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土魂 > 太阳庙: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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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分钟后,耿光亮刀架在翟少爷的脖子上,三个人利用这种先声夺人的威胁,顺利地出了翟家的那处院子,一直到了一处黑影里,才把翟少爷摁倒在地。耿光亮抬起脚就跺,耿福地忙伸手拦住说:“你打人干甚,咱们赶紧走咱们的。”耿光亮愤愤地说:“他们几个合伙骗我,这个仇我早晚都要报的。”地上的翟少爷“哼哼”着,求饶说:“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让家人追你们。”耿福地骂说:“你那保证连狗放个屁都不如,刚才赌得时候,连誓都发过顶啥用了,可见你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赖。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儿子,不然我的手段多着呢。”翟少爷连声答应不敢了,身子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头等候挨打。耿福地把翟少爷身上的外往他头上罩,用力翻了两个滚,趁着这个机会,三人闪身飞快地跑进了无边的黑暗里。翟家的下一直远远的跟着,天黑看不清楚,又不敢跟近,怕三个人伤了少爷。翟少爷从衣服里懵懵懂懂,摇摇晃晃站起来,四顾无人,咧开大嘴大骂不止。众家人闻声跑过来救起了他,然后乱纷纷再去寻人的时候,耿福地三人早没了踪影。

  翟家是镇上的一大首富,当天晚上,动员了各路人马,把个陕坝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耿福地父子和张永平。

  耿福地领了两个年轻人其实没能跑出陕坝镇,而是在一片狗叫人喊的乱哄哄中,躲到了一个镇上的一个老乡家。老乡家有一处废弃的地窖,窖口边上的坷垃都快塌成一堆了,好在窖里边还宽畅结实,就是有点潮湿,冷倒不觉得什么。他们被藏进去后,窖口便被一抱柴禾给遮住了。说起这个老乡,名叫胡广平,也是从离老荒地不远的另一个村子里逃荒上来的。他没有到底下去揽工种地,而是小本经营了一家小饭店,生意还算凑合,生计也能维持。一天耿福地到镇上办事,无意间走进去要了一碗面,由于乡音的亲切,两人攀谈起来,越说越近乎,就建立了联系,只是平常来往的少,在危急时候被耿福地想到了。耿福地三言两语给老乡说了情况,那胡广平二话没说,就把他们藏了起来,还供应了一盘冷馒头和酱牛肉、热开水。几个人在窖里吃着,等着外面的消息,胡广平嘱咐了老婆孩子,到镇上打探情况去了。一个多时辰后回来,对他们说:“好好在里边呆着,你们算闯下大祸了,翟家人放出风来,说是有三个贼闯进他们家抢了东西,还打了人。现在连地方保安司令部都派人查找你们呢。镇里镇外到处都有悬赏你们的通告。我看这情形,没有几天时间,这个劲还难过去呢。”耿福地在黑暗里听着,为儿子惹的这祸事而恨,加上忽然想起了被抢走的那两匹家里最得力的马,一时牙齿咬得嘣嘣响,没有发泄之处,不时用拳头杵地来解恨。

  三个人在窖里一呆就是三天,不辩白天黑夜,睡足了觉,养足精神,却又提心吊胆。耿光亮想起了老爹赢得的那些个欠条,趁着胡广平送饭的时候,问他又要了一盏油灯照亮。

  耿光亮说:“爹,你把那些赢下的条,子拿出来,让我看看,咱们整理一下。”耿福地虽然一肚子对儿子的狠,只是在这情形下难以发作,就没好气地说:“我都快愁死了,家里现在都不知道是啥情况。你还记挂那些个烂东西干甚?”耿光亮说:“外面现在传成这么种说法,明显是翟家人在造谣,这些条,子将来有事就是证据,咋能说是烂东西呢。”张永平插话说:“耿叔的手气可真好,怕是把那翟家的田亩房产全赢了。”耿福地冷笑着说:“娃,那翟家可不是好惹的,这次呀咱们能保住命平平安安回家就不错了,还想着人家的便宜。”张永平说:“耿叔,你没见他们是如何对待光亮的。这是赌博,愿赌服输,咱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耿光亮在暗影里不服气地咬着牙齿“嗯”了一声。两个娃这么说,耿福地便掏出了那把纸条,子,逐个在灯下展开,见每张上写满了大小不等的银两数字,所摁的红手印也个个清楚。他的心里也不平起来,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耿光亮再次跟老爹要那些纸条,子,刚接到手里,就听外面轰隆隆沉闷的震响,似乎还有着嗡嗡的声音。耿福地一口吹灭了油灯,耿光亮没来及看,就把那叠条,子全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内衣兜里。

