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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继成因日记丢失而惊慌失措焦头烂额的时候,那日吴副部长的突然造访,令他感到意外。因为他和老吴虽说相识已久但彼此素无往来,即使在市委大院,老吴的阴阳怪气与他的率性脾气也尿不到一块。老吴的行为语言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他平白无故留下几个字倒符合他故弄悬殊的做派,颇有点耐人寻味。
这天已是日记遗失的第五天,下午继成在办公室坐下来点上一支烟,他准备给儿子写一封书信(五天前就想写),他认为虽说如今通讯发达,但最为有效的教育方式还是亲笔书写的文字。翻看抽屉,突然看见老吴那张纸,此时眼盯着“日月同辉”四个字,他忽然悟出一个新的隐含:该不是一个时间节点吧?他急忙对照台历琢磨,日记丢失的那天是阴历十月二十三,没错,这天恰好是“日月同辉”的日子!
“这就对了。日记十有八九落在老吴手里。老吴既然投石问路,表明他肯定要‘等待下文’,日记也必定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他有点心花怒放,连续多日的郁闷和烦扰也一扫而空。
写好给儿子的信,继成查到老吴的电话并试探性地拨了过去,电话恰好是老吴本人接的,而且开口就说早料到他会来电话,这更让继成吃下一颗定心丸。于是继成又说请老领导吃饭,那边的老吴非但爽快答应还指明要去他家里吃,说嫌外面脏;不仅吃饭,他还点明要“欣赏欣赏”那副《青绿山溪图》;末了他主动把“共进晚餐”定在明天。颇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架势。
继成晚上有应酬,很有可能在外面留宿,于是他随即给仇萍打电话,一是让戴姨赶紧去廉正公寓那边打扫,准备明日的晚餐,说是有个重要客人。二是叫仇萍把博物架那些古董统统捡到礼品房里锁起来。
听说收古董,仇萍当即就吓得六神无主。自从项坤被双规,钱跃进被约谈,胖妇人一直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
翌日下午六点,老吴准时到达顾府。他似乎还带了礼物——包里露出一大截画轴。继成自然笑脸相迎,尽管笑得还不太自然。两人握手却是亲热得很,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抖了又抖。客套过后,两人分别坐在沙发上吸烟喝茶聊天,看起来满有闲情逸致,其实各自心怀鬼胎。
“哎呀小顾啊,我早就说过你是一块好钢,果不其然嘛,你那政绩,哎呀呀,上上下下,那是有目共睹啊!”
“过奖,过奖。承蒙老领导抬爱,继成碌碌无为,深感愧疚。”即便是恭维,此时的继成听着也有些刺耳,但是为了“大局”他只好耐着性子陪“老领导”促膝“闲谈”。
“不不不,你不要太过自谦,事实胜于雄辩嘛,远的不说,就说这翠湖吧,年年喊治理,结果是一年比一年绿一年比一年臭。可是你这几个月下来,瞧!立竿儿见影大有改观。这叫什么?这就是务实!就是政绩!”
“政策是上面给的,盘子是集体定的,工作是大家做的。”继成再次递烟,他自己也点上了一支,“只不过我不喜欢老是在不宜栽树的地方栽树,也不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污水处理设施,仅此而已施。”
“对对对对,这就是关键。为了政绩,造假者比比皆是。所以说,形式主义根本就是一种严肃的搞笑!”老头浅浅呷一口茶,感到韵味十足,啧啧称道,“好茶,好茶!我一直喝的乌龙茶,想不到这绿茶这么绵口。”
“嘿嘿嘿,我这绿茶,说来蛮廉价,可是大有来头呢,它确实稀有——大别山野茶。”
“野茶?”
“没错,英山野茶。”继成露出一点轻蔑,似笑非笑,“您,没品出来?”
