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黯然回眸 > 第一部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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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没有钱付房租,散伙后,志泉就退了原来的房子。在服装厂租了三间廉租平房。剩下的四个人一齐搬了过去。

  三间平房是服装厂原来用作堆放杂物的土砖瓦房,年久失修,已废弃多年。门前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蒿草丛生;低洼处长年积水,经太阳一照,“嘟嘟”直冒水泡,陷进去淤泥过膝。背靠一座小山丘,藤蔓从后面的土墙一直爬到屋顶。室内阴森森如阎罗殿般瘆人。

  这里成了蚊虫蛇蝎兹生繁衍的王国,反而把人当成入侵之敌,它们肆无忌惮地向人类宣战。大白天也可见成群的蚊虫飞舞盘旋,时而腑冲下来,狠狠地叮在人身上,立即会隆起豆粒大的肿块;他们戏谑这里蚊虫之大——三个蚊子可以煮一锅汤。蜈蚣蝎子经常会爬上床,有时一觉醒来,不是看见它们被碾扁的尸体,就是皮肤上一片红肿,瘙痒难奈。

  山脚下渗出的水气浸泡着后面的土墙向室内渗透,室内泥土地面上,随处水迹斑斑,低洼处常有积水。

  这几天,在东南沿海登陆的飓风带来潮湿的海洋空气。连续的阴雨天气,使屋顶多处渗漏,虽用盆罐接着,地下还是溅了一片水渍。居住其间,有如生活在沼泽地里,湿漉漉地让人心里发毛。

  对南方的潮湿气候本不适应,加之阴雨绵绵、烦扰不断,连人的心也潮湿了。志泉腰痛的老毛病这次发作得特别厉害,站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腰就支撑不住;后来,就干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每天,白云给他按摩几次,又用热毛巾敷于患处,虽能暂时缓解疼痛,但终不见好。

  她几次催他到医院看病,志泉总说是老毛病,过几天就好了;要给他买药,也不准。虽明知他惜钱,但确实已是囊中羞涩,没有支付能力。有时看到他痛得呲牙裂嘴,心里痛极了,也只能极尽温柔体贴,使他得到一些安慰。

  眼看明天就要断炊了,志泉又卧床不起,白云心急如焚。她又不愿告知志泉,怕他更添忧烦。

  她知道存折上还有一百元钱,想取来应急,偏巧这几天存折放在志泉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又不忍心向志泉开口。她知道这最后一百元钱在志泉心中是多么金贵——就如一道最后的护身符,有它才能保持生命的延续!

  万般无奈,她向兰凤借来两百元钱。除购进一些生活必需品外,狠下心买了一瓶活络油、一张风湿止痛膏。

  当她帮志泉贴上膏药,又用活络油帮他按摩时,志泉一面埋怨她不该花钱,一边问:“哪来的钱?”

  这几天,他虽卧病在床,但对当前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心知已顿口住粮,生活无以为继。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愿诉诸言表,以免对方揪心。

  他已犹豫几次,想把最后一百元钱拿出来。但正如一个病入膏肓、生命垂危的病人,总想拼命积蓄生命体能,苟延残喘。刚才下意识地摸荷包,存折还在,故惊问其故。

  白云见问,不敢以实相告,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她知道,一个看重人格和尊严的人,越是处于穷途末路,感情越脆弱,越容易受到伤害。等到志泉再次追问,只好谎称:昨天在路上捡到两百元钱。

  志泉还是埋怨:“有这笔钱,又可以维持上十天的生活了,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人说,打针贴膏药,当面见效,这话一点不假。白云上午帮他贴上膏药,又用活络油帮他按摩几次,下午,志泉就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舒展一下筋骨,腰也比较能挺直了。

  晚饭后,他就要白云陪他出外散步。

  白云欣欣然,仍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将他右手勾在自己脖子上,又用左手环腰搂抱着他,一步一顿地如教小孩蹒跚学步。

