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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说,世事难料。庭芳本想“改邪归正”,但是由于她心太软,结果事与愿违,反而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这一来,在恨水面前她总有一种愧疚感,每天打针用药都在心里暗自忏悔。好在初发阶段,三五天诊下来就基本好转。今天表嫂突然电话问她是否与恨水吵架?这让她感到纳闷儿,恨水“告状”也不至于告到她那里?
想到表嫂倒让她记起表嫂那次“告密”,觉得这才是“祸根”所在!追根溯源,风波应该说是他引起的。她这么一想,心情平复许多,反倒觉得没什么好愧疚的,自己嘛权当是受了一次磨难。人生本来就是一个磨难过程。剩下的时间,她甚至为自己想的周密,演的逼真而沾沾自喜。
岂料百密一疏。周末晚上,庭芳上班去了,思雨在客厅看书。恨水一人在房里上网,浏览一会新闻,他突然心血来潮,找出庭芳的用药去网上查对。一查,还真的是消炎抗菌药,但是那种老版青霉素钠对MRSA不起作用,能起作用是拉丁文,他看不懂,于是他就咨询在线好友中的一位外科医生。
“抗生素已到第五代,此版早已不用,不过它对治疗软下疳有奇效。”QQ好友如是解答。
顺着医生的解答他又查找相关资料。这一查,恨水的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无名之火。无论如何,这种事是不能容忍的!
夫妻二人睡在被窝里依旧那么亲热,甜甜蜜蜜柔情似水,只差了没做作业。恨水在亲吻过后,大幅度地抚摸庭芳的优美曲线,心里祈祷:但愿所有的怀疑都是浮云。
“老婆,还不能做啵?”恨水急不可耐。但是是演出来的。
“还没痊愈。再等几天吧老公。”庭芳担心自己身上还有病菌。她打算停药三天再去检查一次。
“啊,那让我观瞻一下,好吗?”
“好吧好吧,满足一下你的视觉神经。不过只许在被窝里,冷死了——你手机呢?”
“不用手机,我有手电。”恨水早有所备,他借助手电光,缩进被窝里,观花良久,最终未见异常(其实两天前就已经好了)。
翌日上午,买菜回来的庭芳照旧看电视织毛衣,恨水叼着香烟从房里出来并顺手关上思雨的房门,他人还没落坐就呲牙着讪笑:“庭芳你那是什么病啊,莫不是性病吧?”
庭芳一激灵,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却继续织着毛衣,装着不动神色:“嘿嘿嘿,我倒是想得性病,也好让你去祸害别人——害我恨的人!”说完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把脏东西带回家啦,然后倒打一耙?”
“这话并不好笑!我知道,知道你易庭芳再也不是从前的易庭芳,”他将小瓶子往茶几上一拍,“这个,诊什么的?”
庭芳拿眼一瞥,多日不曾红透的脸儿一下子红透了。“看来这回只有破釜沉舟了。”心里这样想着,她异常淡定地搁下毛线,然后起身去拉恨水:“走!走啊——你走不走?”
“干,干,干吗?”
“干吗,这个问题要是不问问清楚,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你到底要干吗?去去去去哪?”
“去问医生呀,问他干吗要给我开这种药!”看上去,庭芳完全是无辜的,委屈的。
“行了行了,干吗呀这是。我只不过随便问问嘛。”恨水果然撤退了。
“随便问问?”庭芳却不依不饶乘胜追击,“自己贼心不改,还对别人疑神疑鬼。我问你,你跟一个婊子在树上做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婊子?什么树上?你把话说清楚!”
“嘿!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告诉你,那可是一棵淫树!孤男寡女在淫树上能有什么好事儿?你没看那树底下,到处都是避孕套卫生纸——有没有这回事啊你?”
“……”
“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老子!”
