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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上午，纪刚勇把得到的线索梳理了一遍，努力分析了一番，觉得思绪更加混乱了。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如何查起。一上午没有斩获，不觉得有些小沮丧。
下午当他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热，局长就通过警署办公自动化网络给他发了一封私信，让他到地下靶场去一趟。纪刚勇有些不解，以往从没有白天到靶场的先例，局长今天这是怎么了？心里嘀咕着，一边穿上外套往靶场赶去。
纪刚勇到了靶场，李维雄局长手里把玩着92式手枪，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到来。看到局边手边码着整整齐齐的几排子弹，纪刚勇心里恍然，局长这准备把昨天落下的功课补上呢。可是……，昨天他不是单独练习过了吗？
李维雄似有深意地看了纪刚勇一眼，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纪刚勇走到他面前，抬手打了个标准的敬礼，心里却咯噔一下：局长不会对我昨天旷课不满吧！
李维雄身高一米七五，腰杆笔挺，国字脸，两道剑眉，长期身居要职让英武逼人的他偏偏产生一种儒雅的气质，深邃坚定、能看透一切事物眼神，让他不怒自威。他和颜悦色道：“知道你上午有事，所以现在才找你过来。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见纪刚勇英姿挺拔地站在自己面前，目光炯炯有神非常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由莞尔：“这里就我们两人，不要这么拘板。”听到局长把“拘束”、“一板一眼”合成了“拘板”，纪刚勇也松了一口气，但他仍像标枪一样挺立着。
“稍息！”李维雄命令道。
“您早发话啊。”这时，纪刚勇才嘻皮笑脸起来。
“你小子！”李维雄见纪刚勇故意整这么一出，不由得笑骂他一句。“今年9月将举行全国警察技能比武。根以往相比，规则略有调整。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全国警察技能比武，每两年一届。上一届正是在一年半之前，纪刚勇刚毕业就赶上，甫一参赛就崭露头角，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但由于保密制度，这个奖励和记分只记在陶城警署上。
局长特地把自己找过来，又声明比武规则进行了调整，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系吧。纪刚勇心里这样想。
“自这届比武呢，对参赛人员有了新要求。以往比武注重的是顶尖人才的挖掘和培养，所以每个警局推送最优秀的选手参赛。”李维雄掂了掂手中的枪，利索地上膛，侧身瞄准靶子。枪到了他手里，就像是一个生命，拥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不再单纯是致命的兵器。而他举着枪，如同所有优秀顶尖人才尽在掌握一般。他并没有着急扣动板机，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沉浸在瞄准的过程里。“本来这无可厚非。将有限的资源适当倾斜，造就一批高手，符合警察事业发展的规律。但是，”他的目光转向纪刚勇，他口中所说的高手，就是指像纪刚勇这样警察中的佼佼者，“为了让资源分配更均衡，更广泛地提高警察素质，对赛制进行了变更。”
李维雄的口气淡然，赛制这样调整对他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一样。有些话不用局长挑明，纪刚勇也明白。作为前公安部高级刑侦顾问、前中国刑警学院院长，警察技能比武委员会理应征询他的意见。说不定，局长对推进赛制改革起到重要作用呢。
李维雄继续解释：“比赛分甲、乙两组，即精英组和普通组。这样做就是要打破一贯制，提升警察整体素质。各地选送一轮选手，委员会公布甲组名单，原则不予调整。随后委员会下达乙组选拔通知，在各地符合条件人员随机抽选参加乙组角逐。虽说委员会那帮老家伙绝大多数是总署的，应保持中立，但他们与地方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个别的已经和外界吹过风。只怕现在是暗潮涌动，地方上各施手段，紧锣密鼓地准备。”稍微一顿，李维雄朗声道：“我建议你参加乙组竞技。”仿佛他心里早已做好选手调配使用的方案。