  她的举动把志泉逗乐了,冷不防推开白云,笑着说:“真把我当病人了!你看我不是已经好了。”边说边做了一个快步走的架势,但是刚走出两步,腰一闪,又随即弯下,笑容仍挂在脸上,额头却迅速沁出了汗珠。

  白云赶忙迎上去,双手搂抱着他,要扶他进屋。志泉又慢慢挺直了腰板,只是右手再没有挪开她的肩膀。边往前走边说:“哪有那么金贵,只是躺了几天,才开始走路,身子没有活动开而矣。”

  走在路上,白云告诉志泉:“前几天我碰到兰凤,她告诉说,厂里改制后,她被香港老板留用了,还是搞化验。我问她‘厂里招不招工?’她说‘厂里正在招工,但要熟练工。’我又问,‘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去给你打下手。’她说‘可以试试,不过把握不大。’要我和她一起去找老板谈。今天见你病情已好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我想明天去找老板面试。”

  志泉听说她要去打工,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她不顾一切地投奔自己,却落得衣食无着的境地。一个男人养活不了自己的女人,还要靠她打工来养活自己,还能算一个男人吗?口里却似埋怨地说:“要去打工,何必当初辞工?真是小孩不听老人言啊!”

  白云知道他还想顽固地维护自尊,但已置身悬崖峭壁边缘,不后退一步,只有粉身碎骨!这也算是默许吧。如是撒娇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人家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吗?真是一点不懂女人心!”

  “现在是在一起了,但马上就要靠讨饭为生了;当我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时候,你还愿和我在一起吗?”志泉有意逗她。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白云更倾心志泉的男子汉气质。即使山穷水尽,他也会站着死,而不肯跪着亡。怎会去吃嗟来之食!?

  但还是发自肺腑的坚定表示:“只要你不嫌弃,任何情况下我也不会离开你!就是讨饭,也由我来讨饭养活你!绝不忍心你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弯下脊梁去求人施舍!”

  志泉动情地拉过白云的手,紧紧地握着,久久不愿松开,一股暖流在胸中奔涌回旋。

  他感到自己有幸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共患难的女人,更是一个人生知己!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好了,我们不谈这些酸楚的话题了。真正到了那一天,我宁可抱着心爱的女人投海自尽,让大海见证我们的生死情结;也不会堕落到靠一个女人行乞来养活自己。哪样生命还有什么价值!”

  白云停下脚步,小鸟依人地靠在志泉胸前,泪眼蒙蒙地仰望着他,脸上却漾开甜蜜、幸福的笑意。

  她用手捂住志泉的嘴,嘤嘤说道:“不!我还未享受够人生难得的生死恋情,还不想去死!我相信,凭我们的聪明才智,必然会走出自己的路。‘金鳞终非池中物,但遇风云便化龙’!”

  志泉感动地抱紧白云,凄惶地叹息一声:“廉颇老矣!何况我的性格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能求得一线生机,还清债务,不向后代转嫁负担,不遗人笑柄,于愿足矣!”

  白云见她如此感伤,又进一步阐明了进厂打工的计划:“若能如愿到化验室工作,就可进一步提高化验技术。如能准确分析出几个常用助剂的化学成份,就能生产出合格产品。再在厂里接触一些关键人,说不定我们的助剂业务还有得做。”

  她见志泉听得很认真,进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再说香港都是私营企业,企业效益即是个人效益;他们注重的是通过提高产品质量,增强竞争能力,不断拓展市场,使企业效益最大化。不会像内地企业管理干部损公肥私、贪污受贿、循私舞弊。只要我们产品的质量过硬、价格合理,就一定能打开销路。那时我们从小做起,逐步发展,何愁没有未来!”

  志泉没有想到一个只有高中文化程度、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子,能有如此见识,且能说出一番鞭辟入里的话来,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此时,他不仅被这个女人的良苦用心所折服,心里又升起一线虽渺茫、但仍具诱惑力的希望;而且更因为在他身边的女人已由知己升华为知音。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知音难觅啊!

  听完白云的话,他轻轻颔首示意:“那就走一步试试吧,让我做一回吃软饭的男人!”

