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黯然回眸 > 第二部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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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中秋节,中国人阖家团圆的节日。在外漂泊已近三年,梦魂缭绕的故乡、亲人,何日才能欢聚一堂?虽然思念甚切,但志泉还没有回家的打算。生计依然艰难,尽管已作过多次尝试,,想突出重围,每次总是无功而返。辛辛苦苦积攒了几个小钱,却在不断的挣扎中消耗得所剩无几。幸亏还有这一点可以赖以生存的基业,让他感到还有一线希望。但是,这点蝇头小利,无法保证在已进入生命倒计时的岁月里能还清债务,他还必须以百折不回的勇气继续探索——坚持不懈的努力,或有成功的可能;放弃追求,希望更加渺茫。所以,艰难的生活还得延续下去,眼前的路到底通向何方,心中仍是一片茫然。要是看不到曙光,没有一定的成功把握,回家如何面对亲人、朋友?又如何向那些债主交待?他必须紧锁这道感情的闸门,把无限的思念寄托在梦中的重逢。

  为了缓解思亲之苦,也为了释放胸中的积郁、稍微松弛一直紧绷的神经,还为几个同处逆境中的朋友,能有一个相聚交流的机会,志泉和白云早就议定,将陈其、刘怀忠、刘名堂、李新夫妻一起请来店里过节。目前,他们还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其他几人亦如飘泊无依的浮萍,一任风吹浪打,不知投身何方。

  虽然各怀心思,相聚的气氛不够热烈;但在特定环境中,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天涯游子,还是感到亲情的温暖,尽情抒发着各自的生活感受、展望着游移不定却极具诱惑力追逐目标。

  喝过两杯酒后,陈其轻叹一口气,率先发言:“在这里已闲居了几个月,不但没有分文收入,每月生活费、房租水电还得开支上千元,不是靠儿子接济,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谈到今后的打算,他仍很乐观地开了一张空头支票:“最近,我在市区内跑了很多地方,黄花三路有一排新建的铺面,租金不高,要是投入三十万元左右,便可建成一家颇具规模的中档菜馆。那里有一家新开业的湘菜馆,总投资不足三十五万元,现在每天的营业额六七千元,按这个业务量计算,不到一年就可收回投资。有三五年的积累,就能开一家像黄岗路‘成都酒楼’那样的大餐馆,每天的营业额在二万元以上,形成那样的气候,何愁不能发家致富?”

  志泉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也到那一带考察过,调查的情况与你的估算大致相当,确实很具诱惑力。但是启动资金从哪里来?现在是有钱靠钱赚钱,无钱靠拼苦力混饭吃,没有资金投入,再好的计划也是空谈!像你我现在的处境,只能脚踏实地赚几个辛苦钱,再慢慢膨胀;想一步登天,那是做白日梦!”

  “要是你愿意合作,我们初期资金的投入量,起码可以定格在十万元以上。”陈其不服气,想显示自己的资金融通能力,也想激发志泉再度合作的兴趣。

  “不瞒你说,现在我的整个家底也只有两万元,不比你有儿子帮衬,就是想与你合作,也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

  “好!我就是要你这个态度,资金我想法筹措,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着手调查了解市场,寻找合适的门店。”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要是方玉愿意与我们合作,何愁大事不成!”接着显出几分矛盾复杂的心态,似是期盼,似是无奈,期期艾艾地说:“只要你肯出面做工作,她决不会犹豫。”

  刘怀忠也在一旁鼓噪:“要是志泉肯出面找她,一定朝令夕至!”

  大家心里都清楚,陈其至今仍恋着方玉,现在老婆不在身边,更无所顾忌。要是能与方玉合作,就多了接触的机会,朝夕相处,说不定日久生情,岂不是人财两得!

  志泉这才告诉大家,方玉在一年前就已离开清河,还细述了这次寻找她的经过,大家听后,不免感叹唏嘘一番,陈其更像泄气的皮球,变得沉默寡言。

  还是李新年青气盛,抓住大家相对无言的机会,对前景作了一番绘声绘色的描绘:“我不敢吹嘘今后有多大的发展,但我相信自己对当今社会的适应能力。做印染助剂业务,关键是融通各方关系,只要关系盘活了,哪怕我现在的起步为零,不出三年五载,定能形成气候。今后的发展方向,就是以印染助剂业务为基础,再投资其它行业,成为犄角之势,推波助澜,齐头并进。”

  说到这里,见大家眼神中透出几分不信任,也觉得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说话有点过头,立即又转换成谦逊的口气:“这里,数我年龄最小,难免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今后还得仰仗各位多多指点,要是果真有一天发迹了,也不会忘记各位恩师的栽培。”