恨水终于想起怎么回事。这心里一个气啊!想起这件事,他立马意思到:天啊,这两三个月来,庭芳改变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呀!看到自己与明萱在一起并不可怕,人正不怕影子歪;可怕的是,跟庭芳在一起十多年,自己一向以为她是一个率真没有城府的人——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这样!自己被冤枉倒无所谓,也根本不需要厘清,况且纠缠它还会牵扯到明萱——人家姑娘可是无辜的啊。
于是恨水只能选择性反击:“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那个驼子,是吧?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又赶忙跳槽是吧?”
“放屁!”庭芳愤怒地扔下毛线。
“你才放屁!你不是蛮会砸东西的吗,砸呀!砸呀!”
“顾恨水!你个王八蛋!浑蛋!流氓!”
吵闹声传到另一间房里,正在看书的思雨拿着书,轻轻走到门边听动静,心想:完啦完啦,家里不知什么东西又要遭殃了。
外面的斗嘴还在继续。
“你比浑蛋还浑蛋,比流氓还流氓。”看见庭芳提起暖瓶,便故意挑逗,“开始啦?砸吧砸吧,哟,怎么不砸?心虚啦?”
倒了半杯水,庭芳轻轻搁下暖瓶,冷笑道:“哼哼,老娘偏不砸。免得有人给老娘加个泼妇罪名。”
“你的泼妇名儿早出去了,还要人加?”恨水说,“你不但是泼妇,你还是个荡妇!”
“你才荡妇,你妈是荡妇,你们全家是荡妇!”
“姓易的,听着:我要和你,离,婚。”恨水指着她说。一个人如果气极的话,反倒平静。恨水就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是此刻他确实气极了。
“离婚?休想!”庭芳再次冷笑,“我这根烂稻草就是要系死你这头老黄牛,不信走着瞧!”
“爸爸,”思雨跑出来,手指着恨水,“不许你说‘离婚’这两个字!你们吵架、砸东西,我都不管,就是不许离婚。”
“小孩子家懂什么?大人的事情你别惨呼,去去去去,看书去。”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思雨气呼呼地进房去。
这几天恨水带着负面情绪上班,一篇《义务教育法》他看了两遍,硬是不知所云。所幸司法局纪检组长是个很清闲的职务,他的大部分时间只是协助宣教科开展普法工作。这天下午,他和同事去实验二小商榷《未成年人保护法》宣讲事宜。在校门口,他突然遇见玉姣,两人都喜出望外,当他听说玉姣已调到实验二小,便高兴地说:“玉姣,明晚我请你吃饭,家常便饭你可不要推辞啊。”玉姣也爽快:“好吧,那,要你破费了。嗯,我想我宿舍三个老师一起,好吗?”“好啊好啊,”恨水给了一个响指,“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听我电话。”
寒潮来袭,天气骤然变凉。十几天前还热热闹闹的美食城,一时间变得萧条冷清起来,少数店面甚至干脆关张。但是宽素坊依旧灯火通明,热气腾腾。晚上,恨水约玉姣她们来此就餐。
“哥。”正在烧菜的明萱瞥见恨水领来三位女客感到诧异,还是亲昵地招呼一声。恨水举手打一个响指,算是回应。玉姣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便和同伴勾肩搭背地看着案板酝酿点菜。明萱舀一勺高汤进锅并盖上锅盖,转身对恨水说,“强哥也来啦——你们不是一起吧?”
“汪强来了,他们几个?”
“好像仨。在里面呢。”
“刚到?”
