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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夕照,东方大道。
阳光打在穿行如梭的车流上,给每辆车都镀上一层绚丽多泽的金黄色。
东方大道顿时变成金光灿灿的溜光大道。
只是,这光溜得并不纯正。
金黄之中参杂了一抹屎黄,于车流之中分外扎眼。
扎眼之物原来是辆破车。
车体锈痕斑驳似千刀划过,车窗玻璃裂纹纵横似被闪电胡乱劈过。后座右侧车门则像在和车身一直在进行离婚谈判,咣咣当当不能紧闭,留出一个豁大的缝隙。
颤颤悠悠,尾气成烟。
车行路上,像垃圾团。
嘎吱——
在看到前方一块标有“安西市”的蓝色指示牌后,破车一个急转便偏离高速路而朝市中心驶去。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远处城市繁繁点点的灯光汇成一片璀璨星海。
当然,在破车中四条光棍眼里,也可以把它当成深不见底的欲海。
“豹哥,您想得真周到啊,怕兄弟们路上枯燥还想着找妹子乐呵乐呵~”
“是啊豹哥,我们兄弟几个没少给您闯祸,又是把探墓鼠爆了又是把房子烧了,还逼着您去滨海,可您却不计前嫌依然这么大气,不忘找妹子犒劳我们~”
“瞧你俩说的,没文化!找妹子这么粗俗的事豹哥能干得出来吗?明明是豹哥在想法设法帮咱们提高生理素质和生殖能力~”
“——”
科技术语都出来了,这马屁拍的——牛逼!
老四老七听闻打心底里给三哥点赞。
作为团队中的老三,马文三边驾车边扭头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光头豹哥,见他被捧得一脸暗笑,便问道:“豹哥,咱们真去提高生殖能力?”
“行啊老三,潜力股啊。进了城市,这说话水平也跟着提高了,这么高雅的词汇你都能说得出来。”姬九发被逗得直乐,笑呵呵看着老三说道。
“有吗豹哥,我也感觉有点奇怪,总感觉身上什么地方不自在。”老三见前方堵车便踩了一脚刹车,似想起什么事,他突然一脸惊恐地看向姬九发,“豹哥!咱们现在快进了市区,我是不是已经得了城市病了——”
“——”豹哥就想活活捅死他。
刚夸他一句,他还真来劲了。
城市病这么高深的话题,自己怎么跟他解释啊。
“豹哥,咱去哪个地方?”见豹哥不应声,老三知趣的换了话题。
“是啊豹哥,这么大的城市到哪儿找红灯区啊?”坐后座的老四老七来了精神,两人直勾着头欣赏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我刚才看到标牌上有武安区、高新区,怎么没有红灯区啊?”
作为少不经事的农村青年,他们从小就没出过远门,最多也就到过县城。
年长以后,一创业便在豹哥引领下投身于文物古迹发掘事业,整天憋在小土屋里面,也没有出去走走的机会。
所以,对一些只听过概念但没见过实物的词汇,他们还保留着一份纯真质朴的理解。
“你们别费心找了,咱们去火车站。”姬九发掏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亮了出来,他决定向小弟们道明实情,“这是我姐夫发给我的两个座位号,是他给镇长两个姐们定的到滨海的火车票。”
“你们也知道咱们镇刚换了一个镇长,我姐夫说这个新镇长正是他的顶头上司,没来几天就开始瞎折腾,手腕毒辣欺人太甚,谁也不放在眼里,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镇里好多老人都让她欺负遍了,我姐夫看不过,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老三看到手机屏幕上“俩妞叫易楠艾秋烟,在6号车厢13A、13B,尽情享受吧”的字样,强压着心底的兴奋问道:“豹哥,姐夫是让咱们把这俩妞给办了?”
这么歹毒的镇长,这姐们那姐们不管有多少姐们肯定没什么好货,该办呀。
“火车上人多眼杂,咱们见机行事。”豹哥收回手机,一抹得意之色浮上眉梢,“但这事一定得办。我姐夫说了,只要把办完后的照片传他一张,他借给咱们买设备的五万块钱就不用还了——”
“好啊豹哥!”众小弟听闻,纷纷激动不已,“泡妞还债,这买卖值啊。况且还能去滨海继续找白乙手环,一举两得啊。”
“豹哥,要是坐火车那这车怎么办?”老三问道。
豹哥正扭头窗外,爱答不理道:“到车站随便找个人卖了便是,这车也就值两块钱——”
车行如舟,在人山人海之中泛波向前。
窗外一步一景五彩斑斓,让人看花了眼。
不知经过多少街回路转,车子来到一处巨大的广场面前。
灯光闪耀,宛如白昼。
广场被高楼环抱,广场之中人来车往比肩接踵步履匆匆。
“安西火车站”五个白炽大字高耸在远处楼顶之上,似苍茫大海中导航的灯塔。
车到了目的地,停在了路旁。
“老三,你先呆车里盯着,我们先去买票。要是去晚了,买的座位肯定离那两个妞远了。”
豹哥吩咐一番下了车,带着老四老七快步朝售票厅走去。
“敞亮,大方,这地方好大啊。”
马文三禁不住推开车门,伸脚小心踩了一下倒映灯光的大理石板,兴奋呢喃道:“城里人就是任性,铺的地板都发光。”
他下车伸伸懒腰,挥挥胳膊压压腿。
刺眼的灯光,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攀谈嬉闹的嘈杂声,置身于此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突然,眼前一黑,世界变暗了。
老三就感觉一双大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心马上提了起来。
遇到了熟人?劫匪?
