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肝病的味道 > 等到除夕不见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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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老四妇人就到家里来取大铁盆,说要杀猪了盛猪血,方仁赶忙起来去给帮忙。不大会儿就听到猪惨痛叫声,喂养一年了该上刀山了,呻吟声渐个儿弱小了。她从睡里醒过来,听到娘已起来扫着院里积雪,她自己也起来一起扫雪。积雪厚厚的淹没了脚,推着往院边,堆积在桃树旁边,扫完院落余雪洒些五谷,群鸟围着啄吃。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叫着,胆儿大的落下来,试着往群鸡跟前靠近,跃跳着啄吃一粒麦,又往前跳跃,又一只麻雀落下来,公鸡仔也渐长大了,扇着大翅膀顶着大红鸡冠,冲向那麻雀直到赶飞了它。

  猪匠从猪体内取出猪尿泡,老大给侄子教着,扎着尿泡系儿放地踏着往大里臌胀,后倒掉尿液插个管往大里吹,扎住系儿脚踢。二娃提着脚踢,三娃看着便去要,二娃提着跑开了,来到三伯家院里踢,数一、二、三……晓芳看见了笑着问:“二娃,你提着啥东西?”“猪尿泡。”他应着。她笑声说:“二娃,猪尿泡多脏,装着猪尿尿的。”二红把头一扭,说:“尿尿倒掉了。”说着又踢,口里数一、二、三……

  姑家的猪杀了,提着猪血馒头,带着一块肉前送来。她还没进院门就喊叫:“强儿娘在家吗?”便进屋里来,强儿娘从炕上笑说:“她二娘,提着啥东西来了?”她放下竹篮,便上炕去与她闲聊。晓芳听见姑姑声音便进屋里来,笑问:“姑姑——你给我们提着猪肉来了。”她说起自己的儿子来,如今当兵两年了,当上班长了能留在部队了,说着又说起方强来,上大学出来可要比自己儿子还要强,出来做大官的,说着满心里的高兴,方强娘听着因她而笑。晓芳早已提着姑拿来的肉去炒馒头了,就当是午饭吧。

  二红家里有做手工挂面的家具,他自己正月里走新亲戚,要拴红纸条的长挂面,他已准备着挂了几天了,这才忙完。方仁下午来到他家见他们忙着收挂面,就问二红明天还有人挂面不,正好没人他就准备起来。先从自己家里大盆里盐水和面,揉成面团儿放在岸板上,成长条儿手搓着细条儿,又绕盘在铁盘里捂着,一段时间后又手搓着更细,便盘在另一个盆里捂着,最后就抬到二红家里放着。早晨天还没有亮,方仁起看观察晴天,便去二红家里,往一对木棍上交差缠绕着面条儿,绕完一米长的木棍便放挂在槽里捂着,天快亮了他终于绕完了。他出院里看着红日慢升起来,伸伸腰腿便又进操做间,把绕的早的挂面取出来往长里拉,又放进去捂着。挂面在槽里捂着渐渐拉长,越来越细,拿出去挂在外面高空架上,一对长竹棍儿从上下往下,然后又从下往上开面,交绕着面条被分开。微分一吹干丝儿在微风中晃动着,这时挂面又伸长到两米多,匀称而又纤细,似那卫生香。太阳照着面中水风失去,面渐渐儿干了,白白丝儿在微风中晃摆着。两个人把挂面取放在长板上,一架两架三架挂面叠在一起,砌成一尺长的面条。方仁砌着面心里笑着,今年的用量比往年多,还有晓芳的娘家二十来户人,明天还得再挂一天。

  方圆今年他不想挂面了,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也老了没有那力气。他五十几的人了,在村里也是有手艺的人,论辈份,也不低。正月里先给他拜年的人多,他再把别人的转着送出去。说到拜年也是凑着热闹气氛,空手进门去倒不习惯了,过去都是空手转转人家。方仁给他送来几把挂面,他自己火盆里先煮吃一回,还是那么好吃,只是年岁增长,体力不佳,感到更多的无奈与伤感。

  年怕中秋月怕半,过了腊月十五,日子天天迫近新年。外出打工的人大多都回来了,讲着自己的经历。方仁也去那些回来人的家里闲转,侧面能否听到儿子的音讯,他又不能正面问自己儿子。也没有人提说起,他心里沉沉的,整个心里好似蜘蛛爬在网上,牵动着。他也等不住儿子回家了再杀猪,人家都快杀完了,他去找猪匠约个时日。猪匠明日去镇里赶集,只有到后天再看,那是腊月二十四了。他自己也要去镇里赶集,晚上就想着明日买的年货。二红商店里有的就不在镇里拿了,想来想去该给儿媳妇买一身新衣服,自己倒无所谓。

