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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突然从家乡来了一位客人,三十来岁,名叫李平。虽然形貌欠佳,但言谈举止却显得极其恭顺。犹其对汪近平,更是俯首贴耳,唯唯诺诺。据称是他的心腹弟子,因事到南嘉,特地来看望师父。
来后数日,却不见有离开的迹象,而且汪近平每天安排他在厨房跟班操作,还特别关照主厨,尽量给他机会掌勺,只说是他在家乡开了一家湘菜馆,特来拜师学艺。
过了十多天,汪近平找志泉商量:“李平这小子厨师的基本功还可以,来后跟班学习了十几天,说完全有把握胜任厨房工作。我认为用自己的人更贴心,想让他替代主厨,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是说他在家乡经营湘菜馆,怎能脱身?再说现在厨房是一套湖南班子,辞了师父,他的徒弟必然不肯配合,要是厨房乱了套,我们刚刚步入正轨的业务必然受到影响,还是谨慎些为好。”
汪近平哈哈一阵大笑,“你真是老实人,我说他在家乡开湘菜馆,是怕引起厨师猜疑,不肯传授手艺,想不到连你也瞒过了。至于组合厨房班子,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主厨过硬,配脚多的是,用不着我出马,只要李平吆喝一声,徒子徒孙一大把,还要他们的人干嘛。”
志泉这才明白,他已暗中作好一切安排,要清一色换上自己的亲信。说是与他商量,其实是造成既成事实,逼他就范。但他并不在这上面计较,只是担心厨房人员撤换,烹饪技术跟不上会影响生意。犹豫半天,才表明了自己的意见:“要不,先留下主厨,让他再带一段时间,他做的菜已在顾客中有口碑,这样更稳妥。”
“你这就是说外行话了。顾客看重的是菜的质量,而不在于谁掌厨。再说留下他,凭白无故增加费用,也不划算。”说到这里,他就着话题,对厨师报酬作了安排:“李平接手后,厨房报酬仍维持原水平不变,每月工资四千元包干,具体到人,由李平自行安排。”
志泉心想,一套技术成熟的班子不用,却要让一套新班子顶替,所为何来?如其说仅因为自己人好使用,那么在他们的烹饪技术尚未得到顾客认可时,工资就不能定得这么高。他更担心,万一他们技术不过硬,一旦做砸了锅,将后患无穷。还有一层更深的考虑:当所有的要害部位都换上了他的人,要是今后工作中发生矛盾,他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但是看到他志在必得的态度,要是执意不从,必然影响双方的关系。最后只有选择妥协。
怎样辞退原来的厨师?他们都感到很为难。在接手这家店时,他们曾一再要求,将厨房原班人马留下,又与厨师有使用一年的口头协议。现在才两个多月,有什么理由辞退别人?
汪近平又出了主意:“就说李平是我的侄儿,尽义务与我们帮忙。反正与他们没有签约,即使不同意,也无法要挟我们。最多补发一个月工资,他们也无话可说。”
接着他又说:“既然说李平是我的侄儿,我就不便于出面,还是你找他们去谈比较合适。”
志泉猝不及防,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将皮球踢给了自己。而且不露痕迹,显得合情合理。不由在内心赞叹他未雨绸缪的功夫——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早已算计好,只等你进他的“笼子”。
志泉找到主厨袁师傅,委婉地表明了辞工的意思。还不等他有过多的表白,袁师傅已心如明镜,接口说:“我早就知道,这是汪老板的安排,让他侄儿来学手艺,就是想让他接手。其实我早就作好准备,已有老板请我去他们店,薪水比这里还高,只是因为当初已答应与你们做一年,才没有开口。”
“要是你已经有了去处,我也为你高兴。虽然我们才相处两个多月,我认为你够朋友。今后有事请你帮忙,还望多多指拨。”接着又问:“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按经济合同法,未到合同期提前辞退员工,雇佣方应给予一定经济补偿。既然是你出面来谈,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只需将我们的押金退还就行了。至于今后有事需要帮忙,我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来找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见他这样通达情理,又与他忠诚相待,志泉很受感动,一再表示感谢。
临分手时,他又特别提醒志泉:“汪老板心计很深,现在用的全都是他的人,你的处境就很孤立,与这样的人合作,必须要处处提防才好。”见志泉听得很认真,又说出了他的担忧:“李平虽然有些功底,但湘菜的制作技术只是瞟学了一点皮毛,真要让他掌厨,怕很难胜任。”