  刘名堂见他们各自展示宏图大略,也不甘寂寞。虽然他现在几乎是一文不名在苦苦撑持,但在气势上仍要先声夺人。“我也没有那么多狗屁计划,只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天生我,必养我。有道是人难欺、树难量,各有能力不同,刁德一再狡猾,还是要屈居胡传奎之下!等到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们再来分高低。”

  只有刘怀忠显得底气不足。现在他名义上仍是李新聘请的师傅,私下里也一直尊称他为老师,但除了常听到他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外,从他那里还一无所获。尽管他心雄万丈,却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即。再熬下去,只怕还未等到他发迹,自己就已销声匿迹了。暗中,他也在寻找出路。据说,上次来店的那位贾工,已帮他找到一位生产印染助剂的老板,不日将前往应试。他不敢相信会成功,一直心怀惴惴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刻。这种时候,沉默是金,最好不要让人探明底细,免得无功而返,遭人耻笑,又断了退路。等大家酒兴阑珊、议论稍稍平息,他借题发挥,讲了一个笑话:

  女婿到丈母娘家过中秋节,还未进门,就见里面浓烟滚滚,有肉香飘出,心想,今天肯定有好吃喝。刚迈进门坎,烟雾迷茫中见有女人迎上前来,便倒身下拜,口中念念有词:“丈母娘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被拜的女人也不言语,弯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位女婿对风韵不减当年的丈母娘垂涎已久,见她主动亲热,还哪顾上下尊卑,一把抱住,浑身乱摸起来。正在厨房忙碌的丈母娘转身看见,大吼一声:“小杂种,要亲热到房内去,别当着老娘的面丢人现眼!”女婿受到惊吓,定神一看,才知道抱的是自己丑陋不堪的女人——没想到她已抢先一步回了娘家。今天我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女东家还未上桌,我也不敢上去乱摸,只好这厢有礼了。说着,朝白云拱手长揖。大家这才发现,他们吃饭时,白云一直在忙碌着照应客人,也不好再耽搁,一起辞了出来。

  这些天,志泉和陈其一直东走西串,几经辗转,终于在夏铺村农贸市场旁,瞄准了一家转让的湘菜馆。

  这一带居住人口稠密,又靠近市场,买菜极其方便。而且周边居住的人口大多是湖南、四川人,适合麻辣口味。尤其是聚居的人群中,有相当一部份是不务正业的游民,专靠聚赌抽头、坑蒙拐骗过日子,白天大多蛰伏在出租屋内,晚上如蝙蝠四处觅食,标准的“夜猫子”。他们的钱来得容易,也舍得花费,所以这里的夜市生意胜过白天。只要善于与他们相处,讲究所谓的哥们义气,生意会更加红火。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优势:这里偏居一隅,物业所有权又属于村委会,就多了一层地方保护,城管等有关管理部门很少干预。店前宽敞的高台上可任意占用,每天晚上,在这里设席待客,既节省了门店内部装修、空调耗电等费用,又扩大了门店的外延空间,客人也乐意享受室外新鲜的空气和晚风的清凉。

  原店主也是湖南人,据称在家乡已投资几十万办厂,才急于将店转让。后来才知道,一天晚上,湖南帮与四川帮在这里喝酒时发生斗欧,一人当场至死,老板怕追查连带责任,不得已才趋身避祸。

  转让费开口价八万元。他们摸准店主急于脱手的心理,反复磋商,最终降为六万元。两人议定:合作经营,股份各占二分之一。

  正好这时,不知是陈其暗中相约,还是巧合,他家乡相好女人的弟弟赵奋找到他,要参与一起经营。经陈其一番说合,又改为三人合伙经营,各占三分之一股份,店里日常事务暂由陈其和赵奋打理。

  赵奋才三十出头年纪,在家乡就与一班哥们混在一起,深谙黑白之道。虽然他没有餐饮业的从业经验,但凭着软硬兼施的功夫和霸道的作风,店里的员工不敢不服;外面那些混混也与其称兄道弟。在人缘上内外交好,倒掩盖了经验不足的缺陷,生意很快步入了正轨。但财务和经营管理却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快餐店打烊后,志泉和白云过云玩,也想顺便观察一下经营状况。要他介绍这些天收支和盈亏情况,他两手一摊,说:“收支左手进右手出,反正钱在荷包里跑不了,还要记什么账?大概开业十二天,赚了两千元左右。”说着,从荷包和腰包中搜出一大摞皱巴巴的钞票,“不信,你们清点一下,包准八九不离十。”

  听陈其背后告诉他们,所有经济往来,都是他一手操办,几次要他报出日生账,他眼睛一横,说我不相信他的人品。我也劝说过,现在是三个人合作经营,账目必须日清月结。他反而大声呵斥:“都像你们这样婆婆妈妈,能办成什么大事?要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妥,你们可以退出!”

