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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当志泉和白云放出来后,方玉必然会主动前来表示一番安慰。她绝不会放过可进一步示好的机会;何况事情发生在她店里,多少也要表示一下歉意。但一连几天,她都没有露面。
这些天,志泉不但没有要白云离开的意思,反而与她更加亲近。每天早晨一起晨练后,就陪她一起去市场买菜,两人手挽着手,一路有说有笑,而且特地走方玉店前经过。有时他们明明看见方玉在远处窥视着,但当目光相对时,她却下意识地闪身回避,与以前的洒脱判若两人。
志泉心中已有某种预感——这件事是否与方玉有关联?但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轻易下结论,更不能将这些猜疑告诉白云。女人的天性,容易感情用事,说起风就要掀浪了!
再说,他与方玉之间的关系只是两人之间的隐私;虽然方玉倾心,但他并没有乱方寸,又何必在两个明争暗斗的女人中间添乱!
这天晚饭后,乘着白云在家收拾,志泉独自去找王刚闲聊,有意无意就扯到这件事上。
王刚像突然想起什么,说:“看这条线索对你有没有用?”说着又拿出一本存折指给志泉看。“你们放出来时,是不是这个日子?”
志泉一时摸不着头脑,看了王刚用手指着的取款日期,说:“正是这一天。”
“那就有点对点子了。”王刚接着说:“那天上午,我去银行取款,正好碰到方玉也在那里取款。她取了钱,连招呼也不打,就急匆匆地走了。
“平日这么熟的人,她又向来热情大方,今天怎么了?由于好奇,就顺眼看看她刚才取款时点钞机上显示的数据,正好是五千元。心想,她怎会一次取这么多钱?现在回想起来,钱数如此吻合,又发生在同一天上午,难道是她......?”
在王刚的意识中,方玉完全有可能借给志泉五千元钱,只是不明白他们交往的内幕,见机关暗合,提出疑问而矣。
志泉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难道是她......?”他立即意识到不宜再往下说,迅速打住话头,还叮嘱王刚,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他原也有过这样的猜疑。而且他相信,为了他,方玉会心甘情愿这么做。但没有必要瞒着他呀!既然做了好事,不说向他邀功请赏;总不至于要做活雷锋,隐姓埋名吧!为什么这些天还有意避着他,更是与情理相悖!这些矛盾纠集的因素,使他很难做出判断。
他又联想到,那天晚上本来是安排客人住在她店里,可是后来方玉又劝说他和白云去住。警察去抓人时,已是深夜一点多,店里所有的客人都早已入睡,为什么方玉还未休息?在他们离开审讯室时,警察为什么特别警告白云,要她离开此地?
种种迹象表明,方玉是重要嫌疑对象。很可能五千元罚款是她出的。果真这样,那么这就是一次有目的、有预谋的行动。
虽然现在还没有充分证据证实,但认真分析周围所有的人,只有她具有作案动机,而且具备挑起和平息事端的能力。各种因素紧密相关地凸现出她的良苦用心——就是要设法赶走白云。
他不想再延误时日,从王刚店里出来后,就立即找到方玉。见面就单刀直入提出质疑:“五千元罚款为什么不让我们去交,回来几天了也不告诉我们?”
方玉猝不及防,显出几分慌乱;见他几乎无庸置疑的质问,以为隐情已经败露。言不由衷地露了马脚:“我是怕你们不肯接受。”
志泉见一下就切中要害,对方已乱了阵脚,立即以凌厉攻势跟进:“我已经让化纤厂的朋友打听清楚,说是派出所应店主的要求,让公安局派警察来抓人,你为什么要暗害我们?”
方玉经不起步步为营的逼问,见他越说越像,心想,再隐瞒只会让他留下更坏的印象。就毫无隐晦地将她如何教人去告发;又让当地派出所所长内部沟通,要公安局派警察来抓人;后来又怕他受苦,拿钱到县公安局赎人等情节和盘托出。
她艰难地叙说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愧疚,脸上已挂满泪痕。最后她坦诚表白:“我是真心爱你,只是想通过此举赶走白云,没有想到反而伤害了你!”
