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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地域峡长，漾水河从南流入，从城东侧的脚上流过，北往汇入西汉水。两条街道贯穿南北，街道两边平瓦房居多，上布满青苔，政府高楼直立。街上骑车的，赶毛驴的，担担的，行人慢悠悠地走着。他从南端下车直来到租房里。县城高中东临漾水河，校门面向城内街道，门前左右各长大青柏树，上端环形铁架写着第一中学字样。进了铁栏大门，向里走，一条长长林荫小道直通行政办公楼。左手是一排整齐的青苔瓦房，右边是几栋高楼。行政楼背后是体育场，东临河水。他在左边的平房里读书，下课了，有的仍埋头苦读，有的已到室外活动。门前有砖砌花园，园里有树木花草，草间常有土蜂出入，他们一帮人在园边说笑着，有校长之子李清华，还有班长，方强也在其中。方强看着园里土蜂，猜想里面定有其窝，便说：“你们谁最勇敢？”李清华举手，方强看不起他的样子，说：“你最胆小了，你敢去掏蜂儿窝吗。”李清华喊：“不怕死的跟我来。”说完跳进去，方强一跃也进去。他寻了一干棒走到洞口，蜂儿时不时出出进进。他喊：“全力武装自己，别一箭钟情？”脱衣包头脸，把木棒插进洞里去，往起撬土，撬着掀起一块土，出现一片片的蜂房，嗡嗡蜂儿乱飞。方强直觉得脸上发痛，忙往出跑，喊：“逃啊，逃啊。”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纷纷进教室了，方强也进去手捂着左脸皮，眼睛直流泪水，朦胧看到李清华伏桌不起。语文老师进来全班同学起立说：“老师好！”又坐下来。李清华没有站起来，老师走到跟前关切问：“清华，怎么啦？”旁边同学哗然一片笑，说：“捅蜂窝，让给叮了。”老师听着笑起来，说：“恶有恶报。”还有谁去掏蜂儿窝，说话边四周寻看，手指方强：“方强，你手捂脸怎么啦？”班里同学又笑起来看着他。老师走上讲台去，在黑板上写：关爱生命，构建和谐。这节课以此练习写作文。]这一天清晨全班同学去县医院做体检，听从老师话他也没敢吃早饭。进医院大楼就闻到一股强烈刺鼻的药味儿，随同学一起进去，血检的、放射科的、五官科的，一一去检。喊着方强名儿，他便进去卷起衣袖抽血，出来冲大伙笑说：“那护士手很毒狠，一点都不温柔，血液白白抽出来。”一边李清华说：“上高校必须得体检，我跟着爸爸检了好多次了，听说县里肝病传染可怕，我们全家打多次疫苗了。”他听着内心里说有那么可怕吗？
方仁夫妇已割完了泉边田麦，去庙湾里收割。那边通往田间的是小路，往回搬运麦就费力气。向阳的小麦割出大片空地来，俩人用背架往上前湾场里背，他们已习惯这样背了。一次能背十几个麦垛，走着累了就靠田边停歇片刻又走。中午吃过饭稍歇会儿便就出发了。这一天场里空着没有碾，就麦垛放在场里让晒着。第二日天又晴，早早就在场里摊开麦秸让爆晒，便回家里做饭吃饭。晓芳来到这场边，见已摊开了麦场，她又回姑场里帮忙去了。她姑家麦场在路边，有方仁家的两个大，来了几个人给帮忙。方二红的三轮车给碾，牵着一个石辘轴。几个人持木杈一边等候翻场。方二红驾着三轮车场里转圈儿，转脸到这边时投目光向晓芳来，暗送秋波，她对此视而不见，呆了会儿便离开了。场里麦摊的薄，太阳已晒干响，牵着牛挂石柱进场了。黄牛也熟悉了，年年如此劳动。方仁一手牵着牛绳一手绕着牛鞭，唱：头顶蓝天日头儿炎，石柱滚着一遍又一遍，今年又是好收年，籽粒饱满装满大木坛。下边场里三轮车又碾了，哒—哒声音压住了他的歌唱声，他还在唱着，给自己和黄牛听。黄牛停下来撬起尾巴，牛粪露出来，他忙接上罩滤。晓芳什么时候已来到场边，笑叫“姨父。”跑过去接住粪篼端倒在场边草丛里，说：“姨父，你这场该翻了。”方仁微笑道：“过会儿你阿姨提着饭来，我吃饭她就翻。”她拿起木叉说：“我已吃过了”，从那边翻起来。方仁忙说：“你姑家也忙着，去给帮忙。”她戴太阳帽说：“她家里帮忙人多。”方仁也没说啥话，不过也是，老二是村长，与自己就是不一样了。不大一会儿他妻子提着饭背着苜蓿来场里了，远远看到晓芳已翻半边场了，心里很高兴，走着她又想这娃为什么来帮忙，还不是缠着咱家儿子，这娃虽长得讨人喜欢，可咱儿子将来是大学生了，那不行，这心想着脸上不高兴起来，来到场边她想狠心骂，可又忍住了。人家也是帮咱干活，便又微笑起来，“晓芳姑娘，你咋帮忙来了，你姑不说你吗？”她抬起头微笑着，说：“阿姨，姑姑让我来帮忙。”她不由内心里暗笑，她二娘啥时候也成灵活人了。关心地说：“娃娃，吃些饭。”她顾着干活，头也没有抬。方仁吃着饭看着下边老二的场里，二红三轮又停了，翻二遍场了。天空浮起白云，一朵连一朵的，头顶风很是凉快。他抬头仰望着天空，自言这天气变了要下雨。他扬牛鞭在空中一甩如炮声一样脆响，黄牛依旧慢性子走着。他唱：盘盘路盘盘，盘盘路上打旋旋，高山照着你来了，坐哈拾不起来了。