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黯然回眸 > 第一部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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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和建设暂时安顿下来。虽然生活负担加重了,志泉和白云仍很高兴。

  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人都变傻了。与当地人无法沟通,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认为涌入的这些外地人是来讨饭的,分了他们的肥,不屑与你为伍。

  以志泉的性格,更不愿仰视与这些人套近乎,而且在潜意识里还特别反感当地的方言。有人称这里人说话如“鸟语”,其实除了难懂以外,怎比得上鸟语动听?他对当地的俚语采取“三不”主义——不听、不学、不说。

  这些地方开化迟,大多土著人素质低下,现在一旦成了暴发户,就如棉布长袍上套西装,显得不伦不类——物质上的文明和内在的粗糙形成鲜明的反差!傲慢中透着粗俗;文明中又拖着猿人进化前的尾巴!

  他们不认为是地理优势和政策扶持造就了当地的物质文明;倒认为是英雄造就了时世。与内地人相比,总是趾高气扬地认为自己有过人之处,因此将自己的社会地位无限提升,反而视内地人为“猪罗”。

  巨大的落差,也加深了相互之间的心理抵触,志泉尤其可称为二者之一的代表人物。

  而那些内地及家乡来的人,大多是匆匆过客。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朝聚暮散,也难以建立长久的联系,更谈不上加深感情。所以他们常感到客居异乡的孤单,特别感到心灵的寂寞,哪怕有时听到一句家乡话,也会倍感亲切。

  森林和建设的到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孤寂的情绪,增加了许多亲人相处的快乐。但要指望他们帮忙做多少事,还不现实。

  建设过去是标准的“三八”式干部——每天八小时睡觉;八小时上班;八小时在外潇洒。一个月难回家吃一餐饭,更别说做家务事。

  现在突然下陡坡,成天围着厨房转,无异于赶鸭子上架。虽然做事的热情很高,而做出来的事却像辣椒秧上结出茄子——三不像!

  让他煮饭,不是没熟,就是烧焦了;要他洗菜,总难免有沙子和杂物未洗净;让他切菜,不但长短、厚薄不合规格,才干了几次,左手五个手指上就贴满了创口贴,他还戏称这是血染的风采;要他与顾客端茶递水,不是摔坏杯盘,就是将茶水弄得四处飞溅,桌上地下一片狼籍,还有两次烫伤了顾客。

  森林更不谈,在家时老婆称他“先生”,外人喊他“假斯文”。老婆炒菜,他要编出操作规程,贴在灶头:一烧锅、二放油、三下菜、四放盐、五加调料......。如有不依,他就会及时指教。

  有时老婆烦了,将锅铲一放:“你能,你来!”他却笑嘻嘻地告诫说:“你负责操作,我负责管理,各执其事,不能越俎代庖。”

  遇有家里来了客人,他就成了“礼宾司长”,专一负责接待。即使是常来的朋友,他也要按长幼尊卑依序排坐。而且凡是他订的规矩,只能服从,不许改动,否则他就会喊:“人心不古,一切都乱了套!”

  如果志泉经营的是大酒店,可能还有他的用武之地;如此小食店,倒是杀鸡用宰牛刀——鸡没有杀死,还伤了力气!

  现在他们两人成天围着白云转,争着学做事。白云乐得有人帮忙,而且与他们有说有笑,不似与志泉单独相处时的沉闷,就不厌其烦地当起老师。

  有时菜捋好了,要他们去洗,建设拿来盆子,森林就会站在旁边发出指令:先放满水再放菜:先洗辣椒、豆角、茄子,再洗空心菜、油麦菜;鱼要剖开了再洗;肉要洗好了再切......。

  有时建设有意不听他的,他就会将那些“不该”先洗的菜从盆子里捞起来,再让建设按他规定的顺序操作。

  煮饭时,他会先递给建设一个脸盆,然后再三强调:先用脸盆淘米,再倒进电饭煲,然后加水,插插头,按开关......。

  有时忙了,建设直接用电饭煲内胆淘米,一旦被他发现,就非得将米倒出来,让建设将内胆擦拭干净,重来。

  如此这般,弄得不好,两人各不相让,争得脸红耳赤。

  建设就说:“砍倒树捉八哥,一副酸相!”

  森林就会马上反击:“无笼头的马,野惯了,没有一点规矩!”