“刚到。”
恨水随即招呼玉姣她们:“走,我们进去。”
“阿强。宛姐好。”恨水打着招呼进门,回头对玉姣嘀咕,“三位警官。”他又竖起大拇指对玉姣一撇,“也是同学,初中的。”
“老水交桃花运啦,领一帮美女。”汪强又对那位长美人痣的女警官介绍说,“司法局纪检组顾组长。”
女警官姓宛,市刑警大队副教导员,她莞尔一笑:“我们认识。”
“老水你来的正好,本来我们仨吃工作餐,今儿沾你的光——你小子升官儿还没请客呢。”
“我做东没问题,除了汪强别人跟我抢我还不乐意呢。”恨水很绅士摊手示意玉姣她们入座,然后给汪强和他旁边的小李递烟,“吃饭就吃饭,别他妈的说升官。升什么官,你不也升了指导员嘛。”
这时候明萱把菜谱呈给恨水,恨水在征求意见中点了板鸭炖山药,墨鱼干炖鸡,油炸鹌鹑和红烧河鲶四道荤菜,另点了烧茄子炒土豆丝炒油麦菜等素菜。七个人只有两个女老师不喝白酒,她俩共一瓶啤酒,玉姣和宛警官的酒量都不比恨水逊色,酒是本店用枸杞熟地人参冰糖浸泡的谷酒。喝酒当中,恨水问宛姐是否办的刑事案件?宛说是,便道出一桩趣闻:
一江城男伢和一陕北女娃在网上相识,一来二去好上了,结果女娃偷家里两千块钱跑来江城,与那男伢见面并且同居。两孩子都未满16岁。女娃离家出走,家人报警,警方调出QQ记录锁定行踪,于是其家人直接找到江城。江城警方通过侦查找到男伢。“没想到那女娃不愿回家,这还不说,男孩的父亲还不配合,说我们是干涉婚姻自由。你说气人不气人!”宛又对恨水说,“那男的你应该认识,是商业的一个经理。”
“什么单位的?”恨水问。
“五交化公司。”
“姓邱?”
“对对对。”
“这人有点儿不靠谱。不过这工作我可以去做。”恨水自告奋勇。
“行吗?”宛警官冲他一笑。
“没问题。”他打了个响指。
“太好了。”宛警官举起酒杯,“我先谢谢顾组长。”
接着恨水又给她和玉姣敬酒,喝酒当中他说他在撰写普法讲稿,虽然女儿读小学,可反面素材知之甚少,想几位老师提供一下素材。那位胖点的老师连忙讲了一件体罚的事,说有个顽皮学生在黑板上写了句下流话,老师揪着那学生耳朵要他用脸擦黑板,还说你不要脸就把脸当抹布好了。接着另一个老师则讲了件变相体罚:老师在课堂上给违纪学生脸上贴纸条,一般被罚学生一到下课就会把纸条扯掉,却有一个学生下课后顶着三张写有“坏蛋”的纸条到处“炫耀”,恰好被校长逮到并盘问,结果校长扣了那位老师三个月奖金。
玉姣却讲了最近发生的师德新闻,一个带低年级的女老师在一个学生的作业本上画一只红蜻蜓,下面写着“36”。据说这位老师用这种方式索要财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于是那位家长拿着本子直接告到教育局。
大家正热议这件事情,坐在一起的恨水玉姣两人接连对饮了两个双杯。恨水发现玉姣气色跟精神状态与那次在医院判若两人,便悄悄问她:“他变好啦?”玉姣看着他浅浅一笑,用筷头蘸汤在桌面写了个“li。”
“离啦?”恨水惊喜。惊喜之余,他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虽说没有闹酒,他和玉姣两人都喝得有些高。
星期一一上班,恨水就打电话约玉姣星期六去玉屏山玩儿。玉姣随口答应了,却说这么早就预约很难包没事儿啊。
结果整整一个星期,两人都扳起手指头算日子,觉得时间过得特慢。
天公不作美,星期六一大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恨水还是按原定计划行动,况且车已经借好。车行至苏宁大道中段,就见玉姣打着伞等候在路旁。她今天穿的一件红色中长外套,衣领帽檐上都镶有白色绒毛,把她娇好的脸蛋儿衬得十分艳丽。
玉姣一上来就惊奇地问:“唏!你还会开车?”
