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中国潜流文化 > 第六章 官场嗜癖

?

  第六章官场嗜癖

  第38节论官场吃喝

  自古吃喝都是官场上的基本功。不论你愿意不愿意,这都是一道入仕的门槛。所以俗话说:吃是真功,穿是威风,赌是对冲,嫖是内空。单说吃喝,原本就是人的本性。何以功?因为我们将简单的吃喝提升到色、香、味、形、器、礼、乐、舞等一系列的文化层面。所以单纯的吃喝是无味的,要想会吃就得要练功。由此,吃喝是中国人的大文化,更是历代官场上的大智慧。

  古人把个人嗜好称为“祸媒”。明太祖朱元璋说:“谨嗜好,不为物诱,则如明镜止水,可鉴照万物。”这位穷孩子出身的皇帝,在民间的传说甚多。他幼年时曾给地主放过牛,赶过鸭子,当过小和尚。乱世中,他参加了农民军,逐一步步登上皇位。也许吃对朱元璋来说,他有常人不可理解的认识。所以他有感元朝贪官污吏的嗜求,常告诫他的官员们:“人岂能无好?但在好所当耳……故嗜好之间,治乱所由生也。”

  早在汉代,官府豪门之人的吃喝就比前朝更为侈糜。可谓是:从此后,吃喝风延绵不绝,代代相传,更是年年创新,日臻化境。《后汉书》载:达官贵人经常“列金罍,班玉觞,嘉珍御,太牢飨”;晋人张协《七命》载:“尔乃六禽殊珍,四膳异肴,穷海之错,极陆之毛……”真是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北齐时,有位宰相叫祖珽,此人博学多才,文武并驰,为南北朝时的一大奇才。然而,此人的品行低劣,贪吃还好偷,常弄得满朝文武哭笑不得。

  祖珽这个人有钱有势,但又非常吝啬,只要有人请他吃喝,他必到无疑。吃就吃吧,他不但吃的尽兴,而且还有顺带不为偷的窃癖。祖珽做尚药丞时,他因偷盗胡桃油,被告发后曾被免官。后来祖珽重振官场,依旧是贪吃加盗癖,但他生活更是放纵淫(乱),与镇南将军陈元康时常作声色游。有一天,祖珽邀几个朋友到他家里来玩赌博游戏,他见参军元景献的老婆司马氏貌美,心里顿时就痒痒的,恨不得立即淫(乱)与她。虽说这个美人也是贵族出生,但她老公元景献是个贪财鬼,只需数粒大珠就能打发。不久,祖珽竟然把元景献的老婆司马氏唤至家中,先是豪吃一番,然后与陈元康等人轮流宣淫,依次递寝,元景献也装作无事。

  在西晋南北朝时,权贵们流行吃地下跑的、天上飞的、水中游的野生珍禽。可以说是达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有一次,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婿王济请身为皇帝的老丈人吃饭。席间有一道蒸乳猪味道十分鲜美,晋武帝品尝后赞不绝口,他好奇地问:“这蒸乳猪如何这般好吃?”王济答:“这都是用人奶喂养的。”一句话弄得晋武帝好生嫉妒。

  自古官场有“先升官后发财”的经营之道。这种官道的沿袭,如同注射在官员体内的疫苗,传承着“为官不贪,干么做官”的职业信条。在所谓“大唐盛世”的年代,虽然开国将帅们起初还有所节制,但在“杯酒释兵权”之后,则凭借着盛世政绩,尽情地享受欢乐。唐中期有个政治人物叫元载,他出身寒微,唐肃宗李亨时,他掌管着国家财政的肥差。后来元载勾结宦官李辅国,升任宰相。唐代宗李豫即位后,他用财物买通了宦官董秀,由此又受到代宗的宠幸,仍为宰相。元载当权时,他着实地轰轰烈烈的贪了一把,据《新唐书·元载传》载:“籍其家,钟乳五百两,诏分赐中书、门下台省官,胡椒至八百石……”元载贪污案发,代宗将他收监入狱,所下敕文中也称其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元载被赐死后,唐朝中央政府在没收他家资产时,从元载家中抄的金银珠宝、钻石、玛瑙、古董、珍玩以及豪宅房产都属正常之贪。可最让人叹为奇怪的,是元载家居然有钟乳五百两、胡椒八百石。若要按唐制折算一下,这八百石胡椒就是现在96000斤,计48吨。

  元载好道,他致身仕途全靠道家之学。道家追求长生不老,服食钟乳可达此心理目的,这也可说的明白。胡椒又何用呢?这让许多史学家大为不解。卖?元载不缺这点钱;囤,又占地方,还得操心发霉变质。虽说,胡椒在唐代是属比较昂贵的奢侈品,有其贵族化的色彩。但元载弄这么多胡椒得需要上百头骆驼,从印度洋的海滨绕喜马拉雅山的南麓,经克什米尔到南疆,再运抵长安。如此的劳民伤财,唯一的解释是囤积紧俏物资,或是利用特权做些倒买倒卖。

  唐朝贵族和士人嗜吃,确属让人惊叹。按照《酉阳杂俎》所记载,当时流行的美食如下:今衣冠家名食,有萧家馄饨,漉去汤肥,可以瀹茗;庾家棕子,白莹如玉;韩约能作樱桃毕罗,其色不变,又能造冷胡突鲙、醴鱼臆、连蒸诈草獐皮索饼;将军曲良翰,能为驴鬃驼峰炙,等等。

  当时,江南有个叫严升期的御史,人称“金牛御史”。此人非常爱吃牛肉,常以各种名义下基层体恤民情。每当他巡察州县,地方官员都借招待上级领导之名,宰杀许多牛做成菜肴给他吃,笑获双赢。吃喝过后,只要再送上金银等物就算体恤民情了。后来,凡是他巡察到的地方,牛和金银的价格都会短期飙升,所以商人们都特别喜欢他的巡察,他若要一段时间不巡察了,商人们还会联名邀请他来体恤民情。当时,还有个内侍官叫徐可范,他好吃老鳖,做法是把鳖甲凿开,然后用热油浇烫,称之为鳖饼。他还特别好吃驴肉,做法也很特别,他把驴拴绑在屋子里,先用盆调好五味汁液放在驴的前面,然后在驴的周围点上烈火,等驴渴了,喝光了五味汁液后再杀,取驴肠胃做菜吃。除了这两位好吃官员的代表人物,当时负责国库事务的副官谢彦璋也嗜好吃鳖,他镇守河阳时,令打鱼的每天必须供应他活鳖。如果觘夫捕不到鳖,就会受到重罚,吓的觘夫都不敢在河阳打鱼。更有个小县令叫何泽。他官不大,但他生性蛮狠,唯以饮啖为事,尤嗜鹅鸭,凡何泽所到之处,连鹅鸭见到他都狂跑。

  宋朝虽崇尚俭朴,但在面临国破家亡,内忧外患之时,依然有一些达官贵人花天酒地,开创了“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政治格局。当过北宋两朝丞相的吕蒙正,他每天必食鸡舌羹,每天早晨家厨必杀20多只鸡取舌,数日鸡毛就堆成了山。再看贪官蔡京,他身为北宋重臣,却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蔡京先后四次任相,在他任职期间,蔡京除了所贪污受贿的财物不计其数,他还特爱吃一种腌制食品“黄雀酢”。结果抄他家时,家中有三间房子里存放的都是“黄雀酢”。这个“嗜好”也让史学家们一直非常不解。

  到了明清时期,不仅官场上的奢侈饮食非常令人惊愕,就连文化圈的名士也不例外。明末清初的文坛黑马冒公子冒襄,他六次赶考六次落第。但他一生著述颇丰,其中《影梅庵忆语》洋洋洒洒四卷,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此书是用血泪和着墨水写成的。书中回忆了他和董小苑缠绵悱恻的爱情生活,而董小宛则是当时的“秦淮八艳”之一。一次,冒公子在苏州半塘偶遇董小宛,两人一见钟情。虽说冒公子不是官场之人,但他是官二代未做官的大富户,文化圈里名士。有一年,冒公子在他自家水绘园大宴天下名士,所雇大厨小厨就有百十人,可谓是“诸人奔走刀砧,悉仰颐气。”如做羊肴,先取羊三百只,每只割下唇肉一片备用,其余皆弃置不用,说是羊之美全在于此,其他腥臊不足用。但好景不长,当清兵打到他家乡,冒公子吓得屁滚尿流的举家逃往浙江盐官。之后又辗转颠沛,在马鞍山“遇大兵,杀掠奇惨”,“仆婢杀掠者几二十口,生平所蓄玩物及衣具,靡孑遗矣”。不过,冒公子有个靠山,此人就是当时左右画坛的大官绅董其昌。他对冒公子极为赏识,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可见,冒公子也有高官撑腰,不然也不会这么风光。

  可鉴,凡是官场上的贪官,富甲一方的文人,他们对国家未来从不忧心。他们在政治上往往是心口不一,嘴上叫喧的是洁身自好,但心底常念叨的是: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即使是明代的大政治家张居正,他也是“汰侈”之人。据《玉堂丛语》记载,张居正奉旨回老家办丧事,沿途都吃公费招待,“始所过州邑邮,牙盘上食,水陆过百品,张居正犹以为无下箸处”。当时真定太守钱普是江苏无锡人,他特地从家乡请来厨师办了几桌“苏邦”风味的酒席。“张居正甘之,曰:吾至此仅得一饱尔。”此话传出,“吴中之善为疱者,招募殆尽,皆得善价以归”。从此,“苏邦菜”得以在北方开局,渐而走向全国。