“难怪那么绵口。”老吴端起杯子,这回全神贯注地品尝,“嗯,好茶!的确好茶!哈哈,真正的绿色食品。”
“从健康角度讲,老年人还是喝半发酵型比较好。”继成说,“改天您到我办公室,拿盒儿铁观音去。”
“好哇!借老同事的光也不失为一种荣耀。”
“老领导幽默。”
“彼此彼此。”
“不敢不敢。”
“好茶,真正的好茶。”
老东西跟我兜圈子。这么一想继成试图“启发”他一下,“我们这代人玩物丧志,只会捣鼓一些没用的玩意儿。”
“非也非也。我呀,最看好你们这一代的大学生,真的,有理想,有文化。”老吴大手一摊,“现在这帮年青人,有文化的没教养,有知识的没思想,令人堪忧啊。”
“‘没思想’也许正是年青的优势。”继成笑道,“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嘛,懂得世故就失去天真。如今这个社会,说来说去就是他妈的人太复杂。”
“哎!不是人复杂,是利益分配不公把人心搞复杂了。”老吴忿忿的。
“利益分配其实很简单,就是社会关系复杂,个个儿追名逐利。”继成大手一挥,显出“在职”的气派,“满世界的花花绿绿,繁华!繁华背后是什么?商品!我看地球上没什么不是商品!”
“正是,正是。”老吴动情地掰起手指头,“权力明码实价,人格待价而沽,良心暗自出售,连开刀都要送红包,还有什么不是商品!”
“深刻!”继成涨红着脸频频点头附和,“不过,权力是暂时的,财产是后人的,只有健康才是自己的,对吧。”
“健康是自己的——这话说到点子上。”老吴煞有介事地摸着自己刮得光溜的下巴,“看,剃头的感觉多好,不就是把多余的东西去清除了。”
“是啊是啊。”
“人嘛,也需要不断地杀毒,优化,清空......”
“老顾,开饭罗。”仇萍在上面喊。
继成站起身来,给老吴一个“请”的手势,“吃饭去。您老也上网?”“当然。”说着两人一起往楼上走。
“哎呀呀,这么好的架子怎么空空如也。”老吴打量着空荡荡的博物架说。
二人随意入座。
“能力不济且无暇顾及,见笑了,见笑了。”继成说。聊了这么久,还没切入主题,他不免有点心浮气躁,酒杯还没端,脸就红了。老吴却雅兴正浓,推杯换盏接着聊。继成只好耐着性子奉陪。
老吴小呷一口,品味十足地啧出一声响:“这种酱香就是怪,它不往鼻孔里钻,而是往五脏六腑钻。”
“今天没外人,您可一定要尽兴啊。我肝病初愈,三阳刚刚转阴,只好舍命陪君子。”
“哟!真的?那那那不行!你最好别喝,别喝别喝——老肖你还记得不?”
“我少喝点没事。您是说统战部肖伯?”继成的眼睛一亮,“我俩是忘年交啊!他怎么啦?”
“怎么啦,走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他头七。病?什么病没有,就是过于贪杯,脑溢血。”
“啊!”继成恍然若失。当年他常与老肖一块儿下棋论文,的确相交莫逆。继成落魄时(他自以为落魄)好几次邀他喝酒垂钓,后来得势,就再也没往来;今闻噩耗他不禁黯然神伤。
“小顾啊,想不到你这伢还蛮重感情。”见继成魂不守舍,老吴面露窘色,“斯人已去,无可奈何。生命薄如蝉翼,存在就该知足,就像你刚刚说的,健康才是自己的,别的都是身外之物,对不对。”
“嗯,唔啊,是是是是。”继成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老吴自饮一杯,他完全无视继成的哀伤,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不怕待遇低就怕命归西,不怕挣钱少就怕走得早。哎,这鱼糕不错啊,在哪儿买的?”
“啊我们家戴姨是天门人,这是她拿手菜。”仇萍插一句嘴。
继成横了她一眼,再次和老吴碰杯:“我前日夜里还梦见跟肖伯下棋,是真的,唉!老同事,一晃十几年了。”他呡了一小口。
老吴又是一个满杯,或许受到感染,他也伤感起来:“岁月蹉跎,冷暖自知,善待自己,人生就一回,来来来,干!”又是一杯见底。
继成一杯酒几句奉迎,得意忘形的老吴只剩下“不喝白不喝”的底线。几杯下肚,他开始有些口拙:“兄弟呀,你以后可要小小小心啊,有有些事,细节影响大大局,可不能粗心健健健忘哈。”至此老吴才道出事情真相。虽是语无伦次,继成也在微醉状态,可还是听的明白。
原来他的内侄在电视台当记者,那天剪彩,此人就站在第二排的边上。继成起身离开,那个白皮本子遗留在座位上,后被这位年青记者捡着。记者没多看也没多想,拿回就直截交给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姑父。老吴看过之后,如获至宝,次日便只身前往区府“探望”继成区长。
酒足饭饱,醉意朦胧的老吴没有忘记“大事”,于是应他的“提示”二人携手下楼赏画。
继成将那副《青绿山溪图》小心翼翼地展开,同时老吴也从他的包里取出一卷画轴,边展边说:“小顾啊,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呢,先看看我这副《柴桑夕照图》。你这个嘛,我带回家慢慢儿欣赏,好不好?”