  白云当胸给他一拳,然后给他一个热吻,旋即像小鸟一样飞走,又迅速地跑回来,搂着志泉的脖子,要他还一个吻。

  这一夜,陋室的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白云扶着志泉睡下后,又给他周身按摩了一个多小时。当志泉浑身舒坦地翻过身,脸对着白云时,眼里已射出电光火石般的光亮。

  此时,白云也正怔怔地瞅着志泉,当她接触到这道能穿透心灵的激光,眼中也放出异样的光彩。立时感到浑身燥热、骨软筋酥,三下五除二就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几乎是一丝不挂。不等志泉召唤,就瘫软如泥地依偎到志泉怀里,一只手圈住他的脖颈,一支手环抱在他腰间,恨不能将肉体嵌进他的身体。

  志泉含住她伸过来的舌尖拼命吸吮,也恨不能将她的舌头一口吞进肚里。一只手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在她浑身上下不停的抚摸,最后停留在她胸部。开始轻轻在上面滑动,待到她胸脯鼓胀时,就情不自禁地在上面用力的挤捏。

  开始,白云还下意识地避让;但志泉全然不顾,力下得更狠。后来白云似乎已无疼痛感,还主动迎合,心甘情愿地领受他习惯性的“虐待”。一种忘情而心痒难奈的感觉直透心田,哼唧声由缓而急地急剧升温,身体也扭曲变形地不停摆动。

  志泉已是喘息如牛,迅速剥光衣服,将她如铁箍般抱住,使她的呼吸变成了不均匀的喘息。两人身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将两个血肉之躯水乳交融地黏合在一起。

  此时已没有言语的表白,相互用身体的碰撞,几近疯狂地向对方传导需求的信息。一触即发的性冲动,已成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他们相处几个月来,白云还从未这样主动而疯狂地向志泉示爱。并非她习惯于被动接受,也并非是她性冷淡,须知她正处于青春年华,过去丈夫的虐待使她缺失情爱的温暖;何况她对志泉一往情深的依恋,更使她情欲贲张。

  每当春情勃发时,她总是有节制地调适感情的冲动。一则要照顾志泉年华已逝的身体——虽然他仍很强健,使她能感受到性生活的和谐与满足;但她决不肯滥施情欲,影响他的身心健康。

  再者,相处的这段时间,志泉总处於精神抑郁状态,常常陷入深沉的思虑,所以也不忍心以己之欲强加于人。只要志泉不主动求爱,她就默默地伴随在他身边,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贪婪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息,来消融心中的爱意。由此产生的满足感,能使她很快进入梦乡。

  有时志泉感到浑身燥热,会将她轻轻推开,她在梦中也会发出抗议:突然惊觉地坐起来,不知身在何方。直到志泉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便像乖小孩一样重新入梦。

  今天,她有一种能保护男人的满足感,加之志泉很少热情外露的情绪使她激动不已,因而情不自禁地向他发出了爱的呼唤。

  而志泉也被她的言行深深打动,对她更添了一份依恋,一种久违的感觉窜起阵阵心火,如烈火喷油般,想把这种感觉发挥到极至。

  此时,他已忘记了尚且伤病未愈,熊熊燃烧的欲火已将一切至于脑后,只想尽情发泄自己的感情,也给爱人一次完美的性满足。好像舍此无以补报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一个鹞子翻身就要爬上白云的身子。

  意想不到,白云突然将身子往旁边一闪,回身按住他,让他平稳地躺下。又迅速下床,倒来一杯温水,递到志泉面前,要他喝下,说要补充流失的水分。

  志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眼里冒着火,怔怔地望着白云,口里不客气地喊:“是怪我动作粗鲁?”

  白云已穿好内衣,脸色赤红,坐在志泉身边,像抚慰小孩似的轻轻拍着他的前胸,轻声说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你身体养好了,我求之不得去享受让人激荡心魄的愉悦。到时候任你摆弄,我都乐意接受,怎会嫌你粗鲁?再说我已习惯了你这种独特的爱。”

  说着,又解开上衣,露出依然鼓胀的胸部,“你看!”只见上面仍残留着一圈鲜红的印痕。“要是你不这样,我还不能真切感受到来自你的爱!”

