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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开业已经一个月了。
送走吃晚餐的最后一位客人,志泉已迅速将一个月的经营情况核算出来。“哟!一个月除吃喝外,净赚了九百三十六元!”志泉高兴地冲白云叫着。
白云看到志泉脸上绽放出童贞的光彩,也受到感染,口里哼着“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随着歌曲的节拍,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摇摆起来。
是啊,确实值得庆贺!这是他们第一次不需别人的施舍,不靠外力帮忙,用自己的血汗创造的劳动成果!
用当今社会的眼光,这点钱确实是个不起眼的数字;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正如一个长期在黑暗中摸索,四处碰壁的人,突然看到前方透出一线光亮,那可是结束黑暗,通向天国的光明啊!
再说不到三千元的投资,月回报率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惊人的诱惑!要是逐步增加投资,不断扩大规模,该会出现多么美好的前景!
志泉当即决定:今晚不做夜宵,赶快吃饭,然后出去散步。白云立即表示赞同。
过去一段时间,每天吃过晚饭,他们都要出去散步。虽然那时是闲极无聊,借散步谈心来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但习惯了,也就成了一种乐趣。
自开店以来,每天住房——门店两点一线式的运行,除志泉去买菜、白云去送餐,就从未偏离这条固定的轨道。
散步、谈心已成了奢望中的浪漫。尤其是白云,她陶醉于这种情调,更感到生活中失去调节而显得枯燥乏味,只是她怕影响志泉的情绪,从不说出口。
他们赶回住房匆匆梳洗了一下,就出了门。
白云今天特地穿上上次买的连衣裙,又带上那只一直被她珍藏着的电子表——那是和志泉相识不久,他从上海出差回来送给她的礼物。只可惜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是水货,穿过几次,鞋跟就拆断了,她拿在手里比划了半天,不无遗憾地轻叹一口气,只好放弃。从不化妆的她,还偷偷地上了口红,又在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仿佛着意要找回已消褪的青春。
她依傍志泉走了几步,又恢复了她的习惯动作——右手从他后腰环抱过去,又用左手握住他的左臂,似依似傍地踽踽而行。眼中贮满了幸福和满足!
多日来的疲惫已荡然无存,俨然一对幸福的情侣,尽情享受着生活的美好和爱情的甜蜜。
走到前面通往集镇的大路上,白云幽幽地说:“我们到镇上去照张相吧!”
志泉已几次听她提过这个要求,因心情一直不好,总是找理由推脱了。今天看着她期盼的神情,再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却诡秘地回应道:“好,工商部门要我们办营业执照,正需要一张登记照。”
“不!”白云嘟着嘴,“今天要照一张四寸的彩色照!”
志泉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仍故意逗她:“一人照一张四寸的?太奢侈了吧!我只要照一张一寸的就够了。”
白云忍不住用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真是不解风情,我要照一张两人的合影!”
这张照片是他们相处以来的第一次合影留念:志泉后仰坐在藤靠椅上,右脚在上跷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白云站在他身后,弯腰前倾,右手搭在他右肩上,左手撑在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腕上。长长的秀发披洒在肩头,脸几乎贴在志泉头上,笑容显得那么灿烂迷人。
如一幅水乳交融的异性亲情图!见证了他们两情依依的幸福时刻。也是这张照片,为志泉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回忆!
走出照相馆,他们又习惯性地走上了国道,又习惯地走到王刚店门口。
已是黄昏时分,店里还未亮灯,也不见有客人,显得凄清冷落。他们进店一看,王刚的老婆正在厨房收拾,王刚则带着眼镜,坐在店的侧门边,就着落日的余光专心致至地杀鱼。
见他们来店,王刚连声喊道:“稀客、稀客!怎么今天有时间出来转?”边说边洗手,殷勤地让座上茶。
志泉指着地上堆放着的千百条才睁开眼睛的小鱼问:“买这么多小鱼干什么?”