  耿福地父子不知道,这时的陕坝镇正经历一场历史性,事件,西侵的日本人,派了七、八架飞机开始了狂轰乱炸,镇上房倒屋塌,火光冲天,人仰马翻,血光飞溅,哭声四起,百姓象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跑着,防空的机关枪和炮火更是密密麻麻都听不清楚节奏了。胡广平正在店内招呼生意,听到第一声响的时候,还以为哪里在放炮呢,等到爆炸的声浪在不远处掀了起来,一个小孩被炸碎的尸体七零八落,正好落在他家的门口,还有一个带血的头颅夺窗而入。胡广平吓傻了,唉哟地叫了一声,连店门也没关就往后院跑,招呼老婆孩子准备逃亡躲避。守在窖里的耿光亮,此时大胆从窖口探头,观察了一下动静后,把挡着的柴禾推了开来,先跳出去,招呼老爹和张永平先后爬了出来。三人正懵懂不清,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胡广平急匆匆过来了。几个人一商量,明白了这是日本人正在空袭陕坝,接下来肯定就要发生地面进攻的,那仗打起来就更残酷了。

  胡广平说:“你们还是趁乱往家里跑吧,顺便还能通知一下家里人,早点往山里走。这仗打的,你们看有多可怕呀。”耿福地说:“你说的对。我们那里离镇上有一段距离,再说离大后山也近,有个风吹草动,跑起来也容易。你现在这么着急,啥也带不上,寒天冻地到了山里,那可不是一半天的事。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去了我好招呼你。再说路上咱们还能互相招呼。”胡广平说:“我也没了主意,就听大哥的话吧。”说话中间,胡广平的老婆收拾了几套被褥棉衣,拖儿带女跑过来了。爆炸还在发生,盘旋的飞机似乎找到了镇东的军事目标,尽在那边往下扔炸弹和空中扫射。耿福地接了一包胡广平女人手里的包袱,耿光亮背起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趁了这个空隙没命地往镇外窜去。

  街道上尽是拉儿抱女的逃难之人,炸塌的房屋冒着青烟,燃着带点蓝色的火苗,天空中烟气弥漫,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硝烟味,随风快速地漂移。路边,有一具烧得卷成一堆的尸体,分不清是男是女,明显是被炸着了,有微火还在上面闪动。等到逃出了镇子,踏入一望无尽的原野,原本拥挤逃难的人就分散开来,往西往北而去。

  一切太可怕了,耿福地让胡广平把两个娃眼睛蒙住,不让他们去面对那些灾难的情景。

  这一路逃下来,他们成了战事的通风报信人,自然惊动了沿途散居的村民,都跟了紧张起来,原来还在野地散放的畜群,也被快马吆赶着往村里跑。不一会儿,有飞机就象传说中的妖精一样低空掠过,但没有扔炸弹,也没有扫射,好象只为了侦察什么。耿福地一伙由于是步走,又有负累,费时多半天时间,在天快黑时才回到太阳庙村。耿候氏惊魂不定闻声而出,见了男人和儿子都平安归来,一时涕泪交流,拉了耿光亮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咒骂。耿光德一家也跑了过来,耿福地顾不得儿女情长,先嚷嚷让赶紧烧水做饭。胡广平的老婆和小孩被领到耿光德家暖和去了,这边大人们开始商量接下来用不用往山里逃的问题。当一锅热腾腾的面片,被从灶上的大铁锅里分盛到两个大瓷盆,分端到两边的屋子里后,又累又饿的众人谁也顾不上说话,耳边只有一片吸溜吧咂的声音。

  饭后,耿福地也从老伴的嘴里知道,翟家的人有十多个,前两带着马刀和长枪,曾来过家里折腾了一通,留下一堆威胁的话走了。他没心思想这件烂事,而是让耿光德把太阳庙村里的所有人家都招呼过来,介绍了镇上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况,动员大家要做好准备,把不能带的东西全都挖坑埋了,如果一但有风吹草动,就赶紧往山里逃难保命。那一天晚上,太阳庙村的人们按着耿福地的意思,大家都没有连夜进山,全都暖暖和和而又心惊肉跳,恶梦连篇地睡到了天明。