  多好的女人!志泉感叹着,欲火也渐渐平熄下来。他一把拉过白云,抱着她躺在身边。但不敢再施以爱抚,怕再次激起她的情欲,使她痛苦。

  第二天,白云找到兰凤,由她带着去见分管生产的副厂长。

  这位香港佬第一眼看到白云,就似乎产生了好感。两只金鱼眼如扫描一样,骨碌碌地在白云身上上下滚动。

  不等兰凤开口,就冲着白云自报家门:“卑人姓龙名吟,欢迎这位小姐光临!”又指着兰凤问:“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如有需要卑人帮忙,一定尽力而为。”

  凭女人的直觉,兰凤和白云已看出这位香港佬是一匹不怀好意的色狼、饿鬼。但既然有事相求,也只能相机行事。

  “这是我妹妹,想找您帮忙进厂打工。”

  龙呤笑着摇摇头。“不像,不像,她身材这么好,又长得靓丽,那像你矮胖胖一个地瓜!”

  他只顾信口开河,根本不顾及兰凤的感受。边说,又朝白云狠狠剜了几眼。“真要打工?这么靓的小姐愿干这一行?”

  白云也不退让,勇敢地将目光迎上去,“不像是吗?那就是说,只要我愿意,你就肯接收了?”

  看到这种挑衅的目光,坦然、从容的神态,这位中年男子大感意外。暴出的金鱼眼也似乎缩进了眼眶。刚才充满戏谑的口吻立即变成中规中矩的回话:“当然,当然,只要你愿来,我是求之不得,明天就可上班。想干哪一行,由你挑选。”

  这一关就这样顺利通过了,顺利得出乎她们的意料。

  白云和兰凤又凑到了一处,而且身份不同以前——现在已是厂里的正式职工。

  自白云到检验科上班后,龙吟来的次数也逐渐多起来。一会儿送来一个样品,一会来拿化验单,过去这些由他手下马仔办的事,现在都要亲力亲为。

  因此,检验科在各生产部门之间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白云变成了检验科的骄傲,同事之间有事还常求她帮忙。但凡白云想做的事,只要在龙吟权力范围之内,总是有求必应、得心应手。

  龙吟每次到化验室,总少不了借故找白云说话,白云也总能应付余裕地与他周旋,更使龙吟欲罢不能!

  兰凤目睹龙吟前后迥异的变化,背后提醒白云:“你看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总在你身上滴溜溜地转,要多提防点!香港中年男子,多是好色之徒!”

  白云反而宽慰兰凤:“兰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得逞!对付这种男人,就要弄得他欲近不能,欲远不舍,才能让他乖乖放血!”

  果然不出半个月,这位副厂长已晨昏颠倒,一日不见白云就有丧魂落魄之态。

  这天下午下班后,化验室的工作人员都已离去。白云借这个机会,正在专心致至地化验自己在家里做的两个样品。

  冷不防龙吟象鬼魂一样,闪身进屋,乘她不注意,轻捷地逼近她身后,突然张开双臂就要抱住她。

  白云已在玻璃柜的反光中看见他的身影,就要闪身退让。但现在四下无人,眼见这条色狼饿虎扑羊的架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面对他凌厉的攻势,她快速后撤两步,霎那的犹豫,急中生智——发出一声惊叫,接着就地一个飞旋,随手扫下玻璃柜上几个装满液体样品的玻璃瓶。

  只听“哐当当”几声碎响,她和龙吟之间的空地上撒下一地玻璃碎片,瓶中的液体溅了龙吟一身。龙吟在向后退让时,踩到铺着磁砖的地面上润滑的液体,突然摔倒,右手着地,扎在玻璃渣上,血马上汩汩地流了出来。

  白云已乘机跳出两米开外,见龙吟一副狼狈相,心中窃笑;却故作惊慌失措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当是小偷来行窃,没想到龙厂长现在还来检查工作!”

