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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你看,前面好像是老向。”白云拉过志泉,用手朝前面一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果真看见向森林向这边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人,就是原县蔬菜公司经理童建设。后边还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堆着一些家什杂物。志泉心里已明白大半:肯定是在南嘉市生意做不下去了。
原来童建设与向森林、林志泉都是很好的朋友。几个月前,他所在的蔬菜公司也解体了。听说向森林在这里已混不下去,想回家,就带上借来的几千元钱,约他到南嘉市做蔬菜生意。
可是到南嘉后一打听,在农贸市场接手一个摊位,就要先付一万元押金。他们只好买一乘板车,拉着菜沿街兜售。
南嘉市城管的作风,是全国出了名的霸道。而那些在街面上做生意的绝大多数属外来户,他们更是明欺三分。经常撵得那些生意人像野鸡到处乱飞。被他们逮着,轻则罚款并没收全部物资及经营设施;稍有微词,就拳脚相向,甚至抓起来关禁闭。
他们苦苦支撑了三个月,就几次被“罚没”,还挨了打。
一个星期前打电话与志泉联系,已流露出将要“下世”的光景,要志泉帮忙另谋出路。
志泉当时就表示,实在混不下去就先到这里来吧,我们一起再想办法,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志泉还站在原地想着心事,白云已迎上去。亲热地喊着:“老向,这里。”接着就把他们引进了店。
最使志泉惊讶的是:童建设过去最讲究穿带,特别注重公众形象;今天衣衫不整不说,脑袋竟成了秃瓢,上面如抹了油般,泛着青光。便打趣道:“怎么成了越狱逃跑的劳改犯?”
建设还是那么乐观。“现在比劳改犯还不如。劳改犯还有饭吃,我们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说着指指门外的板车,“欠房东一个月的房租未交,今天和老向半夜起床,偷偷溜出来,拉着板车徒步几十公里赶到这里。”
向森林接着介绍:“先不提他光头的来历,以后让他自己介绍。昨天约好今天过来,他本想去整容,恢复往日的形象,可是搜遍口袋,也只找出最后五元钱,还是只够剃光头。还自我安慰:剃光头好,可以多缓几个月再剃头。”
这帮难兄难弟在异乡再度聚首,虽然各自处境窘迫,前途渺茫,但仍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气氛一时热烈起来。压抑已久的深度孤寂感,也暂时得到释放。
他们各自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发泄着不满情绪。当话题落到几近晚景的人生该如何渡过时,又同时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在他们这帮朋友中,童建设年龄最小,也最**潇洒。在担任蔬菜公司经理时,由于当时鱼肉禽蛋供应紧张,他的身价也随着这些紧俏物资一路飚升。
优越的工作条件,四方辐辏的人际关系,使他在养尊处优之余,也逐渐养成了一些坏习惯:好女色、爱赌博。虽然不**养妓,不聚赌抽头,却在一班玩家中小有名气。
毕竟瑕不掩玉,由于他工作出色,所在公司连年被评为先进单位;而且由于他为人随和,言行百无禁忌,很多人愿与他交往,人缘极好。
可是蔬菜公司解体后,他的好日子也到了尽头。
由于他原来好玩,又没有存心弄钱,失业时欠了很多债务。
人在走红时,找人借钱,对方也感到是一种荣耀;一旦倒霉,那些债主惟恐借出的钱会落空,纷纷找上门来,有时只好躲着不与债主见面。
那些债主就转而找他老婆逼债。至此,他老婆才知道他在外面戳了多大的窟隆。只要他一回家,就会喋喋不休,让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在内外夹击之下,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才病急乱投医,与向森林相约到南嘉市卖菜。
听了他们的遭遇,志泉和白云也顾不得现在处境艰难,说:“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再说,反正我们有吃的,也不会少你们一口,慢慢再想办法。”
向森林童建设同时表示:“不是了解你们的为人,也不敢来麻烦你们。现在只要有口饭吃,别无所求。”
志泉说:“也不是白吃我们的,店里也正需要人帮忙,我们一起干吧。”
正说着话,白云已摆上酒菜,让他们边吃边说。
此时向森林、童建设已是饥肠辘辘——走了一天的路,只吃了一点随身带的干粮,喝了几口自来水。看到满桌的菜肴,香气直透脑门,忍不住口水在喉咙里咕咕作响,恨不能一口吞下去。
也不知白云怎么摆弄,变戏法一样做出象模象样的八菜一汤,还备有一塑料壶白酒。在这样的小店,也算得上盛况空前的高规格招待!