  文人嗜吃也罢,但明末降将吴三桂特好豪请宾客,奢侈无度不说,他还喜欢在宴会上赏赐人。一次,吴三桂宴请诸名士。酒酣之时,吴三桂吹笛,美人翩翩起舞。吴三桂兴致一高旋呼颁赏,则把珍珠、宝玉、金帛洒满一地,让诸官和诸名士哄抢,吴三桂见此景甚为以乐,即兴吟诗一首:

  笑谈今古英雄,我说吴公有种。

  洪流群鲫随波涌,怕死贪生饭桶。

  男儿气势如虹,日月流光似梦。

  人生不惧天作弄,命运双拳掌控。

  虽说此诗意境差些,但也表达了一位具有争议名将的心境。巧缘的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与董小宛同为“秦淮八艳”之一,但这两个美女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冒公子也曾穷追不舍过陈圆圆,还许下以来年婚姻。岂料中途陈圆圆被吴三桂纳为爱妾,冒公子为此也是难受无比。不久,吴三桂正为归顺李自成,还是归顺清王朝举棋不定,陈圆圆突然又被李自成部将刘宗敏抢占,吴三桂由此“冲冠一怒为红颜”遂引清军入关。而冒公子又与董小宛在苏州邂逅,演绎了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此后,陈圆圆跟吴三桂到了云南,后年长色衰被吴三桂抛弃,出家为尼,又一说自缢而死。这真是:

  红颜两厢情愿非,文武各道不相同;

  凄婉随君卷尘土,旧梦秦淮忆语人。

  在明清的官场上,不仅饮食豪华,就连食器也是“金罍玉钟”。权相严嵩家的金餐具就多得惊人,仅仅金盘一项即有49种之多。清代江浦河道总督衙门办酒席,那场面也是够“气派”的:一盘猪脯要杀几十头猪来配制,一盘鹅掌要用几十只鹅来凑,一味驼峰菜要杀三匹大骆驼。清代暴殄天物之事,愈演愈烈,诸如逐猪划背,汤灌驼峰,银勺探脑,敲鱼滴血,铁灸鹅掌,刲驴取脔,种种斗奢行为,不仅黎庶切齿痛恨,连官府的有识之士也猛烈抨击。

  再说清朝的大贪官和珅,他的养生之道更是奢侈之极。他每日早起,屑珍珠粉作早餐,吃了珍珠粉后心窍开朗,诸事清晰。凡旧的及穿过孔的珍珠,和珅不吃,说:“即服之亦无效”。当时,珍珠乃是极为贵重的东西,一粒要二万金,略次点的有要万金,最差的也值八千金。吴县商人石某专为和珅收购珍珠,他把收上来的珍珠都选为赤金丸大小,用锦囊包装,贮在精美的小箧中。每当海上采珍珠的人日涉风涛之中,得到美丽的珍珠必卖给石老板,石老板加工包装后,献给和大人食用。不过,和珅以什么回报石老板,后人不知。

  若论吃喝,杜甫叹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自古贫富悬殊的社会现象。但官场对此从来就视而不见,两耳不闻,依旧是“听其哀声作乐舞,醉我月色吟诗歌”当然,官场吃喝之人也叫累,且恨饿者不理解。故而言之,若问官场能不能吃得开?一靠胃、二靠腰、三靠烧、四靠天庭饱不饱。所以胃要好、腰得硬、烧香敬佛心需静、天庭饱满要有命。似乎这也是做官最基本的体检。古今理由是:吃也,凡鬼神祭祀、出师饯别、兴工典礼、朝聘庆吊、盟会交际、巡视检查、招待过往等哪一项都轮上吃;逢元正宴、冬至宴、寒食宴、中秋宴、重阳宴等哪一节都得吃。别说皇帝登基的元会宴、建号改元的定鼎宴、皇上祝寿的万寿宴、皇后祝寿的千秋宴、文科大试的鹿鸣宴、琼林宴,武科大试的鹰扬宴、会武宴,庆贺升官的烧尾宴、劝农春播的耕田宴、亲民敬老的千叟宴、封启印信的开印宴、封印宴……等等,无不论吃。

  当然,我们也可以自豪地说:一部中国烹饪史,既是豪权阶级穷奢极欲的享乐史,又是广大厨膳人员聪明才智的创造史。贪吃者,争奇斗奢,暴殓天物,这是一种吃的文化,又是一种民族的性格,正如曹丕《典论》说:“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正是由于吃之道有更深的学问,才有一代为官的富贵人家,这也只是懂得如何建造舒适的豪宅;而三代仕宦的人家,方才懂得吃之道。话虽然有些绝对,但应该也是有些道理。

  如今,中国的贫困者也不至于饿死了,而吃出来的世界之最,却在官场上被屡屡刷新。诸如:官场一顿酒,领导一笔挥;吃喝超军费,政绩靠收税。大有吃垮中国,喝干五湖四海之势,而且此风又是古来有之,只是今日尤盛。当然,吃之道还是要找理由的,因为中国人的处事哲学首先是吃喝文化。要是刻薄点说,除了真动嘴吃以外,还在我们生活中派生出的是:相邀叫吃请、欢迎叫吃香、嫉妒叫吃醋、受难叫吃苦、帮忙叫吃劲、劳累叫吃力、被坑叫吃亏、恐吓叫吃惊、明白叫吃透、断定叫吃准……就连上法院也叫吃官司,占了女人便宜,还窃喜的叫吃豆腐,等等。

  第39节论女色

  食色,性也。意思是食欲和性欲都是人的本性。这是二千多年前,一位年轻哲学家告子与孟子的对话。内容是有关人性本质问题。

  公元前685年,齐国宰相管仲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国家妓院。“齐桓公宫中女市女闾七百”。“女市”即妓院,“女闾”即妓女。按周礼,五人为比,五比为闾。则一闾为25人。管仲设女闾700,为17500(人)。可见当时妓女队伍的庞大。何谓妓女?是以艺和性为技术的女人。起初,管仲创办国家妓院并不是为了淫乐,而是具有特定的政治和经济目的:一是增加国家收入;二是保持社会稳定,缓和社会矛盾;三是供国君刘桓公淫乐;四是吸引游士,用美色招引人才;五是以妓制敌,破敌于无形之中。单说以妓制敌。管仲认为女色往往是一把利刃,把经过特殊训练的妓女编成特种部队,遣往敌国,迷惑其领袖、离间其君臣、腐蚀其意志,能取得雄兵百万而不能获得的效果。

  春秋时,孔子出走鲁国,颠沛流离达14年之久,便是齐国向鲁国行美人计的“奇功”。当时,孔子在齐鲁“夹谷峰会”上表现突出,被鲁国聘为代理季桓子处理国事。孔子上任,齐景公寝食不安,他担心孔子执政后,鲁国必然强大,这可不是好事,得想办法赶走孔子。大臣黎鉏分析了孔子的德行后,他劝齐景公设一美人计。因鲁定公和季桓子都贪恋女色,如用美人诱引他们必然乱政,孔子就会出面谏阻。而鲁定公和季桓子肯定不会听孔子的告诫,鲁国的领导层就会不和。以孔子的脾气,他必会离开鲁国。于是,齐景公令人在女闾中挑选了美女80人,由黎鉏亲率送往鲁国宫中。以后的事态发展,果为黎鉏言中。孔子因鲁定公和季桓子沉溺女色,不问国政而愤然离开鲁国。临去时,孔子曾忧心忡忡地说:听信女人的话哟,便会失去亲信啊;过于接近女色哟,必定败事于身啊!既然如此,我就该离开吧,悠游自在地安度岁月啦。从此,孔子踏上了周游列国的艰难历程。

  今天的国人,常把女人送给某某官员消遣称为性贿赂。不过,性贿赂可不是腐败的新招数,要按有文字记载来讨论性贿赂,起码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三十六计中,令人印象之深的莫过于最香艳的美人计。《六韬·文伐》曰:“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其大意说,对于兵力强大难以用军事行动征服的敌方,要使用美女淫声之法迷惑他的将帅,从思想意志上彻底瓦解其将帅的斗志,使其在内部丧失战斗力。此后,战国法家韩非子,西汉经学家、文学家刘向都论述过美人在政治上的作用。

  要说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性贿赂,要数越王勾践的美人计。春秋末期,吴国打败了越国,越王勾践被囚。三年后,吴王夫差放勾践回国。此后,勾践卧薪尝胆,经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国逐渐强盛起来。而一心想要打败吴国以洗雪耻的勾践,知道自己的军事实力远不敌吴国,就对吴王夫差实施了历史上著名的“美人计”。

