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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起来了,帐篷前的卫队里,有身穿普通甲衣的军士往前疾冲了三步,而后腰刀哗啦出鞘。
来自鞑靼的年轻勇士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在他怒斩二十名大明军士之后。
“挡路者何人?”他仗剑而立,厉声喝道。
那军士抬起头来盯着对方,眸子清澈明亮。“在下宁夜。”
鞑靼勇士脚下疾停,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捏着剑柄的手指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苍白。“可是这些年在凉州卫最为有名的大明猛将?”
鞑靼的边军之中曾传闻,凉州卫有猛将宁夜。其人多年前突然出现在边城,身穿普通军士黑甲,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更有以少胜多的无上谋略。其人自称宁夜,凉州守将王珂狩为此狂喜,说得之凉州夜宁也。
“在下不过就是名校尉,何敢称将。”宁夜平静的回答道,左手手指在刀背上缓缓滑过。
鞑靼勇士那份必然成功的决心,突然就动摇了。却就在这个瞬间,宁夜手中长刀搅出九朵绚烂的银花,朝着他扑面而去。
两人不过相距五步,鞑靼勇士本有机会躲开。至少在他的意识里是这样,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的脖子喷出大量血液之时,才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一人能挡下袭扰凉州卫多年的鞑靼骑兵,可见这宁夜的战力是多么的惊人。
越过长城,除非能找到……他的头颅落地之前,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谋士铁蝶尔在大帐中说过的话。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身躯像被风吹倒的沙雕一样缓缓坍缩,变成地上一摊恐怖的血肉。而身后那名中年同伴,已被万箭穿心。
示警金声急促敲响,大明边军以极高的效率做出了反应,快速加强阵地的防御,左锋骑兵开始备刀热马,向鞑靼方向前压,营地深处却还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模样,全身盔甲的将军亲卫面无表恃行走在废墟之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忽然间,无论是在寻找奸细的亲卫军官,整理帐蓬废墟的普通士兵,还是那些正抱着受惊军马轻声安慰的马夫,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笔挺地站立在原地,举起右臂放在胸口处,满脸敬畏望着中年男子整齐行礼:“参见韩大将军!”
沉稳的脚步声在军营里响起,那名中年男子漠然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穿上了一套甲片明亮的盔甲,隐隐可以看到甲片上刻着某种含义难明的符纹,这些黑色线条的符纹没有冲淡盔甲的肃杀之意,反而更添了几分莫名强大意味。
他就是大明凉州卫附近驻军里军权最重的四大将军之一,龙虎将军韩雍。
韩雍子小从军,历经百战,浑身筋骨如同钢铁打造,加上像冰川一般冷漠的表恃,暴戾残手的治军手段,强悍无畏的军事风格,二十四年来纵横大明北方所向无敌,替帝国开疆辟土,震慑群敌,备受朝廷器重,下属敬畏爱戴。
而在鞑靼人心中,这位大明将军则根本就是个人间魔王。
被弓箭射成渔网的情报处帐蓬已经变成了废墟,下属将官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毕,然后用布带把四周围住,恭敬请大将军巡示察看。
韩雍看着那具刺猬般的鞑靼人尸体,沉默片刻后说道:”二十四年前,你乃是鞑靼先锋营指挥,惨败于本将军之手后胆丧魂飞自战场上丢脸遁走,听说你这些年来一直隐于沙井,没想到多年以后,你居然重新有了胆子来行刺本大将军。”
说完这番话,他漠然低首看着靴前那摊血肉,轻蔑嘲讽说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是找死。”
此时宁夜平静走上前来,恭谨一礼后双手递上几块破损的物事,声说道:“军营检查防御没有出问题,这两名鞑靼刺客能够潜入军营行此丧心病狂之举,是因为他们带着兵部核发的印章文书。”
听到这个情报,韩雍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如果换做别的下属,在大将军平静目光和沉默之中只怕会被吓的浑身发抖,不问缘由抢先跪下来请罪,但调到这里几个月的宁夜早成了他最亲信的下属,所以迎着那目光却是毫无惧色,平静说道:”印章出自京师兵部,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
