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 付出和回报是同时进行的

?“天总有个刮风下雨,就看你有没有准备。”我妈总是这样说,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姥姥说的,至于我姥姥是在哪里听说的,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我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

  

  “备柴火”,这个词小时候我常听,每次在变天之后,我妈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儿,在外面柴火垛拽下两捆苞米杆,使劲在地上摔几下,让虫子和老鼠滚蛋,拽着柴火进屋,然后喊我出去关大门。后来我训练得我,只要是看见我妈出去备柴火,我就先跑出去看大门,我妈还能夸我两句。

  

  这是一种生活习惯,家家户户都这么干。如果哪家的主妇没备柴火,肯定会让别人笑话不会过日子。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看出一个当家的女人心里装不装事儿,有没有准备。

  

  夏天的时候,总能听见走街串巷的四轮车拉着煤,车头放着个喇叭,连着四轮车的电瓶,一路慢慢开,一路喊,“卖煤啦,卖煤啦,有买煤的出来看看啊,好煤啊,大块煤。”

  

  这个时候,那些家里有闲钱的,有煤棚子的,都会出来看看煤的成色,还有的先带回去一点试烧一下。

  

  谁家买了煤。就直接堆在大门口。晚上街坊四邻的男人们都回来了,这家人就会叫上几个,一块帮着往棚子里抬煤炭。不出半个小时,准能完事。有心情的就那几根雪糕大家吃,没心情的就说几句感谢的话。

  

  从小到大,我家有这种闲钱的时候,记忆中只有一次。

  

  那天把我开心的啊,在煤堆旁边跑来跑去,终于能有那么多人晚上来我家搬煤了。可是那天下午开始,我爸把煤一带一带装起来,放在院子里的背阴处。我爸一直忙到了太阳下山才完事。

  

  我问我爸怎么不找人帮忙。

  

  “这点事儿能干就自己干,找啥人,还不够搭人情的。”我爸一边擦汗一边回答我。

  

  想想这么多年,只要村里人找我爸干个什么零活儿,我爸指定屁颠屁颠去。可是轮到我们家打个平台、搭个炕,我爸却从来不找人,哪怕是他身体最不好的那几年。

  

  这件事我隐隐约约记得,那年我爸得了腰间盘突出。这种病在村子里人看来算是富贵病。因为得了这种病的人什么活儿都不能干,只有天天在地上溜达身上才能好受,大概是这种感觉就像是领导视察,所以才叫富贵病。

  

  我妈说,“严重的时候,你爸连袜子都穿不上,早上起来我得先给你爸活动半天腿脚,我才能搀着他下地。你爸那时候比我沉多了,刚开始我根本搀不动他,去医院看个病,上个车,我更是抬不动。就是那样你爸也不让我找人帮着,他说这不是啥光荣事儿,别让谁都知道,还不够丢人的。”

  

  我们那里有个不成文的风俗,谁有了病,大家都要来看看,别说是亲戚,左邻右舍或者是关系好的都要来。

  

  我爸极力反对我妈把自己腰间盘突出这件事儿告诉别人,就算问了也别说,就说是感冒发烧。但是消息这个东西,就像长了两条大长腿,跑得比谁都快,用一个词解释就是“不胫而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出一个月,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都来家里看我爸,有的带了罐头,有的拿了鸡蛋,有的给了五十块钱,总之那时候我家里简直能开个礼品店,屋子里全是好吃的。

  

  我爸说,“这些东西不能不要,人家大老远小老远给你拿来了,这就是跟你够意思,你不要,显着你见外。”

  

  接下来的一阵子,我妈拿着张家送的罐头去看李家的孩子,拿着刘家送的鸡蛋去看赵家的老人,这些人家都是来看我爸的人家。这不叫斤斤计较,这是在还人情。

  

  记得有一回跟我家从来都不走动的村医家里翻盖门房,把我爸找去,我爸二话没说帮着忙了一天。一年后我去他家买药,愣是没找我要钱。村里人不能欠别人的情。

  

  这些年,我爸妈在村子里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人际关系。平辈分的人,都喜欢叫我爸“三哥”,叫我妈“三嫂子”。这一句称呼,值多少钱,恐怕难以计算。

  

  高考升学宴,家里准备了二十桌席面,这还是满打满算。结果当天愣是做了二十六桌人,还都是十几个人一桌。这把我爸妈乐得够呛,那些从来都没有走动过的村里人居然都来随礼,不在乎随礼多少,只要是来了,这就是给我家捧人气。

  

  那天我家屋里屋外,甚至是大门都满了人,吃饭的时候人声鼎沸。我同学计划来二十多个,可是因为我家实在不好找,在我的一再善意拒绝之后,一车拉来十多个。

  

  “有时候,家并不是三口人的小日子,也不是这三个人吃饱了穿暖了就是好事儿。一个人啥事儿也办不了,一家人关上门过日子也不能有人搭理你。人得有人气,谁也不搭理你,那你这家子在这儿就没意思了。关系得靠维持,不能拿了人家一个鸡蛋不当回事儿,这一个鸡蛋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你一天拿一个,不出半个月,你们这两家就没法再处,说是礼尚往来也好,换人情也好,。”我妈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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