  策划并导演这场“美人计”的是范蠡。他曾陪勾践在吴国囚禁,深知吴王夫差贪图女色的特点。首先,范蠡与勾践密谋后,开始在民间寻觅美女。可以想象,能担当这个复国重任的美女,不仅要美丽动人,而且还要胆量过人和机智过人,更要有爱国与牺牲精神。经过千挑万选,范蠡最终选定了诸暨苎萝村女子西施。美女选定后,范蠡首先安排人教她歌舞、化妆和礼仪,他还亲自给西施讲授历史、时局和权谋。三年后,越王勾践亲自给西施面授旨意,并把复国的政治任务交给她。西施的任务是:一是要将夫差沉溺于酒色之中,荒其国政;二是要怂恿夫差对外用兵,耗其国力;三是设法离间夫差和伍子胥,去其忠臣谋士。此后,范蠡将西施等人送往吴国。果然,贪色成性的吴王见了西施,十分欢喜。而伍子胥一眼就看出这是“美人计”,他苦心劝谏,夫差却充耳不闻,立刻将西施纳入后宫。后来的结果,吴王夫差中计,吴国垮也。

  再说三国,其英雄人物如繁星点点,但貂蝉这个美女却是苦命。貂蝉原为大司徒王允府中的歌伎,她能歌善舞,美丽异常。本来貂蝉与吕布是令人称羡的英雄加美人,但吕布白门楼被害之后,貂蝉再度飘零,后被献与曹操。曹操对她十分宠爱,但后来为了拉拢关羽,遂将貂蝉送给关羽。貂蝉敬慕关羽是大英雄,以为终身有靠,但最后还是为关羽所弃,从此不知所踪。可怜一代红颜,竟被当作礼品似的送来送去,最后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自古到今,美女配英雄是文人给军人标榜的最佳拍档。但在大唐帝国,美女是外交政策最相怜的条款,政治家们特别喜欢用女人来换和平。李世民崇尚“一桩婚姻就相当于十万雄兵”的“和亲”政策。这个政策一直备受争议,好象男人打不过外敌,便叫女人出马,说到底就是政治“示弱”的表现。然而,从秦汉开始,“和亲政策”一直贯穿着中国外交历史,游牧民族和中原文化始终在较量。如果说汉朝的和亲是国家的屈辱,而到了封建社会鼎盛时期的唐朝,和亲似乎成了一种卓越的政治智慧,变成了一种对周围属国的赏赐和荣耀。在大唐帝国近三百年时间里,从李世民的女儿高阳公主与宰相房玄龄次子房遗爱“政治联姻”开始,大唐帝国与少数民族正式和亲共有20多个公主。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有点类似今天向外国赠送大熊猫似的。而唐朝皇帝也不象是跟他蛮横一点,就能让外族霸占一个女人的软弱统治者,但事也就这么做了。也许,这就是一个用女人来求得和平与繁荣昌盛的国策。

  贪色,似乎是男人的天性。这里不仅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单说心里上的,男人贪色是想表现自己,体现自己的价值,所以权势则是最好体现男人价值的硬件。俗话说:男人贪色,女人贪财。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权财皆有的女人也贪“色”。若要翻阅大唐帝国的历史,可以说是古代中国性开放最早的时期;若论古代女子出轨最肆无忌惮的人,恐怕非大唐帝国的第一“花花公主”太平莫属。她在第二任丈夫武攸暨眼鼻子底下,公开大肆包养男宠,其男宠可以成百上千计。她还从中选出一个叫张昌宗的美男,奉送给她母亲武则天解闷。而太平公主还相继与胡僧惠范、宰相崔湜、司礼丞高戬私通。

  宋朝对周围属国的外交政策是不送女人,改送钱。到了明朝,大明皇帝一不送女人,二不送钱,表现出汉人也蛮“强硬”的国策。不过,送女人的“和亲政策”不用了,但娼妓却如雨后春笋般的时代开始了。

  先说宋朝的妓女,她们对宋词有着巨大的贡献。在宋朝,由于程朱理学的影响,和对社会加强控制的需要,对性采取了压抑和禁锢的态度。不过,娼妓业却在这一时期得到大发展,只是和唐朝相比没有那么公开。这一时期,由于宋诗和文章受到“言理而不言情”的道学影响和束缚,士大夫们便钟情于词的体裁。可以说,两宋的词家几乎无人不和歌妓舞女有着密切的关系;更可以说,两宋的大词家几乎人人都有情人。

  在宋代,妓馆如同今天的便利店一样,大街小巷皆有,尤其在繁华地段,妓馆林立,有“妓馆街”之称。宋朝有令,官员夜间召妓是违法的,不允许妓女“侍寝”官员,只能陪吃陪喝不陪睡。但是,这样的规定肯定是没用的,如同今天的官员所言:酒足饭饱不上床,等于今天在白忙。而“侍寝”也未必“夜召”,宋代城市中的客栈,综合游乐场“瓦舍”也极为普遍,这也如同今天“钟点房”的经营模式。

  到了元代,政府部门特设官妓,还赋予官妓“外交使命”。《马可·波罗游记》中说:“每当外国专家使节来到京都,并负有关系大汗利益的使命,照例由皇家招待。为了对外客表示盛情的款待,特别命令总管给使节团的每一个人,每夜送去一个高等妓女,每夜换一个人。”明人《金瓶梅》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大谈性文化的长篇小说,虽然作者用“借宋喻明”的手法,实际还是反映了明代的社会现实。明代中叶以后,政治上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各级官僚机构的普遍腐败无能。从最高统治者皇帝开始,他们长年累月地纵情声色,和那些方士、和尚们探讨“房中术”,探求长生不老之法。由于长期不理朝政,致使朝廷内阁纷争,佞臣、宦官控权。明神宗皇帝朱翊钧,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荒淫好色,不顾朝政的人鬼皇帝之一。他的臣下曾总结他是“酒色财气”四箴,直言批评他是四病俱全,非药石可治。何为“酒色财气”四箴?即纵酒则溃胃、好色则耗精、贪财则乱神、尚气则损肝。可见这个神宗皇帝的荒淫。

  最高统治者皇帝是这样,朝廷的大臣、官僚士大夫乃至地主、商人也无不相继效尤。使自己整天宣教的传统儒家正统思想,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渐趋崩溃,日益丧失了维系人心的力量,整个社会风气极端败坏。在城市里,酒楼、妓院林立,到处笙歌漫舞,穷极奢华,官僚士大夫不以纵谈男女淫欲和床第之事为羞;更有些无耻钻营之徒,还专靠向朝廷献“房中术”而获取高官厚禄。

  明朝是节烈与娼妓并存的时代,礼教的推行与普及程度尤炽于宋代,在中国历史上几乎达到了一个顶点。可是,娼妓也更炽于前朝而达到一个新的阶段,这样就出现了礼教与娼妓并行于世的社会怪现象。明朝后期,人的思想开始解放,社会上提倡奢靡、纵情声色,进而发展成反传统和追求所谓个性的表现,挑战宋元理学的“禁欲主义”。如反清名士余怀当年就是秦淮常客,晚年写出了专述秦淮长板桥名妓的《板桥杂记》。陈寅恪先生在《柳如是别传》里亦称,晚明时期妓女的社会地位很高,与文人一样风光,好多妓女充当起了供男人选择的“情人角色”,用今天的话来说,“包二奶”现象已司空见惯。

  而所谓“秦淮八艳”的美女们,她们的“艳名”和当时许多名士、将领都有说不清的瓜葛。虽然,后生文人们把“瓜葛”美化成爱情佳话,恐怕这也是一种热眼的羡慕罢了。如:董小宛和冒公子冒襄;柳如是和“清初诗坛盟主”之一的钱谦益、“明代第一词人”之称的陈子龙;陈圆圆先和冒襄、后嫁明末降清将领吴三桂;李香君和“清初三大家”之一的侯方域;卞玉京、顾横波和“江左三大家”的吴梅村和龚鼎孳;寇白门和明末降清将领朱国弼;马湘兰和“吴门派”末期代表人物王稚登,演绎的都是富贵温柔的怀抱事。尽管后生政治文人说“八艳”是被压迫在社会底层的妇女,粉饰她们在国家存亡的危难时刻,表现出崇高的民族节气。但这能让略微清醒的后人信吗?虽然,“八艳”的结局让后人探究,可结果她们中有为夫家家产上吊自杀的、皈依佛门的、痴情苦等的、抑郁终生的、香消玉损的,当然也有幸福终身的。

  到了清代,娼妓有公娼、私娼之分。只要纳捐于官中,略缴纳营业税,就可以挂牌营业,而娼妓还可以上门陪酒等等。以至于各地娼妓业迅速兴起。而且,官府还给挂牌娼妓设“花榜”,也以状元、榜眼、探花甲乙之。这与当今的“艺人”评级加爵基本雷同。妓女一经品第,身价百倍。而没有列于“花榜”者,也只得望“榜”心叹,劳苦了皮肉。因而,又为“花榜”行贿评榜者甚多,以至后来上“花榜”者也不足为奇。顺治年间,松江名妓沈某等50余人到苏州参加“花榜”,选虎丘梅花楼为花场,品定高下,以名妓朱云为状元,钱端为榜眼,余华为探花,活动盛大、彩旗锦幰,自胥门迎至虎丘,画舫兰桡,倾城游宴。自顺治后,娼妓“花榜”题名就更热闹非凡,如同今天的选美和选秀一样,全然呈现出妓女文化的繁荣,美女争相的场面宏大。