听着她的叙说,志泉眼中射出两道凶光,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光。
但转念一想,尽管她表现手法卑劣,但心中却蕴藏着一团炽烈的爱,当这团爱在胸中奔腾激扬寻找暴发点时,女人的情商往往大于智商!也算情有可原。
何况她的爱是冲着自己来的,更不忍心让一个爱得意乱情迷的女人受到更多的伤害。
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尽量控制着音量说:“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重名节的人,这不是在爱我,而是在毁我!再说白云是完全无辜的,你为了一己私欲,去损毁一个无辜的女人,即使达到了目的,良心何安?”
此时方玉已像一个惹了祸的孩子,乖乖地接受大人的训斥。等到他不再发怒,她才期期艾艾地说:“是我错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能原谅我吗?”
不等志泉回答,她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一心只想得到你,反而更把你推向了白云,我自己把自己毁了......”她还想再说下去,但已泣不成声。
志泉心软了。男人往往没有女人那么绝情,对爱着自己的女人,那怕他并不爱,也不会去刺伤这个女人的心。只是告诉她:“白云是能与我共患难的女人,伤害她就是伤害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感情。”转而安慰道:“人生乐在相知音,只要你端正心态,还是我的红颜知己;岂不免了长相厮守,多少俗务缠身的烦恼!”
听到这里,方玉竟破涕为笑。不是刚才对峙的尴尬尚未完全消除,她差点得意忘形要去拥抱志泉。“我正怕你今后再不理我,有你这句话,我就认你做大哥;只要今后多亲近我这个妹妹,就很满足了!”
缭绕在他们之间的阴霾消散了。只是白云遭人暗算,却至今蒙在鼓里。
方玉还特别叮嘱志泉:“这件事的内幕只能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白云知道;说不定今后我还能与她成为好朋友。”
志泉当然也不愿让白云知道。这是他和方玉之间的隐私;只要自己不越轨,心地坦然面对白云,又何必加深另一个女人的负罪感,弄得她们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当白云后来问起此事时,他只是说:“钱是方玉出的,说是在她店里出的事,理应由她来承担损失。”
虽然回答有些牵强,白云也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两性之间的感情有时是很微妙的,想说的话,你不问他也会告诉你;不想说的话问也无益,只会徒增烦恼!
白云收拾完厨房,不见了志泉,就到处寻找。最近发生的事,使她更加深了对志泉的依恋,好像一刻也不愿分离。志泉对她非同往日的亲昵,使她倍受感动,两颗心贴得更紧了。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志泉,却发现他和方玉站在店旁的僻静处说话;又见方玉两眼红红的似刚哭过,更感到气氛不同寻常。就站在远处喊道:“到处找你,原来在这里与人怄气!”说着,也不与方玉打招呼,扭头转身离去。
此时志泉已顾不上方玉还想说什么,撇下她就朝白云跑去。追上她扳过肩头一看,见她脸上已流下两行眼泪,便温柔地问道:“好好的,哭什么?”边说边轻轻地与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白云见他撇开方玉来追她,又如此温柔缱绻,刚才的不快已消失大半。又见志泉一脸的诚意,反怕错怪了他。边用手揉着眼睛边说:“谁哭了?为你找到红颜知己高兴呢!”说着在泪眼中竟挤出一个甜甜的笑。
志泉明知她话中有话,也不向她解释。只是用手指羞她的脸蛋,口中念叨:“又哭又笑,老公不要。”
白云被逗乐了,举手要打,却被志泉一把抱住,随即送去一个热吻,又将她兜臀抱起,就地旋转起来。
白云双手攀住志泉的脖颈,将头高高地昂起,见方玉正远远地注视着他们,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已得到极大满足。心中的醋意也消失殆尽。反而在志泉头上向方玉挥手致意。然后挣脱志泉的怀抱,与他手牵手消融进苍茫暮色中。
方玉也可算巾帼丈夫,在男女情事上拿得起、放得下。
与志泉一席话,已知白云在他心中的份量;刚才眼前发生的一幕,更能感知他俩的爱恋已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虽然内心妒忌,但也表示理解和尊重。因此对志泉更如兄长般敬重,就是对白云也表现出很大度的友善态度。
她并非不再恋着志泉。她始终崇拜有血性、志趣高洁的男人。这次事件发生的全过程中,志泉的表现更让她倾慕。
但丑恶的社会现实已侵蚀了她的灵魂、扭曲了她的行为!所以遇到志泉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占有他!