  紧张了几天,人们风闻陕坝镇被日本人占领了。日本人似乎对农村不感兴趣,并没有到乡下来扫荡。太阳庙的村民都看着耿福地一家的动静。又过了几天,风声趋紧,有逃难过来的人说:“日本人开始到乡村疯抢了,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拿,所到的地方一片三光,领路的全都是中国人当的伪军。”又说:“他们进了杨柜周围的住户家中,翻箱倒柜,还架起机枪向村里的百姓扫射,没有逃走的村民都被打死了。”耿光德听了害怕,催促老爹还是早动身吧,怕万一日本鬼子流窜到太阳庙,娃娃老小想跑都来不及。耿福山想了半天,拿定了主意。“那就趁着今天天好,让村里的人们进山吧。”耿光亮自屋外回来说:“爹,我听村里的人说,吕二和、崔东两个老汉,说他们就是死也不走了,愿意留下来看村子。这咋办?”耿福地说:“能咋办,你去给他们讲讲利害,争取动员上一块走,大家还有个招呼。要是实在不听话,那也没办法,听天由命吧。”耿光亮爽亮应了一声,领了张永平去做动员工作。

  往山中逃难的路上,太阳庙的村民骑着牲口,坐着套板车,赶着牛羊,有的人家全都步行着,拉溜出长长的一片。有夫妻因为东西割舍不下,而互相吵架咒骂的,也有儿女受冻无人理而乱哭的,那情形比耿福地当年领着老荒地的人们逃荒来时还还要狼狈。

  等进到山里,太阳庙村的人们才发现,有先期到来的其它地方的逃难人,散乱地占据了好几条山沟。耿福地只好指挥村人,另寻了一处落脚。大家在天寒地冻中铺开了被褥,烧起了取暖的火堆。然而只呆了一晚上,有些婆姨娃娃就挨不住冻了,嚷嚷着要回去。有人骑了快马到山外看动静,听一些入山的人说日本人只窜到了蛮会镇,烧了一些房子,打死了一些留下来没走的老弱病残后,就退回了陕坝镇。

  村里的人们都来问耿福地咋办?耿福地凝了眉头,定夺了片刻后说:“也不知道消息可靠不?这一村子的人有老有小,往往返返不容易。我的意见,大家在山里再熬上一天,咱们打发几个年轻人回村看动静,要确实没啥事了,再回去也不迟。”有人说:“依我看,回去吧,这寒天冻地的,不要冻坏了几个也麻烦。再说那日本人也是人,要是来了,咱们贫头老百姓不犯他,他们还能咋样。”耿福地苦笑说:“傻东西,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害人不浅的是甚东西,那还不就是人最坏。听我的话,你不要想当然了。”人们服从地散开了,耿福地四处寻找耿光亮,这才发现儿子从前一天家里见过面后,就再没有人看到过。耿福地心一沉,生气地骂了几句。又有人来说:“耿掌柜,我刚听说傅作义的部队开始反攻陕坝和五原了,日本人顾东顾不了西,怕是再不敢到乡下乱窜了。”耿福地说:“消息可靠吗?那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回村子?”来人不置可否,天空中却传来了闷沉沉的响声,很快一架飞得很低的飞机,像一只大鹰一样掠了过去,吓得人们慌乱躲避成一堆。耿福地借机给那个人说:“你看见了,这飞机保险不是咱们的。还是等一天吧。对了,你见过光亮吗?”来人摇了摇头走了。

  平安无事了两天,人们开始从山里涌出,一如来时一般成群结队往自己的家里赶。一路上,太阳暖暖地浮在东南的天边,几丝云气似有若无,大野里枯草败叶映照着阳光,光秃秃的土丘,稀稀落落的树木,杂于荒草中的曲曲弯弯的土路,留在身后的邈邈茫茫的山影。

  耿福地招呼着自家人,也招呼着救命恩人胡广平一家,一路上心情复杂地很少说话。望见太阳庙村了,人们一哇声地嚷了开来,牲畜和人一样都活跃起来。到这个时候,耿光亮和那个朋友仍然没有出现,他们会去哪呢?想到这么动乱的时候,这个不孝的儿子一点都不顾家,真是个忤逆之子啊。耿福地的思路又回到了那场赌博上,猛得想起了那些个赢下的纸条条,头一下子大了,觉得脊背上如浇了一瓢凉水一样。

  日本人最后也没有进入太阳庙,而且几天后就退离了陕坝镇,往东一路退了下去。人们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只是关于日本人的话题,成了一段时间最为集中的内容。耿福地的心一直吊在半腔里,没办法落下去,他让人四处打听儿子耿光亮的行踪,反馈回来的却是杳无音信。

  胡广平一家在耿家住了半个多月,由耿福地亲自驾车,耿光德骑了家里的一头毛驴跟着,一直送回了陕坝镇。父子俩此行还有一个想法,便是到镇子上探听一下翟家的动静。他们最大的担心是不省心的耿光亮,不要拿了那些废纸去当真,那简直就是自己去找死一般的愚蠢。