经他对李平的评点,再次证实了他的担心并非子虚乌有。既然一切已无法改变,只有心怀惴惴地等待可能出现的不测后果。
袁师傅一班人才撤出,第二天,李平就如变戏法般呼来三个帮手,全面接管了厨房。后来才知道,这三个帮厨只比李平稍后几天就到了南嘉,只是事先未在店里露面。所以一切如早已编好的程序,一旦开启,就依次呈现出来。而且据知情人后来透露:厨房包干工资四千元,其中李平每月二千五百元,(比袁师傅每月两千元还高。)两个帮厨每人每月五百元,另一名学徒工只管吃住,不付报酬,剩下五百元说是另有安排。
果然不出袁师傅所料,他们才接手不几天,顾客就纷纷表示不满。由于火候控制不准,做出的“刴椒鱼头”,不是蒸过了火,鱼肉发紧;就是鱼头内血色未褪,一股腥味。“毛氏红烧肉”没有亮色,肉质不松软,难以咀嚼。
如此种种的质量问题不断出现,有些已与袁师傅混得很熟络,常来进餐的顾客,便询问他到哪里去了,他们只好谎称请假回去探亲,过几天就回,顾客也表示理解;而那些不常来的顾客,干脆再不登门。
眼见生意一天天清淡,志泉不能再保持沉默。当他找汪近平商量时,他却说:“生意有旺有淡,属于正常现象,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再过几天,生意仍不见起色,他也有些着急起来。有几天,他督在厨房里,动不动就发一通脾气,训得李平及几个帮厨晕头转向,但仍于事无补。这回他主动找到志泉:“你与袁师傅关系好,能不能让他来指导一下?”
志泉只好硬着头皮向袁师求援。可是他现在工作的地点离这里已有四站地,虽然抽空来指导过两次,但终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汪近平又想出一辙:“昨天我还看到袁师的大徒弟,据他说想自立门户单干,这小子手艺已学得不错,何不让他来带一段时间。”
志泉见他压根没有撤换厨房班子的意思,还要平白无故增加费用,请人指导,心中极为不满。但为了不使业务受到太大影响,也只好任他安排。
可是当他找对方商谈时,对方却提出:工资待遇按原来厨房的承包基数不变,但厨房班子必须由他组阁。汪近平恼怒地咆哮着:“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把你当人,还装鬼来吓人!”如是一拍两散。
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一个劲地捧着他,将他视作神明,使他有主宰一切的心理满足。要想拆散他们,无异于颠覆他已建立的王朝,当然会激怒他。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志泉对他的人事安排已心存异议,现在别人口里说出他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无异于当面打他的耳光,怎不让他恼羞成怒?
开业后第三个月的核算结果,各项经济指标均出现滑坡:直接生产成本上升了百分之四,间接费用上升了百分之九,纯利润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纯利额不足五千元。
细分析存在问题原因,除营业额下降是利润减少的主因外,影响直接生产成本的主要因素是购进的原材料质次价高,非生产性费用增加。
自从李平等人进店后,汪近平就提出,为了方便和安全,将原厨师租住的廉租房退掉,在附近花园小区租一套住房,由他和厨房人员合住。每月增加房租二百八十元,还要为他们承担办理暂住证、健康检查等费用,(过去均由员工自理。)每月发生的短款也未由责任人赔偿,累计起来,每月新增加的开支在五百元以上。
花园小区就在店后不远处,虽然档次不算高,但这里日照充分,空气质量较高,而且也有花圃、草地、楼台亭阁,闲来无事,他就可以在这里溜达憩息。比起那些居民区的筒子楼、握手楼,不仅更有安全感,而且更宜于养生。
这套住房只有一室一厅,他和李平合居一室,将客厅安排给几个徒弟聚居。他一月难有几天在这里住宿,实际上是为李平营造一个安乐窝,也便于他中午休息和消闲。
租下这套住房后,他就向志泉提出:由他负责早晨买菜,志泉负责照看晚上的生意。他到市场买了几次菜后,就摸到了门道,认为没有必要事必亲躬——除了量小另星分散的菜,需自己动手外,其它只需开张清单或电话通知,摊主会送货上门。他还曾暗中笑话志泉,遇事亲力亲为,吃力不讨好。
几天以后,他就放心地每天晚出早归,将买菜的事交给李平办理。李平是有名的夜猫子,有事无事都要挨到深更半夜睡觉,哪能早起买菜。他的方法更简便:每天晚饭后,就开好清单,让徒弟交给摊主,待他上班时,菜早已清理完毕。再待到上午九点左右,汪近平从家里过来,一切准备工作已就绪,大家相安无事。但送来的菜和自己到市场买的菜相比,无论价格和质量都要大打折扣。原材料成本增加,自然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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