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黯然回眸 > 第二部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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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贾工介绍,刘怀忠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工作。而且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连续加了两次工资。在家乡同来的几个人中,就数他的人均收入水平最高。他现在将这份工作看得特别珍贵,正如他说的:一生行路坎坷,没想到晚景还能如此辉煌!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怕失去,所以,本来他为人谨小慎微已至臻完美,现在更如得道的高僧,唯恐一着不慎,毁了一生的道行。

  他现在工作的地方,是在离南嘉市区几十公里的一个集镇上。据说老板是加拿大籍华人,资产过亿,虽侨居加拿大,仍难以割舍高利润的印染助剂业务,所以常穿梭于两地。凡与外界业务往来,无论是老板坐镇或遥控,其他人均不得插手;只是在老板旅加期间,有上十个工人的生产车间,委托他代为管理。老板的尝识,更使他加强了工作责任感;优厚的薪酬,常使他有置身梦境的感觉。有时,他不敢相信这些是事实,需要进行对比来鉴别真伪。

  有一次,他利用到南嘉办事的机会,在志泉那里逗留了半天。去时,正好是中餐的高峰时刻,志泉一时在厨房帮忙,一时要临时到菜场买菜,忙得不亦乐乎。直到中午一点多钟,志泉才抽空与他一起吃饭闲谈。

  看到志泉忙得一头汗水,吃饭时也显得心不在焉,不时朝店里四处张望,惟恐有所遗漏。白云还在忙着照顾客人,根本顾不上吃饭。不由心生感慨:“以你们这样一个小店,一个月能有三四千元的利润,也算难得。可是,只有身历其境,才知道这些钱实在来之不易。如果按劳动付出,你一天起码是我两天的劳动量;但是计算人均收入,还不足我的二分之一。”

  “我们两人收入加在一起也无法与你相比。你每月几千元工资,是硬指标,几乎是零风险。我们每月的利润都要在拼搏中获取,这其中不知有多少非所预料的风险,稍有不慎,不只是收入无法实现,赖以生存的基础也难保无虞!”

  “看到你们这样辛苦,确实让人心寒!人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生最怕老年还在受磨难!”说到这里,见志泉闷声不响,转而安慰道:“慢慢做大就好了。”

  “像这种小店,能做到现在这样,也算到了极限。凭我们这点资本,何日能够做大?不比你,可以依仗老板的实力,老板的事业发展了,你的收入便可水涨船高;我们这是在贫瘠的土地上刨食,一点点刨出来的,只怕到时未伸头就要伸脚了。”

  “照这样说来,我这条路算选对了。”见志泉并不表示认同,试探着问:“要是有人以同等的待遇聘请你,你会作何选择?”

  “我还是会选择走自己的路。”

  “这岂不是避实就虚?何必将虚名看得那么重?”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吾不得开心颜!’也不完全是图虚名,更涉及到为人的尊严。”

  “过去,你不也是一直在与共产党打工吗?”

  “那是别无选择,不得已而为之。”接着,他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叹息:“共产党,可谓当今世界最大的资本家,与他辛苦打工几十年,最后的结局就是将你一脚踢开,还有比执政的资本家更值得信任的资本家吗?正因为此,打工者的命运可悲,在于随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刘怀忠辩解说:“也不见得所有的资本家都心黑手辣,我与我的老板关系就相处得很好,别人还戏谓我们是同性恋。”

  志泉本无意与他进行这种无谓的争论,更不愿因此而伤了他的自尊,如是立即打住话头:“也许是你遇到了开明的老板,也许是你善于为人,得到老板的信任,人性之间的吻合,实在没道理可讲,全凭各人的造化。”

  自从刘怀忠受雇于老板,就很少与这帮朋友来往,彼此之间的联络也带上了神秘的色彩。他们见面只限于刘怀忠到南嘉办事时,在掰着指头算准的时间内匆匆一叙。平时电话联系,他很少接听;即使勉强接听了,也是简短几句话就挂了机。有人提出要拜访他,他总会变着法子婉言谢绝。只有志泉是例外,已经被邀请了几次,却一直未成行。

  这些天,店里人手多了,他便想抽空去玩两天。

  虽然这里是南嘉市郊区集镇,可是并没有大城市周边集镇的规格。房屋大多是陈旧的乡村建筑,且排列无序地散落在纵横交错的泥土路面两旁,显得杂乱无章。很少看到做生意的店铺,偶尔有之,也带有浓郁的乡土经济气息,与现代商业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但正如现代经济,常会形成诸多商业怪圈一样,在这种缺氧的商业环境中,色情行业却一枝独秀。随处可见敞开大门服务的发廊、按摩院,和并排坐在大厅内、让人一览无余的服务小姐。这些色情场所的经营已由地下转为公开;各店的服务小姐统一着装、统一编号,明码标价,公开向客人展示。