纪刚勇似乎料到局长的意思，按照以往做法，只推送一轮选手的话，首先被提名的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新赛制一旦提前公开，各警署就会有所保留，对精英选手进行分配以平衡乙组实力。委员会采取保密措施，防止各地在赛前走关系、进行疏通，调整参赛人员这种事情发生，相对保持赛制的公平，从一定程度上考量各地警察基础水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没有上报确定甲组名单之前，局长未雨绸缪，提前对人员进行统筹。如果自己调整到乙组，不会对本警署甲组实力产生根本影响，对乙组实力的提高则起到决定性作用。
“尽管概率很低，但你进入乙组应该没什么问题。”在随机抽选的前提下让选手进入乙组，有很多技术成份。局长也未言明，只是点到而止。至于如何运作，纪刚勇也乐见其成，懒得操那份闲心。
但是令纪刚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只是料对了一半。局长的一句话浇灭了他所有的争强好胜之心：“我建议你参加乙组比赛，并不是要拔得头筹。由于我国逐步加强国际警事交流，这届比武邀请国外警界人士观摩。我觉得你还是不暴露真实水平为妙。因为……”这个时候，李维雄在暗中观察纪刚勇的反应，虽然没有直视他，但通过呼吸、心率等表征判断他的态度。到现在为止，纪刚勇表现非常沉稳，让李维雄很满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外物所动，充分证明纪刚勇具备优秀的心理素质。“明年在利物浦举行警察国际竞技大赛。针对这次大赛，总局很重视，提前肯定进行严酷的选拔。我觉得你应该养精蓄锐。在此之前，第一，你以旁观者角度认清国内竞技的最高水准；第二，训练、训练、再训练，做好充分准备。你尽量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能移交接的就移交出去。从今天开始，心无旁骛进行特训。”
局长说到这里，纪刚勇心绪产生了一丝波动。参加国际顶级竞技固然是他的愿望，但这个节骨眼上莫无悔的事又要搁置，让他心里免不了疙疙瘩瘩。
李维雄没有察觉到纪刚勇心里发生的这些变化。他把枪放回案几上，正色道：“不论什么级别的竞技，搏击和射击都是最基础的项目。我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纪刚勇心中凛然，局长这般郑重其事，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表情随之也凝重起来。
“传统的射击，讲究的是稳、准、快。其基本要义就是三点一线。射击技能是刑警基本科目之一。但绝大多数人射击水平稀松平常，能达到奥运冠军水平的可谓凤毛麟角。”
听到这里，纪刚勇微微一怔，局长怎么讲起基本的常识来了。稍一分神，他继续凝神听下去。
“这里需要指出，比赛射击和实战射击是两码事。且不论比赛枪械口径小、后座力低，和实战枪械截然不同；单论技巧，比赛和实战也存在很大差别。而且，良好的身体素质是提高射击水准的基础，只有胸、肩、臂等部位坚强有力，才能保持射击姿势稳定。而良好的射击技巧，比方射击姿势、区域瞄准、扳机控制都是为了提高枪械的控制力的辅助手段。甭说许多人无法达到射击的巅峰，就算达到顶点，也只停留在手眼合一的境界。即，达到教程规范标准的精准。包括我们熟知的速射、移动射击都在这个范畴当中。说到速射技巧，无不是建立在视觉判定基础上。”说到这里，李维雄话锋一转，“人类做为万物之灵长，在漫长的时光里进化到生物链的顶端，学会利用工具和逻辑思维，这是区别于其他动物之处。但是，也丧失了很多基本的东西。学会使用工具，对器具产生很强的依赖性；学会逻辑思维，就失去大部分直接的感官和最本能的反应。”
听到这里，纪刚勇有点摸不着头绪了。局长这是典型的发散型、跳跃式思维，自己思路明显有点跟不上。但他知道局长说这些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他继续静心聆听。
“像射击最为依赖的视觉感官，”局长这时又转回正题，“在所有动物当中人类对色阶感知、清晰度、立体感是最强的，却是以牺牲超长距、广视角和对某些光谱的辨认为代价的。这也是自我选择和适应的结果，也就是所谓的进化。人类对工具的应用能力无限扩大，而自身能力局限也越来越大。人从外界获取的信息，90%来源于视觉。对于射击来说，对视觉感官的依赖几乎达到100%。而不依赖视觉的射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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