  争得不可开交时,森林就会有恃无恐地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式:“白云说要这样做,不信你去问她。”边说就要拉着建设找白云“仲裁”。

  白云哭笑不得,只好做和事佬。后来有些事宁可自己去做,还少了许多麻烦。

  这天中午,客人突然增多。森林已出去送外卖,白云忙着在前厅接待,怕中午饭不够,就要建设赶快煮饭。

  建设问:“煮几斤米?”

  白云答:“五斤。”

  不久,厨房里透出一股焦糊味,白云进去揭开电饭煲一看:只见上面的米还未“伸腰”,下面却已烧成焦炭状。

  这时志泉已将菜炒好大半,客人正等着盛饭,见饭烧成这样,怎能给客人吃?

  白云急得搓手跺脚团团转。

  正好森林送餐回来看见。说:“肯定是水放少了!”

  建设不服:“就是按你说的,水放到电饭煲三分之二的深度,怎么少了?”

  森林这回理直气壮了:“我是说过,但过去每次只煮三斤半米,今天是五斤米,怎能照葫芦画瓢?我还说过,多一斤米就要多加一大碗水,你怎么就忘了?”

  建设自知理屈,这回真的无话可说了,只好想法补救。

  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王芳家今天来了几位客人,肯定多煮了饭,立即跑到王芳店里求援。王芳只好让客人暂等,先让出一锅饭,帮建设解了围。

  建设来后,就显得很忙碌,精神特别亢奋。南嘉的失意已抛到九霄云外。进进出出还像年轻人一样,哼着时下流行的爱情歌曲。

  虽然经常与森林争吵,时而闲怄气;但凡不快的往事,都容易遗忘,更不记恨于人。对他的好心情没有丝毫影响。

  店里忙时,他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学着做那些暂时力不能及的事。稍有空闲,就不见了人影,而且一准是到隔壁去了。但凡相熟的人,就是当着王芳的面,也称呼他“二东家”。他得意的笑,王芳则默默的领受。

  店里有事需要他时,只要在墙上拍两下,他就会应声而至。

  还是森林过细,他说最近三天统计了一下,在店里营业时间内,建设平均每天在这边店里的时间是七个半小时;而在士多店的时间长达八个小时。

  这天,晚餐的饭菜已摆上桌,还不见建设,白云就在墙上拍了两下,果然他笑眯眯地从士多店跑出来,口里还在撕咬着一只鸡腿。

  森林就开口骂:“重色轻友!有好吃的就在那边吃独食,把我们都忘了!”

  建设用手朝士多店一指,“她说了,今天菜少了,不好意思请你们;过两天,要专门接你们喝酒。”

  傍晚聊天时,志泉认真地对建设说:“才来不久,都不知底细,你就和她黏在一起,就不怕别人做笼子?再说她也是有老公的,就是玩朋友,也要注意分寸,不要授人以柄。”

  建设向来尊重志泉,现在自觉是寄人篱下,更是言听计从。这时却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逢场作戏,说一说,乐一乐,关键时候没着落,图口头快活而矣,”说着他还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再说别人是一担泼了九斗五,于五升不顾;我是一担泼了十斗,穷光蛋一个,还能有什么企图?”

  森林立即回击:“没有企图?非要在床上抓到,才是有企图!”

  建设淡淡一笑,用轻篾而带调侃的口吻说:“这些事,你老夫子不懂。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仅为了上床,还有什么情趣?”

  “我是看兵书流眼泪——替古人担忧。”森林最反感他对自己的轻视,继续提出警告:“我是怕她老公知道了,要打断你的腿;你老婆知道了,要与你闹离婚!”

  “听你说话,就是活老外”建设一脸得意之色,“男欢女爱也是一门艺术,要掌握一个度,恰到好处;要是闹到后院起火,哪还叫玩家?你没有听人常说,‘外面彩旗飘飘,屋里红旗不倒’,这就是这门艺术的最佳境界!”