王刚笑呵呵地解释说:“刚在市场上买的扫仓货,便宜得很。杀好用盐腌一下,再用油炸出来,客人喜欢吃,自己下饭也划算。”
“你真好耐性,这么多,什么时候能杀完?——也该亮灯了,不要把眼睛弄坏了。”
王刚仍一脸淡定的神情。“反正生意也不忙,有的是时间,能节省一点是一点,慢慢地熬呗。”
白云要伸手帮忙,被王刚坚决制止了。“你们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转一下,怎能麻烦你。”
志泉脸带笑容,在王刚对面坐下,又让白云到店后与王刚的老婆打招呼,然后开口说:“今天是我们开店一个月,特地提前关门,来看你们;二来也报告一个好消息——我刚才算账的结果,一个月下来,净赚了九百三十六元。”
王刚夫妻听后,也为他们高兴。说:“真不简单,你们那个小店,差不多已赶上我们的经济效益!”
白云插嘴说:“哪能与你们相比,我们做得好辛苦啊!”
看到志泉和白云消瘦的身体,王刚夫妇投来同情的目光,“哎哎”连声地叹了几口气,却一时找不到安慰的言语。
志泉也好像受到感染,脸色忽然暗淡下来。“赚了这么点钱,我们还沾沾自喜,其实不够别人塞牙逢。长此下去,何日才能出头!”
王刚仍在鼓劲:“先小后大,慢慢来。你们两人能力比我们强,用不了几年,日子就好过了。”
这种朴实无华的安慰听来平常,却很能表明一个人的心态。志泉就一直佩服王刚这种平静的心态。
过去在机械厂,他是八级钳工,有名的“王八级”,有人干脆戏称他“王八”。拜到他门下的弟子不说一百,也不下八十。厂里八九十年代的钳工技术骨干都是他的门生。别人尊重他,他却惟恐照顾不周,误人子弟,反而诚惶诚恐地将平生所学悉心传授。在众多徒弟中,尽管有些高徒已成为他的领导,仍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他,尊他为一代先师,为人表率。
自失业后,又恐遭迫害,到异乡做起与过去经历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意,仍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难道他感觉不到前后经历的强烈反差?
人要是能消除一切杂念,随缘自足地对待生活,也许能达到老庄顺其自然、与世无争的思想境界。
志泉何尚不向往质朴自然,与世无争的生活!
在他的人生旅程中,从未想到在政治上有所建树,即使有不少好心人曾多次劝说,在现实社会中,要想争取前途,必须先带上一顶红帽子。可是在那个入党才能做官的年代,他却心甘情愿地当一名普通百姓。以至这成为他一大政治污点——不求上进!
他对当今社会的官僚腐败、经济生活中的尔虞我诈深恶痛绝。既然无力改造它,只有退避三舍。从青年时代起,就萌生了避世的思想。已过去的运动中,虽然有过一时的冲动,那不过也是想借助一种力量,去对抗另一种邪恶。
但现在面临的现实问题却让他无法回避。
虽然他与王刚一样,已逐年步入老境,心境应该更趋平静。但是他却负有一身债务,所剩无多的时日时刻催促着他,必须有“怒向刀丛觅小诗”的拼命精神,在恶劣的社会环境中去接受“铜臭”的洗礼!
一个月的开店经历,虽然收入甚微,但相对而言,利润却可观,从而也提升了他干这一行的信心。此时,心中再次升腾起“速成”的念头——为什么不能找方玉借几万元钱,开一个与她的门店规模相当、集餐饮住宿为一体的饭店呢?
一不要她馈赠,二不要她施舍,说不定过一两年,这笔债就可以还清,岂不胜过蜗牛式的艰难跋涉!
从王刚店里出来,志泉就下意识地朝方玉店里走去,白云也只好跟上。
这时已近晚上九点。远远就见她店里灯火通明,门前停着几辆大小客货汽车。进店一看,大厅里尚有两桌客人仍在喝酒。方玉正在那里左右应酬。见他们进店,立即离开客人,从餐厅里出来,将他们让进一间包房。
志泉本想告诉她一个月的经营情况,现见她店里生意红火,倒生出一份小巫见大巫的尴尬,羞于启齿。
他知道,即使说出来,方玉也不会笑话;但他却会生出小孩在大人面前玩弄雕虫小技的难为情。更怕方玉装出一副故作惊喜的神态。
人性就是如此,越是在对你仰慕的人面前,越是想显示自己的高大!虚伪的自尊,往往断送了唾手可得的机遇!几千年来,被人高山仰止的士大夫情怀,仍在毒害着一代代腐儒!