为了渲染气氛,她还特邀隔壁士多店老板娘王芳作陪。
向森林一时高兴,忘了禁忌,悄声对志泉说:“把方玉也喊来吧?难得大家一起凑热闹。”志泉指指白云,打手势制止了。
建设喝酒劝酒都是一把好手。过去无论公司请客、朋友聚会、甚至上级领导宴请客人,他都是逢场必到的特殊人材。人们都戏称他是企业交学费培养出来的好干部——吃喝玩乐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正应着了当时社会上流传的一首歌谣:喝酒三斤不醉,打牌通宵不累,跳舞整场作陪,情侣如影相随。
今天在经历了一场忧患后,又与朋友聚集在一起,生活又暂时有了保障,心里已感到很满足,情绪又变得激扬起来。
尤其是白云请来的陪客,让他欣赏不已。经见面介绍后,双方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使建设更加精神亢奋,乐而忘忧。
他喜欢王芳成熟女性的身材,且有同龄女人少有的风韵。本来就是贪多嚼不烂的个性,又身边空旷日久,岂肯放过对女人献媚取宠的机会!
王芳长期生活在这穷乡僻壤,又一天到晚不能离店,很少见到有魅力而风趣的男人;建设的形象和谈吐,使她有了梦中情人的感觉,已对他有了几分心仪。
两情相悦,如电光火石般迅速擦出火花,都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巴不得相互承欢!
待到腹中饥饿感稍有缓解,建设率先举杯,向每人单独敬酒一杯后,走到王芳面前,与她斟满酒,说:“这几位都是故旧之交,今天与王女士初次见面,很想与你交朋友,如不嫌弃,我们喝杯联谊酒!”
王芳也不谦让,举杯一饮而尽。
建设再次与她斟满酒,“既然你认了我这个朋友,按我们的规矩:男女定情酒要连喝三杯,以示三生石上永结同心的意思。”
志泉见他第一句话还算得体,没想到第二句话就已越轨,怕王芳难以接受,在旁边修饰道:“有道是‘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难得有机会相聚,大家尽兴。”
王芳却全然没有拒绝,举杯在手,连声反驳说:“我们这里也有规矩:但凡男人给女人敬酒,应是三比一,以示男人呵护女人的意思。今天你们远道而来,算是客;我这里借花献佛,也算半个东;客随东家之意,还得按我们这里的规矩。”
建设见她肯接招,心中暗喜。心想,一杯酒顶多五钱,三比一就三比一,不信还会败在女人手里。如是做作地将袖子一挽,又用手朝油光闪亮的头上一指,“反正已一无所有,能做个花下死的风流鬼也值!”
先是他的诙谐打趣,引起一阵笑声;又见他如英雄就义般,连饮三杯酒;然后双手抱拳,朝王芳一揖到地:“娘子,请了!”一句京白又加一副怪象,引得大家捧腹大笑。尤其是王芳和白云,笑得直流眼泪。
王芳这时已有酒遮脸,也不计较建设话中暗藏机锋——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已乐意接受这种挑逗。接连与建设来了三个回合。直喝得建设乍乍抻舌。
本以为大家已经尽兴,志泉又让白云给每人斟上一杯酒,然后提议:“今天酒逢知己,最后喝一杯团圆酒!”
谁知王芳此时兴趣正浓,刚才喝酒又占尽便宜,尚有余勇可借。举杯走到建设面前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还要回敬童大哥三杯。”
大家见这阵势,知道今天有热闹看——女人要么不举杯,既然敢主动敬酒,酒量就非同一般。向森林对建设附耳低言道:“不行就认输算了。”
哪知建设正意犹未尽,见王芳主动敬酒,正中下怀。拂开向森林说道:“烈女爱斗猛男,今天舍命陪君子,岂能败在石榴裙下!”又绕过白云,与王芳面对面站定,朗声说道:“刚才我敬酒依了你们的规矩;现在你回敬,就得依我们的规矩。”
王芳此时已是豪气冲天,反问道:“又有什么规矩?只要不撒赖就依你!”