  天晴早晨更冷,路上水结着冰,阴地里残雪一朵一朵的。方圆背着背斗来叫方仁,俩人要一起去。晓芳也早早起来,跟随着爹爹一起走了。一路走着全身热起来,太阳照着有了暖意。洞沟涧水冰下流着咕咕而响,鸟儿大多远飞了,那些留恋故土的还在枯林丛间搜吃果仔,重复着单调的叫声。

  每逢过节镇市场上格外拥挤,他还没有下山就看人已挤满市场。他们下了山,路过动物市场,他无意间听到猪仔价钱,上涨到伍十元了,他笑了笑也不后悔。踩着石头过了河水便上堤岸,过公路便挤入市场,往里走。叫卖声,吆喊声充满市场,肩头背斗挤来挤去,行走真是艰难。方仁先到邮局里去查看儿子信件,没有来信不过倒有一张汇款单,这也让他们脸上笑颜灿烂,他心里肯定地说儿子还好好地过着,手头宽裕还给钱了。她也笑着双手拿着款单看着,抬起头看着爹,而言,“这次还是没汇款地址,爹,你看邮章和上次一样。”说着让他来看。也不大清楚但还认出来,北山路邮局。晓问着:“爹,他是不是今天就回来了?”方仁乐得笑口常开,说:“看今天能不能碰见他。”

  方仁带着晓芳先来到衣服市场,他说:“儿子也要回来了,你也买身新衣服。”她脸上洋溢笑容,说:“爹,你忙了一年了,该给你买件了,我衣服多着呢!”方仁憨笑着手摸下巴,说:“我们老了,旧衣服还好着,你娃娃要穿新的。”她心里想着自己老公,病可能还没有好,虽然寄钱来了也不容易,留着他回来了看病吃药,摇了摇头说:“爹,等他回来了让他给我买。”转着又出了衣服市场。她想他回来就得下汽车,便来到公路边等候,方仁便买些年货

  今天是小年,夜晚就送灶神回娘家,那得给做些干粮带上。村里人都这么传说着,她也是这么经历着,每年得烙大饼送灶神。中午时候就加酵子和面,下午就早早烙饼子,烙完饼太阳已西天边了。她进灶房去又忙着做饭,心想着吃完饭得送灶神。夜幕就要降临了,点着了灶房油灯,持刀砌着板上擀面,她向外看了看自问着咋还不回来呢。她想一起人多着,自己也就不去照看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院边进来人,她们回来了,还是俩个人,这儿子咋还没来。晓芳小跑到灶房去,笑着冲娘而言:“娘,方强寄钱回来了,他可能还在路上走着。”她放下手里刀子,双手在衣襟上擦擦,接过汇单双手捧着看。她不认的字却瞅看着,泪水糊了眼睛,激动地说:“我儿要回来,我儿子要回来了。”

  小年的炮响起来,“噼哩啪啦。”方仁吃过饭便送灶神,从六个大饼上各取一点放入杯里,持着纸便去灶房,跪在灶神面前,烧着纸献上干粮,说:“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神。”烧完了纸,拿过一串鞭炮点着。点点闪光映亮院落,那一声声爆响响亮了院落,响亮寒冷夜晚,这边未断那边又起。

  杀完猪忙着做豆腐,浸泡了几天的黄豆瓣儿,从石磨上人力推磨豆汁,回家里又用纱布口袋滤掉豆渣,锅里煮着豆子精液,待锅里水开时加些酸浆水,蛋白沉淀成豆花,再捞出在竹篮挤压脱水。捞一碗豆花加些香菜蒜苗,洒盐可真好吃,嫩嫩的,从嘴边滑到肚里去。豆花真好吃,一年来就这时候吃一回,不像豆腐市场有自卖的。这时候,往年儿子还能吃上一碗豆花,今年还不见回来。给他留一碗,回来了热着再吃,这么思着又让晓芳捞过一碗豆花,其余便全压成豆腐块了。