“实不相瞒,我刚拿到本儿,这是第二次放单飞。”
行驶当中两人刚说了几句闲话,恨水就迫不及待地问她离婚的事儿。
离婚对于玉姣无疑是一件幸事,可她讲述的却是一段悲凄的故事:
她男人姓柯,当过兵而且在老山前线立过战功,复员安排到渔政大队上班,一次跟人打架将人打成轻伤,被劳教六个月。后来工作被辞外出打工,其间有过两次闪婚,两个女人也都是被他打跑的。此时已是“剩女”的玉姣从团山中学调到东郊小学,柯家就在小学旁边,不久玉姣经人介绍与大她十岁的柯某喜结连理。婚后玉姣孝敬公婆安心工作,柯某的脾气也有所收敛,不料好景不长,自从他们的儿子出世,柯某旧病复发,稍不如意就拳脚相加,可怜的玉姣几年来一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恨水在医院里看到的那次可不是小伤,她脚踝被踢肿小腿骨折,根本无法着地。
“哎哎哎,错啦错啦,该拐啦!”玉姣突然中止陈述,大声提醒恨水,“你不是说去玉屏山吗?”
“没错。我们先故地重游,回头再去玉屏山。”恨水改变主意了。接着又追问,“他父母也不管?”
“敢。犯起浑来连他父母都打,甚至连自己儿都不认,一次孩子哭得止不住,被他一把从屋里扔到门口外,差点没摔死。”
“唏!太雷人了,这么暴戾!”恨水说,“那,他怎么肯离?”
“说起来也是天意,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他在一家私人石材厂开翻斗车,那老板与邻厂打架。人家也没叫他参与打架,他说对方欺负人,主动跑上去,混战当中结果一杠子把人给打死了。是啊,犯了命案,被判无期。那个姓鞠的老板娘心肠好,她不仅舍得破财,还跟律师一起做工作劝他离婚。”
“律师姓什么?”
“姓苗。”
“呵,巧了!”恨水说,“这车,我就是管他接的。”
“是吗?”玉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苗律师是个好人,我们的离婚协议都是他写的。”
“怎么协议?”
“我嘛,算是净身出户吧。”
“孩子呢?”
“孩子本来一直也是他父母带,老人生怕我把孩子带走了,说归他们抚养,还说不要我出抚养费。但是我还是坚持要出,生而不养枉为人母,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总而言之,离了就好,离了就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下了车两人打着雨伞,沿着蜿蜒山路往山里走。这是董家冲垸后山,二人故地重游,恨水满怀喜悦之情,玉姣似乎还没有走出悲伤的阴影。
“他爱你吗玉姣?”恨水忽然想起老妈说过的糗事。
“嗯,怎么说呢,”玉姣满脸苦笑,“说爱,我这一身的伤病怕也不答应;说不爱吧也说不上,一般人做不到的他能做。”
“是啊,看起来,爱情再伟大也改变不了人的本性。”
“他根本就是变态。”话到这里,玉姣的眼圈都红了,“哎,也是我前世造的孽啊!恨水你看我外表好好的是不是,其实我一身的伤,而且还……”
“畜生!”恨水似乎不敢对视她的泪眼,扭头望着隐隐绰绰的村落。
“阅尽人间百态却摆脱不了生活的嘲弄,每当被他拳打脚踢的时候,我便觉得我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一只猫,真的,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我可怜的父亲和可爱的儿子,我不晓得死过多少回!”
“我信,我信!”恨水动情地握起她那细嫩的手儿,“是啊,心中有了牵挂,生命才会坚强些。”
“唉——”玉姣举着伞,上下打量路径,像是在找寻记忆,“人生无常,一晃就走过了个轮回。”
恨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路边一个老松树说,“还记得吗玉姣,在这棵树下,我们接过吻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抱抱我。”玉姣开玩笑说,“占了那么大便宜,也该算算利息。”
“嘿嘿嘿,你还是那么漂亮。”恨水依旧那样憨厚。
“夸我吗?”玉姣终于笑了,她指着一棵被砍去一块树皮,斜口下面绑着一个塑料袋子(接松节油)的大树说,“不是那棵是这棵,主枝朝南。”
“你还记得?”