  到了陕坝后,他们就住在胡广平家。那小饭店居然神奇地没有被破坏,炸烂的门窗修补了一下就好了。胡广平知道耿福地心急,也顾不上太多忙自己的事,寻了关系,到翟家去探看,回来获知,翟家此番被破坏的较为严重,许多的老式庭院房子,有三分之一被火烧掉了,但人都平安无事,那个赌博成性的翟少爷,依然耀武扬威在街上。耿福地听了这个消息,长舒了口气,等了两日后,自知不是办法,便把时刻关心翟家动静,谨防耿光亮上门找麻烦的事,委托给了胡广平和那个曾经是儿子的推荐人。安排妥当后,他领了大儿,用棉帽子遮了眉眼,绕着到处都是断垣残瓦的巷道出了镇子。

  这一年夏收刚过,和耿福地有过交往,又住在邻近的地主郭大昌,气休休地上门来责问他,什么时候骗了他家儿子耍赌,输下了那么多的银两,现在被人逼着非卖地不能还上了。这话让耿福地顿感意外,“郭掌柜,我是个咋样的人,你应该清楚。这事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郭大昌说:“要账的不是你们家人,可那张欠条,我儿说是跟你耍赌输下的。这你该知道吧?我那个儿现在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说谎了。”耿福地心里顿时全明白了,这肯定是光亮这个是非祸害在背后搞鬼。他反复地问郭大昌,要账的究竟是些什么人?那来的欠条?郭大昌还是很了解耿福地,因为两人一直交往着,便实话实说:“也就是前十来天,我那儿被三个人押在马车上,从镇上灰溜溜跑回来,说是欠下了账。我以为他个娃娃家,能欠了多少,谁曾想会是那么大一笔数目。把我气得当时就给了他两耳光。问那几个押他的人,都说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拿欠条来收账。给账放人,不给账那就不客气了,出了人命就不能怨他们。我审问了儿子,他说是跟你耍的,我不信,过来问一问,究竟是咋回事了?”耿福地把郭大昌让到屋里炕上,敬上茶水,又让老伴炒了几样小菜,两个人饮酒交流,直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个通透,最后还表白说:“这事虽然事出有因,平心而论,我是一分钱也不想要的。你回去,让那些个要账的来跟我要,就说我会还他们的。要是我儿从中做鬼,那我正好能找见这个没廉耻败家业的东西。我看他咋跟我算这个账。”

  郭大昌走了没几天,又再次登门,愁眉苦脸说:“耿掌柜,这事看来非你亲自去一趟不成。那几个要账的听了咱们商量下的话后走了,谁知第二天又回来,而且三个人变成四个人了,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住在我家里不肯走,好赖话听不进去。他们说只找我要钱,别人想给,那就让别人送钱过来才成。”耿福地眉头紧锁,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事啊就出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他提了长烟锅子,往起一站说:“这样吧,,我跟你去一趟,看一看这些家伙们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郭掌柜心里踏实了一些,感激地说:“我的几个娃说起来都还懂事,就这个最小的,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在镇子上念书,见天给我惹祸,不是让人打了,就是打了人。这下倒好,我怕是要家破人亡了。”耿福地说:“都一样,我那个二小子也不学好,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哪混着呢。唉,要是找见了这个鬼东西,这事就保证没事了。我现在担心见不上他可咋办?或者还有别的原因那就麻烦了。现在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耿福地一行来到了郭大昌的西营子村,进了郭家院子,见树阴凉底下,几把木凳子上,坐着几位面带横肉,一身匪气的家伙,一个个翘着腿,斜吊着眼睛,觑着进门的耿福地,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郭大昌向几个人介绍了耿福地的身份,两人在树阴凉下占了一角,准备与这几个家伙谈判。要说耿福地和郭大昌的个头也算可以的,与几个人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他们在气势上先失了一着。耿福地一通说明后,先要过了那张欠条,果然就是那晚上的产物。他对其中一个长条脸冷面孔,满脸麻子的说:“我知道这条是耿光亮给你们的,我是他老子,你让他跟我来要。你们不要再在郭掌柜家麻缠了,这事跟他们家没关系的。”麻子脸说:“耿光亮是谁我们不认识,我们只认钱,其它啥也听不懂,也不想听。让我们离开这的唯一方法,那就是拿钱来。”耿福地被噎住了,半天才说:“这欠条是郭掌柜家的小儿子给我打的,怎么会到了你们手里。”麻子脸与其他几个互相看了看,哈哈哈狂笑着说:“你说条是给你打的,那上面咋没有写你的名字。你叫它,它会答应你吗?笑话。”耿福地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这欠条就是给我打的,我现在就宣布它是废纸一张,你们拿着也没有用。”麻脸冷森森地说:“你这个老家伙,算什么东西,来跟我们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事跟你没关系。滚你的人,少惹麻烦啊。”