宁夜知道大将军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次行刺与京师里任何人有关,而且事实上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所以他回答的
很肯定。
龙虎将军韩雍不再看他,也没有再提任何与兵部有关的话题,负手于身后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沉默很长时间后,眯着眼睛面无表恃说道:“若不是你早早得了情报,本将军此遭怕是危险了,如此看来……鞑靼那边也知道了情报。”
此番鞑靼出动了两个好手,看似花了极大代价,投注了极大心血与期望。若无预先得知情报的话,先前那情形看上去也极为凶险,但事实上与龙虎将军韩雍强大无双的治军能力比较起来,这场行刺更像是一次绝望的送死。
宁夜并未贸然领功倨傲,而是躬身应道:“属下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大将军就算没有这份情报,也必然能化险为夷。”
龙虎将军韩雍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鞑靼的使者此时还在京师,他们居然敢这般动手,当真是有些奇怪。”
“鞑靼早已不是昔日的草原猛虎了。”宁夜想着前日北方传来的消息,笑着说道:“不过,若当真被他们占了先机,难说以后这局势会怎么发展。”
晨光从熹微至明亮,龙虎将军韩雍面无表情向东方前线走去,宁夜和一队随身亲卫沉默跟在他的身后。初升朝阳散的光线照耀在他的盔甲之上,散出淡淡白色光泽,望去仿佛似一位威武神像站在圣洁神辉之中。
走进临时中军营帐内,听下属将官禀报晨时左锋骑兵突入鞑靼境内的战果后,韩雍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头来说道:“斩鞑靼俘虏五百以作惩戒。”
此时帐蓬内除了他和宁夜没有第三个人。宁夜看着他欲言又止,劝谏道:“先前将军定策瞒下行刺一事,只密信给皇上。如果在阵前杀俘,这事情恐怕很难瞒下去,何况那些鞑靼肯定会主动宣扬此事。”
韩雍漠然说道:“鞑靼入境害我大明百姓老弱,烧我大明百姓村寨,杀他五百战俘理所应当,本大将军断然不信何人胆敢多言。”
宁夜沉默片刻,说道:“然则杀俘不祥,皇上未必喜欢。”
韩雍摘下头盔搁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名陪伴自己才几月就深得信任的部下,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皇上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事到如今我还能活着,是因为杀了我未必有更大益处。”
“大明向来赏罚分明,我只要依然能带兵,朝臣们抓不住我把柄,皇上便不会轻易动我,如此一来,皇上喜欢本大将军与否根本就不重要。况且皇上若太喜欢我,我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这一段话,尤其是后一句里隐着一些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意思,宁夜沉默片刻后正准备说些什么,夜空之中突然传来了鹰隼响亮的鸣叫声。
“去吧。”韩雍说道。
宁夜沉默揖手躬身一礼,便退出了营帐。
帐内空无一人,韩雍脸上浮现自嘲微涩的笑容,轻声说道:“本大将军何其幸运,遇着皇上这样一位宽仁君王,不然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君可以欺之以方,可难道我能对皇上欺之以仁?不过是君王顾念旧情,顾念无人知晓的那层情义,容我多活这些年罢了。”
过了片刻,宁夜掀起帐帘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封涂着火漆的密信,走到韩雍身前轻声说道:“兵部传信,近这些天京师里有些不太平,听说是西直门那边发生了命案,甚至连惊动了羽林军。”
韩雍淡淡嘲讽说道:“朝臣们欺皇上宽仁,居然连本大将军的部属也敢杀,前些日在赵晨龙手上吃了那么大个亏,难道还没学着在皇上面前老实一点?”
“还真和朝中诸公无关。”宁夜摇头回答道:“这事情极为蹊跷,传闻与属下追寻的事情也有关系。”
韩雍目光渐凝,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继续。”
“这些日子来,土木堡与这宁夏中卫附近多有陌生人出现,且眼神多留意在山川地形之上……”
到此处,宁夜满含深意看了将军一眼,继续说道:“若属下没有猜错,龙脉图的残片定然是现世了。”
帐内气氛渐渐变得严肃冷凝起来,角落里的烛火摇晃不安。安静很长时间后,龙虎将军韩雍淡然问道:“宁夜,当年本将军收你入军是哪年?”
宁夜轻声应道:“八年之前。”
“你想回广西看看吗?”韩雍突然开口问道,看似无意,却已惊得身前站立的宁夜噗通半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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