  见他鼓吹起花经,志泉再次告诫说:“千里马还有失蹄的时候,你不要太自信了,还是收敛一些好!我们现在都处于人生最低谷,再惹出事来,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建设诺诺连声,不敢再辩。刚才的得意忘形已如轻烟一般在他脸上消散。

  其实志泉和森林的行为准则都进入了认识上的误区;或者说他们传统观念太根深蒂固,跟不上时代潮流。

  现在男女之间的随意性在不断增强;一夫一妻相守白头的壁垒已被打破;爱情的海誓山盟已被现代的游戏规则所取代;西方的性自由已被大多数国人——特别是年轻人或明或暗的接受。只要大家遵守游戏规则,就可使参预各方相安无事——因为大家都是游戏的参预者。

  既然建设喜欢寻花问柳,他不可能不谙熟这些潜规则,自然也能熟练地运用这些规则。他有一句口头禅:在男女感情上要拿得起,放得下,既要舍得投入,也不要陷得太深,这样才能游刃有余。

  他自信摸透了女人的脾性:大凡女人容易为情所惑、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一旦她们陷入情网,智商几乎等于零——女人情商高,智商低。她们喜欢男人曲意奉承,容易被他们温柔体贴、细心呵护的假象所迷惑。尤其那些善于投其所好,经常为她们送一些小礼物的男人,更是容易让她们心动。

  那些有过婚史的女人,一旦遇到心仪的男人,就会大谈其婚姻家庭的不幸,渴求得到人间真爱——长期的共同生活,夫妻间男欢女爱、激情迸发的时期已经过去。如果这时夫妻间尚未建立能维系久远的亲情,双方关系就会变得平淡、晦暗。她们渴求新的刺激,必然要否定过去。

  如这时恰好遇见了善于表现的男人,她们就感到拥有了人生的至爱真情,会不计后果、不怕危险地疯狂投入;这些男人则可如探囊取物般获取她们的芳心,让她们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圈套。

  大凡这些移情别恋、轻易以身相许的女人,大都成了男人的玩物。正因为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也不会珍惜。等玩够了,就会弃之如敝履。待她们觉醒时,方知是南柯一梦,后悔已来不及了。

  建设与很多女人相好过,有些确实对他动了真情;但他从未想到过要离散家庭。虽然情深时也山盟海誓做出种种承诺,但从未付之行动,只是当作过程中的助力剂而矣。

  他在这段时间已摸清了王芳的有关情况:王芳老公名叫方明,他们同是贵州人,从小学起一直是同班同学,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高考时,王芳落第,在家乡参加了工作。方明念完大学后,就与她结了婚。

  过了一年,方明决定带她一起去闯世界。

  到了南方后,起初就落脚清河镇。方明在印染厂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王芳在化纤厂打工。

  一段时间后,方明已感到这里地方偏僻,发展潜力不大;经人介绍,前往南嘉市。几次跳槽后,现在已是一家有相当规模纺织印染厂的高级工程师,月薪一万余元。不久就在清河镇买了一套住房。(因这里离南嘉近,房价又便宜。)

  王芳先是为两人来去方便,辞了工在家赋闲。本想不多时,也会随夫去南嘉;可是老公总说条件不成熟。日子久了,在家闲得无聊,才在这里开了士多店。

  两口子分开头两年,方明每星期六、日必回家相聚;有时王芳也去南嘉住上十天半月。(厂方已为方明安排了单人套间。)后来方明回来次数渐少,一、两月难回一次。

  自开店后,王芳不能离店,有时望眼欲穿地盼回丈夫,但他却像回家点卯,过不了一天半天,就说厂里有事,急着要走。王芳难免有了不满。

  过去每逢中秋节,方明必然要回家团聚;而去年中秋节时,人没回,也没有音讯,打他的手机——关机。王芳一气之下,就关了店门,要去南嘉看个究竟。

  找到宿舍,门上了锁。一打听,说他早已在外面租了房子。

  此时,王芳已恍然大悟,也懒得再去寻找;即使找到了人,发现有问题,又能怎样?到这个份上,你越打他越跑。不如双方心照不宣,尚可存续这个名义上的家,或许有重归旧好的盼头;撕破了脸,后果可能就是各奔东西!

  王芳个性文静,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女人。长相怎么看也是上中等。——属于那种下得了厨房,进得了厅堂的标准妻子。虽然有三十多岁,风韵仍不减当年。只是过去尽忠于丈夫,少了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

  其实她有不少追随者,由于被恪守妇道的信条禁锢太久,从不招揽。

  既然现实的生存法则如此,她也只好“适者生存”了。但冷眼过处,虽然周边蜂围蝶绕,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心仪的男人。

  自从遇到建设,她就切实感到人生的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怎经受得住他勾魂摄魄的浪子功夫!而他这些讨好女人的招术,又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她的渴求——把她想得到,而一直未得到,甚至不敢奢求的都变成了现实!那怕是铜墙铁壁,他仍有穿透力。何况是一个已不怎么设防的女人!

