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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火烧在眼前,有的火烧在心里。
眼前的火可以浇灭,心里的火却无处可泄。
那种感觉,似有几只调皮的蚂蚁附着肌肤之上爬来爬去,却抓也抓不着,蜿蜒缠绕游丝一般撩拨得你浴火焚身浑身难耐。
“这个女人真是妖孽啊。”一帮光膀子糙男提着水桶站在仍冒着黑烟的土屋旁,眼见一名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子下了轿车径直走了过来,心里的火烧得更旺身上的汗冒得更畅快了,“一把火还没扑灭,又来一把火,真想把她给扑倒再把她灭了啊。”
慕容竹走到哪里,哪里都将筑起一道靓丽风景,也将刺激哪里的男人荷尔蒙漫天飞扬。
“慕容镇长,这就是着火的房子,是本村老祖奶的。”吴含见慕容竹过来,放下水桶擦了把汗便急忙迎了上去。
“吴所长,有没有人受伤?老祖奶呢?”慕容竹一脸着急之色。
她迅速扫视一眼面前的房子,土墙木掾灰瓦屋顶,四周墙壁由于烟熏火燎似泼墨一般,房顶因为木掾烧断没了支撑有一大半也坍塌了下来。
“没人受伤,镇长。”吴含看着提着水桶往房梁上泼水的村民,继续说道,“听村里人说,老祖奶过世有几年了,家里的家什也都烧了陪葬了,就剩一口空房子荒在这儿。这儿距村中心太远,周围全是农田也没有邻居,村里都把它叫鬼屋,平常也没人敢过来。”
“火情是早上七点左右村民路过时发现的,当时我们一直在骊山脚下寻找塑胶人头,接到村委电话后就急忙赶了过来。来的时候,房子已烧了大半。初步估计,起火时间应该在凌晨四点左右。”
慕容竹听闻,神情疑惑道:“既然没人住,也没有家什,哪儿来的火种?”
“我们怀疑有人暗地里将此作为盗墓据点。”
“盗墓据点?”慕容竹眼神中掠过一丝担忧。
她来骊山之前,就知道骊山毗邻秦陵,丘壑之中多有古墓,自古以来盗墓极盛。但经过长期盗采,骊山古墓基本都被挖空,以此作为盗墓据点,难道又发现新墓不成?
“不错!”吴含把慕容竹引到土房角落一处,指着地上堆满的仪器设备道,“镇长您看,这是救火时从屋子里搬出来的东西,全是些金属探测仪器还有卫星遥感设备。还有,您看——”
吴含从堆积的仪器一旁,将一团烧成疙瘩状的东西提了出来。
只见那东西似一件重口味的盆景,底部还算平整光洁,其上却镶嵌着一件黝黑发亮似油胶活着稀泥胡乱糅成的圆球物体。
物体整体呈人头形状,表面坑坑洼洼却不规则,如同被揪得稀巴烂的发面团子,又似被放大几十亿倍的超级病毒模型。
“镇长您看,我们怀疑有人用塑胶桶在烧人头,塑胶桶融化后液态胶溶将人头包裹了起来——”
命案入耳,慕容竹不由心里一沉,急忙插话道:“附近有没有发现尸身?”
“目前还没有消息,镇长。”吴含抽了一把鼻子,说道,“我已经将所里几个弟兄都散在周围,正在进行地毯式排查。”
慕容竹仔细端看一番地上摆着的人头盆景,双臂环抱一言不发。思索良久之后,抬头看向吴含道:“吴所长,我让你们找的塑胶人头找到没有?”
“嗨!差点忘了,镇长。”吴含似突然想起什么,快声如电道,“昨晚我们一直在骊山脚下寻找,大概凌晨二三点钟,发现有陌生人在路边活动。正准备上前询问,那几人却突然奔跑而去。当时,我们以为是晚上溜达乘凉的附近村民,便没有追赶到底。”
“也就是说塑胶人头一直还未找到?”