  此外,清末南京钓鱼巷的名妓云集。这里有陆八子、韩裕发、李三白三家妓院,陆家为最佳,嫖客的钱如流水一般在这里耗尽,平日歌舞升平,若要在妓院过夜,宿费就自行谈价好了。而当时的上海名妓有所谓四大金刚之称,她们是林黛玉、陆兰芬、金小宝、张书玉。除了江南城市以外,各地都有名妓风尘。自光绪辛丑年,清政府签定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以后,北京城向西洋妓女大开禁令,日本娼妓和西洋娼妓开始涌入,娼妓杂居于北京内城,呈现出百花齐放、娼妓弄柳的花色春意。

  再值得一提的是性文化与性贿赂的区别,免得一谈到性就脸红。性文化是人类古老的文化之一。性是人一个最普通的生理行为,只是被华夏文明赋予了太多的道德意义。性文化映现的是历史发展过程中,人类在针对性和与性有关的物质和精神力量所达到的程度和方式。我们通常说的色情文艺,其实也就是性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在中国古代,有许多小说都不加掩饰地描写性行为。最早始于托名汉伶玄的《飞燕外传》,描写汉成帝和飞燕、合德二姐妹的性爱生活。以后虽有继者,但大多未出揭露宫闱生活的范围,对性行为的直接描述也不占很大比重。而最早的色情文艺出现在唐代,宋元时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到明代的中晚期,情况发生了较大变化,出现了很多有影响的性文学作品。诸如:《三言二拍》、《金瓶梅》、《肉蒲团》、《如意君传》、《痴婆子传》、《绣榻野史》、《株林野史》、《杏花天》、《灯草和尚》、《品花宝鉴》等等。而性贿赂则不同。贿赂,是双方明确交换条件的一种行为。把性贿赂也套上文化,实为偷梁换柱,粉饰性交易。虽然,文化的概念本身就很难界定,你说文化是政治也好,说是鬼话也罢,也正因如此,很多人对“文化”缺乏必要认识。但是,时下“文化”却成了流行元素,各种假借“文化”之名的大行其道。其实,很多也只不过是把“文化”当成一块遮羞布,换上一件时髦的外套遮羞而已,毋须视听套弄文化概念。

  综观“妓女文化”也好,还是“美女文化”也罢。即便是舜帝二妃娥皇和女英、李世民之妻长孙皇后、松赞干布夫人文成公主、朱元璋贤妻马皇后等贤惠、机智、贞德于一身的王后或皇后,还是对朝政产生消极影响,甚至是巨大危害的西周幽王的褒姒、李隆基的杨玉环、孟昶的花蕊夫人、奕詝的慈禧太后等宠妃,同与政治工具般的美人西施、貂婵、王昭君、陈圆圆等,一并都走过血雨腥风般的交换行为。也正如《金瓶梅》中所言: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君骨髓枯。

  第40节论附庸风雅

  “风”是民歌,“雅”是音乐,这是《诗经》里的两个部分。因此,“风雅”也用来泛指文化。明末有个叫陈继儒的人,他能诗会画,常周旋于高官显贵之间,被当时的高官钱谦益讽刺为“装点山林,附庸风雅”。而“附庸”本指依附大诸侯国的小国。后来,乾隆朝翰林院编修蒋士铨,他又把钱谦益的评价扩充为一首诗,讥刺:

  妆点山林大架子,附庸风雅小名家。

  终南捷径无心走,处士虚声尽力夸。

  獭祭诗书充著作,蝇营钟鼎润烟霞。

  翩然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衙。

  其实,附庸风雅就是拿文化装点门面,炫耀文化的经济价值罢了。自古癖好珍玩书画的人多为官场之人,且文官极好,武官也不示弱。如今,珍玩书画都归入艺术品门类,因其价值,自古也就有嗜雅之风。那么,什么是艺术品呢?从艺术学的角度说:它是艺术家通过审美创作活动所生产的产品就是艺术品。而从贿赂学的角度说:艺术品就是奢侈品。过去,皇帝喜欢的贡品除了吃的用的,剩下的都是皇帝闲时把玩的玩物。由于官场上喜欢这类值钱的,且是低产出的玩物,也就成了奢侈品。而奢侈品在经济学上讲,指的就是价值、品质关系比值最高的产品。在人的社会活动中,奢侈品享有很特殊的市场和社会地位。由此,也就有了艺术品的赝品。赝,就是假的,伪造的,以假充真的物品。

  对嗜雅者来说,艺术品只代表财富与金钱。在官场社会里,嗜雅者最痛恨赝品制造者的贪婪心态。然而,赝品制造者也为贿赂者制造了嗜雅者的需要。在宋代,当时士大夫阶层有好古、复古之风,特别是对古代青铜器尤为钟爱,所以仿制古代青铜器便随之风靡起来。而陶瓷器的造假最早出现在西汉赵人新垣平所伪造的“玉杯和周鼎”,以后的各朝各代都出现仿造前朝各式各样的器物。到了明朝,书画造假之风甚炽,明人沈德符对当时的“假古董”有这样描述:“骨董自来多赝,而吴中尤甚,文士皆借以糊口。近日前辈,修洁莫如张伯起,然亦不免向此中生活。至王伯榖,则全以此作计然策矣。”

  王伯榖是何人?他是当时的知名人士,是位官场社会的活动家。王伯榖善造假书画,不料自己以巨资购买的阎立本《醉道士图》竟也是伪作。前面说的附庸风雅之人陈继儒,他很了解官场百态,但又怕卷进政治权力和经济利益中,索性29岁便抛弃小吏功名,半隐半现的玩世。陈继儒家里秘藏了一卷颜真卿的《朱巨川告身》,他偶尔拿出与高官显贵谈论,但此卷也是后人临摹的赝品。除此之外,更有人铤而走险造假币。明人姜南在《抱璞简记》中说:“今世之造假银者,或以铁,或以铜,或以铅、锡为质,外裹以银皮,不复辨其伪也。”由于人们对金钱的欲望,缺失良性的意识引导,于是社会行为失范,造假之风盛行,结果导致的是人情淡漠,道德滑坡,欺诈成为社会的痼疾。

  中国官场自古就有嗜雅之人,且不论他们有多少艺术鉴赏能力,但对其经济价值一定是弄得清清楚楚。清嘉庆皇帝抄和绅家时,暂不计他的企业店铺、地产豪宅、金银珠宝有多少,就据《和珅犯罪全案档》记载,他所贪贿宋砚10方、端砚710余方。可和珅文化并不高,又不是什么书画家,他为官时也没出过什么书,要这么多名砚干么?唯一好解释的就是这些名砚都是收贿而来。理由与今天的贪官一样:官场投其所好,礼到时来运转。早先,和珅最初为政也蛮清廉,他通过云南办案、山东查帐等政绩博得乾隆对他宠幸,逐步成为权倾一朝的首辅大臣,但这每一步自然都有和绅的过人之处。和绅第一次收贿已无从考证,但肯定不是在他权利顶峰的时候,否则他也到不了权倾一朝的地步。理由很简单,乾隆皇帝对和绅再宠,和绅也要贿赂其左右。这么一来,和绅的收藏嗜好就因名砚值钱,值大钱,他才收贿于名砚。

  官场上的人都有爱贪物的嗜好,若有不贪的,那真是凤毛麟角。因有嗜好的人求物玩雅,自然也就有了造物的人。而古物是历史的遗存,又不能再生,造物的人为其高额的价值而造假,所以就有了复制和作伪的需要。要是盘点一下,无论是铜器、瓷器、玉石器、漆器、古钱币、书画等等,历史上都有作伪,尤其是中国书画作伪最盛。因为中国书画源自文人,更有历代帝王舞弄翰墨的雅好,这个嗜雅的产业也自然的做大了。在帝王中,卓有书画才能的是北宋亡国之君宋徽宗赵佶、雅好丹青的佛教徒东汉明帝刘庄、善画佛像的晋明帝司马绍、工于草隶的南齐高帝萧道成、爱琢磨书法的梁武帝萧衍、一目失明的梁元帝萧绎,他们都对书画有着特殊的嗜好。唐太宗李世民执政之暇,他也虔诚地收藏书画,而宋仁宗赵祯在当朝士人眼中却是“天纵多能,尤精书学”的能手。明朝皇帝也是如此,他们对舞弄翰墨的爱好成癖,使得明人沈德符说:“本朝列圣极重书画。”而清朝顺治皇帝善作指画,康熙极嗜书画,乾隆更是在人间留下了许多墨迹。

  由于帝王的嗜好,直接影响了王侯、将相、臣子、雅士、和尚、道家,甚至是皇后、贵妃、歌妓、舞女都嗜墨舞笔起来。因为,官场是个俗污的场所,故而就蕴育了嗜雅的群体。南北朝时,有一位叫仙道的诗人,他在《老君十六变词二变》诗云:“国王欢喜会群臣,英儒雅士平论。”可见雅士之地位。雅士,又称雅人。曹丕《煌煌京洛行》诗中云:“嗟彼郭生,古之雅人。智矣燕昭,可谓得臣。”当然,雅士或雅人不同于“嗜雅”,但是雅士或雅人不见得不“嗜雅”。嗜雅者,他们处心积虑择机而贪贿,投其所好择嗜而贿,伪装斯文择人而贿等等都为“贿”之雅道。由此,随之又一个甄别玩伪的行当又诞生了。