  有嫖客进店,就像看牲口牙口一样,顺序端详并排而坐的小姐,选中其中一位后,只要按等级到服务台交费,就算成交。另外给予小姐的小费,那就要视小姐的服务水准和嫖客的手面松紧,达成他们的“君子协议”。

  也有小姐选择客人的时候,遇有那些风流倜傥的嫖客,众小姐便会骚首弄姿,争相迎接。甚至有的不惜拼了血本,豁出不收小费,也要自我轻贱一回。她们被男人玩弄久了,也有玩弄男人的冲动,乘着职业的方便,找只中意的“鸭子”,既不花钱,却同样可享受到嫖妓的快乐。除此之外,还会产生意在言外的广告效应——亦如现在的商品经济,要借助名人,打出品牌,以提高知名度。一旦被外表英俊的嫖客玩弄过,就等于增加了一道顾客评优的标签,使自己人气更旺,岂不是一举三得?

  那些靓丽的小姐遇到太垃圾的嫖客,也会提出抗议。不过,她们的抗议大多是无声的,妥协也是有条件的,随着金钱数码的迭加,她们也会委曲求全。因为她们做的就是皮肉生意,生意人计较的是利益,哪有保守惜售的道理?

  刘怀忠从车站接到志泉——说是车站,其实就是一间搭在路边的候车棚。从这些卖淫场所门前经过时,看到内面满园春色,一边向他介绍着一枝独秀的地方特色,一边怂恿道:“有没有兴趣,进去调节一下精神?”

  “难得你有如此雅兴,是不是要我作陪?”

  刘怀忠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我现在是意念犹存,其实早已阳事不举,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只有流口水的份了。要是被小姐发现,该笑话我是公公了。还是不要被人识破为好,总算还披着男人这张皮。”虽然看似说笑,却显出男人的悲哀和无奈。

  不知是为了表示安慰,下意识地寻找与他生理上的平衡点;还是因长期的精神压抑,确实感到生理机能在迅速下降,志泉叹了一口气,也表示出无可奈何的情绪:“我也与你差不多,男女情事上渐感力不从心,精力越来越差,每天回家,就想倒头睡觉,睡又睡不踏实,看来,这方面要提前退休了。”

  “不会吧,白云还那么年轻,她肯放过你?”说着,他又诡秘地一笑,似是羡慕,似是调侃:“听说她还怀过孕,可见你功夫非同一般!”

  “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为了照顾我的身体,她从来很少主动提出要求。而且我也看得出来,这几年她体力透支太多,性的欲望也相对下降。”

  “照说,她现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不应该提前凋谢;就是我现在的年龄,性功能也不至于衰败得如此之快。”接着,又自爱自怜地补充一句:“无论男人女人,一旦丧失了性功能,就会失去生活的激情,以后的日子就会变得暗淡无光。”

  刘怀忠的话,使志泉感到一阵悲凉。生活的磨难,正在蚕食自然赋予他们的一切美好,渐渐地将他们逼进人生的死角。

  这个总角之交的朋友,也有过人生的辉煌。犹其是青壮年时期,他超一流的体质常使人们羡慕不已。但是他现在的形象已与原来判若两人。光秃秃的前额一览无余;从头顶延伸到鬓角,稀稀疏疏地长着几茎纤细如丝的短发,即使认真梳理,也难以遮掩斑斑裸露的头皮;眼圈周边,总给人以浮肿的感觉;两腮及唇边的髭须如严霜后的衰草,仅剩下几茎枯黄的败叶,参差不齐,了无生机。原来挺拔而富有弹性的胸肌向下搭拉着,像乳过孩子的干瘪女人;“中部屈起”的势头却有增无减,使本来显矮的身材更降低了视觉高度。

  刘怀忠的意思是想多花几个钱,以尽地主之谊;而在这不毛之地,唯有这新兴的品牌行业奇货可居,且又能投男人所好,便以此向志泉隆重推出。没想到,两人的一番对话,却极大地打击了男人的自信,使他们品味出不为人知的苦涩。犹其是刘怀忠顾影自怜的议论,更道出了男人久已压抑在胸中的悲怆!他们不愿再生议论,连忙转移话题。

  志泉说:“还是先到你的住处,放下行李,再去参观一下你们厂。”

  刘怀忠看了一下时间,说:“已经十一点了,不如找一家餐馆,先喝杯茶,就在那里吃中饭。”

  “何必到餐馆消费,过来只是想看看你,就便看一下你工作和生活环境。”