  龙吟未占到便宜,却落得满手血腥、一身脏污,老板的形象尽失,便有点恼羞成怒。正待发作,听到白云连声道歉;一转念,便就势下坡:“我刚才经过这里,见化验室门未关,灯还亮着,也怕有小偷潜入,就进来看一下,没想到你还在工作,打扰你了。”

  白云指着他满身脏污说:“真不好意思,把你一身笔挺的西装糟蹋成这样,手也划破了,不会怨我吧?”

  “这也不能怪你,碰巧啦。”说着,脸上又露出奸邪的笑,“没所谓啦,就当是小姐洒在我身上的香水啦!”

  白云见他情绪已平定下来,再不会发生刚才的危险,就想逮住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试探一下能否做成助剂业务。就说:“其实我是利用业余时间,帮朋友化验两个样品,如果质量符合标准,还想托你照顾,做一点小小的助剂业务。”

  龙吟巴不得她有事相求,听说她想做助剂业务,正中下怀。心想,白送钱,她不好要;正想下饵让鱼上钩,她到自己找上门来。如果能间接从利益上拢络她,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哪个女人不爱钱?金钱社会,还有几个贞节烈女!因而应声说道:“是你的事,我会尽力帮忙;而你说是为朋友推销,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白云知道他的心思,如果与自己的利益无关,即使领他的情,也如喝了一杯白开水——清淡寡味,没有向她索取的筹码。立即解释道:“虽然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答应,凡是我帮忙推销的助剂,所获利润一人一半。我不花本,却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果然,龙吟爽快地应承:“这个忙我愿意帮。”说完,又似不经意地补上一句:“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白云也狡黠地一笑,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龙吟并没有防范她避而不正面作答,被她反问一句,到不知如何措辞。言不由衷地说道:“不重要,不重要,只要能帮你就好。”

  白云见已达目的,满心喜悦地要赶回家,尽快把这个喜讯告诉日夜寝食难安的志泉。想象着他听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一定会高兴地抱起她,在她脸上印满热吻!

  他现在太需要刺激了,像一头终生辛劳、超期服役的老牛,早已变得精神麻木,没有牛虻的刺激,无法摆脱浑浑噩噩的状态!

  她想象着那一刻的美好,步履轻盈、几乎用竞走的速度,恨不得一步跨进家门。

  被独自冷落在化验室的龙吟,突然回过神来:不乘此时拉近距离,更待何时?立即跑步追赶上去,拦在前面,挡住了白云的去路,气咻咻地说道:“就这样走了?连人情话都没有一句?”

  白云不知他还要纠缠,又不能太得罪他,又急于脱身,只好口里应着:“不但要领你的情,到时候还会给你红包。”边说边侧身躲闪,疾步而行。

  龙吟并不干休,又紧跑几步,拦在她面前,“红包我不稀罕,只要你明白我的心!”说着,伸过手来要拉白云,“晚饭我请客,肯偿面子,就算你领了这份情!”

  他们现在已来到厂门前的大路上,旁边不断有过往行人,白云谅他不敢有过分轻浮的举动,笑着朝他一挥手,“我们卖玻璃的会到卖镜子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等生意做成了,我请客。”

  说着已走出好远,把个龙吟象傻冒一样丢在路边,痴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当她赶回家,看见志泉正在烧火做饭,也顾不得与他换手,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果然如她所料,志泉丢下锅铲,将她平地托起,头深深埋在她胸前。良久,才将她放回地上,抱着她的手仍未松开,她只感到脸上黏糊糊的浸满了口水。不是白云一声惊叫:“菜烧糊了!”志泉还不会松手。

  他太激动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使他精神处于高度亢奋状态。恨不能在白云身上咬下一块肉,品尝出何以有如此滋补的成份。

  吃晚饭时,当向森林和刘怀忠得知这个消息,也高兴得大发议论。

  向森林为临走前,朋友能求得一线生机,在心底忠诚地为他们祝福。他深知志泉和白云现在岌岌可危的处境,再找不到一根救命稻草,以后的生存将难以想象!