  据文献载,东晋大书法家王曦之在世的时候,模仿其书法的人就大有人在。唐代还有人专门从事鉴定流传于世的王曦之书法的真伪。到了近现代,中国书画的作伪更是全面超过了古人。如著名的大画家张大千,他在书画方面独树一帜,同时也是仿画作伪的大家。他把上至唐宋,下至明清各家各派仿遍了,其仿古之作数以千计,创下个人仿制的纪录,也造成了张大千的仿古之作,在今天依旧让鉴定家们头痛不已。

  如果说,作伪可以赚钱,也能挤进贿物名录,那高手为人画像更是生财有道。据载,王昭君17岁入宫,正巧碰上汉元帝刘奭别出心裁,他喜欢按画工的画像选美。为了能被皇上召幸,深居后宫的宫女们,总想让画工把自己画得漂亮点。所以,她们不惜花费重金贿赂画工。王昭君初入宫廷,她也不懂得这些规矩,又觉得自己天生丽质,不怕皇上不动心。可画工毛延寿在画王昭君的眼睛时,他便开口暗示:“画人的传神之笔在于点睛,是一点千金呀!”王昭君听了,虽也心领神会,但也没买他账,反而讥讽了他几句。毛延寿见她如此不懂规矩,便把昭君的眼睛画的是呆如木鸡,又在脸上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这么一画,可让王昭君不知苦守了多少难熬之夜。后来,匈奴呼韩邪来访,他要与汉人和亲。王昭君因久居深宫,觉得面见圣上无望,便主动上书要求去匈奴。汉元帝原想她毫无姿色,因此同意了她的请求。到了呼韩邪临辞大会,王昭君丰容靓饰,汉元帝大惊,不知后宫竟有如此美女,意欲留之,却又难于失信,便赏给她锦帛、黄金、美玉等贵重物品,并亲自送出长安十余里。昭君出塞后,汉元帝对毛延寿大为恼火,真想阉了这龟孙子,但又怕自欺他重儒的名声,只得作罢。

  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他告诫人们应重视道义,轻视财利。可饱读诗书的大唐吏部尚书李义府,他年轻时攻读孔孟之书,精研圣贤之道,后成为初唐时期的著名诗人。然而,他做了高官后,却把圣贤之道抛弃脑后,一门心思卖官聚财、搜刮民脂。他任右丞相后,竟然“专以卖官为事”,一些贪婪之徒、富贵之家,只要能给他送钱,就能弄个官职做做。这样一来,去他家行贿的人络绎不绝。后来求他的人多了,李义府自己忙不过来,他又让其母亲、妻儿及女婿齐上阵,参与卖官的业务之中。据载,李义府颇具文才,但更为嗜雅之人,有人送他珍玩书画,因其内行,总是火眼金睛。他的同僚说他是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著于心,时号义府笑中刀。

  李义府死后380多年,宋朝出生了一个大文官蔡京。此人的艺术天赋极高,素有才子之称,在书法、诗词、散文等各个艺术领域均有辉煌表现。他的书法跻身于北宋苏、黄、米、蔡四大家之中。但他又以贪渎闻名,是自古官场上最为典型的贪财无厌,见利忘义的文人。然而,像蔡京这般的文人,贪贿之徒也实在不是少数。不过,他们其作品精妙之处,也多为“宏扬盛世”之作。

  纵观历代书画、诗文名家多为官,这也多为一群“儒雅”的,面和心不合的小朋党。虽说,他们成就了文化艺术的发展,同时也孳生了儒雅腐败的官本位的腐毒。小官求大官墨宝置于床头,以天天提醒自己存在的意义;大官置名家真迹于堂中,以显儒雅风度;贪官置皇帝语录于照壁,以告天下自己为忠臣。他们忙不过来怎么办呢?贪贿者出招,请自己的弟子代笔。明代书画家赵左师承大官僚董其昌,他代笔作董其昌《秋山红树图》以假乱真。其次,还有杨继鹏、沈士充、吴易常等弟子都代笔作过董大师的书画。

  在明朝,董其昌是个大官僚级的书画大家。他官至礼部尚书,掌管当时明朝的文化、教育和外交大权,绝对是权倾一时,垄断着国家意识形态的口子。虽说,董其昌是个所谓的书画大家,但当朝吹捧他的人也都是红顶文人,之后又为后世红顶文人所推崇。唯有徐悲鸿评说:“董其昌闭门造车,不求创新,凭借官职左右画坛,毁掉中国书画200年”。而当今的红顶文人与董其昌的卑劣文性同辘,互捧互吹、卑躬屈膝的领导着奴才们充当政治帮凶。董其昌为人霸道,缺少道行,贪污腐化,他除了利用职权贪污受贿外,还怂恿儿子期压百姓,巧取豪夺。他在位时,董氏父子炒田产、炒房产,千方百计压榨乡里。除此,董氏父子还极为贪色,不仅像许多红顶文人一样流连于青楼妓馆,与许多名妓有染,而且还倚仗权势贪恋他人美妻,强纳小妾。虽然,董氏父子的劣迹被后人淡化,只欣赏他的书画文章。但是,鉴往知来,更值得后人省悟。

  当清人郑板桥50岁时入仕做官,当了十年的小官后告老还乡。后人硬说他是看透了官场,也怕了官场,才辞官而归。其实不然,他在任职期间就忙里偷闲的写书画画,只是年过60,也到了大清国官员规定的退休年龄,只得告老还乡,再想鞠躬尽瘁于官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当然,退休后的郑板桥,他还享受着退休官员的官籍,享有着免税免役的退休干部待遇。只是在他退休后,他躲进书斋与瘦竹对话,不问官场之事罢了。不过,郑板桥写有一首《予告归里,画竹别潍县绅士民》的诗,倒是说了他在官场上的感受。诗曰: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

  也许是郑板桥在官场上的官龄太短,退休待遇不如同级官员丰厚,这才让他对官场不满,故而愤之;也许是郑板桥在官场上还没领悟其道,自己就到了退休年岁,让他大有后悔的怨气,故而清高。不能不说这些“愤怨”皆有。

  其实,书画这玩意儿官场上的文人玩玩也罢。但大清的“老佛爷”也不甘自己没才艺。徐珂在《清稗类钞》中记述,慈禧太后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人,她在诗文、书画及棋艺等方面均有一定的造诣。她做妃子时,常画扇和立轴赐给大臣,以笼络人心。后来,咸丰皇帝驾崩,慈禧垂帘听政之后,她秘密觅了两个代笔的人。一位是归安姚彦侍方伯之嫂陈氏,另一位是云南缪中书嘉玉之妹嘉蕙。她俩精通书史,善篆隶书,嘉蕙尤工画。这两个女人都守寡,被慈禧孀居在一起,禁居在慈禧寝宫东偏的小室,终日不得出户。两个女人20余年如一日,为慈禧代笔画画。期间,有一个亲王知道是她俩代笔,就贿赂这两个女人,索画扇寄售在琉璃厂。由于外界不知是代笔,又因慈禧的政治名气,所以价格也不菲。由此,这个亲王赚了不少冲着慈禧大名来买画扇人的钱。

  除了书画赝品泛滥之外,大凡是艺术品都有成倍的赝品。其实,赝品的繁盛也有它特殊的生存土壤。首先是艺术真品资源有限,一方面赝品的制造者、经营者为了获取商业利益而为之;另一方面就是嗜雅贿赂的需要。因赝品毕竟比真品价廉物美,且收贿者也没几个真的识货,所以市场自然也繁荣。通俗地讲:还不就为了贿赂不落俗套嘛。然而,赝品也是古玩市场的组成部分,其中也蕴含着一定的艺术价值,如果简单地批判和喊打,那也是对人类艺术精神的亵渎。让买不起或送不起真品的人,在不知情中享受一些具有艺术价值的赝品,也是一种艺术陶冶。假如,今天你送你的领导一幅张大千仿古人的画,肯定要把你上司吓晕过去。所以,不能够简单地用真伪来划分艺术价值。

  艺术品历来都是行贿受贿的硬通货,其彰显出的不仅是艺术价值,更大的是经济价值。可以说,你怎样支配艺术品,它的价值就会给你怎样的回报。不过这价值的风险是真伪难辨,它与清官和贪官一样都是雾里看花,只是懂不懂的人都可以利用,其效果好坏还需要雅贿的工夫。若要甄别,在历朝历代查封贪官“贿物”的清单里,虽然艺术品占了相当大的数量,但赝品却也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不客气地说,多数贪官对艺术的价值只是眼盲,他们大多是用耳朵来判定艺术品的价值。贪官们哪有时间坐下来品鉴艺术,他们的屁股决定脑袋,眼睛看的是官位,嘴巴吹的是官风,鼻子嗅的是官味。当然也不全然,贪官中也有不乏懂艺术的,也不全是附庸风雅之辈,只是贪官更注重艺术品的金钱价值罢了。

  美国经济学家哥德哈伯对艺术品的理解可谓是入木三分。他指出:“艺术主要是诉诸情感的,一旦注意力被吸引,理智就会不知不觉退隐到背后。”这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影响艺术品价值的决定性因素,实际上并不仅仅是艺术品本身所具有的艺术价值,以及艺术品的存世数量,而是艺术品所能吸引的注意力。回嚼之意,官场之人喜珍玩书画,除了能在精神层面得到附庸,让心里产生一种“风雅”的满足感,最为重要的还是钱给“艺术品”的定价标签。所以,中国官场上的嗜雅则嗜贪,是金钱定律与官文化紧密相联的产物。

