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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来到老大家，见门口灯亮着，屋门紧闭着，猜他可能去老三家里了，他到方强家里见兄弟们都在一起，他也上炕去坐在一起，方仁给他递来茶具让他下茶喝，兄弟四人一起打卜克，闲聊着，说到过去老大要把一个玉米馒着分给老二老三吃，自己喝茶汤，如今生活好多了不愁吃穿，老大老三心病愁苦却多了。方强娘在东厢房里和晓芳说着闲话时间大了，她便下炕去给他们兄弟做下酒菜。
她靠墙坐着看着褪色的红喜字，回想着过去，没结婚之前盼着做他的心上娘子，如今却又是牵挂着他，在心底里他永远都是自己新郎，自己丈夫，尽管他说过离婚，那哪里是他的心上话啊，在心底里沉淀太多的快乐幸福甜蜜。那一种牵挂又在心头越强烈。这一切痛苦都归于可恶的病魔，还有那痛心的歧视，向谁去讨说这一公道，啊——我的郎啊，你快归来吧，携手的共度艰难的日子吧。说有一种思念，有一种呼唤，就像无线电，心有同感。那是否接收到我的思念与呼唤，那你说说，你的归期是否还很长远？北房里父辈们划拳喝酒，她听着四伯与爹划拳吆喊声，总感觉他的声音里都带着低落情调，谁又在弥满的痛苦中能彻底欢乐起来？娘这时候端过来一些米饭，说：“娃，吃些，你还肚子里空着呢。”便出去了。她拿起筷子来，自说着自己要强壮起来，不能像林戴玉似的弱不禁风，他没倒自己先倒了，这么想着自己又嘿嘿笑起来，说：“不要相见时自己变了模样。”想起他痴痴眼神瞅看自己胴体，贪婪手指抚摸，不由得醉心地甜笑，大口大口吃起来。
夜渐渐深了，炮声也宁息了，村长兄第出了家门，去那些守灵还未满三年的人家里，在灵排前敬香磕首，熬守深夜。她去到北房里，见娘坐在炕上依墙欲睡着，便上去坐在身边。见炕上暖着自己买回的鞭炮，强儿不在也没去放，想一会儿到零点了自己去点燃。她又提儿子来，说：“明天就大年初一了，往年有强儿去拜新年，今年得你爹亲自上门了。你爹也才四十几岁的人，还能跑的动呢！”说着又想起小时候强儿来，他从别人家拿回一个桃子，回家来先让娘吃，多么孝顺的儿子，咋村里谁不夸说他呢。晓芳又想着说起来，记得上学时候，他的馒头常给着让我吃，有他当哥可别人都不敢欺服我呢，后来上了初中就当上同桌了，他常吃我做的饭。回忆着往事不由快乐泛起心头。她羡慕语气说“我和你爹是媒人说的，如今日子久了，感情也深了。”零点钟表响了，外面炮声又接着响起来，她大声叫，：“娘——咱也去放炮。”说着跳下炕去，提着炮出去挂树枝上点着引线，便双手捂耳朵躲远，痴——啪啪啪——一道道闪光映亮她自己。
一夜守着过去，太阳东方旭升，地上落爆竹纸碎片，有些人还在沉睡着弥补昨夜睡眠，有的人已起来了清扫着院落。吃过些早饭便去拜新年，来来去去人渐多。二娃提包来到强儿家，翻过门槛进去笑着，走近方桌前跪倒在地，叫“三伯——我给你磕头。”双手扶地点头，爬起来又去磕头“三娘——我磕头。”强儿娘笑着从兜里掏出两元钱去给二娃塞进手里，这时候晓芳从外面进来，笑着说：“三娃，给嫂子不磕头呀！”他又去磕。方仁从炕柜里取出来核桃，给二娃去装进兜里。
方仁也收拾拜年礼物挂面，携着些蜡纸去，先去给守亡灵的人家点纸拜年。太阳也高了暖洋洋照在脸上，他碰到村里赤角医生问他：“今年怎么你亲自拜年啊，大学生没回来吗？”他听着笑了笑便走开了。内心里却说啥大学生，早就不念书了，不过他却没有说出口来。
方圆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拜新年，晚辈们一一来过后，木柜上也有十把挂面了，他看了看太阳已近中午了，把挂面装进包里，收拾蜡纸去厨子家里点纸拜年。到他家见炕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厨子牵拉他上炕去，坐下喝茶等吃午饭。厨子问：“你儿子有消息了吗？”方圆叹了口气说；“那不孝的，早已把爹给忘了。”厨子说：“咱俩个孩子一样大，要是在家里孙子也有这么高了。”不大一会儿，饭熟了，便抬上炕桌，炒几道菜后煮挂面吃。
方二红给村夫人家拜过新后，便商量明天去李春花家走亲戚的事，后回到家里把自己三轮车擦干净，明天也是出行日子。到了第二天他拿出来西装穿在身上，对镜自照梳理头发，便提着一串炮挂在车上点着，给车头上挂红布，开着出去上梁转了一圈来，便把定亲礼物搬运到车上和村长一起去李湾村里。
今年强儿不在家里，他丈人家拜年去还是不去，方仁这么想着，想来想去还有高龄老人，自己该去问好。他去李湾村拜年的想法说了晓芳，她心里还正想着这来，心头为己一悦说：“爹——你去了别说强儿失学了。”方仁皱眉头，“他不问我是不说，要是问起来怎能不讲？”晓芳也觉为难。说：“爹——我怕爷爷听了受不起打击。”他摇了摇头说：“这要保密到啥时候！”便转身走开。
过了一天方仁收拾挂面装在背篼里，装进一斤茶叶，一瓶酒，这茶酒是为晓芳爷爷的。他便背着出了村庄，沿着梁上公路慢走。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背背篼的，牵小孩的。他进了李湾村来到晓芳爷爷家门口，向里探望见她娘从灶房里出来，笑着来接住背兜说：“亲家辛苦了。”方仁哈哈笑说：“新年拜年人人都乐。”便进北房里去，冲炕上打坐的老人笑问：“新年好。”双手做揖，微笑道：“姨夫，给你磕头。”说着便跪下去。一边晓芳娘便将他牵拉起来，说：“都大人家了，还磕啥呢！”他站起来坐在炕上去，这时老人揉着眼睛问：“方强咋没有来呢？”他想起晓芳对自己的交待能不说就不说，笑说：“这娃今年没有回来。”便抢先打断了话题问：“您老人家身体可好？”这老人慢言：“好着呢！就是老了，眼睛老花看不清。”又问：“这娃他爹咋没见着呢！”一边她娘说：“去给儿子定亲去了。”说着又问起晓南的亲事来，说这说那个。晓芳娘下厨去给他做午饭，俩人又吃菜喝酒。他敬老人一杯，说：“祝您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人喝酒含笑而语：“我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
吃过午饭方仁又去别家。完了他回到自己家里已快天黑，晓芳上前来笑着问：“爹——我娘给你做饭吃了吗？”“你娘炒菜可好吃了。”他笑着进屋去，她也跟进来问：“爷爷问起强儿了吗？”“问起来了，俺就说他今年没回来。”他应着，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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