“能不记得吗!人世间最金贵的东西当然刻骨铭心喏。”
“是啊!怪只怪我那时候太过怯懦,所以……”
“‘那时候懦弱’,哼!”她似乎还在生气,回望那棵老松树,又把目光移向他,“现在不吗?”
“我想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你的意思…..”玉姣似乎不敢触碰更深的话题,欲言又止。
“是的,”恨水眼看着她说,“我打算离婚!”
“先不要说这个好吗。”关键时刻满心窃喜的玉姣却把话岔开,“你们,你们俩最近害过什么病没有?”见恨水惊愕,她又轻松一笑,“啊,对不起,我是说……比如像我,得了疥疮,刚刚痊愈。”
“哦。我除了有次喝醉酒几乎没进过医院门。她?她也是啊。啊,她最近得了妇科病,说是子宫内膜炎。我们……我们好久没同房。”
“哦。”玉姣若有所思,她秀气的柳眉更加舒展开来。
两人翻过一个小山坡,走了约莫四五里地。翠峰秀岭,茂林修竹,全都笼罩在烟雨蒙蒙的雾气当中,雨已经变成密密层层的雾丝,玉姣把收拢的折叠伞挂在树上,然后揉搓捶打自己的膝盖和大腿,雾丝在她秀美的发梢和长长的睫毛上凝成一颗颗水珠。钻心的酸痛却让她想起在团山中学任教的日子,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初恋时光。按说初恋是温馨浪漫的,而她对初恋的记忆却是滴血的伤痛:母亲横加阻拦,恨水爸的无理指责,最要命的是恨水突然“消失”......那时候她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之所以苟活下来,多半是父亲的理解与宽容。
那段回忆令她伤心落泪,冰冷的泪水和着雨水从她脸颊上往下淌。恨水伸出手,她以为他想要为她拭泪,结果他却把她揽入他的伞下,紧紧搂着她。时隔十二年,两个人再一次吻在一起。恨水打小是个乖孩子,虽然胆小怯懦,但感情方面他并不麻木,一些细微末节体会极深,玉姣对自己的那份爱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地冷藏起来。搂着玉姣的腰肢,他想起初吻那一次他和玉姣爬到一块巨石上,她露出雪白的胸脯,两只活泼的陀螺也在他眼前晃动,自己当时竟有摸捏的冲动,最终却“止乎礼”,事后他感到无比懊悔,但那个画面至今还记忆犹新。今天的玉姣风韵犹存,姿色也不减当年,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可怜的女人历经磨难又回到了原点,这一切都强烈地激起他的反叛精神,于是他决定赌一把,将逝去的美好重新找回来。
那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他想。
“恨水你说,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曾挽留?”玉姣眼望着对面山坳里若隐若现的红叶说。
“当然是......哟!这话题太有内涵了,说,说不好。我不和你说。”恨水指着山坳一侧松林,“哎,一次你,还有我表哥,我们在那里捡松树菇,还看见了一只野猪,记得吗?”
“那还是上初一的时候。”
“从中学毕业到上周,我们分开了足足十,十五,十六......”恨水掐起手指头算。
“别算了,十七年零四个月,大概六千三百多天。”
“呵,不愧是老师啊。”恨水夹着伞,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你我的工作调动正是时候!”
“调动。恨水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借调的。”
“哦?借调?”
“是啊,我是校长点名要的。二小是省级心算特色学校,而我是高州市心算协会理事——我得过竞赛一等奖。”
“那,为啥不直接调啊?”
“你知道全市每年有多少老师想进城吗,几个指标挤破人头,真正上的,都是硬路子,要么就是拿钱铺路。”
“你没找人?”
“我找谁?家里三代贫农自己又不善交际,倒是分管普教的副局长主动找过我,这,这事儿……你是知道的……”
“潜规则?”