  第41节嗜之病癖

  嗜,《说文》曰:“嗜欲,喜之也。”病癖,这里指的是祸国病民的癖好、癖性和癖痼。《国语·楚语下》曰:“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嗜可以致病,是比喻邪恶的行为。先秦时期的无名氏《五子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意思是说,禹王有教诲训言,在内迷恋女色,在外游猎翱翔。甘醉喝酒和歌舞升平,高大的宫殿雕饰的宫墙。这些事只要有一桩,就没有人不灭亡。

  毛泽东把《金瓶梅》当作“明朝的真正的历史”来读。这个评价很有深度。虽说,《金瓶梅》是一部以家庭生活为题材的小说,但内容因涉及西门庆与潘金莲等几个女人之间的许多性描写,致使长期被官方封杀为禁书。而且又都把此书当作“嗜欲者深,其天机浅”的警世之作。嗜欲贪欲者必自毙,这是西门庆的结局。书中先细腻描写了性自由的快感,后写性自由的后果,就像围绕一个轴心摆动的对称的两极来剖析。西门庆性自由给他本人带来的快感一个接着一个,以至于掩盖了已经显露的,或者尚在潜伏之中的危机。其结果是险情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快感写到极致,后果才会震撼人心,嗜欲如嗜毒。小说里的故事、人物,从表面上看都是说宋代的事,实际是揭示了明代中后期上自封建官僚阶层,下至市井无赖、地痞流氓所组成的一个鬼蜮世界。

  小说通过西门庆这个人物的恣意妄为、四处猎艳的生活,笔墨恣肆地表现了西门庆的“嗜欲深者生机浅”。他只知贪淫乐色,更不知油枯灯灭,髓竭人亡。后来,西门庆病体恹恹,勒着手帕,卧榻在床上奄奄一息之时,前来就诊的大夫对西门庆说道:“官人乃是酒色过度,肾水竭虚,太极邪火聚于欲海,病在膏肓,难以治疗。吾有诗八句,说与你听。”只因他:

  醉饱行房恋女娥,精神血脉暗消磨。

  遗精溺血与白浊,灯尽油干肾水枯。

  当时只恨欢娱少,今日翻为疾病多。

  玉山自倒非人力,总是卢医怎奈何!

  虽然,西门庆是位小说人物,但他是中国十六世纪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一个新兴商人的典型。在大垄断的社会里,西门庆操业在夹缝里,成为一个小地痞、小恶霸、小官僚、小淫棍,同时又是一个精明的小商人。同出一辙的是当今大垄断,小商业社会中的人物与西门庆时代极为相似。有关西门庆怎么死的,流传在两个版本,一在小说《水浒传》中,西门庆勾引潘金莲,谋害武大郎,最后被武松所杀,命丧狮子楼;二是在《金瓶梅》中,西门庆并不是死于武松的刀下,而是死在潘金莲的床上。不管他怎么死的,两种死法都揭示了嗜欲的结果。

  除了地痞小吏享受着变态的嗜癖,若是翻开中国史书,在性事上面有性嗜癖的皇帝太多了。虽然,其行为多为后人所演义鞭挞,但也因其变态的享受,后宫文化更是中国权势龌龊的、淫艷的源头。这些不仅影响着民间的青楼文化,更是变态社会的动力。在中国历史上,有嗜春药癖的汉成帝刘骜、同性恋癖的汉哀帝刘欣、乱伦癖的南朝皇帝刘子业、恋童癖的隋炀帝杨广、窥淫癖的五代南汉国君刘鋹、群交癖的元顺帝妥欢贴睦、双性恋癖的明武宗朱厚照、嫖娼癖的清同治帝载淳等等。所以,诸如西门庆等小官僚、小商人更是多如牛毛。

  固然,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但不是生来就有的。欲,在心理学上,是说生物体内产生的某种需求必须得到满足的感觉;嗜,是贪求。但不论是“欲”还是“嗜”,一个“度”很重要。度,哲学上指一定事物保持自己质的数量界限。《国语·楚语》曰:“吾闻国家将败,必用奸人,而嗜其疾味。”意思是:听到国家将要垮了,肯定是用了奸坏之人,而且是嗜恶的行为导致。这是贪嗜误国,变态享受所致。除此,嗜恶之徒更能乱军害民。

  柳宗元在《段太尉逸事状》里说了一段“邠人偷嗜暴恶者”的故事。说段太尉刚任泾州刺史时,汾阳王郭子仪以副元帅的身份住在蒲州,儿子郭晞代理他统领军营,驻军邠州。郭晞刚到邠州不久,当地的地痞流氓、凶残邪恶的人都纷纷的行贿他。得了好处后,郭晞就批准这些人入伍,成了名副其实的“子弟兵”。但这些人穿上军装后,四处偷鸡摸狗,胡作非为,地方政府也不敢干涉。他们整天成群结队的在市场上勒索,打架斗殴,打砸抢的事天天发生,甚至故意撞死孕妇也坐视不救。这就是兵痞。当时,邠宁节度使白孝德看到这些兵痞很气愤,但因郭子仪是汾阳王的缘故,他忧心忡忡,但又不敢说。

  《战国策·楚策三》曰:“用民之所善,节身之嗜欲,以百姓。人臣莫难于无妒而进贤。”苏秦对楚王说,要根据人民的喜好作为施政方针,节制自己的嗜好和欲望,并将所得用于人民所需。做人臣,最难做到的是没有忌妒之心又能推荐贤才。为国君献身倒很容易,就像战死沙场,死的人数以万计。屈居国君之下,也很容易,就像手握军政大权的人,为大王服役的人也数以万计。至于无忌妒之心又能推荐贤才的,却不见一人。

  嗜欲是人之自然本性。但人有本性与本心,此真理真相、本性本心,都是出自天性之自然,真实无妄。节制嗜欲就是以天命之性统御、裁断、疏导、溶炼和润化自然属性。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所谓“五色、五音、五味”,这些反映了当时奴隶主贵族糜烂生活令人目盲,令人耳聋,令人发狂的腐朽文化。但这种文化的价值,也不过等同于打猎之乐和难得之货。在老子看来,真正的美不在声色、富贵等外在的东西,而只能是自然本身。老子认为沉溺于声色犬马等感官享受之中,将会大大的损害身体。有些人本来可以长寿,却短命而终,这都是放纵嗜欲的结果。因此,老子主张“去甚,去奢,去泰”,即去掉过分的贪求和过度的奢华。老子希望人们:“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即减损欲望,过一种俭朴的生活。庄子亦有精彩之论:“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也。”寥寥数语,道出了欲望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乃至与其人生的关系。

  中国官员多以国学思想为官,廉者有之,嗜癖者也更有之。虽说经典之语,官者颂之,念之,用其教化人民之,却唱给你我听之。而自己所做之事则反之。过去如此,当今如此,这种环境和精神的天命之性悄然汩没殆尽,自然之性脱缰狂弛。难怪东汉蔡邕在《琴歌》里叹感:“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无由生”他也只是携带家属,逃入深山追求淡泊和空灵的心境。

  第42节官场嗜梦的解析

  古人根据梦的内容不同,把梦分为十余类:直梦、象梦、因梦、想梦、精梦、性梦、人梦、感梦、时梦、反梦、籍梦、转梦、病梦、鬼梦等等。自打孔老夫子为天下读书人编织了“学而优则仕”的官梦后,嗜梦的读书人几乎都在为官梦魂牵梦绕,为官位勾心斗角,为官声虚情假意,为官阶低三下四,为官场涂脂抹粉……表现出浮语虚辞,一秉虔诚的样子。因而,官梦者不遗余力的挤进求富贵,贪名利;抒情怀,立牌坊的圈子里。可谓是:

  十年寒苦求功名,祖上坟头高香灵;

  一朝鸣锣登皇榜,儒生嬉笑为银两。

  十载春秋苦难言,只为下辈不种田;

  一日布衫换官服,吟诗励志为梦言。

  在一个被圈养的政治文人圈子里,其大部分人都会写诗做梦。而科举几乎都把会诗文的人网进官场,成为治国平天下的精英人才。在唐宋时代,可以说:随便一个衙门都能找到一个诗人。因为诗人没有做官,不是隐士、和尚、道士就是傻子。而官员不会诗文,一定是花钱买来的官。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中国历代官员的诗文都不是史诗的,只是嗜梦在官场,宏图于嘴上。

  唐玄宗驾崩那年,白居易刚出生。他写《长恨歌》时35岁,官职也只是个县尉,在县长之下主管当地的治安。他听人说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后,夜不能寐,动情的写了《长恨歌》。全诗写情缠绵悱恻,书恨杳杳无穷,文字哀艳动人,声调悠扬宛转,创造了一个回旋宛转的动人故事。诗歌发表的第二年,白居易被授予翰林学士,一下成为皇帝最亲近的顾问兼秘书长,可谓是一首《长恨歌》让他一步登天。之后,白居易在皇帝身边工作不到十年,就从翰林学士的高位上跌下,被贬为九江郡司马。一日,他送友人到码头,在浔阳江头遇到一位中年女子,谈话间又让他感慨几分。原来,这女子供职于教坊,是当时全国首席的专业琵琶手,因年长色衰而退出舞台。故而,白居易又写了《琵琶行》,叹感:“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红妆泪阑干。”