  对志泉和白云,他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恩情绪:几个月来志泉的关心和白云在生活上的悉心照料,使他这个物质和精神生活皆郁郁不得志的男人,感觉到友情的可贵和家的温暖。

  尤其是散伙后这段时间,他已身无分文,都是靠他们提供食宿。生活再艰难,从未在他面前流露任何情绪,怕他有思想压力。那次头破血流、生命垂危之际,不是他们伸出援手,拿出维持生命的最后一点存款,也许已命丧黄泉!

  而刘怀忠则不同,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映是:既然白云能如此顺利地打开业务渠道,兴许有希望托她讨回那笔至今未接回的货款。

  他当时就想提出这个请求,但脑子转了几下,觉得这不是上上之策。——以他们已对他形成的成见,未必肯帮这个忙;一旦被否定,就不好再开口。

  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形成一个新思路:既然他们要做产品,技术上必定要依赖他,等到他们请自己帮忙时,再向志泉提出这个请求,就有挟天子以命诸侯之势,还怕白云不答应!万一不能如愿,就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们空喜欢一场。

  同时他知道,他们现在已是囊空如洗;要做产品,资金从哪里来?只要向他们做出承诺,还怕他们不求上门来!

  他还料定:凭志泉现在的处境,他不会任性到走这步险棋:宁可做不成产品,也不去求助他。只要志泉有求于他,那么他们之间就是等价交换的平等交易——谁也不欠谁。何必现在去屈身相求!

  他甚至想入非非,待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山回路转,又可“假途灭虢”!

  打定主意,他就稳坐钓鱼台,只等鱼上钩。

  晚饭后,人已散去。白云在收拾碗筷,志泉则坐在旁边的小凳上若有所思。突然他向白云发问:“你才去上班不到一个月,事情进展怎会如此顺利?”

  其实,白云早就预料到,志泉会提出疑问,只是还没有想出很好的应对办法。按她原来的想法,不愿以实情相告,怕他产生误解;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甚至为此而不让她去上班。

  这时她却突发奇想:要是志泉得知详情后醋意大发,不是更证明他对自己倾心相爱!

  待她收拾完,也搬一条小凳坐在志泉身边,将她进厂后,龙吟种种图谋不轨的举动作了详尽介绍。特别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回家前发生的一幕。边讲边留意观察志泉神态的变化。

  但见志泉一直专注地听她讲述,不插一言,也很难发现形神有什么变化,好像听别人的故事,只是在用心体会故事是否精彩。直到听完白云智斗龙吟的一幕,才爆发出一阵大笑,口中戏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惜他没这个口福!”

  白云见她并不入自己的套路,撅起小嘴嗔怪道:“你就不怕别人在你口中夺食?人家可是有钱有势的香港老板!”

  志泉又是一笑,“我就有这个自信,没有人能在我身边夺走你!你要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会不离不弃地追随我这个穷途末路的男人?而且我还相信,你不是一个弱智的女人,有办法对付这类男人的鬼蜮伎俩!”

  这些话,白云听起来当然受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只有那些缺乏自信和信任的人,才会产生褊狭的妒忌心理。尤其是夫妻之间,相互理解和信任,才是感情至臻完美的基础。

  但她仍觉意犹未尽,进一步挑逗说:“假如有一天我爱上了别的男人,你会怎么看我?”

  “那只怪我没眼光,误将粪土当金玉!”

  “要是你今后爱上了别的女人,我该怎么看你?”

  “那也怪你没眼光,误入歧途!”

  白云仍穷追不舍,她需要得到志泉的承诺。好像只有这样,才免去了后顾之忧。“我可以对天发誓:那怕你今后亡命天涯海角,我会始终追随在你左右,对你的爱始终不渝!”

  “你也要我海誓山盟么?我从不会给人空头承诺,一切留给时间去作见证吧!”

  这次谈话,对于白云来说,好像既没有达到理想的预期效应;又觉得已超过了预期。志泉的自信和对她的信任,使她心里暖烘烘的,对这个高傲自负的男人更加崇拜;这就是她多年梦寐以求的偶像。有这样的男人相伴,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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