建设说:“女人敬男人的酒,一杯对一杯,只要一方不叫停,就得一直喝下去。“
王芳也不示弱,“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办。不过到时你不肯再喝,或者醉了、吐了,可要认罚。”
建设拍响胸脯,“男子汉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说完,两人一口菜未吃,就连喝了五杯。建设已微有醉意,又不肯认输,反问王芳:“还喝不喝?”
王芳已是脸色酡红,秋波涟漪,此时的她,真可谓眉稍眼角也传情!见建设不认输,还敢反将她一军,下决心要一举征服这个男人!举杯在手,又将一杯酒一口吞下,反问道:“是我敬酒,我叫停了吗?”
建设已情知不妙,还是鸭子死了嘴壳硬——“我是怜香惜玉,怕你喝多了,回去老公让你跪搓板。”
王芳立即反唇相讥:“我宁可回去跪搓板,但不能连别人的老公也害怕!”
建设料难躲过,壮着胆喊道:“再每人连喝十杯!”想以此吓退王芳。
谁知王芳一转身拿来两只碗,每只碗里装上十杯酒,然后推一只碗给建设,自己拿起一只碗,一口气灌下,滴酒不漏。喝完豪爽地将碗底朝上,在建设眼前一晃,不言自明地投来挑战的目光。
建设双手捧着碗,欲举还停,刚才的豪气已消失殆尽。磨磨唧唧,将碗凑到到唇边,眉毛一绉,又停下来;他不敢再赌下去,怕撑不住。初次见面就失态,会让人瞧不起。内心寻找着自我安慰:“就认输吧,满足一下女人的虚荣心,更会增加女人的好感。”
于是他放下碗,斟来一杯浓茶,毕恭毕敬地递到王芳手中,以示赔礼。口中还念念有词:“男不同女斗,男不同女斗!”
王芳也并非想把他灌醉,无非是想借喝酒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见目的已达到,也乐得见好就收。酒喝到这种程度,已完全不似初见面时怯生,“酒不喝可以,但要认罚!”
建设见她说要罚,反而鼓噪:“就怕你不罚,是钻桌子,还是跪搓板?”
王芳泯嘴一笑,用手指一下他的脑袋,“就罚你说出剃光头的来历。”
大家一齐鼓掌叫好。
建设也不隐晦,滔滔说出一番话来:
“才到南嘉,我也不知道什么规矩。一天,我到一家农贸市场旁边的街道上去卖菜,正在低头摘除蔬菜中的黄叶,突然有人背后揪住我的头发,又用脚将菜摊全部踢飞。但见旁边的人如鸟兽散,霎时间,那些沿街叫卖的已销声匿迹。
“等我回头一看,几个城管员凶神恶煞地站在身后,其中那个抓头发的吼道:‘他妈的乡巴佬,一点规矩也不懂,再让老子抓到你,要揭你的皮!’
“当时挣又挣不脱,动又不能动,只感到头上像揭了一层皮,火辣辣地痛。等他们累了,终于松手走开;用手在头上一摸,头发纷纷往下落。如是就暗下决心:以后剃个光头,在外面再遭人欺负时,也多了一层自我保护。”
本来大家为了逗趣,见他说出一段辛酸的往事,一时心情黯然,想笑也笑不起来。
这时,建设又唱起一首外出以来常唱的歌曲:“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
声调哀婉低沉、凄惶忧伤,使刚才热烈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大家的情绪都受到感染,也跟着一起唱起来。心中都翻腾起旧梦不再的感慨,一缕缕恋旧的情丝又萦绕脑际。
原来在工作期间,他们都各自有一方小天地,繁忙而有秩序的工作,让他们在各自的事业中做出了应有的供献。因而也受到人们普遍的尊重。也有过“痴儿了却公家事,快廓东西倚晚晴”的潇洒。人来客往、朋友应酬,也有过一掷千金的奢华;灯红酒绿、浅斟低唱的浪漫,何曾有过一日的孤独和无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要受这些黄须小儿的欺负!