他向下面麦场看去，老二家，已起麦场了，撂起麦草垛，堆到一边。晓芳忙完自己姑家里，又拿着叉来到方仁场边，叫“姨你——”他转过头来看，笑言：“你姑家起场了，三轮车就是快。”头顶一片片云走去，天空又现蓝蓝天底。老黄牛也没有停，依旧不快不慢走着。下边开始扬着场，风轻轻带走麦草衣，粒粒小麦在风中落在场里，地面上落下一条金黄采虹。不大一会儿方仁妻子提着凉面来了，冲晓笑：“姑娘吃点咱家凉面。”晓芳应：“吃过了，阿姨。”她接过丈夫手里牛缰绳赶着牛，让他吃饭去。她冲一边晓芳微笑，说：“你要是咱女儿该多好啊。”一边方仁笑过声来，说：“晓芳不在你身边吗？”她叹了一句：“可她不是。”晓芳微笑叫：“阿姨，你不嫌弃我了，我常来玩。”该起麦场了，黄牛在一边吃着苜蓿，方圆也来了，正赶上起麦场，冲一边晓芳问：“你是方强的同学吗？”她微笑应着，他又说：“这娃娃和方强很好，我看他俩样儿真是天生一双，你完了吗？”晓芳脸微涨红说：“我没有再上学。”方仁笑说：“强儿可是咱村里大学生，将来就是国家干部了，是咱村里人的骄傲。”夕阳早已走过下湾里麦茬田，垮过沟去到对面山田里去，黄昏阳光喧染着大地，这里的村舍，这里人心情。晓芳说：“姑父说乡里支持咱们挖水窖，要给20袋水泥。”方仁乐得笑着，他妻子问：“这娃，你说可是真的？”他笑应：“这娃像说玩笑的人吗？”晓芳应着有这么回事，她听着喜上心头，“这国家咱想起我们这些人来了。”月儿圆又明亮，从门那边升起来，清澈月光洒照村落，院里躺着树影儿随风走动。方仁忙完了场里坐院里乘凉，喝着茶淋浴着宜人的月光。他妇人从屋里出来走到鸡圈边摸鸡儿，摸着又是三只鸡。说早该把它关起来，今儿影子都见着了。方仁手摸着下巴，说：“我儿子要考大学了。”她凑过来站在他身边，问：“他爹要不你去城里看看。”他摇摇头：“不，我去了娃倒不习惯。”他进了澡堂里，灯光昏暗，脱了衣服打开水喷头，哗哗地淌着。他手按摩着踢困了足球的脚，自言自语明天就要了。高中三年学习生活就要结束了，大学里学习生活又是怎样的，他不知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学习，英语每次考试分数还不到一半，数学又不够理想，而李清华每一门功课都很好。小学考入初中，初中考入高中，每次考试中算不上尖子生，但也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如今要考入大学了，在自己成长中随着书包渡过一个又一个人生阶段。人的一生就是在学习中渡过吗？是这样，学习使人聪慧，但不是在沉睡学习里，那样永远没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光辉彩页。早晨空气清馨，天气晴朗，他携带着准考证去本校参加。一路走来学生渐多。他看了看手表八点过一刻，进校门来到右边大楼前，学生们早已守候着，等两侧的楼门打开。坐台阶，靠墙的，还有来回走动的，说话声笑声混合在一起，喧闹一片。他来到体育场门口看到一群学生打着蓝球，走近一看有李清华。他喊一声：“李清华”。他转身扔球过来，他迎上去接住跑去投篮。哟，进去还是三分球，他问李清华“你哪一考场，我是十五？”“我也是十五考场。”他笑应着。不大一会儿预备铃响了，两侧楼道门开了，同学蜂涌而进，寻找各自的位置。他们也放下篮球，最后一起来到十五考场。他在一组最后排，李清华在第二组一排，各坐其位。两位老师进来了，站在讲台上，举起试卷，说：“大家看看，封条完好。”等了会儿便发试题。这是一场没有唇枪舌剑的竞争，场里只有忙碌的笔尖的滑动声，也没有敢去打破它。在这里，你没有站在山边看夕阳西去时的凝思，没有熟悉田间道上散步时心思的飘动，在这里你也并没有得圣人的大彻大悟。在这里你催赶着自己，能否成功进入大学，就在此一回，额头就会流出汗水。是对错，完否，是时候了，铃声响了。“全体起立走出考场。”监考老师大声喊。他出了教室门口，赶上李清华，他笑说：“感觉如何？”他微笑却说：“古来万事如流水，安能弯腰大学梦，使我不得开心颜！”黎明见晓，方仁来到庙神院里双腿跪，烧着纸钱说：“神啊，我儿子考大学了，他可是我的盼头，你要保佑他考好成绩。为了报答你，许下一头公鸡，过些天给你还心愿。”便站起来往回走。半路上碰见晓芳，冲他问：“姨父，这么早上哪里去呢？”“庙上。你要回啊？”他问。“家里收麦了，该回去帮忙。”说着走开了。庙湾田里麦还在田里码放着，夫妻俩人背着往场里堆放。她背着一架麦前边走累了，就在田边歇下，他也歇在旁边。阳光已有热度，他抹脸上汗水说：“这路要是通了，可省人力气了。”她应着，那多好啊，来到场里见方圆驾着毛驴碾麦场，牵着石柱慢走着，他甩着鞭喊唱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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