“嗯——行。”继成满脸通红,瞅着那副拙劣的赝品,忍不住脱口而出,“新的?”
“你说什么?”
“啊,我说这装裱蛮新的。”
老吴动作麻利地收好《青绿山溪图》,然后又小心地放进包里,随着从包里取出日记本搁在那幅《柴桑夕照图》上。
如此一来,无论将来的事态朝哪个方向发展,他老吴得到那副真迹名画总是安全的。
怪只怪自己太粗心!继成打落牙往肚里咽,明明被人捅了一刀还得陪着笑脸恭维一番:“老领导正义凛然,高风亮节,垂怜之恩,没齿难忘。”
“可,可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好。”他做了一个手势,“等我从这里走出去,你也不要把我想,想,想的那么坏——开开开个玩笑,总之,我就是我。”
“老领导说笑。说句实话,您没有落井下石,继成理当感恩戴德。”
送走老吴,彷佛劫后余生的继成双手击掌,自言自语:“天啊!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二天下午,去市里开会的继成提前离开会场,直奔他的四楼办公室,因为小妹有事要与他密谈。
自从项坤被双规老钱被约谈之后,他果断采取行动:退掉前进宾馆616包房,断绝与项钱二人及其身边人的一切联系,有事由小妹直接找他们面谈或者电话联系。继成的手机电脑同样要做“清除”处理,确保技术层面不出现任何漏洞。
小妹今天来,禀报两件事:一是钱跃进被再次约谈,估计检方可能有实质性的突破。二是程淦被刑事拘留。
“这么说跃进有可能要进去?”继成懒懒地点上一支烟,心事重重地,“程淦为啥拘留?“
“据说是因为二八杠,但是极有可能是设局。他中招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他毒瘾又犯了,进去就招了,现在怕就怕牵涉到别的问题。”小妹神色凝重,用他的杯子喝了口水,“钱跃进进去是迟早的事儿。”
“程淦不是说他早戒了吗,怎么又吸上了?这个王八蛋!”他将大半截香烟戳进烟缸。
“还不是上女人的当。那个唱歌唱得蛮好的姑娘你还记得么?对对,叫李秀,据说就是她的男友用她做诱饵拖程淦下水。”
“这个程淦!活该!”继成咬牙切齿,他再次点起一支香烟,“幸好旧城区改造那几宗地听了你的意见,不然真他娘的杯具。”
“听我的,哼!也只有我死皮赖脸,凶也凶不怕,骂也骂不怕。”
“嘿嘿嘿嘿,”继成忘情地握起她的细手儿,“对不起啊老婆,我真诚向你道歉。”
“别。”小妹朝门口一瞥,抽回细手,扑哧一笑,“在你面前,什么脾气、骨气、怨气都磨得没有了,每次挨骂心里说不管,可一转身又忍不住……还投怀送抱——我真贱!这一生算是交代给你罗。”
“我不也是嘛,虽说是凶你骂你,可最终还不是听你的?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才叫爱!”