  在唐代,女人的地位比较高,特别是有地位或姿色动人的女子,她们的幸福指数更高。在这个时代里,女人不再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她们可以和男人一样,喝酒猜拳、跑马射箭、吟诗作对,甚至偷情。众所周知,武则天原是唐高宗李治的小妈,后来成了他的皇后;杨玉环是李隆基儿子李瑁的老婆,后来也成了他的贵妃;太平公主是武则天的亲生女儿,却共同享用一个情人薛怀义。这种儿子嫖老子的妃子,老子夺儿子的老婆,女儿和母亲共享一个情人的行为,出现在唐朝的中央领导里,不仅没有受到人们的指责,反而还演绎成爱情故事,编撰出忠贞又荒唐的文字。而白居易一首《长恨歌》,说的就是唐玄宗与他曾经的儿媳杨玉环的故事,引出不知多少痴男怨女的泪水,受到世代读书人的喜爱和赞美。而在当时,无论是皇宫贵俯,还是都市驿站酒楼,甚至马帮驼队,妓女几乎都是公开的。特别是很多诗人都与妓女有染,与妓女脱不了干系,流行着“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生活理念。那时的诗人们狎妓是一种不以为耻的社会现象,没有去狎妓的一定有其客观原因。

  “诗言志,诗言情”,这是自古文人对诗本质特征的认识。在唐代诗人的排行榜上,崔湜的水平虽不及李白、杜甫,但名列前二十位是应该没有问题的。但是,崔湜的品行可用两个成语来概括:一是见风使舵,二是贪得无厌。崔湜相貌英俊,是个帅哥级的高官,文章诗词写的又漂亮,于是与同样才貌出众的才女上官婉儿,两人是互相仰慕,惺惺相惜的对鸟。但这时候的上官婉儿已嫁给武三思,而武三思则是武则天的侄子,两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只得搞起了婚外情,从此偷摸着鸳鸯戏浴。不久,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突然插了一腿,她也看上了崔湜,结果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成了情敌。但太平公主身份特殊,她宠爱崔湜,提携重用他。可得宠后的崔湜拎不清自己是谁了,他大搞政绩工程,大肆贪污工程款,致死民工数万,但由于太平公主的庇护,崔湜还是既升官又得赏。因此,崔湜死心塌地为太平公主卖命,不惜出卖有恩于他的朝臣。

  后来,太平公主与崔湜等人谋划政变,欲废黜唐玄宗李隆基。事情败露后,太平公主被赐死,崔湜也被处死,贪贿豪夺来的财产被抄没一空。而此前,崔湜曾写了一首自我吹捧的诗:“一朝趋金门,十载奉瑶墀。入掌迁固笔,出参枚马词。吏部既三践,中书亦五期……”而此诗的余音未绝,崔湜就结束了他宏图政治的梦想。当时,崔湜写完这首途中言志,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若要反复细品这首诗的全文,如果不知道崔湜的所作所为,单从这首诗来认识崔湜,一定会觉得崔湜年轻有为,正直无私,忠而被谤,可能还有不少人要为他的不幸遭遇长吁短叹一番。事实恰恰相反,考量此人其一生的所作所为,既不愚也不直,虽有才却无德。见风使舵、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翻云覆雨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往今来,凡能贪者无一傻人。很多贪官的为人很差,但他们的诗文读起来感觉不但不差,反而很真切。瞟看古代贪官的绝命诗,暗含一个共同的特点:诗多有梦。凡是绝命诗中有“梦”的贪官,集合起来,诚然是“贪与梦”。

  无论是古代的贪官们,还是当今的贪官们,一旦东窗事发,他们都会孤独冷坐在监牢之中,举头仰望窗外星空,悔罪之情便会涌上心头。唐朝有个贪官叫陈王番,曾任宿州太守。此人诗写的不错,贪财神通也十分在行。后来,他因贪污受贿被处以极刑。临死前,他索笔题诗一首,诗云:

  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

  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

  陈王番的这个梦是由祸惹引发的,他的祸是由积玉堆金所起,堆金则是由于自己的贪得无厌所致。作为阶下囚,他哪知道此时的钱财已分毫不值,名声已彻底扫地,一生的追求到头来究竟得到了什么呢?看看身上的枷锁,念珠可算的断头日子到了,其实就是一场令人可笑的空梦。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句话可谓是人人熟知,但又有哪个贪官入狱前不常常说教这句话呢?蔡京身为北宋的宰相,他利用职权搜刮天下,因腐败昏庸被推选为“六贼之首”。靖康元年,宋钦宗将蔡京贬到岭南,他在举家南逃的路上,写了一首《西江月》:

  八十一年往事,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正因贪恋此荣华,便有如今事也。

  蔡京被流放的那天,刚离京时还是很讲派头的,身边还带着三个美女,他把抄家前私藏的金银财宝装满了行囊。在蔡京看来,钱能通神,没有权,只要有钱,有什么摆不平的呢?但是,他低估了北宋老百姓对贪官奸臣的愤恨。虽说,商人们是谈利的,可北宋的商人们却表现异常,一听说是蔡京被流放了,开客栈的不给他开房,开饭店的不给他吃饭,开杂货店的不卖给他用的,无论给再高的价钱就是不卖,全然表现出北宋商人们对蔡京的愤恨。而蔡京未行几天,三个美人也相继跑了,留下一个81岁的老头子,怀揣金银财宝的蔡京硬是买不到一粒粮、一滴油、一根菜,更甭说一块烙饼、一个馒头、一个包子了,就连一滴水也不曾要到。然而,风光一世的蔡京活到这份儿上,他死到临头还在梦瑶池,幻想逍遥的生活,真是可笑至极。最后,他只能住在荒无人烟的破庙里,在病困交加,饥寒交迫中饿死了。

  常叹“人生如梦”的人,不是怀才不遇的文人墨客,就是身败名裂的贪官污吏。大清乾隆皇帝的宠臣,大贪官和珅,他把权的时候,也没见他写过什么诗文,留世的几幅“书法”,字儿也是规规矩矩,并不像张狂的人。可他在绝命前,反倒显示了他非凡的文采,他写下的《狱中对月》,倒是直接倾诉了自己在牢中的处境和心得体会:

  夜色明如许,嗟予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

  室暗难挨晓,墙高不见春。星辰环冷月,缧绁泣孤臣。

  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馀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

  可惜,和珅的百年梦没有做到百年,嘉庆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赐他三尺白绫自裁。和珅自缢后,验尸官又从他的衣带里发现一首七绝:

  五十年前幻梦真,今朝撒手谢红尘。

  他时水泛含龙日,记取香烟是后身。

  还是梦,只是和珅的梦做到头了。他诗里的“梦”叙述了他对人生的追求,而又在临死还在惦记着报仇。当他准备撒手人寰时,他感到当初为了梦而追求,到头来还是一场梦。恍惚中,和珅觉得自己的辉煌是他的才干造就,而如今的下场也正是因为自己太有才,这也应证了“有才无德便是祸”的民间俗言。

  细读贪官绝命之梦,有眷恋家室者、有回首辉煌者、有感叹不幸者,也有悔恨不已者。不管怎么说,临死前爱做梦,似乎是很多贪官共同的生理反应。监牢之中,四壁皆空,回想昔日膝下天伦,也是一件很温馨的常情,这种回光返照的思念化为梦幻,聊以内心的恐惧和寂寞。清末有一个小官员叫焦滇,他为了弄两个钱儿花,不惜将东三省详细地图和总督治省方略偷卖给日本人,东窗事发后被捕入狱,被判死刑。在狱中,焦滇回想一家老小欢聚一堂时的情景时,不仅泪沾衣襟,留下一首诀命诗:

  宴罢归来笑语嬉,娇妻稚子一床围。

  鹃啼惊破鸳鸯梦,谁识今朝诀别时。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以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这句话对死到临头贪官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因为,死到临头无路可走的重犯,不惊醒他们的梦,又如何取他们的头颅?看来,贪官们到死也不得安宁,想做个好梦都很难。

  第43节论隐士

  隐士一词多义。旧指隐居不仕之士,又指过着悠闲生活情趣的闲人。隐首先是“士”,即知识分子,否则就无所谓隐。不仕,就是不在仕途,终身在乡村务农、采桑、放养鸡鸭等,或遁迹江湖经商,或居于山野砍柴。隐士似乎是神神秘秘的,又让人羡慕的“高人”。这些人与俗人区别于生活不愁、衣食无忧,既无和尚的清心寡欲,又不同道士的超凡脱俗;这些人基本与诗酒茶禅、琴棋书画、花鸟鱼虫、树桩奇石,甚至猫狗鹿兔、孔雀仙鹤、蛐蛐蝈蝈……相伴。当今,“隐士”之中更有珍玩古物、咖啡洋酒、西餐料理、宠物美女充室。虽然,此类人在历朝历代都有,但皆不可称为隐士,只是偷闲隐居一阵子罢了。