  所谓“蓄之既久,其发必速”!在建设有如施放催情剂的魔幻氛围中,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让人始料不及。

  现在,建设俨然成了士多店的东家。不知情的都喊他老板,而称王芳为老板娘。

  王芳一向忠于职守,很少离店;现在只要建设一会儿没过去,她就会找借口跑过来,哪怕只看他一眼,也是一种心理满足。

  那些过去常到王芳店里,陪她消磨寂寞时光的几位男士,已不容易找到和王芳坐下说话的时间。有时心有不甘地坐上半天,等到的却是王芳和建设双进双出,已没有可乘之机。

  好在王芳过去并未与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彼此就没有任何约束。看到这种情况,那些客人只好知趣地退到候补席上。虽然内心愤愤不平,但向谁发泄、又怎样发泄呢?情场亦如战场,拼的是实力和智慧,而不论先来后到的顺序。

  建设对王芳的照料,确为常人所不及。除了金钱上无能为力外——而现在建设是缺钱有情;王芳是有钱缺情,正好形成互补。但凡一般男人可以想到的、或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做到。

  大至王芳有什么爱好;她的性格特征;她理想中的男人是什么类型;为人处世的态度......细微到她习惯用什么香水;喜欢什么发型;着装的款式和颜色;甚至她胸衣的规格、尺寸......等等,都了如指掌。

  所以他提供的服务,总能恰到好处地满足王芳的需要;使她的虚荣心得到提升;为她的感情生活不断注入新的活力。使王芳欣喜若狂地、久旱逢干霖般陶醉于渴盼已久、又恐稍纵即逝的幸福之中!

  她甚至抱怨包裹着他们的喧嚣、繁杂的世界,梦想有一个超凡脱俗、不受外界干扰的空间,去容纳他们江河横溢的激情!

  相对于建设,王芳可算是很富有。士多店生意很好,养活她绰有余裕。老公暂时还没有忘却瞻养她的义务;而且觉得感情上对她有亏欠,还特别为她提供较为优厚的经济待遇。

  看见建设现在困难,经常暗中给他钱花——名符其实的倒贴。

  建设本是挥金如土的个性,但这些钱他从不乱花——不说投桃报李,总要有来有往。他会将“倒贴”的大部份用来回报王芳,经常给她买一些喜欢的礼物。

  王芳虽然是用自己的钱为自己逗乐,但钱经转手,就赋予了它不同的含义。建设克己待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悉心呵护,其人文价值远在金钱之上,使她倍受感动。

  王芳原来着装上并不怎么讲究。虽然衣料质地较好,但穿起来松松垮垮,显露不出女人的性征。

  建设特地给她买了一件红、兰、黑三色相间的彩格紧身衫,配上一条栗色弹力长裤,穿起来,顿时给人丰姿绰约、焕然一新的感觉——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脯显得丰满挺拔;走起路来腰肢摇曳如随风摆柳;尤其是臀部,配着紧缩的纤腰,鼓囊囊像偏离出身体的重心;使女人的三围前突后鼓,表现得淋漓尽致;下肢也变得修长,且透出可感的弹性。

  这套衣服就成了她的骄傲,也成了她爱情的见证。原来沉静的性格也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经常穿着它在人前显摆,还有意无意向人透露,是建设送她的生日礼物。

  女人本来在穿戴上就有举一反三的特异功能;一经点拨,爱美的天性就被发掘出来。

  自从穿过这套衣服后,她原来穿过的衣服就很少上身,大多是重新购置。为了显示审美天赋,她还别出心裁地又在这身衣服外面套上一件长及小腿的米黄色风衣。依然掩饰不住原有的美感,却增加了飘逸、潇洒的风韵。

  这天中午,建设告诉志泉,刚才在隔壁接到一个电话,是他过去的同事孙正从宁海市打来的。说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极好的生财之道,最适合他这样有学识水平和分析能力的人去做。并再三叮嘱,让他和建设一起过去考察。

  志泉听后,并没有往心里去。——就算天上掉馅饼也砸不到我头上!何况从来祸福相倚,遍地有黄金的地方,必然遍地是陷阱!再说即使有什么好事,我已近乎赤贫,哪有财力去投入?就是去看一下,来去的路费也得不少,说不定抓不着鸡,还反蚀一把米!