  “我那里的食堂太寒酸,老板规定每人每天五元钱生活费,吃集体伙食,怎好意思招待你。先在餐馆吃了饭,下午再作安排。”

  刘怀忠就近找了一家最高档次的餐馆,又点了几道招牌菜,要了一瓶好酒,两人边吃边谈。他意欲在餐馆尽量多耗一些时间。可是才中午一点钟,服务员就停止了一切服务。经询问,说是中午要停业休息。但见店里门窗已经关闭,客人坐的靠背椅已倒置在桌上,再看看其它几桌客人,也正匆匆准备离去。

  他们还从未见过店家迫使客人离店的餐馆,何况现在是中午,正是客人上座的高峰期。一个临近大都市的集镇,竟能傲视现代文明,如此不受风化!对照街头林立的妓院,那些小姐的服务水准,简直判若云泥!不由使人惊叹:它是在接受现代文明熏陶,还是在接受了现代文明的垃圾!?

  南嘉市岂不也是如此,只是它的表现形式更多了一些让人容易接受的女人脂粉气。其实,它集垄断官僚阶层的贪腐这些封建糟粕,和资本时代的垃圾于一身,更具有跨时代的包容性。

  他们只好从餐馆退出来。刘怀忠看着志泉征询的目光,提议说:“找一家旅馆住下来再说,反正我已请了一天假,可以好好陪你。”

  志泉已知道他的意思:既不邀请他到打工的单位,也不想他在此多停留。

  据他所知,也有朋友和熟人找过刘怀忠,都无一例外地被拒之门外。

  前些时,有一位家乡来的朋友,不知轻重,直接找来,到了车站才打电话告诉他,刘怀忠赶到车站,与他打了一个照面,就打发他走人。那位朋友还罗里罗嗦地要到他住的地方过一夜,他当即沉下脸说:“是不是想打破我的饭碗?”那位朋友竟然大惑不解,心想,无论什么人,有朋友经常走动,更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哪有唱戏的不需要人捧场?他打工的地方既非兵工厂,也非情报机关,怎么有朋友来访就要砸了他的饭碗?

  志泉这次造访,本想多住两天,叙叙旧、散散心。毕竟他们之间已有几十年的交情,虽然在很多人生观念上存在差异,但他们都有较深的文化底蕴,对生活都有敏锐的感悟力,彼此之间的交流很容易达到心领神会的效果。“众人皆醉我独醒”,在混沌的社会环境中生活久了,很想有一个头脑清醒的朋友相伴,以排解心灵的寂寞,哪怕他们之间在很多问题上难以达成认识上的一致,但起码都能读懂对方的心。对牛弹琴,枉费心机;与知者言,方能曲尽其意。

  现在看到刘怀忠近似逐客的态度,已无意再逗留,“不必安排住宿,来时我已打听过,下午两点有发往南嘉的车,就此别过,你下午还可以上半天班。”

  刘怀忠虽然知道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也着实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见他行意已决,正好顺水推舟:“等以后条件好了,再接你来多住几天。”

  刘怀忠为何拒绝别人介入他打工的单位?至今仍是个谜。在常人看来,觉得不可理解,甚至认为他行为怪异得不近人情,说他作茧自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志泉也无法解释他的内心世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把现在这份工作看成一生追求的最佳境界,生怕一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尽管在常人眼里,觉得这样作为并非明智之举,但他是绝顶聪明的人,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使志泉感叹的不是他对朋友的态度,而是一个打工者落魄的心态——已经沦落到被人驱使的地步,还要如此精心营造生存环境。由此,他联想到,他每天必须谨慎小心地看老板的脸色行事;中规中矩地使自己的言行完全符合老板的行为规范;以老板的喜好为喜好;把老板的忧伤立即复制成自己的忧伤……。时间长了,就完全失去了自我,变成了老板的影子,一旦变成了人影,还有什么真实的生活?即使得到老板垂青,能享受到优厚的物质待遇,但享受的人已没有了自我意识,岂不等于拿美味佳肴去喂养已失去灵魂的躯壳?

  虽然他现在已失去了打工的资格,但特别害怕沦落为打工者。别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是看见葡萄就会流酸水,已对打工生涯形成了生理抗拒。

  在这个混乱无序的资本竞争时代,金钱具有至高无上的统治力。高悬在社会之上的公权力,也被那些当代拥有巨额财富的宠儿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可以信手拈来,为己所用。所有经过历史检验的道德规范、行为准则,只要与他们的欲望相悖,都被视之为陈腐的观念,弃之如敝履。在用人之道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已成为他们驾驭属下的铁律。且不说那些卑贱的打工仔会如何受到无知老板的凌辱,就是那些高居于写字楼内,受人景仰的所谓白领阶层,谁不是一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奴才相?他们还会美其名曰是现代文明,难道现代文明就是人格、尊严的丧失?