  一时间双方争吵起来,最后几个汉子都站了起来,郭大昌赶紧劝说,把耿福地强拉回自家屋里。两个人唉声叹气,又无可奈何。

  郭大昌的大儿为这桩事已经恼怒了多日,现在更眉头皱成了疙瘩,鼻子里喷着粗重的呼吸,两眼眯成一条缝说:“这些无赖,就是来讹诈钱来了。咱们绝不能便宜了他们,依我说叫点人,武力解决最省事。”郭大昌给儿子一个严厉的眼色,转而对耿福地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最好想想办法,让你那在背后做事的小儿子出面来解决吧。”耿福地无奈地说:“我们家的这个鬼东西,我找了他几个月了,就是没影子啊。”他突然想起了冯全,一时心情迫切起来,对郭大昌说:“我想起了一个人,找到他也许能找到我儿。如果还没结果,刚才令侄说的也不失为办法。在这块土地上,毕竟咱们才是守家在地的老户人家,招呼点人手还是有能力的。在是还行不通,到时我领人来支持你,后果咱们共同承担。”郭大昌心有疑虑地说:“要是就这几个东西,我也不放在眼里,可是我了解过,他们都是哥老会中的人,这可是个黑社会,听说跟一些土匪组织都有联系,不好惹啊。”耿福地听得有道理,歉意地说:“那你们家再耽待上几天,让我先去找回那个孽子,我打断他的腿也给你们拉过来。”郭大昌忙说:“可不要那样,咱们只要把事解决就行了。这事说一千道一万,是我那个儿子不争气啊。”耿福地说:“老哥,不瞒你说,要不是日本人来得快,我早把他的腿打断了。他也就不会野跑出去,干这种缺德的事了。”

  从郭大昌家回来,耿福地马不停蹄,到了西大滩冯全家。冯全女人说自上次耿光德来问过后,自己男人就一直没有回家来,人失踪的怕有一年多了吧。这女人还满肚子怨气,当面大骂冯全不顾家,不管儿女,说一家人都快要讨吃了。冯全的老娘拄了拐杖拦住耿福地父子,嘱咐他们说要是遇到了冯全,一定要给他带个话,就说家里都死人了,让他赶紧往回走。耿福地没了辙,又连夜骑了牲口往回走,由于天黑,一度迷失了方向,直到后半夜才回到了家里。

  没了办法,耿福地带了串联好的十多个壮男人,各自拿着一些刀棒叉柄等家伙,骑着牲口赶往郭大昌家来。谁知郭家大院里一片静悄悄,更不见了那些个横肉满身的家伙。郭家的女人从窗子上探出头来,认出了耿福地,又是怨恨,又是宽心地说:“你们来干啥呀,那帮子人昨天晚上,把我们家给抄了,把我那个不省事的儿又给绑走了。这回要是不给钱,人家就要杀人了。”耿福地吃惊地说:“这还有王法没有了,这跟土匪绑票不是一个样了吗!那郭掌柜哪去了?”郭大昌的女人眼睛红肿,丢下一句:“他能去哪了,还不是找人去卖地卖牲畜了。”

  耿福地在郭大昌家院子外面,一直守候到天黑,也没有等回老地主郭大昌。他无奈地到郭大昌家门外,隔了门窗打了声招呼,领了带去的人手撤回了太阳庙村。

  耿福地回家不久后就得到消息,郭大昌为了保儿子一条命,把几十年辛苦开垦出来的好地,和原本富庶的家业多一半都变卖给了另一户地主家。郭家那个祸事的小儿被放回来后,再不敢到陕坝镇上去念什么书了,见天被自己的老子和兄长看管着,跟了人在农田里劳作,有时还去替自家的羊馆牧羊。耿福地为了表达歉意,凑了几十枚大洋,亲自给郭大昌家送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没见上郭大昌不说,洋钱也被郭家的人隔门给抛了出来。

  耿福地忍了这份羞辱,回家多日不能原谅自己。耿光亮仍然杳无音信,好象从这个世界上无声地消失了一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传回消息说,那天晚上参赌的另一位少爷家,也如出一辙般被折腾去了祖传的大半家业。耿福地有点心惊肉跳了,诧异自己的儿子,咋会有如此手段。这究竟是个祸事的主呢?还是个确有点能耐的恶子呢?他开始把注意力转到尚没有什么动静的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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