  建设却极力主张去一趟。说人生的机遇往往发生在偶然之间;不善于把握,往往失之交臂。反正现在是背水一战,说不定真有什么好事,岂不坐失良机!

  说到这里,见志泉仍不动心,忽然灵机一动,还真让他找到有说服力的理由:“你不是说望海市一个朋友欠你两千元钱?宁海离那里不远,又是顺路,如能要回这笔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志泉也想过这件事,只是对追回欠款没有把握。现在是既耽误不起时间,又花不起钱,所以才没有动这个念头。

  原来在三年前,还是志泉在职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望海市税务局一位叫邱民的干部。他带着女朋友,说要在内地做家用电器生意,要志泉帮忙。

  志泉身为业务科长,要帮这个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将他们引荐到下属一家经营电器的公司,签署了合作经营协议。

  当邱民将电器送到公司后,经工商、质检部门检查,全部是日本废弃电器的舶来品,被工商部门全部没收。

  邱民遭到重大损失,连和女朋友回家的路费也没有了,就找到志泉,开口借两千元钱做路费,并答应回家后立即寄还。可是后来联系过几次,一直拖延未还。志泉情知受骗,已经放弃。

  现经建设提起,也动了这个念头。心想,若上门催讨,对方就难以拒绝。若能要回这笔钱,多少也可缓解目前的困境,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

  再次打电话与邱民联系,邱民听说他们在南嘉发展,果然爽快答应还钱。并邀请他们到望海去玩,或可寻求再次合作的机会。于是志泉决定成行。

  好在店里的事还有森林打个帮手,虽然白云会更辛苦,但两千元钱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也就顾不了许多。决定顺路先到宁海,再去望海。

  建设却突然提出:“王芳已作好准备,想一起去玩。”

  志泉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心想,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就一口回绝:“我们是去办事,哪有时间去玩?再说带一个女人要增加多少费用!”

  建设感到很失望,但仍没有放弃可争取的机会。“王芳说了,往返费用全由她承担,只要我们带着她就行。”

  志泉本来对建设与王芳的暧昧关系很反感,也劝说过几次,建设总是说,不会与她有更深的交往,只是藉此排解客居异乡的寂寞。志泉也不好过多干预;只是暗自担心:不要发生意外,让本已风雨飘摇的生活雪上加霜!

  今天见他要带王芳一起去旅行,其用心已昭然若揭!碍着王芳的面子,不好明言阻止,便说:“怎能要她承担费用?即使她愿意为你承担,我怎好跟着沾光!”

  建设还要解释,志泉不想再纠缠,干脆态度决绝地表示:“不然就你们两人去,何必要我去做电灯泡!”

  见他已认真生气,建设才不敢再坚持。

  孙正在宁海市的一个城中村开茶馆——其实是以开茶馆为名,提供赌博场所,收取服务费。

  志泉和建设找到那里时,有两桌客人正在搓麻将。

  看到他们,就有同桌参赌的两个女人起身与建设热情地打招呼。听口音,就知道都是家乡的人;但志泉却一个也不认识。

  听建设介绍,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叫刘红,个子稍矮的叫夏雨,并与志泉耳语了几句,志泉已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两个女人寒暄了几句后,又回到牌桌;并给志泉、建设留下话:散场后请他们吃晚饭。

  这时才下午一点多钟,孙正又叫来两个女人,要陪他们玩牌。

  志泉说:“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钱,不能相陪。”

  孙正把胸脯一拍:“没带钱不要紧,你们只管玩。赢了,把钱带走;输了,我先垫上。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

  说着话,已让来陪玩的两个女人上了桌。又指着志泉和建设介绍说:“这两位是来南嘉市做生意的老板,给我陪好了,实行全程服务。”

  又回过头来拉志泉和建设,“茶馆新开业,全靠朋友帮忙。好不容易把你们请来照顾生意,请一定捧场。”

  志泉已明白这次要他们来的真实意图——是要宰他们的肥羊!心中着实气恼,无论孙正如何劝说,执意不从。

  孙正也是精明透顶的人,见建设认识那两个女人,必然已识破机关,也不好意思过于勉强。

  如是他开始鼓吹起他发现的生财之道:“这里买六合彩成风,有人赚几十万、上百万,一夜暴富!我想六合彩的玩法涉及知识面很广,如老林有兴趣,是最适合的人选,肯定可以发大财!”