  如果说,隐士是中国官场之人、好文之人、赋闲之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不如说,隐士是一种为官之人的心计、好文之人的躲避、赋闲之人的乐道。就官场之人的“隐”而言,全然是寻机的隐身术。这种心计犹如官场上的称病不出、虚称年老体弱、家有烦事,甚至回乡奔丧丁忧。此“隐”实为心思种种,又愿望为筑一庭院、种花养草、饮茶聚酒、舞文弄墨……以求过一种看似与世无争、修身养性,且多为绵里藏针,图谋东山或局外摇扇的“隐政”生活。隐士,总的来说就两种人士:仕隐和文隐。仕隐则为官之人因官场的“纠结归隐”;文隐则为文人无所抱负的“无奈而隐”。前者有真隐也有假隐,后者是无奈之下不得不隐。晋代诗人王康琚写《反招隐诗》云:

  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

  伯夷窜首阳,老聃伏柱史。

  这首诗是说隐居不必像伯夷一样隐居山林,老子在朝廷中也可隐居。王康琚认为:老子是真正的大彻大悟的隐士。其实不然,既隐又何必在乎居于何地,要想“超凡脱俗”,山林与朝廷的区别也只是地理位置,再有区别也就是头上的冠冕和屁股下的位子罢了。

  中国历史上名气最大的“隐士”当属诸葛亮。但他也只是高卧隆中,自比管仲乐毅,日夜分析天下政治形势,揣摩各帮政治家的心思,并未打算终老山林茅庐,是为典型的“隐而待仕”的高人。当诸葛亮遇到他心目中的真主刘备,他虽心动,却又故意让刘备一再请,二再请,三再请,演了一出让刘备三兄弟“三顾茅庐”的戏。最后,诸葛亮单腿跪地,拱手表白了自己的心迹。

  隐居之人称为隐士,由于其隐居原因的不同,因而心境也大不相同。荀子曰:“天下无隐士,无遗善”。他所言太超前了,天下哪来真的隐士哦!不过,历代政治家都知道“隐士”有一定的社会影响。所以,一方面为了招纳贤达,收囊为治国待用;另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人心,粉饰太平,装点政治门面,拉些隐中名士入伙,并给予一定的社会地位,免“隐”中生事。除此之外,隐士中有被免官赋闲的,又有沽名钓誉的;有辞官不做的,又有不愿为官的;有为博取美名的,又有避祸躲藏的……他们的心境有嗤笑朝野的,也有心灰意冷的;有超凡脱俗的,也有提心吊胆的;有窥伺时机的,也有悠闲自在的。在仕隐踱步之中,表面上是心如止水,实为处心积虑,待抚平创伤,再一展心中大志;在文隐耕作之中,实际上身居山野草屋,却为寄情山水,醉于琴棋书画,自求一醉一陶然。

  隐士以隐为攻略,窥机待发的“隐士”比比皆是,可谓是官场上的隐逸之徒。如唐代王维,他是诗人,有“诗佛”之称。但他做官则为时移势迁之人。他当过太乐丞,此官相当于现在国家交响乐团的团长,后因犯皇家禁忌私自娱演的“舞黄狮子”被贬官。他隐居一段时间,又任凉州河西节度幕判官,此后他半官半隐,伺机而动。安史之乱后,他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被捕入狱。若不是他在任伪职时曾作诗抒发亡国之痛,思念朝廷之情,再因其弟王缙平叛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恐怕王维是难脱死罪。再如元末明初的王蒙、明末清初的董其昌,均是先做官后隐居,待朝廷征召或寻机东山再起,实为政治投机之徒。不过,明朝也有个隐士叫陈继儒,他是被时人冠名“附庸风雅”的第一人,此人能写善画,但他没命做官,却极乐于在高官之间游走。世人讥笑他:“翩翩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家。”可见他与高官们的交情。

  还有计谋更高一人,他是南朝齐梁时的陶弘景。他曾侍从孝武帝刘骏征战有功,被封晋安侯,后成为道学家、中药学家。虽然,陶弘景隐居山中,但他凭借自己在官场上的影响,朝中大事还向他请教,被誉为“山中宰相”,自由自在的隐在山中,干着卖官鬻爵的生意。与陶弘景不同的是唐代的卢藏用,他苦心孤诣地在山中混了好些年。皇帝在长安办公,他就住进离皇宫不远的终南山;皇帝移驾洛阳,他就跟着跑到嵩山隐居。于是,大家都知道这老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赠给他一个“随驾隐士”的绰号。果不出他随驾隐居的本事,终于有一天朝廷让他出来做官,而且不出几年就官至礼部侍郎,后来又成了太平公主的男宠。不久,他的好友司马承祯无心仕宦之途,想退隐天台山,而卢藏用建议他隐居终南山。司马承祯却会意地一笑:“终南山的确是通向官场的便捷之道啊。”这便是所谓“终南捷径”成语的由来。此后,卢藏用靠着太平公主这株大树,尽情地“趑趄诡佞,专事权贵,奢靡淫纵”。最后,太平公主策划君临天下未果,卢藏用被流放岭南,隐与不隐都一码事了。

  其实,真正的隐士是极少的。宋人林逋隐居杭州孤山,他种梅花养仙鹤,终生不娶,清高自适,成就了“梅妻鹤子”的成语。可具有这般高尚淡雅情怀的人又有几个呢?这也只作为一个文化典故罢了。在众多著名的隐士中,南朝宋画家宗炳,当时朝廷屡次请其入朝作官,他都居隐不出。此人擅长书法、绘画和弹琴,特别信佛,喜欢漫游山川,曾西涉荆巫,南登衡岳,后病老才回江陵,自称:“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元代的吴镇也是如此,他深居简出,只寄情于山水之间,笔墨纸上,是为真正意义上的隐士。他们同“为仕而隐”的人完全不相干,即使有时机、有环境、有条件,即便朝廷多次派人请其入仕,他们也拒不出。而与宗炳同时代的陶渊明,起初不是真隐,他只因对官场不满而解冠归去,之后以酒为乐、以诗为伴却变成真隐。不过,宗炳、吴镇等人不愿做官,却成就了他们的名声,故而成了鼎鼎的名人。即为名人,其墨宝自然也有了高端市场,生计自然无忧,这点要比陶渊明的境遇强多了。

  隐居是一种计谋与智慧,为官而隐之人的计谋是为处事的心态和手段玩掩护,即便掩饰一种焦灼与无奈,其隐目的也是掩耳盗铃。而为文而隐之人求做隐士,实为化解心中苦痛与郁闷的智慧。看似借山水花草欲表自闲的优雅,实为传达自身人格、人品和德化,体现自己笔下压抑的灵动、雍容,似潺潺小溪,闲闲地流淌,借景抒发心中的积怨。这与先官后隐、半官半隐、隐而待动既有心心念念,也是半遮半掩。只是计谋为策略,智慧为辨析。

  古往今来,隐士们的身影处处而显,他们似乎始终在权势和金钱之间躲躲闪闪,又若即若离。但要真正剥蚀了隐居文化的外衣,测测“隐士”最深处的心律,可谓是汩汩有声!全然展示了代代相传,表面清澈实为浑沌的为官文化和自恋文人的体味。在中国历史上,虽说隐居之人其缘由林林总总,除了想其各种办法来提升隐居的效果,也有确实无奈而隐的隐士。如明末清初的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人,他们“隐居”只是为了表示不与清政府合作,实际是从事最激烈的反清斗争。这一批人是为政治意义上的隐士。再有就是那些清苦的读书人,他们一方面不甘心仕途无望,另一方面又自觉世道炎凉,还不愿“入俗”民间,以求所谓愤世嫉俗的清心寡欲,故而苦隐。

  隐居除了变相的图谋手段,若要想做到正真的与世无争,这些都不是为之生计的普通老百姓所能及。首先,隐士隐居是要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最基本的也要有日常衣食住的生存条件。为官敛财,尔后急流勇退的“隐士”自然没有此等的烦恼,厚禄供养的“贤臣”变“雅士”也无此忧,家有良田房舍的遗臣老少也无需之烦。若靠兜卖自己的心境,拿笔墨养趣恐怕还不及樵夫渔翁活得自在。谁不知中国之书画为官玩雅之物,不入仕又怎能衣食不忧呢;更知晓名为官声,文为官捧,不与官场交媾又怎能名扬四海呢。所以,要做隐士,得有一定经济来源作保证,否则即使做了“隐士”,也是隐不隐都一回事儿。故而,鲁迅先生在《且杂亭杂文·隐士》中说:“凡是有名的隐士,他总是已经有了‘悠哉游裁,聊以卒岁’的幸福的。倘不然,朝砍柴,昼耕田,晚浇菜,夜织履,又那有吸烟品茗,吟诗作文的闲暇?”

  传统的隐士文化源自小农社会的产物,这是聚财后的仕人、富家退居后的闲人、看破红尘的学人,追求的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自恋和笑世的隐逸心态。这种所谓的隐士文化,其根源在于政治浑浊和强权统治,是独夫民贼压制民权而孕育出的文化。《南史·隐逸》有云:“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若使夫遇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不得已而然故也。”故而,隐士表面上超脱,在意识形态上也表现出超脱,实则内心都有无穷的痛苦。

  如今,当代“隐士”愚蠢者藏金床下,远虑者移居海外,嘴上唾骂的是资本主义民主,心里切恨的是为官太累。这是当代“隐士”与时俱进的贪饱即隐,甚至用“牺牲我一个,幸福三代人”的大无畏精神,开创历代隐士未尽的事业。

(https://www.biquya.cc/id36515/197746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