特别是建设,典型的群居动物。每天除了工作和睡觉,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男女,交际应酬场合从不缺席,被人誉为玩家中的佼佼者,名符其实的“风流领袖,浪子班头!”
在当地提起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照现在劳改犯的形象,乞丐般的艰难,实在是天壤之别!
志泉倒是佩服他落地生根的本领,尽管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仍能自得其乐。等他把歌唱完,打趣道:“还是往日的情怀!可惜明珠暗投,没有发光的机会。今天想不想重温旧梦?”
建设直言不讳:“想,特别的想!只可惜没有这个。”边说边用右手拇指与食指中指捻动几下。(意指钞票。)
志泉说:“索性我们今天做个整人情,找个地方去乐一乐!”
向森林立即出面阻拦:“你现在这么艰难,哪里花得起这个钱!”
建设正满心高兴,见他泼冷水,马上打断他的话:“人生就得及时行乐,你一生谨慎,可处境比我们还惨!”
一句话把向森林堵得不再发声。
建设说着,又用眼睛瞟了白云一下,“就看内当家有没有兴趣?”
白云自跟随志泉,也曾与他一起去镇上小卡拉OK厅唱过几次一元钱一首的歌曲,从不敢奢望进像样的歌舞厅。今天见大家高兴,志泉又主动提议,正迎合了自己的心意,哪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立即表示:“老板说了算,我也跟你们一起沾光!”
自白云那次受伤后,志泉就一直找机会,想让她彻底放松一次。她正值青春年华,渴望享受快乐,就像鸟儿渴望飞翔!长期生活在这种沉闷窒息的氛围中,心境也会慢慢衰老,不能让她过早失去童贞!
今天见她心情好,正好遂了愿。但仍没忘记揶揄:“伤得那么重,都不肯到医院治疗,今天舍得花这个钱?”
“你不是常说,人的精神需要有时更甚于物质需要吗?”白云调皮的反问。“再说,今天我只是叨别人的光,要感谢也是感谢他们。”
在歌舞厅里,大家更加活跃起来。建设提议:先每人唱一支歌,并说志泉是老大,要他带头先唱。
志泉也不推让,要白云给他点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浆》。
建设立即提出异议:“现在谁还唱这些老掉牙的歌,只怕歌厅里已没有这种碟片,还是与白云来一首情歌对唱吧。”
森林不服气:“谁喜欢听你点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行歌曲!‘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这是什么情调?”
志泉也一再坚持:“只有这些经典老歌才有顽强的生命力,经久不衰。每一首这样的歌曲,都能激起人们对一个时代的回忆。”
“让我们荡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优美的旋律,流淌着儿童童贞的歌词,一下子就将人们的思绪带入了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
这首歌是志泉上小学时就熟悉的儿歌,每当唱起这首歌,就能激发他美好的少年情思;而且也钟情于创作这首歌的年代。
那时建国不久,政治清明,整个社会呈现出勃勃生机。虽然是疮痍遍地、百废待兴,但是人们坚定自己的信仰,憧憬于美好的未来。重建家园,报效祖国的热情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尽管物质生活相当贫泛,但贫富差距极小,整个社会显得和谐吉祥,呈现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精神风貌!
对照现实社会,虽然物质比原来富有,但贪官污吏横行,盗匪猖獗,尔虞我诈,利欲薰天的社会公害,搞得人人自危;人们的精神面貌,如遭遇沙尘暴的袭击,变得迷幻不清。严重的精神污染,使信仰危机日盛一日!
音乐是时代精神的产物。它所传导出的精神感应力,能改造人类,改造社会,甚至影响到一个朝代的兴衰。一首好的乐曲,如天籁之音,可以净化人的灵魂,鼓舞人们积极向上;而时下的一些所谓流行歌曲,不但浅薄无聊、消极颓废,亦如精神鸦片一样散发着毒素,潜移默化地误导人类和社会!