“得得得,别煽情啦,再也没有616了我告你。”
“哎!”继成神秘兮兮的,“我在苏丽达花园还有套房,要不,你去叫人装修,资金归我安排。”
“得了吧,我要上班,可没闲工夫往那儿跑。还有,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哟,你的尊夫人恐怕也得收敛,真的。我总觉得,危机还在后头。”
正在这时,座机响了,继成正准备接,他的手机也响了,于是他先接听手机。小妹站起身看座机来电显示,他朝她摆了摆手。
手机是戚丽娟打来的,她带着娇滴滴的哭腔告状,说仇萍打了她,还说她这回决不善罢甘休,言下之意就是逼他离婚。“好好好,我下班就过来,对对对,回来,回来。”
手机刚挂,又有打进的。一看,是仇萍,刚才的座机就是她打的。仇萍更是满腔怒火,什么门楼高过正屋,什么病人恶过郎中,不要脸的小三儿竟敢挑战正妻,公然跟她叫板,“要不是给你顾面子,我非得宰了她不可!”“行了行了,我现在忙得很,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啦!况且还有潜在的麻烦呢!是啊,你也知道危险信号?那还不夹起尾巴?”“尾巴可以夹,脸面怎么夹?怎么夹!”“不夹也得夹!”
他把电话挂了。
小妹却乐了,她竖起一根纤细的玉指敲向他:“怎么样,嘿嘿后院儿起火吧?有得你玩儿的!”
“唉!所以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过隐居生活嘛。”继成无奈耸耸肩。
“少来!”小妹真生气了。她当然不情愿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我是真心要摆脱她们也是真心想逃离这喧嚣尘世更是真心想和你……”
“得了得了!”小妹恼怒打断他的话,她眼看着失去了《青绿山溪图》的那面白璧,“你真也好假也好,我还没有考虑。何况我儿子明年就要考初中。”
“行。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哪怕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行了行了,在这里我老是提心吊胆的,我也没空和你啰嗦。”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对他一指,“记住,大局为重!”
仇萍与戚丽娟真的发生了肢体冲突,而且是在公众场合——养生会所里边。正因为是在会所里,那里的教练及工作人员立即有效制止,所以后果只是一般,影响也不是蛮大。
原来,长时间在北京劳累奔波的丽娟,回来后生活一下子舒适安逸,随即又停职养病,尽管少了荤食可身体还是有点发福。于是她决定减肥。结果经朋友介绍,她来到这家养生会所。没想到进来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仇萍!真是冤家路窄。三年前她们就交过锋,当时的丽娟看到仇萍就像老鼠见到猫,吓得脸红耳赤连粗气都不敢出;这回她可是憋了一肚子气,那个男人的许诺让她满心觉得,鸠占鹊巢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肥婆!她甚至把染上肝病,主持人的梦想破灭都统统归咎到仇萍头上。她的逻辑非常简单:世上只有错误的婚姻而没有错误的爱情。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迎了上去:
“哟!大姐,就您这身板儿也来健美啊?烧钱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仇萍一见到她就想扁她,没想到她竟敢如此放肆地冷嘲热讽!“天啊,这世道怎么了?”想到这里,仇萍气得两颊鼓起,浑身发抖。这人一生气,打人的本事就失去了一半,所以会打架的往往都是冷血杀手。仇萍气呼呼地飞起一脚,丽娟侧身一闪,仇萍非但没有踢到丽娟,自己倒摔了个仰八叉,重重地侧倒在地板上。丽娟反应快身手敏捷,乘势扑上去单腿跪在仇萍腹胯之间,并揪住她的长头发。仇萍有的是力气,很快腾出一只手来想薅丽娟头毛,无奈胳膊够粗却不够长,没能薅着只是打了对方肩背一下。两人扭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关键时刻韶华不声不响地冲上去,从后背死死抱住丽娟。情势陡变,丽娟只好撒手,从地上爬起来的仇萍胡乱踢了丽娟两脚,随即三人均被赶来的教练和工作人员拉开。仇萍没穿鞋,想必踢也不是很重,但是她的头发却让丽娟揪落一大绺。丽娟却说她们二打一,倚强凌弱。
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也一边倒地指责仇萍,同情丽娟,更说韶华不该帮助实力强的一方。当韶华说出丽娟是个“小三儿”时,也只有个别人“倒戈”,多数人不以为然,有人甚至说风凉话儿:“真有拆不散的夫妻,小三儿再努力也没用。”
工作人员见事主之间为“私事”争斗,狗牙狗一嘴毛,因此也不想多管闲事。赧颜的秦夫人立刻将仇萍拽走。形单影只的丽娟听到“小三儿”脸上也泛起过一阵红晕,但她却从容舒缓地整理着装,然后大摇大摆地去到另一间健身房。
傍晚,挨了打的丽娟却神采飞扬地走出小区南门。她在一家叫乡巴佬的熟食店买了些继成爱吃的卤菜。出店门,正好遇见夹着包低着头步伐匆匆的继成。
“继成!”丽娟端着卤菜,攥着一把零钱跑过来。
“娟儿,快,快告诉我,把你哪里打了?”
