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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六在山上经过几个月的恢复之后,基本上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活了过来。初时,他藏在哑巴老汉的房子里,后来见没人追究,便大了胆子到户外活动,有时还帮着老汉做些营生。慢慢的耿六成了哑巴老汉的助手,劈柴煮饭送饭,帮着看管几大牢房中的人犯,有时还被新安排来的长官,吩咐着去做一些在山上活动的差事。
这又是一个奇迹,因由其实不然。秃三爷与日本人火拚死亡后,日本人派了说客来山上,想着收编这一山的草莽武装为己用,结果被杜二爷破口大骂拒绝了。日本人恼怒,但为了更大的战略目的,不屑也无心与山寨为敌,采取了与当地往届政府相同的策略,相安无事中任其存在。山上的大爷远在外地,常有飞鸽传书山上,但人却很少回来。独挑重担的杜二爷不敢大意,把资产大都转移到了黄河对面的老鹰崖,并在上面修理作战攻势,作为退一步的后路。由于一致向外,内控自然就松懈了,耿六的命运由此获和了喘息和苟延的机会。
恢复了体能,耿六开始一门心思想着寻一处下山的通道,逃出这个生死难料的鬼地方。他多次利用一定程度的自由,大着胆子东走西看,有两回误入了有匪兵把守的要地,被逮住教训了一通后,还好都给放了回来。一段时间后,他逐渐熟悉了这座有几百亩大小的山峰。
翠花山整个山头确如一个石蘑菇,四面是一、二百米的绝壁,顶端则多是向外探出的悬空崖,并呈三大叶瓣的形状向外翻卷着,中心地方则像锅底一样凹了下去。三个大叶瓣,其实是两道大裂缝分割出的三片大小不等的区域。东南一块地势较为平缓,树木以当地的果树和杨柳为主,掩映之中,有许多亭台楼阁式的建筑。对称的西南一块,各类建筑基本一样,略有不同的是所植树木多以松树和柏树为主,色调看上去郁郁葱葱更沉静一些。最为险要,也是最大的一块位于西北方向,崖下,一边是翻腾的黄河自北弯弯曲曲流过来,又绵绵渺渺向南流去。一边的崖边巨石耸立,洞穴如网,是山上最为核心的工事所在地。遥遥相对的黑鹰崖,确如一只敛起翅膀的巨大苍鹰,蹲在河对面,怒目看护着这一边一切。连接两山的是两条跨河的悬空铁索,互相错位成一边高一边低,胆大的人借助滑轮过来过去,胆小的则从崖底的船上往来。
最初,耿六不知山上的一些建筑是什么所在,猜想了一通也不得要令,后来他终于知道,东南和西南两处都是大爷二爷的家眷区,北边偏大的一块属于山上的驻兵之地。家眷区常有一些穿花红柳绿衣服的人出入,也有一些小孩子喧闹。驻兵地则显得有点生气不足,特别是几大块光秃秃裸露的大石头,上面寸草不生,下面则多是天然的石窑洞,其中就有那间差点要了耿六小命的刑训室。到了这时,耿六明白了自己被打懵以后,上山的路径居然是一处崖畔上,用几头牛拉着的两个大滑轮。看着那一包包的物品和上上下下的人们,经过和自己一般的办法进出山寨,耿六最初的后怕淡化了,却奇怪着那几只拉轮子的牛,和那些匪徒们胯下膘肥体壮的马匹是怎么上山的?那些身手不凡,身份特殊的家伙们,又是从何处上下山的?抱着疑团,耿六把猜想集中到了停泊在石崖上的那些大小木头船上,几次想下去探一下通道,结果都无功而返。
这些疑问的无解,令耿六越来越感觉到逃离的困难,哑巴老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啊啊啊”地指手画脚,表达的意思是,他从小上到山上,至今还没有下去过一次。耿六为老人的遭遇感到悲哀,同时坚信,车牛大马能上来的山上,一定还有出去的路道。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山上的小天地一片山花烂漫,蜜蜂和胡碟翩翩飞于其间,新绿的树木透着别样的精神,连天空中迁徙的鸟儿,和一团团的白云,都恋恋不舍这座天公造物巨斧削雕而成的世外仙景之美。有些鸟儿干脆就滞留不走了,在树丛里飞舞啼鸣。看着这一切,耿六也被感染得一度忘了家乡,忘了自己的心事,居然在忙碌着自己的牢卒角色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家乡的山曲。
耿光祖有时跟着哑巴老汉,有时躺在那间老窑洞里睡懒觉,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山上各处溜达。由于他是个小孩子,有许多大人不能比拟的条件,也就能进进出出一些大人无法到达的地方,这一点被耿六充分利用着,成了他了解山上一些情况的手段。可惜耿光祖人还太小,不懂得六爹的苦心,加上说话大舌头,吐字不清,表达不完整,有时耿六问得唾沫横飞,也不得要领。但小孩子自有天性,对同龄人玩伴有着最大的渴望。他很快就被另两处地盘上娃娃们的声音所吸引,但又不敢过分的走近,往往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六、七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孩,在石阶之上,在烂漫的花丛中上快乐。耿光祖就尾随了他们,来到一间据说是教室的地方,听一个穿长袍的人念书讲故事。一次,他大胆地爬到了教室的窗子上,结果被几个男孩子拿了回去,推搡了半天。耿光祖的皮实劲在这种时候表现的尤为突出,不但没有哭,反而“嘿嘿嘿”的一个劲地傻笑。
耿光祖终于也成为了这群孩子中的一员,被那位长袍先生收留为一名学生,只是上课的时间迟来早退都可以,而且不用写作业,也没有书本可背诵。相处了一些日子后,他发现自己的八个新同学,五男三女其实分为两派。其中姓石的人多,但不如姓杜的人厉害。因为个头最高,年龄最长的班长杜鹏武艺最好,敢对不听话的人动拳脚,连女孩子也不被放过。所以,大家怕他比怕老师还厉害。耿光祖加入之后,挨过杜鹏两耳光,他坚强着没有哭。这让杜鹏不高兴,左右开弓,直到耿光祖放出哭声才罢手。结果,耿光祖的脸蛋被打肿了。其他的孩子则相反,挨打都必哭,最突出的要算最小的姑娘,她小名叫姣姣,刚刚八岁,长得就跟个洋娃娃一样,卷头发,鸭蛋脸,胖乎乎,非常讨人喜欢。杜鹏有一次手还举在空中,她已经捂住脸疼得哭了。这幅样子让耿光祖“咯、咯、咯”笑了。杜鹏落下的手掌,转而打在了耿光祖的脸上,还被骂了句:“傻瓜。”姣姣看到别人替自己挨打,等大家都走开后,就用小手摸着耿光祖的脸,用细细的声音问他疼不疼?那肉乎乎的小手,软软的就跟娘的奶,头。这一联想,让耿光祖一下子想起了差不多都快忘记的娘亲,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但他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嘴歪了歪,拉住那只小手,像看一个稀罕的宝物。很快,两个孩子开始你抓我,我抓你,用手玩起了游戏,快乐地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他们成了好伙伴,耿光祖是头领,姣姣就是尾巴,常常在一块耍。直到有一天,一帮孩子在山上乱走,出乎意料的遇到了两只狼,为两个人的关系添加了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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