  今天灶房里有晓芳帮忙,做馒头,煎油果子,他都不用进灶房了。坐炕上去做蜡烛,还是养蜂人家买来的蜂蜡,放进蜡罐里溶化再加些菜仔油,竹条上绕棉条罐里蘸,一次又一次蜡烛黄黄的粗起来,持刀修好烛头便插在馒头上摆放好。这黄蜡有精细大小之分,大的用来敬奉自己神灵,小的去祭祀别人家亡灵。这蜡很是有讲究的,从早上开始做,响午时才做好,摆放桌上。

  麦仁酒,把小麦脱皮煮熟发酵的,没有经验的人往往就做酸了。晓芳也跟着学着,听从娘的安排去做,拌料装在竹篮里捂放在热炕角,没有闲得时间,又去撒荞面凉粉。

  腊月里蔬菜少了,年年都春夏时间晾晒菜,用时再浸泡。野菜有洋蕨菜,槐树芽,核桃花蕊,木耳,田里菜有豆角,茄子,这时候全取出来,水里淘洗灰尘后浸泡着。

  日子过得真快,就来腊月底,早晨打扫完屋里屋外卫生,给老黄牛备好草料,就等着过节。方仁提着肉到大哥家里去,见他持笔写对联,柜上还放两个灯笼。他捡几副,方圆又给他灯笼,一起拿着回到家里。晓芳见爹提着灯笼回来,她过来提在手进而细看,有各式各样图案,春牛耕田,龙腾虎跃,圆月朗照的,金鸡鸣叫等,下面吊着很多彩条儿。赞美口气夸说:“大伯手真巧啊!”响午里就开始包饺子,晓芳手擀着面,她娘配做馅儿。方仁听着村里谁打工回来,便去打听碰到儿子没有。

  你到底还在哪里走着,她放下饭碗出了院落,年夜炮声响。

  要过年了,提香蜡纸去坟头缅怀逝者。父母去世以来,他们兄弟四人,年年都要去坟头。老二来到老大家里,老四和老三也来了,他们一起走着来到父辈们坟前,点着蜡烛敬一柱香,便跪在坟前烧着纸钱,默默无言回想过去,不由泪水而出。方圆低声道:“父亲啊,我教子无方,真不孝啊孩子多年未归,不知是死是活。”说伤感哭泣起来,方仁也在一边跪着不起,自己命运也不怎么好,也很是难过。夕阳余辉照映在坟里,天色不早了该回去吃年夜饭了。

  屋里有财神,出门有门神,吃饭有灶神,抬头有天神,各设灵位香炉。各敬一柱香烧过纸钱后,献一碗饺子,神灵享用过后,凡人才可吃。晓芳把两碗饺子端到炕桌上,大伯向前坐直了身,端起来吃,满脸高兴地说:“真好吃。”方仁应着道:“今年儿子看来都不回来了,这时候了。他们该在吃着饺子吧!”晓芳端着饭,来坐自己炕边,夹着一饺子放口边,嚼了几下,咽下去,筷子还在口边搭着,一双目光凝视着外面的夜幕来临的天空。她心里自言,我们都在吃着饺子,你到底还在哪里走着?她放下饭碗出了院落,年夜炮声响起来,门口红灯笼亮了,她走着出了村庄向梁上公路去。

  屋后老四一长串鞭炮挂在院边树上,二娃站在一边观望着,老四点着火线便躲开,啪啪啪地响起来,一道道闪光照亮这院落,红红灯火。这响声停了老四站在院边,看着下边村里人放烟花,一声巨响满天空金星闪动,又一声雷鸣天空出现盏盏红灯慢落下来。老四妇人从屋里跑出来,站在院边看惊叫:“这谁家放的,真好看呢!”方圆探头望窗外烟花,这时晓芳娘忽从外进来了,冲方仁问:“这晓芳上哪里去了?”“会不会去姑姑家里?”他猜想着回笑。她应声可能吧,进东厢房里划燃火柴点亮油灯,发现炕边碗里饺子还没吃,心里想这娃干啥去了。便出门去找,家家门前挂灯笼,照亮村路,走了不远见晓芳走回来了,叫喊起她名字,大踏步走过去。抓住了她冰冷的手,怨声说:“你这是上哪里,冻这样?”她泣不成声:“梁上找强儿去。”便扑倒她怀里:“娘——他咋还不回来呢?”寒冷的身体在娘怀里颤抖着。鞭炮声、雷炮声,从每户人家院落升起来,似密密麻麻的雨点弥满整个村落,充满耳际。她轻轻拍打着安慰:“他是我们心头的肉,他咋会忘我们呢,迟早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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