  志泉没有想到,他神神道道地要他们来,既要他们放血,又介绍这些旁门左道的所谓生财之道,感到又好笑,又可气。

  据他所知,在南方沿海城市,六合彩如瘟疫般传播。凡有人群的地方,就能看到它冤魂不散的影子。在宁海这一带,这种活动更加猖獗。

  有人也曾劝他玩六合彩,也听说有人玩六合彩发财,但他从不染指。

  不仅是没有经济能力去玩这种游戏,更反感这种玩法肤浅、似是而非;在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联系中,故弄玄虚;任由庄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越是有知识的人,越是被糊弄;倒是那些盲人骑瞎马的人,可得一时之逞。

  尤其是那些所谓玩六合彩指南,简直就是屁话连篇!让人见而生厌!

  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这类非法出版物竟能充斥一些经政府部门严格审批、发行量极大的报刊杂志,因此它的欺骗性、社会危害性,借助公共媒体的合法性愈演愈烈。

  他也曾多次听闻,一些卖六合彩的黑店老板,一夜之间人间蒸发。那些有幸中奖几万、十几万的玩家,耗费了前期巨额投资,喜剧变成了悲剧。

  还有那些得到巨额彩头的玩家,遭人抢劫、绑架、凶杀,而这些案件背后,大多与庄家及销售六合彩的摊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没有让孙正下更多的说词,志泉就一口回绝了。

  孙正倒象断了他的财路,扼腕叹息不止。

  与孙正在特殊环境下的短暂接触,倒使志泉生出无限感慨:

  昨日的朋友、同事,一旦进入市场经济这个大染缸,就会变成尔虞我诈的斗士。资本改造人真是润物细无声啊!

  难怪一些时髦的理论那么容易渗透人心,因为它赤裸裸、一览无余,轻而易举地激起人们最原始的私欲!——“人不为己,天殊地灭!”一旦人的私欲如洪水般自由泛滥,可能在短期内释放的能量,会创造巨大的社会财富;但它对人的思想和精神上的毒害却会遗患无穷!人的私欲不受节制的无限制膨胀,将来的社会必然会暴发信仰、信用危机、伦理道德危机,甚至是杀人越货、弱肉强食等一系列社会矛盾!古人云:“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孝悌忠信,为人之本。”四维不张,国将不国;孝悌忠信尽失,何以立世?

  欲速则不达,真乃至理名言!而要治理这些社会痼疾,后来人将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想一个人变得高雅非一朝一夕之功;正如封建社会那些农民起义英雄,要修炼出王公贵族的气势,必须通过几代人潜移默化的努力。而要让人堕落、庸俗,只在转瞬之间。

  那个曾在欧洲徘徊的共产主义幽灵,已变成人们一时的幻觉。也许那些曾经鼓舞人们为之奋斗的共产主义斗士,已对它高山仰止,视为畏途。还是让人们堕落更容易,可以立竿见影展示风光无限的“盛世”!资本主义制度能如此迅速地风靡全球,可能就是它更能相容于“下里巴人”对物质利益的追求;那只幽灵可能永远只能徘徊在天际,尽管它如“阳春白雪”般高洁,但人间已再没有适宜于它降生的土壤!

  下午五点不到,与刘红、夏雨一起打牌的客人就提前下课了。据说那两位客人翻了口袋(意即身上已无分文),未到约定的时间已“缴械投降”。

  据建设私下告诉志泉:刘红、夏雨都只三十多岁年纪,长期靠赌博为生。两人同桌就是一对轿子,她们在合牌、码牌、出牌中做假,如同用了障眼法,出神入化。只要她们到场,逢赌必赢。当然也有输的时候,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伎俩。

  这次孙正特地将她们从家乡请来,就是为了帮他“宰”客。当然他不会平白无故为她们提供“战场”,赢钱后的“利润”分成远胜于牌场的正常收入。

  据这两个女人背后向建设透露:今天下午,她们又赢了三千多元,向孙正提交的分成利润就达一千元以上。

  两人春风满面地找到志泉和建设,执意要请他们下馆子。志泉还想推辞,建设却大包大揽,一口应承下来。转身他付在志泉耳边低声说:“反正她们是杀客养客,何乐而不为!”

  这一顿晚餐,只有五人,却吃了六百多元。夏雨还在吧台上拿来两条红双喜香烟,送给志泉和建设。

  对她们的盛情款待,志泉和建设无以回报——翻空口袋,带出来的全部资金,也不够这一餐的花费。只好就便发出邀请——“有时间一定到我们那里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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