因此,他本想报告店里的经营情况,再谈一下今后的设想和下一步计划,慢慢把话题引入事先设计的轨道,自然而然、不露痕迹地达到预期效果。却被方玉滔滔不绝的介绍所取代。
她说到自装修后,由于“硬件”、“软件”都提高了档次,厨房也请了好厨师,所以进餐的客人日渐增多;住房条件改善,住房率也迅速上升。现在每月的利润约比原来增长二分之一。等等。
志泉本想就便询问一下,餐饮、住宿每个月各收入多少;各项费用结构及构成情况;毛利、纯利占销售额比率等有关数据,分析一下经营状况,作为学习和借鉴。
但从她无意间流露的一句话——要是善于管理,加强核算,生意还可做大,利润还可增加。他就知道方玉是拿不出这些数据的,心中只装着一个梗概。
因为她根本就不进行账面核算,收支左手进右手出,从不记账。只是看到存折上数字增加了,腰包里鼓了,才大致估摸赚了多少钱。
难怪当初她公开向志泉表示恋情时,曾承诺不要他涉足日常事务,只要他加强筹划管理。说明她已深知企业管理对企业发展至关重要。但自己无暇顾及,或者说她还不具备加强企业管理的素质。
如果志泉能改变观念,或者说能顺应历史潮流,更贴切地说能与她走到一起,与她形成一股合力,何愁事业不发达兴旺!
刚坐不久,只听外面客厅里一迭连声叫“老板娘”,方玉要他们坐一下,出去一会就回来。他们也随方玉走到包房门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客厅里两桌客人已散,服务员正在收拾打扫。
有一位客人拥着刚才陪酒的小姐,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摸挲她的脸,向楼上走去。
还有两位客人仍站在那里,看见方玉,其中一人喊道:“老板娘,你也给我这位兄弟安排一下!”另一个说:“要来就来两个,我们兄弟一人一个!”
方玉忙问正在收场的服务员,还有几位小姐哪里去了,听说都在服侍客人,忙回头招呼说:“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与你们安排。”
“快点啊,我们可等不及了!”
方玉笑着啐了他们一口,“老娘今天渴死你们!快上楼吧,过五分钟就到!”
其中一人嘻皮笑脸回嘴说:“过五分钟不到,我就要老板娘陪!
方玉笑着一巴掌打过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修炼几百年再来!”说着就去打电话。
见此情景,也不知为什么,志泉来时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见方玉仍在忙着,更不愿久留,打过招呼便辞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志泉还是向白云说出了想借钱开店的想法。虽然他内心仍很矛盾,但权衡利弊,不得不选择一条捷径。
他认为,按目前的状况,开这么个小店也可以赚钱,也可慢慢滚雪球做大,但要等到何年何月?眼看年事已高,再这样操劳,又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知道今后还有多少时日可待!
而且白云自跟着他,就一直这样吃苦受累,还要为他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一个把身心都交给了自己的年轻女人,怎忍心让她长期受摧残!
白云已从他今天的表现中,窥视到他内心世界的变化。听完志泉的想法后,既受感动,又有隐忧,态度相当沉静地说出一番话来:
“我也不反对你向方玉借钱,也知道她仍暗恋着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你开口,她是求之不得。
“不过,你要想好,你和方玉是否性格相投,她能否死心塌地对你好?如果最终达不到目的,对你撒起泼皮来,是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再说,凡是这些国道上的路边店,多不是做正经生意。方玉做生意的手段,一靠交际手腕,笼络各方关系;二靠色情服务,招徕顾客;还要自己善于应酬,会逢场作戏,这些也决非你我所能。刚才的一幕你也看见了,我是相形见绌,你能做出来吗?