女人受宠若惊地看着那张表情严肃的红脸,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继成忙用手为她拭泪。两个人目光交会,默契地交换一下眼神,男的噗嗤一笑:
“好,好,没伤着就好。”他顺手接过卤菜,“吓死我了。走,我给你做一道好菜。”
“妈在楼上做呢。”
“啊!”继成从没见过她爸妈,突然间嗔目结舌,“你你你爸妈在这?”
“是啊,怎么啦?”秀脸绯红的她,娇羞地一笑,“我爸早走啦,他嫌这里没有玩伴儿。哎!等会儿见到我妈你叫什么?”
“嘿嘿嘿!这,这还是一个问题哈——你说,叫什么?”
“当然是叫妈罗!”丽娟飞他一眼,马尾辫一甩,小嘴儿一努,露出率性俏皮的本性。
“多不好意思。”继成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丽娟同着他耳朵,“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
“坏蛋!”继成拧她圆屁股一把。
“本来嘛。况且我爸妈跟你不一个年代,他俩都大你八岁。我有个同学找个台湾的,那老头比她爸妈还大好几岁,还不是照样叫爸妈——官大衙门大。”
“妈——”丽娟没按门铃,却大声喊,半天没见动静她才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屋里没人。丽娟连忙拨打手机,继成则长长舒了口气。
“妈,干吗走啊,一起多热闹你干吗呀你这是,有什么不好的,不,我等会儿也回去,当然,吃我爸熬的药呗。”她挂了电话又朝继成喊,“错啦错啦,那是我的专用筷子,红颜色,有警示的寓意,知道不知道?”
“唔你不是说已经好了吗?”他直接用手拿一块鸭脖啃。
“那是你老婆宽慰你,傻瓜。”她用她的俊俏脸蛋儿摩擦另一幅的国字脸,“唉!都是那个鬼病闹的!”
“作业好像没耽搁嘛,”他的脏手蹭着女人的俏鼻孔,“嘿嘿嘿,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补课’。”
“今天不行。”
“来啦?”
“嗯。”
“真扫兴!”继成伸手去捏她的波波,果然鼓胀一些,便讪笑道,“咱们杀回猪吧。”
“不行!才第,第二天。”丽娟娇喘,“你也不问问人家挨打的事。”
“嗨,你没伤,我就放心了。别的我才懒得问,反正无论如何你是不会上当的。”
“未必。她们二打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狐狸精。”
“又一个狐狸精?啊,你打输了?”看着女人摇头,他嘿嘿一笑,“没输就好,没输就是胜利。你也是,那么多的养生会所不去,偏往哪里挤。”
“你知道个屁,那可是兰图最早的一家,也是最有品味的一家。”
“嗯,二对一,一个胖子两个狐狸精,嘿嘿嘿,那场景一定无限精彩,有没有拍客或者摄像头什么的,别发火,别发火,开个玩笑。”他用勾指刮她鼻子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刮得忽闪忽闪的,“我去给你烧个菜。”
说着,他人已经进了厨房。丽娟也跟着进了厨房,然后她拿出盘子,倒出卤菜盛上。一会儿工夫,在家从未下厨的继成,居然烧出了一道肉末茄子,而且色香味都不比餐馆逊色——胖夫人若是晓得他有这么一手,简直要乐翻天!
“打架的事不劳你操心,这种事我自会摆平。只是,”面对香气扑鼻的茄子,满腹心事的女人却显得食欲不振,偏偏提起让人添堵事情,“五年计划,怎么样,该付诸实施了吧!”