  白云还发现:一条不足一斤重的鲫鱼,清蒸后,售价高达二十五元,其实总成本还不足十元;而一斤半左右的草鱼,做成酸菜鱼或水煮鱼,成本价就需十三四元,售出价只十八元。经营管理的混乱无序可见一斑。

  为此,志泉专门对赵奋进行了一番告诫:“制订价格,必先进行成本核算,各种菜的比价要合理,顾客才无可挑剔。”

  “还要一样样进行成本核算?哪有那个闲功夫!卖得出去就是价格。现在是市场经济,只要顾客能接受,就是硬道理。”赵奋说得振振有词。

  “做餐饮业,信誉很重要。要建立信誉,不仅靠服务,食品价格是至关重要的因素。餐饮业不比其它行业,各种品牌可随时翻新,价格可经常浮动,顾客难以知情;蔬菜的市场价人人知道,价格是否合理,人们的反映特别敏感。所以必须进行成本核算,把价格控制在合理水平,才能建立长久的客户信誉。”

  “我也不知道这个店有无信誉,反正这些天还不见有多少客人反映价格不合理。”

  “这才做了几天生意?很可能是原老板培植起来的信誉还在延续;或顾客还不知情,误打误撞进店就餐,才保持了原有的局面。无论建立信誉或丧失信誉,都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等到有一天顾客失去了信任,再想补救也来不及了。有些顾客口里不说,其实心如明镜,慢慢地客源就会不断流失。一当他们产生了心理拒绝,就再也不会上门。做生意,就要巩固老客户,不断发展新客户,要是没有回头客,再好的市场条件,生意都会逐渐萎缩,很多开业时生意相当红火的店,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死胡同。”

  “我也不想长期从事餐饮业,只要在一年半载的时间内,能赚到一笔钱,于愿足矣,还管他有无信誉!何必花功夫搞那些务虚不务实的名堂。”

  志泉见他如此不明事理,气势却咄咄逼人,也懒得再与他费口舌。

  开业半个月后,赵奋特地找到志泉和陈其一起商量,说店里的事务主要由他一人日夜操劳,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志泉有一个快餐店,已在南嘉站住了脚;陈其久居南嘉,容易找到出路;只有他,初来乍到,又被事务缠身,无暇他顾,要求重新调整股权。并提出,他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志泉和陈其各占百分之二十。

  志泉和陈其心里明白,半个月经营,已使他尝到甜头,想独吞,一时难以开口;只好步步为营,最后逼着他们自动退股。

  志泉当即表态:“我自动退出,属于我的股份转给陈其,半个月的经营利润也分文不取。”

  陈其犹豫着,没有回应,僵在那里,左右为难。想接收志泉的股份,又碍着面子过不去;要学志泉,大度地放弃,又觉得已到口的肥肉,让他一人独吞,心有不甘;再想到与赵奋共事半个月,他的作风专横跋扈、财经上一手把持,即使今后能赚大钱,他又能到手多少?

  赵奋见他态度暧昧,似是喉咙喑哑,几次欲言又止,站起身大声喊道:“你就不能学林哥一样表硬态?还像不像男人?”

  陈其很想发作——像往常一样,不顾别人的感受,任意指鹿为马,胡乱发一通议论,然后甩袖而去。但现在不行,面对的不仅是他情人的弟弟,而且他的态度比自己更蛮横,弄得不好,既得罪了他姐姐,还要受到非礼待遇。再说,赵奋是他引荐来的,自然与他走得更近一些,说不定今后还能有所依赖,既然志泉能够相让,何不也做个顺水人情,留下日后重逢的伏笔。因而也爽快地表示:“老林能忍痛割爱,我更加义无反顾,愿意退出。”说着,起身拉住赵奋的手,拍着他的肩膀,亲热地表示祝贺:“祝你好运!”接着,又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诚意:“如果你现在缺少人手,我愿意留下帮忙,工资不用考虑,有吃有住就行。”

  赵奋大喜过望,不仅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全部,而且正当他用人之际,却有送上门的廉价劳力。忙让厨师烧几道菜,说要向林哥、陈哥的侠肝义肠表示感谢。

  只可叹,陈其在一顿酒的前后,已由合作经营的股东老板变成了任人驱使的打工仔。

  志泉对失去这次机会并不感到惋惜。虽然他也计算过,这家菜馆一年可产生纯利八万元左右,如果经营得好,甚至会超过十万元。但是真要让他参与经营,对外,无法应付黑道势力;对内,难与赵奋和平共处,要是只投资不参与,能取得再多的利润,也只是画饼充饥。

  后来,陈其不无埋怨地在他面前多次提起:要是我们不退出,一年少说也可分得一两万元钱利润。当初,他对餐饮业一无所知,全靠我们扶持上路,现在却让他一人得了好处。志泉总是不置可否地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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