“还有,你借她的钱做生意,万一做砸了,拿什么还她?我们从未做过这种生意,只能从小做起,摸着石头过河,慢慢做大。不能性急,想一口吃成胖子。”
听完白云的话,虽然他能感觉出其中隐含着女人的妒忌,但也觉得句句在理。
像方玉这种个性的女人,要么是情妇,要么是泼妇。用起情来可以不顾一切;撒起泼来,也不会留情面。现在她是迷恋着自己,恨不能金屋藏“娇”;要是一旦绝望,说不准会反目成仇。真到那个地步,“情债”更难还!
还有一点,决定于他的人生价值取向——向一个倾情于自己的女人伸手,无异于以人格为筹码向人索取。即使摆脱了经济上的贫困,却会套上永久的精神桎梏!
前些时,为了做成印染助剂业务,在筹措购买原材料资金时,几乎费尽心力。当时他也曾想过找方玉借几千元钱,可是最终还是自我否决了。他既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窘迫,也不愿接受她的帮助。现在既然已解决了生存问题,更没有理由向她求援。
前后看到王刚店与方玉店迥异的差别,再经白云分析,刚才心里已酝酿好的计划,又变得飘忽不定,遥不可及。
志泉也常听到人们议论方玉的发家史;方玉在他面前也毫不避讳,经常谈起在这里开店的经历;在店里玩的时间多了,也目睹了一些她做生意的情景。
方玉刚来这里做生意时,也不知道红黑,只是暗中模仿别人。
一段时间后,她对周边同行的生意进行了比较:发现有些店生意很红火;有些店却很清淡;还有些店长期生意不好,被迫关张停业。每到晚上,有些店门前停满了汽车;有些店却门可罗雀。
来往司机就是路边店的“摇钱树”,有司机来,就有人吃喝、住宿。所以谁家门前停车多少,就是生意好坏的标志。
大多数司机长期在外面跑,已成了“老油条”,有顾主供吃喝,又无人管束,寻花问柳就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乐趣。
而这些路边店与城市那些宾馆、饭店相比较,更能让他们放纵,又集吃喝于一体,既方便又安全实惠。所以来来往往,他们倒乐意光顾这些路边小店。
而选择进哪家店的一条重要标准:就是看哪家老板会揽客——饭菜好坏倒在其次,更关注的是否有靓丽“小姐”,而且安全可靠。如果开店的是风流标致的女老板更推为首选——与女人相处随意性更强;而与漂亮女人相处,起码可以一饱眼福。即使他们不玩小姐,也可与女老板来点荤素搭配——他们称之为“花荤”。
方玉在摸清“行情”后,也对自己的实力进行了评估:在这一带开店的女老板中,若论风流标致,她可谓艳压群芳!既然天生丽质无可比拟,就有了胜人一筹的优势;那么后天创造的条件,就可照葫芦画瓢。
如是立即从家乡招来两位初出道的漂亮小姐,如法炮制地步入了她的经商之旅。
谁知还没有等她尝到甜头,当地派出所就来了几名警察,不问青红皂白,将她夫妻连同两位小姐一齐带走。
两位小姐摄于警察的威势,指控他们引诱卖淫,一次就被罚款一万元。
方玉的老公老实人吃哑巴亏,不敢张扬,乖乖地将家里带来的本钱交了罚款;只怪方玉不该搞歪门邪道。
方玉一肚子火气正无处发泄,反把她老公臭骂了一顿,责骂他不该那么快就交钱。
经历了这次打击,方玉并没有因此望而怯步,而是默默观察,研究其他店老板如何作为。为什么那些搞得更邪乎的店,就没有人去抓他们?
不久,她就摸到了门道。还很自负地认为:自己年轻漂亮,又善于交际应酬,只要入了道,不愁斗不过别人!
她还分析:当地的黑白两道势力,本来就靠吃外来商户发横财,他们绝对不想致人于死地而断了自己的财路。
当地派出所所以常常进店抓人罚款;那些混混常常进店干扰闹事,是因为你初来乍到,不懂“帮规”。所以敲山震虎,对你提出警告。后面的文章就靠你做了。
一旦把握住了脉搏,她就敢下狼虎猛药!