这种操之过急的占有欲,终于让她败下阵来。虽然初战失利,她也从中引出经验教训:俘获男人的方法也要因人而异!
女人的狂热和韧性往往在情爱上表现得最为充分。
激励方玉进取欲望的不仅是要在情场争强斗胜;她更需要寻找精神寄托,在她的梦幻中,能有这样一个男人走进自己的世界,会给自己贫瘠的精神生活增加多少亮色!
现在相形之下,已觉出自己行为的鄙俗,要与之匹敌,必须重塑自己的形象。她还是心存一份侥幸:山不转路转,说不定终有一天会让他垂青!
因此,她还将自己现在的形象与白云进行了一番比较:白云名如其人,就如飘移天际的一朵白云——质朴,自然,恬静,纯洁;自己则如遮掩日出的一片朝霞——虽亮丽,妩媚,却是凭借着太阳的光芒,给人以飘浮、虚华、转瞬即逝的感觉。
虽然她仍无法消弭对白云的醋意,也并非真心与白云相好,但是她认为只有接近她,才能走近她。所以现在倒对白云表现出非同往日的友好。
她需要从白云身上吸纳很多自己尚不具备的素质,然后再暗中与她较劲,以决定最后的输赢。
方玉知道志泉不爱干他们这一行,但每每看到他在困境中不能自拔,也真为他担心。想帮他,又找不到可行的途径——他可是不愿轻易接受别人帮助的,弄得不好,又要怀疑她的动机。
有时坐在一起谈话时,瞅准机会,她也有意无意地劝过他几次:“就先开个饭馆旅店吧,等有了一定积累,再转行也不迟。只有干这一行,我还有点经验,可以帮你一把。钱我可以先借给你,等赚了再还。”
志泉总是一笑了之。有时就开玩笑说:“你还是想做我的内当家!”方玉也只好作罢。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白云也曾劝过志泉,先去打一份工,以后有机会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白云去打一份工,当然容易。可是志泉说为这个国家打工几十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今后宁可饿死再也不给别人打工了。
当然,他还有另一层面的考虑:现在城镇失业者无数,农村劳力又大量涌进城市,多少年轻人尚一职难求,哪个业主愿找一个爷爷辈的人去充数?
再说自己工作期间长期从事管理工作,要去当工人,却一无所长;搞企业管理,又落伍于电子信息时代。
而且还有一个他现在思考所有问题的中心议题——打一份工,维持生活而矣,债务何日能偿还?
今天,当他再次听到王刚的劝告,心想,既然别无他法,也只好走这条路了。反正身在异乡,无人相识;虽然下贱,总比讨饭强。人总得活下去,债也得还,只好委曲自己了。
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再与白云商量,她也极力赞同。说:“总比长期闲着无事好,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你精神会崩溃!”
店办成什么规模?如何操作?资金如何筹措?又让他们一时委决不下。
王刚的店与方玉扩充前的店规模相当。王刚夫妇是做的老实生意,一年只能赚万余元;而方玉则是“现代化”的经营理念,一年却可赚三四万。
现在社会上流行的观念——不踩红线,不能赚大钱!如果像王刚那样做老实生意,收入也只能与其不相上下;要像方玉那样经营,他和白云都自愧弗如。
再说要办成那样的规模,资金就远远不够。
志泉也想过,找方玉借两、三万元钱,只要他开口,她定然不惜解囊相助。
但她帮助的前提是为了得到他的爱;既然不能给她这份情,又去找她帮忙,岂不有出卖色相,吃软饭之嫌?
就算方玉别无所求,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他也无法接受。一个男人不能照应女人,还要靠女人垂怜,不仅可悲,而且可耻!白云也一定不愿意找方玉借钱。
两人反复谋划,最后还是白云一锤定音:“就按王刚的建议,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只做早点、快餐,站住脚再图发展。”
主意既定,他们还是通过那位好心人张德金的帮助,在化纤厂弃置的一排低矮的平房中,用低廉的价格租下两间作为门店,又购置了一些必须的炊具用具,总投资不到三千元,开办了一家小吃店。
从此,他们就投身于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行业,而且一干就是八年,消耗着他所剩无多的岁月,也磨损了昔日的一身傲骨!
白云美好的青春岁月,也在残酷生活的磨难中悄然流逝!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还清了所有债务;最后心存遗憾的带着白云告老还乡。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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