“还没有,早上接到村委电话,我们就赶来救火来了。”吴含接着说道,“那边,我留了一个兄弟还在继续寻找。”
“有没有可能,这个被塑胶包裹的人头就是那颗要寻找的塑胶人头?”慕容竹眼光一凛,深邃无底。
“极有可能。”吴含所长有力地点了点头,说道,“但没有法医的最终鉴定,目前只能这么猜想。”
“吴所长,下一步我看这样。”慕容竹两手紧握搭在腹部,布置起下一步工作,“马上联系县公安局说明情况,争取让他们派一名法医来这里现场验明正身,不管人头是真是假,法医验证完后都要对围观群众做好情况解释,避免他们传谣信谣,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同时,联系镇里美丽美发的吴大刚设计师,让他带一个店里的塑胶人头过来,以帮助法医佐证。还有,起草一份关于排查地下盗墓团伙的行动方案报镇政府,我们要予以严厉打击,坚决遏制住这股复燃势头。”
“还有一点,嘱咐村里要修缮好这座房子,毕竟是老祖奶住过的地方。虽然人不在了,但这里也寄托着很多后辈人的感情,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它破破烂烂凉在这儿。”
临危不乱,思维清晰,果敢英武。
全身贯注投入工作的慕容竹全身散发出一股冷艳之气。
“收到!镇长。”吴含打出一个漂亮军礼。
“姬大伟家你知道怎么走吧,吴所长。”见吴含点头,慕容竹便擦身从他身边走过,“那好,你带我去他们家一趟。”
吴含快速安排一番,便朝行至远处的慕容竹追了过去。
走出人群,迈过农田,进入村中干道。
叮铃铃——
一阵急促电话铃声响起。
吴含迅速接过电话,言语一番后又迅速挂上。
慕容竹看了一眼忙得不可开交神态疲惫的吴含,不免苦笑两下:“我来之前骊山镇倒是风平浪静,没想到才来一周就出这么多事,真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镇长,这哪里算的上麻烦?您来是给骊山造福来了。”吴含紧跟着接话,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前天晚上玉米地抓野猪,昨天找一晚上塑胶人头,今天又来一出悬疑命案,过几天还要开展打击地下盗墓行动,确实让他这个已然习惯太平无事的所长一时忙乱了手脚。
“刚才又有新的案子?”
“奥,是这样镇长。”吴含挠了挠头,说道,“是镇里发往市火车站的大巴司机报的案,说有几个骑摩托车的流氓半道截停了大巴,还把司机打了——”
“因为什么?抢捷?”慕容竹的心又悬了起来。
“是马连洼村的那个马文强,又逼媳妇去医院流产,两口子都打了好几次了,我刚才派所里人去处理了。”吴含见慕容竹一脸疑惑神色,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马文强的媳妇一胎二胎生的都是闺女,那小子一直耿耿于怀,非得想着生个儿子了事。”
“结果,他媳妇一怀上三胎,他就托人做黑B超,一查出是女孩就拉媳妇去医院打掉。他也不敢让孩子生出来,要是生下来肯定还得把指望留到四胎,到时罚款也将多得多了。听说这三胎因为不是男孩,都打了三次——”
“什么?!岂有此理。”慕容竹霎时停步,顿觉一股阴冷袭上心头。
她虽还未做人母,但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个无辜女人背负的身心痛苦,禁不住身子一抖打出一个寒噤。
“咱们这里不比大城市,思想落后重男轻女,后果就是男女比例失调农村光棍增多。”吴含接着说道,“镇长,您刚才发现没有,那些围观的人群大多数都是大老爷们,妇女们很少——”
“嗯,我原本以为妇女们怕事呆家里不敢出来,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慕容竹沉吟道,脸上却多出一丝愁容,“看来我们的宣传工作妇女工作还得加把劲,如果不加以解决,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会产生很多后续问题。”
两人皆忧心不已不再多言,朝村东头走了过去。
不多时,来到一处破旧院落前。
“到地方了,镇长。”
吴含叩门,随即听到一声沙哑的“进来”之声。
两人进门,便看到蹲在堂屋门口一个耷拉着脑袋似浑身失了神的中年男人。
“姬大伟,镇长来看你了。”吴含冲男人喊道。
听闻此声,中年男人像是突然从沉睡中惊醒,站起身便大步冲了过来,惊得慕容竹退后了两步。
“镇长?你真是镇长?”姬大伟浑身颤抖着握住慕容竹的双手,哇得一声竟抽泣起来,“我找的您好苦啊,镇长,可您每次都不见我啊,镇长——”
“——”
“镇里那个叫李冒的主任和他小舅子合伙在我们村搞养猪,野猪跑了把我儿子咬死还咬断我媳妇一只胳膊,我到镇里找您讨个说法,去了都七八年了也没见着您的面啊镇长,您到底去哪儿了啊——”
“——”
“后来那个李冒还有他那个小舅子还几次来我们家威胁我打我,不让我去镇里闹事,我媳妇都被他们给活活气死了啊,哈啊啊——”
一个沧桑男人在一个清雅女人面前,就这样不顾面子不讲尊严,彻底敞开心扉,把多年以来积攒心底的委屈屈辱愤恨不平都融进热泪喷洒出来。
因为,她是镇长。
一个能替自己伸张正义的人。
因为,自己是农民。
这些年来,有太多委屈。
去县里上访,被镇里截了回来。
去市里上访,被镇里截了回来。
去省里上访,被镇里截了回来。
到镇里上访,被镇里堵了回来。
“姬大伟,经你签字的材料我看过了。”慕容竹一脸疑惑地问道,“他们打你威胁你,你怎么不在材料里说出来呢?”
姬大伟抹了一把眼泪,抬眼看向慕容竹:“我签什么字了,我没签过字啊——”
“就是关于野猪伤人的材料,镇里不是让你签过字吗?还让村主任签了?”
“我没看到过啊,镇长——”
“什么?!”慕容竹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扭头看向吴含,厉声道,“吴所长,你立即回镇里,把办公室主任李冒给控制住,决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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