所以现在很多年龄大的人喜欢唱老歌,不仅是怀旧,也因为他们看到隔代文化给青年一代造成的心理创伤,大有挽狂澜于既倒的燕赵悲歌遗风。
轮到建设唱歌,他已与王芳约好,两人对唱了一首《心雨》,接着又唱了一首《无言的结局》,然后就撇开大家,忙着请王芳跳舞。
王芳过去还从未在这种公众场合露过脸。虽然也在朋友家唱过“卡拉OK”,但那是在家里,又是熟人;今天突然置身于这种氛围中,就感到很不适应。唱歌时,幸好有建设带着,才没有出洋相。
现在要下舞池跳舞,看到灯光闪动,就感觉进入了云山雾罩的世界,心跳加速,身体失去控制,浑身汗津津的燠热难奈,只好一再推托。
后来,见他们玩得高兴,又特别欣赏建设圆润的歌喉、飘逸潇洒的舞姿,不由得心痒难耐,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等建设再次邀请她时,就附在他耳边说:“我不会跳,你带我。”
建设就想听到这句话,好充当护花使者,哪有不尽心尽力的。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只想讨她喜欢。
开始几支舞,建设几乎是拉着她在学步。王芳步伐凌乱,有几次踩到建设脚上,脸一阵阵发红,心跳一阵阵加速。但既已下定决心,就不能望而怯步!当她终于镇静下来,就渐入佳境:不但舞步能合上节拍,身体也开始放松自如的摇摆。
正如人们说的:进入情场的男女最聪明,也最少顾忌。后来她干脆一曲不拉地和建设纠缠在一起。几乎是脸贴脸,胸贴胸,如搂似抱地缠绵起来。
一个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一个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个是有意承欢,一个是欲迎还拒,已似一对戏水鸳鸯,在众目睽睽之下,忘情地享受二人世界的幸福。
白云也不好冷落向森林,只好轮番地陪着他和志泉,一曲接一曲从不间断。虽然已累出一身汗,仍然那样兴致勃勃。
有几次,志泉推说太热,有意坐在观众席上看她跳舞。他不仅是在欣赏她的舞姿,更是在观察一个女人心情转换时形诸言表的变化——他看到青春依然在这个女人身上闪光,但无情的现实却屏蔽了她的少妇风采,以至于一进入现实生活,就会出现角色转换的巨大反差!他心疼这个女人爱得如此痴迷、如此辛酸,也痛恨自己无力保护身边的女人。
又一支舞曲响起,悠扬婉约的旋律、轻柔似水的音响,使整个舞厅似进入了迷幻世界!
当白云和志泉下到舞池,突然舞厅中央的闪光灯一灭,周边蚕豆粒大小、用以装饰的彩灯明灭不定地闪着微光,人们的视觉一下变得模糊起来。这是专为情人设计的迷幻时刻,顿时舞厅里人满为患,跌跌撞撞、你推我搡。
白云眼尖,突然在志泉腰间掐了一把,扭头向志泉示意。
在微弱的光线中,志泉也依稀看见,建设正抱着王芳站在那里亲嘴。
志泉已觉得他们太出格,又不好干预。乘舞池中你推我搡的混乱,旋至他们身边,冷不防狠狠撞了建设一下。
建设视力不好,正在闪身避让;王芳已发现他们,还以为他们是误撞,忙拉着建设消失在黑暗中的人群里。
等到闪光灯再度亮起,只见王芳做贼心虚地躲闪着他人的视线,脸一直红到耳根。建设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诉说着刚才因光线太暗,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让他和王芳几乎摔倒。
向森林不知原委,戏谑道:“可能是与王芳抱得太紧,失去了平衡吧!”
王芳羞得躲进白云身后,怪老向瞎说。建设却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说向森林不谙风情。
直到舞厅已经打烊,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去。只见建设和王芳仍不散伴,远远掉在后面,向森林回头招呼说:“建设干脆送王芳回家,我们先走了。”
建设正有此意,如是跛子拜年——就地一歪。一直将王芳送到她家门口,才不得不停下来。
借着路灯光,见她仍如火烧云似的满脸红霞未褪。不无担心地说:“回家让老公看见了,怕要起疑心。”说着,拿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湿手巾,想把她拉到暗处进行冷敷处理。
王芳却一边与他握手道别,一边朝大门走去。到了大门口,才回过身来说:“你放心,我老公在外地做事,很少回家。”
建设心中窃喜,痴痴地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看见屋里的灯亮了,又熄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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