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乱世血凰:失忆公主很倾城 > 番外:梦生-一宵冷雨葬名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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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样子。

  他躲在父亲的背后,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着我,眉眼如画,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双眼忽闪着,似乎是有些害怕我欺负他,身上的夹袄隐隐染着凝固成黑色的血液。

  如同一朵干枯的花。

  若我有心,或许那个时候,我应该能猜到真相。

  他身上的血迹,确实是他双亲的。

  师兄名叫道天歌,是淮北道家的子嗣。

  淮北道家...算是一个新兴家族吧。世代经商,只有师兄父亲那一代才算是富裕。也是师兄父亲那一代开始,淮北的道家,开始向江湖那一面发力,那自大的家主,私以为有钱能摆平一切,竟然是将手伸向了江湖。师兄是一个极好的武道天才,从我父亲看他时频频赞赏的眼光便能看出来。所以我相信,在这片江湖上,想抢师兄为徒的人必定不少。

  但是最后,却落到了我父亲名下。

  其中的猫腻,必然不会少。

  其实不用谢永幕提点,我应该也能想到这一层的,但是我确选择性地遗漏了师兄的身世,或许,是天性使然吧,我不愿,让从小宠溺自己的父亲,背上那样的罪名。

  杀害淮北道家上下的罪名。

  父亲说到底还是大秦皇室的后裔,他身上,或多或少,都能看见皇室形式的影子。

  譬如,帝王心术。

  在天家中的人,想要一个人一辈子都为你效忠,那么…最喜欢施展的方法便是...

  杀掉那人的全家,推给自己看不顺眼的臣子,或者是栽赃给那人的仇家,然后以报仇之名杀掉那个臣子,或者那人的仇家。这样,你想要的人才,保准对你死心塌地,绝不生出二心。

  父亲使的,便是这样的方法。

  首先利用供奉那边的人手,伪装成淮北道家的生意对手,在师兄的面前,将道家满门灭口,杀掉他的父母,弟弟,妹妹…以及,所有的亲人。然后,父亲便“恰巧”出现,顺手救下了师兄,将灭门的那群人全部“杀掉”。师兄见着父亲的英勇,自然是想着拜这样的高人为师,在以后报仇,然后为父亲,效忠一生。

  这样,一个完美至极的徒弟和手下,便诞生了。

  这样的方法其实很常见,史书上比比皆是。

  但是用在师兄的身上,我便有些看不下去了。天门当真是一个腐朽的组织…延绵百年,最终龟缩在淮南一带,却依旧搞风搞雨。虽然我自小生活在这里,但是我却没有半分好感。

  想起师兄雪夜练剑的日子,雪花飘落肩头他都不甚在意,只是固守着自己的天地,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此前我便想过,想师兄这样一个认真至极却又隐忍克制的人,在失去了那些过去后,那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现在再想,依旧是想不出任何答案。

  ……

  而在我婚礼上通知师兄的人,便是大供奉的人。

  他不甘我嫁于凡夫,草草一生,认为我应该将精力投身于光复大秦上面,早日恢复大秦铁骑的荣光。于是用了这样的法子,告诉了我师兄,他小时候订下娃娃亲的那个女子,还依旧在。想着,借此伤了我的心,让我把心放在恢复大秦之上。

  师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亲惨死,弟弟妹妹被人斩于刀下。温热的血花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衣服上…那是怎样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分明…也仅仅不到十岁。

  那个时候他便以为,在这个世上,他只能是孤身一人了,再也看不到和过去有瓜葛的人了,想着...自己若是消失,或许,都没有人会发现。

  所以,自他知晓了于他拥有亲密婚约的未婚妻还在之时,他会有多么地兴奋。但是从供奉那边知道…他的那个未婚妻现在深陷险境时…他又会有多么的气愤。

  这些,我都可以预见到。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为什么师兄走之前,不告诉我他离去的目的,他知道我的性子,这么多年来,默契早已十足。他应该会知晓…我是不会阻止他这样去做的。

  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淮南一年有余了。

  那个时候我在燕京,是燕京西边画舫上最知名的歌姬,第一次见到谢永幕,第一次见到这个被国家抛弃的皇子。

  也不知他是从何处知晓的消息,知道我是天门中人,所以便说,要和我做一笔生意。

  我自然是不肯的,彼时他只是一个被吴国抛弃的弃子罢了,怎么可能有能力与我做生意,所以我想也不想便直接了断地拒绝了他。

  没想到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等三个月之后,它会成为太子。

  我自是不信的。

  如他一般被国家所抛弃的皇子,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尤其他现在还在楚国,谨言慎行,不敢踏出鸿胪寺别院一步。更别提吴国本就有一个太子了,如他一般庶出的皇子,无权无势的,怎么可能入主东宫。

  ……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三个月之后,吴国那边终是传来了消息。

  他,一个被踢出国门的质子,竟然真的成了吴国的太子。

  于是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他告诉了我一年前师兄匆忙离去的真相,而交换条件是…让我在他身边呆满三年,帮他做事。

  事情的真相永远比你想象中来得有趣。

  我本以为父亲那一手玩得极为漂亮,但是没想到,供奉那边,玩得更加漂亮。

  天门供奉,是以前大秦灭国之时忠心留下来的将士。先祖挟着大秦皇室百年财富隐在淮南不出,建立了淮南第一富豪家族—少家。因为顾虑到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帝王了,所以对这些忠心耿耿的军士格外看重,或许—