与众不同的是:她并不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定位很高的把第一突破口选择为当地派出所所长。她自信能把喜马拉雅山踩在脚下!
经打听,过几天就是这位所长的三十六岁生日。提前一天,就将这位所长单独请到店里,塞给他一千元贺生日红包。并说:“我店最近请了一位名厨,明天想请您光顾小店做生日,并请贵所全体干警作陪。”
这些地头蛇恨不能多开辟一些“根据地”,以使他们经常的“打扰”多一些回旋余地。这位派出所所长,见有人还记挂着连他自己也已忘记的散生日,还生出几分感动。
何况方玉楚楚动人的媚眼、光彩照人的风姿,比起那些呆头土脑的店主,使他们在接受铜臭薰染的同时,又多了一份女人胭脂气的温馨!因此,一口就应承了方玉的“请求”。
第二天,方玉特别制作了两桌不同寻常的酒席,还定制了一份三层塔式生日蛋糕,将派出所一人不漏地全请来。
事先还作了特别安排:将那位丢人现眼的丈夫打发回了老家,对外宣称说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酒席上,她仗着有点酒量,一一殷勤敬酒、敬菜,又特地与正副所长及两个有影响力的警员套近乎。
酒至半酣,她凭借酒精剌激,胆气渐壮,主动提出要与所长喝个交杯,立时赢得满堂喝彩。
所长看到醉意朦胧的方玉如迎风摆柳,风情万种,恨不能有此机会,马上主动迎合。
方玉举酒至唇边,似是立脚不稳,猝不及防,倒在所长的怀里,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所长扶方玉站稳,要她罚酒一杯。接着当众宣布:“这位方老板娘是我三姨的女儿,昨天听我母亲说,才弄清这层关系。”
方玉先是一愣,但立即会心地笑了。一面举杯认罚,一面大声回应:“今天是我表哥生日,请大家一醉方休!”
那些在场的警察知道所长的亲戚、老表多,也无人在意,只是一片声地老板娘、表姐、表妹地浑叫起来。
甚至有一个警员干脆称她“未来的嫂子”,并解释说:“我们所长也正在办离婚,你们两人正好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想不发财都难!”
两人听得脸红耳热,竟然假戏真唱起来,双双频频举杯敬酒,宴席上高潮迭起,至晚方休。
将散席时,又由这位“表哥”出面,发给每人一百元生日红包。在一片赞叹声中,方玉如鲤鱼跳龙门般,一下子由鱼变成了精!
方玉有一个当派出所所长的表哥,有人说是情人,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周围传开了。
那些餐馆、旅店的老板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遇有同行发生利害冲突,宁可让着她。还不时有人求她帮忙办事,她也有求必应。
一是可以拿这些人的钱物去加深自己的关系;二是在众星捧月的氛围中,可不断提高自己的身价;有时还可浑水摸鱼,以黑吃黑。
就是当地那些混混,不但再也不敢到她店里闹事;方玉有事要他们帮忙,还真的得心应手。
当然方玉也知道不能太亏了他们——红道有红道的优势,黑道也有黑道的门路。所以也时常请他们进店吃喝玩耍;偶尔他们小有违法,还帮他们到派出所疏导疏导。这些小兄弟也够江湖,遇有“打家劫舍”发了横财,就来店尽情潇洒一回,以为回报。
一次,据传是他们偷了一辆奥迪牌轿车,到外地卖了九万元。回来后就将两万元钞票拍在方玉面前,十几个小兄弟在她店里吃住一个星期。临走时,也不问余额多少,又去忙他们的营生了。
与这些小混混打交道,总账算下来,可谓取得了互利双赢的效果。
方玉的店装修好后,有一次请志泉他们去玩,让他得以亲眼目睹方玉的经营之道。
天黑时,来了一辆大型货车,在店门口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方玉见是老熟人,只坐在牌桌上打了招呼,就让服务员去伺候。
三位客人喝了几杯酒后,其中一个似老板派头的人喊道:“没有人陪,酒喝不下去!”
