懒得跟你废话。”

  梁玉福对着儿子问到:“到底怎么回事?”

  梁坤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说赖我污糟了王思文的妹妹王晓敏。”

  “那你污糟她了没?”

  “没。”

  “你要讲实话,不讲实话,我让他们打死你算屁了。”

  “我讲的都是实话。”

  疤脸王思文说:“日你家烂娘梁坤,你这个狗鸡巴日出来的杂种,你欺负我妹妹王晓敏是个傻子,你那几个苞谷哄她脱衣服给你看,你还说你没有污糟她?”

  听罢,梁玉福给了儿子狠狠一巴掌。这巴掌打得梁坤晕头转向,梁坤大哭起来,咬了梁玉福一口,冲出人群就跑走了。

  梁玉福破口大骂到:“你死也不要进我那个家门,梁家的家谱上再也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人们议论纷纷,梁玉福孤单地站在人群中间,突然间觉得天空和大地都旋转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思文揪着梁玉福的领口说:“梁玉福,不要以为你是队长,你儿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他今天跑得脱不代表他一辈子跑得脱,我以为见他一次打一次。”

  “你想怎样?”梁玉福问。

  王思文凑到梁玉福的耳边轻声说:“想怎样?你吃群众的钱给老子吐出来。我妹妹虽然是个憨包,但也是个女人,女人要讲贞洁。既然你那个杂种崽偷了她的贞洁,你就要用钱来赔,否则老子找人杀死你全家。”

  梁玉福听到这些,骨髓一阵冰凉,整个人像是冻住了。过了很久,他才说:“王思文,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有。”

  “是谁?”

  “是你爷爷我!”

  梁玉福思索片刻,问到:“那你想要多少?”

  王思文再次抓住梁玉福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说:“八百。”

  “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

  “哼!吃群众钱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各家各户掏出八十块钱也相当不容易呢?少跟老子装蒜,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让你全家变成肥料?”

  栽在流氓的手上,不能讲什么道理。梁玉福深谙这一点,但又无可奈何。

  王思文是寨子上出了名的流氓,仗着在外面认识一帮混混,经常带着那些人到寨子里偷鸡摸狗,甚至奸淫良家妇女,挖人家祖坟。

  一个人一直是坏人,不会让人感觉什么,可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却让人怎么也难以接受。王思文就是好人变成坏人的,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是寨子上的活雷锋,哪家需要他帮忙放牛,他从来都不推迟,哪家找他帮忙,他也拼尽全力。那时候寨子上的人几乎都认为他是九尖坡心地最好的人,尽管他是疤脸,长得不好看,好几户人家也还要把女儿打探给他。

  自从他父亲去世以后,他就突然间变了个人。有人说是他父亲死了以后,没人管了他才变坏。也有人说是因为他父亲的坟葬在半山腰上的缘故,说那个山坡像个快步走的人,他父亲的坟就像那个人背上背着的口袋,暗示他家要出强盗。说法不一,但有一点大家却是公认的,即王思文已经曾经的那个王思文了,他不仅自己做尽坏事,还时常带着外面的混混进入寨子,一起干了无数见不得人的勾当。

  自从梁坤跑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唐秀珍怪罪丈夫,说肯定是有人故意嫁祸给梁坤的,梁玉福手却往外拐,打跑了儿子,让坏人得意。梁老太太好几天不见孙子回家,最后得知是梁玉福打跑的,更是痛骂了梁玉福三天三夜。最无所谓的当然是梁高成了,他不仅没有因为梁坤离家出走而紧张,反而因为找到新的“骂料”而开心,他说梁玉福不孝,从小就对他不敬,打他骂他,还要联合人来整他,所以梁玉福活该。

  梁玉福没有把王思文勒索他要八百块钱的事情告诉家里任何人,虽然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砸锅卖铁都凑不足八百块,但真要把牛马卖掉,把家里粮食卖掉,他该怎么生活,人家又怎么说他。当然也可以把房子卖掉,可寨子上的人家都有自己的房子,不会买他的房子,就算他的房子再好也无济于事,有钱的买得起的不稀罕,没钱的稀罕的却又买不起。梁玉福左右为难,三个月的期限太短,如果每年给王思文一百块,八年给他八百块他倒是做得到。王思文就是个大赖子,被他赖上,梁玉福不知道怎么摔得掉。长到这把岁数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从来没见过王思文这样的人,更没碰到被人敲诈勒索这种事。以前见到的事情多数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梁玉福作为队长要参与调解,说起来都很轻松,反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唐秀珍看出丈夫不单单是因为找不到梁坤而发愁,在一个难眠的夜晚,她想要丈夫给她身体一些安慰,于是抓起丈夫的下体。一向全身都充满性欲的梁玉福却意外地无动于衷。唐秀珍问:“你不想要?”

  梁玉福说:“不想。”

  “我看你不像是只关心小崽的事情,你还有啥事儿搁在心里没有讲出来?”

  “没事,你们女人只要管好家就行了,其他的事不要过问。”

  唐秀珍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抽泣起来。

  梁玉福听见媳妇抽泣,也翻个身,将手放在她的胸脯,她曾经那两只圆轱辘的奶子已经软绵绵,梁玉福意识到他们都已经老了,可没想到,曾经在九尖坡叱咤风云的他即将到晚年时却遭受王思文这种流氓的欺负。想到这些,他几乎要窒息了,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唐秀珍停止抽泣,呼吸变得均匀,好像已经睡着。梁玉福扒掉短裤,把那地方送进了无比熟悉的所在。

  年纪还是大了,做那事情已经不再是一种享受,而只是夫妻之间传达一种信任,没有卿卿我我,没有缠缠绵绵,只有悄声无息的交汇融合。

  事完之后,梁玉福钻出被窝,坐在床边喝了口茶水,唐秀珍在微光中看见他背上那个锄头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她把衣服披到丈夫身上,躺下继续睡了。梁玉福就这样安静地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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