“大哥,猜猜我是哪里人?”身后传来一句本地口音的男声。
果然是劫匪。
“别逗了,兄弟。”老三听闻坦然一笑,沉声交流道,“这招我大哥教过我们。你让我猜你是哪里人,然后你让你弟兄趁机摸兜偷钱对吧。摸到钱之后你们就跑,还会觉得我骂一句‘顶你个肺’对吧?!”
“——”身后的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这特么太伤人了,竟然被说穿了。
“我一听你也是本地人啊,这还用猜?”见身后的人不说话,老三知道他们的把戏已让自己戳穿,他就更来劲了,“兄弟,我身上没钱就一个破手机,这车也就值两块钱,钱都在我大哥手里。他买票去了,一会回来肯定收拾你们——”
“——那你猜猜我有多大?”身后的人略显紧张。
“——”老三刹那怔住似冰冻一般,旋即又反应过来,“这有意思吗?我猜来猜去有意义吗?”
“——”身后的人接着沉默。
轰隆隆——
汽车突然发动了起来。
“二条,快上车!”
车里传出另一个焦急男声。
原来他们是合伙偷车的。
一人先从背后捂住车主眼睛,玩猜猜游戏。
另一人趁机进车翻钥匙发动汽车。
汽车发动起来,两人一同逃跑。
“不能偷车啊兄弟,这车不值钱啊——”
老三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用力扯倒在地。
等他睁开眼,眼见着一个黑色T恤黑色短裤的小伙开门进了副驾驶位置。
咣当——
车门关上后,车子便朝远处冲了出去。
“别跑——”老三起身猛追。
一步。
两步。
三步。
近了,更近了。
他因为职业原因,并没有呼喊“救命啊,有人抢车了,快报警啊”之类的词汇。
这些词汇都是他们的忌讳。
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你们留下点钱啊——”老三边跑边呼哧呼哧喊道,“要不我怎么向老大交代啊——”
“——”
“留个电话也行啊——”
“——”
“要不加个qq吧——”
“——”
…………
……
等马文三从原路返回,豹哥老四老七已经在原来停车处等了半天。
“老三,你去哪儿了?车呢?”老四嘟囔了起来,“我们买票回来等你半天了,还以为你回家了呢?”
看到老三大汗漓淋的样子,豹哥脸色阴郁。一丝不祥感顿时涌上脑门,把他的光头都染得红润了一些。
“车呢?”豹哥冷冷一句。
“卖了豹哥!”老三走到三人面前,双手掐腰哈赤哈赤喘气。等绘声绘色讲完刚才经历的惊险一幕后,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朝众人晃了晃,不无欣喜道,“豹哥,您说咱的车就值两块钱。你看,我卖了五块——”
“——”
“咱们多赚了三块!”
“——”
“这还是我拼了老命才赚回来的。”
“——”
老三追车紧追不舍,偷车人没办法,从车窗甩出五块钱才摆脱这个麻烦。
当然是拼了老命赚回来的。
豹哥接过来那沾满汗渍的五块钱,静静地蹲在了地上。
思索。
苦苦思索。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他就感觉,他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多年以来自己辛苦操持的家业,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毁完了。
先是价值不菲的探墓鼠被老七爆掉,接着藏满宝贝的房子被老四烧掉,现在自己唯一的财产车子又被老三就这么卖掉。
这些人,可都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兄弟啊。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可,这些兄弟怎么特么光知道断大哥的手足啊?
“豹哥,您快看!”
老四快言快语惊喜一片。他耳聪目明,单臂直伸指向出站口方向。
众人循势望去。
只见一个一身西服领带头戴礼帽目挂黑超的中年男人站在出站口不远处,身旁地上放着一个银色手提箱,似在等人又似在打车。
“豹哥,像不像《疯狂的石头里》里那个特工?”
豹哥缓缓站起身,咬咬牙说道:“既然老天给咱们这个机会,咱们就得把所有的损失赚回来。”
“老七你去打个出租,一会停在那人前面。老四你负责捂眼,和他玩猜猜游戏。老三你负责提手提箱,提了手提箱坐进出租车立马就闪。我在一旁帮你们盯着警察。”
豹哥也感觉得到上天眷顾,就感觉冥冥之中上天都在帮自己挽回损失。
这个情,得领。
上天的旨意为大嘛。
“兄弟们,这是咱们在大城市第一次出手,一定要亮出咱们乡下人的风采,别让人小瞧了咱们。”行动之前,豹哥摸了一把光头后给几个小弟打气,“一定得让这些城里人觉得,咱们乡下人也是蛮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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