方玉回头一笑,“不是有小姐陪你吗?”
“像木头人,没有女人味。我今天要老板娘做‘三陪’”
方玉也不恼,叫那位小姐替她打麻将,暗中与志泉打招呼:“你看我今天怎么宰这个土佬!”
她走过去一看,就连连摇头。“就这样的菜,这样的酒,要我作陪?你把我看成什么人,这样好打发?”
那位老板也不示弱:“你们这样的店,能有什么好酒好菜?”
方玉斜觑了他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是我没有好酒好菜,就怕你荷包里不温暖,付不起账!”
那位老板哪里经得起这样激他,况且来来去去,他早已对方玉垂涎三尺;今天能请动她作陪,就是做一回醉死花下的冤死鬼也值!“哼,笑话!什么席面我没有吃过?一万、两万的单我也埋过,有好的只管拿上来!”
“真的?”方玉又进一步夯实。“买单时可不要做缩头乌龟!”
老板用手朝下体一指,甩出一句粗俗的四川方言:“赖账是锤子!”
方玉立即叫过服务员吩咐:“叫厨房杀一条两斤重的野生水鱼,清炖;麻辣虾一盘,干煸;卤菜一碟,全拼,再来一瓶十年窖藏五粮液。”
那位老板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硬着脖子挨宰。
又几杯酒下肚,大家已无所顾忌。那位老板嚷着要和方玉喝交杯,方玉也不推让。“要喝就连喝三杯!”边说边拿起酒瓶晃了几下,示意酒已不多。又喊道:“再来一瓶五粮液!”
两瓶酒喝完,几个人都已歪歪撇撇,语无伦次,那位老板更是连话也说不清了。
方玉还在激他:“要不要再来一瓶?”
那位老板伏在桌上,口里哼哼着,伸出一只手要抓方玉。“今天......今天...算你狠!”
一算账,两千一百五十元。方玉也慷慨表示:“老熟人,只收整数两千元。”
那位老板火烧乌龟——内面痛!只得照付。口里还结巴着唱高调:“今天,...酒...好,人...人...更好!对你们...三十...三十斤...的鳊鱼...侧看了!”口里还不忘撒野:“老板娘...陪...陪我!”
方玉轻蔑地哼了一声,随便叫来一个小姐,扶他进房,他哪里还知道天南地北!
志泉知道方玉弄鬼,要过菜单一看:五粮液两瓶,一千元;清炖野生水鱼两斤,八百元......。
志泉责骂方玉道:“心太辣了,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因方玉早就私下告诉过他:店里的五粮液等名酒,都是二、三十元钱一瓶的勾兑酒;所谓野生水鱼,也是家养的,市场价不到野生水鱼的五分之一。
方玉笑回道:“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就是要抓住机会狠狠地宰!不然,他们还要笑话你不会做生意。”
志泉不解地问:“你这样宰人,谁还敢来?”
“这就要看对象了。”方玉似在开导他,“要是人人都这么宰,谁还敢来;要是该宰的不宰,又怎么发财?”
志泉听着她这颇具哲理意味的话,心里想着:该如何来划分这个界限呢?生意场上的临场发挥真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尤其这种欺骗行为,不仅要对方乐意接受,还要免留后患,简直堪称经商的尖端科学!
他又问方玉,“你的酒量真大,喝那么多酒还这样清醒?”
方玉抓过一条半大的毛巾,用手一挤说:“酒都在这里呢!陪他们喝酒,不过是哄他们高兴,谁还那么认真!开餐馆这也是一项看家本领,做了假,还要让客人发现不了。”
回想方玉的所作所为,更使他平添了一种畏惧感。
方玉的社会交际手腕、与人一拍即合的亲和力及沟通能力、生意场中的诡诈,都是他们无法企及的。更准确的说,他们根本不具备这种素质!只能像王刚一样做老实生意,赚点辛苦钱。
他的能力只适应于合法经营的管理层面。要是有个一定规模的企业由他管理,他可以管理得井井有条,获取更多的合法利润,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但干这个不行。因此再次打消了借鸡生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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