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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初中那阵子,我爸身体不怎么好,腰间盘突出,肩周炎,总之一大堆在工地干活落下的病,干重活儿对我爸来说真是力不从心。

  

  那时候村子里流行养鸡,砖头盖起鸡棚子,每次上几千只鸡苗,几十天出栏,赚一万多块钱。

  

  期初只有三两家,后来就像下了雨过后的蘑菇,瞬间冒了出来。甚至有一家急得在自己土地里盖上了鸡房子,还没等上房梁,就被村支书拦下,就这样也没有拦住村里人这股冲动。

  

  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动了心思。那年家里一共就有一万五千块钱积蓄,我爸又借了一万五,买了两大堆木料,一大堆砖头,圈了块山上的果树园就开始干。

  

  后来我妈感觉不对劲,这山上一没水,二没电,怎么养鸡。打了好几次架,这件事终于被我妈拦了下来。那段时间我爸成天埋怨我妈,说是耽误他赚钱。

  

  的确,那时候村子里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家家户户都觉得这是个天上掉钱的好办法。自家院子里铲了苞米,拔了花生,呼啦啦盖鸡房子。

  

  结果就是,家家户户都赔了钱,养得多了,密度大了,疾病传染自然快了。

  

  这些年,我们村子先后经历了养猪、养牛、养猪、养羊、养狐狸,总之只要是谁家先开动,很多家都跟着动,小的赔了几千,大的血本无归。

  

  这就是我们盲目的市场,今天这个东西值钱,大家群起而上。供需关系告诉我们,东西多了,价钱就低,然后大家都撤股不干,之后价钱就会暴涨。养殖风潮中,村子里就那么几户坚持下来的赚了钱。

  

  那段时间我们家矛盾特别多,隔三差五我爸妈就就兵戎相见,水火不容。常常是早上拌嘴、晚上吵架、半夜打架。

  

  我妈说,“还不都是钱闹的。村儿里大家伙儿看谁赚了钱都眼红,归根结底,就是谁家也没钱,要是真能拿出点来,谁能冒这个风险,受这个累。”

  

  是啊,差不多从我这辈开始,村里人越来越注重对孩子的培养,虽然一家一个,单单是这一个孩子的日常开销,就是很大一笔,农村家庭,拿什么负担。

  

  在家休养了一年之后,我爸又加入了“农民工”的队伍。背着厚重的行李卷,往返在全国各地的火车上。

  

  大学时有一次我爸正好来我们这个城市打工。天气骤变,我妈让我给他送衣服,我生来第一次去我爸工作的地方。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干活儿的人们埋在浓浓的水泥灰里面,看不出谁是谁。

  

  我爸把床铺搭在车库里,除了电线拉得乱七八糟的电灯,机床被褥,什么都没有,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裸露的水泥墙壁,到处散落的杂物。

  

  我爸当时站在车库门前,一时间我感觉记忆中的父亲一下子变得那么矮小,居然驼背那么严重,如果在人群之中,这就是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儿。

  

  当我第二次想去看我爸的时候,我爸离开了这个城市。因为价钱跟包工头谈不拢,所以只能走人,很快就会有下一批人来顶替这些位置。

  

  全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民工,他们是多少孩子的父亲,他们肩膀上承载了多少责任,我不敢想象。他们靠着自己的身体赚钱,病倒了没有钱治病,老了没有保障,一辈子劳碌,换来到老一身病痛。

  

  村子里有这样一个规律,冬天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没缺过一个人。开了春,男人们,或者说家里能出门的劳动力,都会离开村子,或者去市里打工,或者离家千里赚几个辛苦钱。这个时候村子里,老的老、小的小。

  

  有一次听我姥姥说,“只要是春天以来,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我爸说,“儿子,你知道吗,我受这个累,算是活该。都是因为你爸我小时候没好好念书,所以现在才低人一等,干这些活儿,流那么多臭汗,赚个几个钱还不够买几颗白菜。只有学习,才不能像老爹这样儿,你知道不?”小时候每次酒后,我爸都跟我说这么一番话。

  

  谁也不能完全拥有天下间的财富,谁也没穷得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但是我们的生活差距还是如此之大。有时候付出和回报并不成正比例,那就只能用我们的一颗平常心去平衡。

  

  ,你看着我家的日子好,我嫉妒你家的钱多,其实谁都不容易。

  

  我妈说,“有再多钱的人,也只能和一个人结婚,没听说谁有钱杀人就不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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