  可是说是惧怕。

  故而建立起少家之后,便将保护自己的军士首领提为家族供奉,按照功劳,从上至下一共排了五个供奉,所有的金银调度任凭取之。

  ……

  我那位亡国的先祖…

  怪不得会亡国。

  最初的时候自然是极为和谐的,军士毕竟还是效忠于我先祖的,否则也不会在国灭之时拼死都护着他逃出吴楚的包围。但是...人心永远都是会变的。再忠心的人,也不能希冀自己的子孙也这般效忠一个亡国之族。

  所以到了后来,整个淮南少家...分成了两个派系,一直都处于明争暗斗之中。

  一面是我父亲所代表的皇室血脉,大供奉和二供奉一脉都在保皇派。而另一面,便是三、四、五供奉所代表的分皇一脉。

  但毕竟这么多年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况且只有父亲手中有当年皇室一脉留下来的财富,所以分皇一脉那边也不敢逼得太紧。

  —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所以在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皇室一脉占大,分皇一脉占小,似乎,分皇脉那边,一直都是保持着对皇室的尊敬。

  而变故,就生在我和师兄的婚礼上。

  师兄在婚礼上匆匆离去…自然是知晓了…父亲,是灭他满门的元凶。

  当初父亲做事的时候,动用了分皇一脉那边的人手。其实这也没什么,因为这几百年来都是这样的,虽然私底下暗斗不断,但是在明面上都是卖父亲一个面子的。而且父亲要做的事....在这几百年间那些先辈不知做了多少。所以,父亲也就没有顾虑地吩咐下去了。

  但是没想到,分皇一脉,竟然是打破了两边不成文的规定。将事实,悉数向师兄说了……当然,事情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我父亲身上。并且将以往动手的人…全部都交给了师兄处置。

  所以师兄倒向分皇一脉,我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确实帮师兄报了一部分仇不是么,而且…还致力于将他剩下的仇一并都报了。

  —杀害邵君熠。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目标阿。

  杀害灭自己满门的凶手,报了自己的血海深仇;杀害天门高高在上的门主,做一回孤胆英雄;杀害养育自己八年的伪善师父,洗刷自己多年来受的屈辱;杀害妻子的生父…

  杀害,我的父亲。

  用我父亲亲手教他的武功,杀害自己的师父。

  ……

  这便是他匆匆离去的真相。

  那个未婚妻,只是一个幌子。

  保皇一脉除却父亲以外全部希望我能带领他们恢复大秦昔日荣光,所以暗中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以阻止我们的婚事,而分皇一脉在此之前将真相告知于他......

  他需要一个出手的理由。

  而我没有成为他的妻子。

  这……便是他出手的理由。

  这样,杀父仇人就不是他的岳父。仇人之女,也不会成为他的妻子。只要这样,他在以后下手的时候,才不会被这些感情所羁绊,而忘记了当年的灭门之仇。

  我不怨他,我真的不怨他。

  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

  有这般的深仇,我岂敢奢望他还能娶我,岂敢奢望…他还能将我父亲当作师父一般孝顺。

  而当初答应娶我,也不过是因为父亲手上保有大秦皇室的财富罢了,只要他娶了我,自然便是保皇一脉的人,成为我的夫婿,何恐没有得到父亲手里财富的一天?

  ……

  可是我终究是算错了一点。

  师兄…比我想象中更念旧情。

  他没有对父亲不利,也没有完全倒向分皇一脉。

  他终究还是念着八年里的情谊。

  谢永幕说…自我离去之后,他夜不能寐,成天以酒买醉。

  其实这也是我能猜想到的事。我出逃天门,分皇一脉的如意算盘便毁了,而父亲那边又不待见师兄在我们婚礼上离去。所以师兄必然会被两边所排挤,尽管目的不一样,但是结果,却是出奇的一致。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极为开心的。师兄果然对我和父亲还是有情谊的。

  所以...在后来的某一天,我在谢永幕的帮助下潜回了淮南,回到天门...去看了他一眼。见到以往俊朗无双,貌若神子的师兄成了一个烂醉的酒鬼...这样的滋味...当真是难以言语。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现了身形,去见了他一面。想着,反正他已醉,怎么都不可能将我抓住的。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师兄房外的芭蕉叶被雨珠打得噼里啪啦地,如同暴风雨中强行开放的花骨朵,可怜得紧。

  我一袭红衣,站在他面前,强忍着眼泪,问他,你可有恨?

  其实当时我问出去的时候,就觉到了不妥。答案分明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但是我没想到,醉中的师兄,竟然回答说不恨。

  他似乎以为...他在做梦,这里的我,是他梦中的样子。

  他似乎以为我们回到了婚礼的那天,我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在绣床上等着他,他一边笑,一边喷着酒气,“师妹,你怎么又不听话...为何将那盖头取了?这样的新娘子,可是不乖。”

  那天窗外分明是风雨大作,渭南的天气苦寒至极,丝丝入缕地渗入衣内。但我却在这里...感受到了一抹温暖,一抹,只属于他的温暖。

  ......

  在那次之后,我便向谢永幕求了个事,让他泄露我的行踪。

  我要诱使师兄出来,不要让他再呆在天门之中。呆在那样的地方...我担心,总有一天,他会被二供奉那边的人给毁掉。我始终,是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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