玉姣娇羞地点点头。恨水的脸都气红了,圆瞪着小眼儿,他心想:再也不能怯弱,该下手了。
他把他的伞插到树杈上,又把玉姣的伞那样摆过,然后他突兀地抱着玉姣亲吻,狂吻。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玉姣满脸羞红,但激情丝毫不弱——她的心里也有一团火。
“走,我们车上去。”恨水喘着粗气。
“不!”
“为什么?”
“最好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玉姣正色道。她当然拒绝,因为在她看来那种病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好吧。当老师的就是名堂多。”恨水既兴奋又带有几分酸酸的失意,牵着玉姣的手原路返回。
再说庭芳这边。早上恨水不冷不热地撂下“有事”两个字就走。庭芳又气又恼,满腹委屈却无处诉说。在这座城市,除开表嫂她再也没有第二个能说话的人,再说目前状况又怎么好跟表嫂诉说?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无助,不禁凄然落泪。伤感一阵,她开始自哀自怨:
妈的,都说爱情是婚姻的基础,难道我俩的爱情还不够纯?哼!女人要守妇道,可苏丽万菊香她们惯走夜路居然没事,自己走一次夜路就遇上鬼?况且自己还另有原因的——难道就为这一点儿过错要用一生的代价去埋单?不!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好不容易撑起的家,不能就这么完蛋!
她,要力所能及的“补救”
——这是一个女人的无奈。
“奶奶!”
“妈——”
母女俩走进门就喊。
“哎哟,乖乖,这么冷的雨天儿,辛苦了,辛苦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你爸呢?”
“顾恨水失踪啦!”思雨噘着小嘴儿。
“哟,怎么成顾恨水了?”老太太疑惑看看庭芳,“吵架啦?”
“他要和我妈离婚,所以,所以我就不认他!”
“唏!翻了天啦!”老头从房里走出来,“他要是敢离婚,我就打断他的腿!”
“爸。”
“爷爷。”思雨扑向爷爷,“爷爷你真好。”
“庭芳,你们俩又是为什么呀?吵得厉害?”老太太轻声细问。
“……”庭芳眼含珠泪,点了点头,明显忍着才没哭出来。
“你们走到一起十多年了,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话嘛。”
“准是调到了司法局就变了鬼!”老头说。
“屁话!”老太太不高兴,“这家庭不睦跟工作调动扯得上吗?”她又细细询问两口子吵架的事儿,原由还有经过等等。
一路上,庭芳想了一肚子的话,经老太太突然一问,她竟不知从何说起,就只简单说了恨水夏天和一个姑娘在雷劈树下上戏撒,还有一次居然夜不归宿等等。
听了诉说,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兀自叹道:“唉!按说,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这么好的一个家,他,他也该知足啊。怎么会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又对庭芳许诺,“虽说是儿大不由娘,但他要是真的出格儿,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
“奶奶,他说,‘我要和你离婚’,是顾恨水说的,是我亲耳听到的。”
“乖孙女,你,怎么这么忿恨离婚啊?”
“当然呐。我班彭佳爸妈离婚,好多同学都不和他玩儿,他走路总是低着头走。”
“哦,是吗?”老太太感叹道,“也是哈,娘老子不坐正,儿女也要低人一等。”
“奶奶,他要是离婚我就坚决不要他做我爸。说不要就不要!”
“呵!有个性。但是小雨啊,奶奶虽说坚决不赞成离婚,可是你已经读五年级了,你也应该懂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句话对于一个做儿女的来说,是多么的无奈!不要说是离婚,他就是犯下了杀人放火的弥天大罪也还是你爸啊。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是血缘。血脉是割不断的。”
老太太一句“娘老子不坐正”让庭芳的脸着实红了一阵子,但同时老太太又明确表示“决不能坐视不管”又让她感到宽慰,似乎得到了某种承诺,觉得风雨之行总算达到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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