  他曾经亲眼目睹了这样一个场面:

  那天中午,破天荒地有上十个公司职员模样的男女到他店里吃快餐。据说是附近一栋写字楼的白领,今天中午加班来吃工作餐。经办人与白云交待:十元快餐一份,八元快餐两份,五元快餐六份,三元快餐一份。

  白云不解地问:“同是一起来进餐,怎分成几个等级?”

  经办人解释说:“这十人中有部门经理一人,业务主管两人,普能职员六人,还有一名勤杂人员,这是公司规定的工作餐标准。”她还要求白云按贵贱顺序炒菜。

  只见部门经理和业务主管端坐在那里,其他人像众星捧月为他们端菜递饭,待到将他们安排好了,六个职员才集中到另一桌用餐,而那位勤杂人员却被孤零零地甩在一旁,还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随时被他们驱使。

  当时志泉就充满不平之气,同样是人,即使能力有差异,但他们都同样希望得到他人的尊重;他们能容忍职位、经济待遇上存在一定的差别,谁愿意为求生而付出人格的尊严?

  由此,他又联想到那几个已爬到经理、主管职位的打工者,他们在主人面前,一定是一付更加谦恭的奴才相——只有奴才,才希望他的下属也变成奴才。

  有感如此,不由悲从中来:现实的社会,不仅在造就贫富之间的极地分化;而且这个变型的社会正在扭曲人们的社会关系,培养出一批奴隶主和精神贵族,亿万平民百姓已逐渐沦落为新型社会的奴隶。与几千年前不同的是,现代的奴隶已被冠以“公民”的美誉。

  正当他沉迷之际,那位经理已吃完饭,起身准备离开。两位主管忙推开碗筷,一个为他递烟,一个帮他点火。只见他受之泰然,口中吩咐道:“让他们动作快点,十分钟内必定到写字楼办公。”两位主管一面紧随其后,一面大声喊道:“快点,快点!谁迟到了就不要再上班了。”

  这些职员吃饭的时间比他们迟,又大多是女人,难免有细嚼慢咽的习惯。其中两位才出道的女生,饭才吃了一半,听到有人催促,饭哽在喉咙里直翻白眼,见同事相继离去,只好丢下饭碗,半饥半饱赶去上班。倒是那位勤杂工,因其来于农村,有世代相传的先天优势,站在一旁,三下五除二就将饭菜吞进肚里,早已跑在经理和主管之前,去为他们开门,端茶递水去了。

  这就是现实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个缩影。它近距离地透视出社会各阶层的政治经济地位。过去有不平则鸣之说,现在谁还敢鸣?要鸣,你就与我卷铺盖走人!对高层的意志,你只能谨慎小心地曲意奉承。即使是不实的指责,也要俯首听命;稍有褒奖,就如同感谢上帝的再造之恩,顶礼膜拜。打工者的心路历程大至于此。

  有感受于此,他已对刘怀忠的怪异行为见怪不怪,反生出几分同情和体恤。他毕竟已是一个超期服役的打工者,必须付出比年轻人更多努力、更加小心谨慎,才能给自己贴上“可以永久使用”的标签。

  比较而言,他有时还很欣赏自己的小业主地位。纵然比打工者多了许多风险和艰辛,但在自己“短鞭可及”的范围内,还有一方可自我控制的领地。收入不知比那些高级的打工者少多少,但腰杆却比他们挺得直得多。

  由此,他还想到父亲。自他青少年时代起,就子承父业开着一家豆腐作坊,靠辛勤劳动挣得的微薄利润,艰难地维持着一家老少上十人的生存。虽然全家人只能过着半温半饱的生活,他还有时会炫耀地自夸:凭自己的能力,养活了一大家人。

  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家要对个体工商业实行社会主义改造,倡导公私合营。他听说一旦合营,就要受制于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坚决反对。直到最后因大势所趋,才被收编。因此,他被扣上了对社会主义不满的大帽子,开始了他历届政治运动充当“运动员”的悲惨命运。

  也许是遗传基因起作用,使他们父子连心;也许是殊途同归的生活经历,形成了父子相同的人生态度。他性格的很多方面酷似父亲,也铸就了必然坎坷的人生。

  几十年间,经历了多少凄风苦雨,虽然饱受生活的磨难,却终生不悔,心中始终充盈着一份人格独立的自慰。他经常这样告诫、激励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的作为,很大程度取决于各种社会因素的累积量;而他的个人修养却主要取决于自己的人生观。既没有成大器之才,却可退而求其次——独善其身。所以他一生将人格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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