“不要说了!”他拍击桌子,“天大事也得压一压!”每当面对女人这样的唠叨,他的整个神经都要紧张,这回他不得不先发制人,“程淦捉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刚才还满脸桃花的她,一瞬间脸色发白。
“你问我,我问谁?不该问的莫问!吃饭吃饭。”
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两人在一起默默地共进晚饭。
今夜满天寒星,冷风肆虐,在那扇落地窗前,两个人久久地相拥在一起,一个遥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一个醉心于灯火迷离的湖面。“在其位,谋其政。”日理万机的区长大人此刻当然是在思虑“正事”,准确说吧,他在想三位市民对区长工作的支持:出谋划策的自不必说;如果说照看饮食起居是物质支持,那么这赏心悦目自然就是精神支持。堂堂区长,穿梭于三个女人之间,收放自如,得心应手,当官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别具一格!
丽娟姑娘(从法律角度说她还是一个姑娘)就简单多了:女人嘛,最重感情。此时此刻她却将自己快要风干的似水柔情泡进蜜汁里,尽情地感受着被抚摸被呵护被痛爱的温馨。
一个小时后,就在丽娟回到工人宿舍时,继成也打开了廉正公寓的家门。
继成一进门,仇萍像球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手举一绺头发咆哮,“看,看!这就是你那贱B下的毒手。奇闻呐!真是天下奇闻!谁见过这么大胆这么不要脸的婊子,猖狂!无耻!我我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行了行了!”继成撂下包掏出一支烟点了,他心里明白,眼下控制一下情绪实属必要,“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仇萍,动手你先动手,人呢,俩打一个,还嘚瑟什么。”
“贱B也告状了?是不是?”
“愚昧,荒谬,无聊,我是谁呀,啊,没人告状我就不能掌握第一手材料?”继成端起领导架子。
“哼!要我不嘚瑟你莫做啊。”仇萍的声调持续走低,“还不都是你做的孽嘛!”
“那又怎么样!你说,你要怎么样?”
“嘿!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要怎么样?”
“大不了散伙儿,妈的,老子总是身败名裂。”他还是没能“控制”。
“想散伙儿?”仇萍冷笑起来,“嘿嘿嘿,事到如今竟想美事儿,做梦吧你!要是那个矮子,兴许我还会考虑成全你们。这个臭婊子,门儿也没有!我情愿鱼死网破!”
“我也明确告诉你,别说鱼死网破,就是同归于尽也无所谓!妈的,人家怕爹不是亲爹,老子只连娘都不是亲娘!”
“你?”仇萍不明就里,听着尽是疯话,眼瞪着他,却气愤难平,“你看你,哪像个领导......满嘴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你也后悔啦?”继成大笑,笑得人慎得慌,他竖起右手食指,平静地说,“我这一生只做过一件错事,就是娶了你!”
“顾继成!”仇萍再度咆哮,“你你你好没良心啊你,到了这个时候,孩子那么大了,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她伤心欲绝,却看起来有点像撒赖,“呜呜呜呜,没我,没我你有那么好的家吗?没我你能有那么好的儿吗?呜呜呜,我辛辛苦苦劳心劳力,为的啥?还不是为这个家。你不念我半个好字也罢,还还还对我......呜呜呜。”
任她数落,继成没事人一样拿着电视遥控器一直在换台,在兰图新闻上他才停了下来,扭头说:“这两张牌以后也少打!家家家,这个家迟早要毁在你手里!还‘储备财产’,我告你,‘储备财产’是天大的错误!”
正在这时,他手机响了,一看,生号,还是接了。“哥,”是小妹。他马上说:“主任你好,说吧,没什么方便不方便,快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啊,不是查封吧?我知道了,应该没事,见面再说吧。”
“吵吧吵吧!树倒猢狲散,一了百了!”继成脸色铁青,情绪突然低落,有气无力地扔掉遥控器。
“什么事,啊?”仇萍也惶恐起来。
“什么事,好事!钱跃进刑事拘留。”大手在茶几上猛地一拍,“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在程淦那里领60万?”
“昶伢……上上上学前。”仇萍难为情似的低声说道。
“打的领条?”
“是是是这样子,那辆车,原先说好给顾昶的,我把车退了,所所以给给50万。另外10万程总说给,给顾昶上学也包括他工资。条儿是张会计叫我打的。”
“你!你不但超级贪婪,还超级愚蠢!”
仇萍哭丧着脸,嘴巴嗫嚅,神情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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